尴尬直到绿醉回来才结束。她看到我的头发和她出去时没两样,便笑着从北辰云手中接过了梳子,麻利地给我梳好头。我们默不做声地吃着饭,这个机灵的丫头也看出了不对劲,便很自觉地出去了。
一顿难受的早饭之后,他见我无心出门,便也只好作罢,说过两天等我慢慢习惯了这里以后再带我出去玩,还吩咐了绿醉没事多陪我在王府里走动走动,多给我讲讲北魏的风土人情,然后便不怎么愉快地走了。不过无意之中我却瞄到他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偷偷看着这边,于是我便放松了在他面前那张总是紧绷着的脸,微笑着和绿醉一起天南地北地聊开了。这就好像小孩子一样的幼稚的报复心理,不过还好现在我还可以抓着青春的尾巴不放,再过几年都不好意思用这招了。
然后我们就维持着这种奇妙的关系,尴尬地过了半个月。他除了没事来找我聊聊天——一般都是他说我听,这样算“聊天”么——以外,别的到是什么都没有,丝毫看不出这个是当初因为看上我的“美色”而把我偷走的那个“采花大盗”。其实想想也是,堂堂一个王爷,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还稀罕我这样不给他好脸色看的?
于是我也就慢慢地放了心,开始和他一来一往的交流了起来。他这个人话多,真谈起来了才发现,他的话都不是空话。他常常讲起他在外游玩时的见闻逸闻和各地的风土人情,他的知识都是实在的,而不是来自书本上的死东西。如果不是因为我是被他强行带走的,我想也许能够和他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当然,“朋友”的意义也是有各种各样的。
过了几天,我委婉地提出想要出门走走的要求。他自然是兴奋得不得了,立即跑到马厩去牵来了一匹纯黑的马。看到那马眼中精光四射(?),头细颈高,四肢修长,步伐轻盈,皮薄毛细,在阳光下反射出微微的殷红。我眼前一亮,商人的本质让我一瞬间嗅到了钱的味道——
“汗血宝马!”
看看牙齿,看看蹄子,再在那马身上摸来摸去。虽然我并不是什么识马的行家,但也能看出这马非同小可。果然不愧是大陆上四个大国中唯一一个与西域接壤的国家啊,这种东西都能弄到!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西域是不是和以前的西域地区相似,但以这些物种的种性来说,果然还是相似的地理因素起到的相似的作用吗?
回过神来才发现,他正用笑眯眯的眼神望着我。一个不小心就露出本性了啊……我在心里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停下手,眼睛却不时往那马身上瞄。
“喜欢吗?”
“……嗯。”
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正想着是不是我说喜欢他就会把这马送给我,但转念一想,这么宝贝的马,世上还指不定能有几匹呢,他会送给我?
“那它以后就是你的了。”
“哎?”
此话让我的大脑立即当机。还真是所谓的心想事成啊?!我狐疑地看着他,问,“送给我?”
“是啊。”
“好大方啊……这样的,恐怕是有市无价吧?这就送我?你舍得?”
“只要你高兴,又有什么是舍不得的?”
“你不怕我骑着它跑了吗?”
“你跑不了的……”
还没说完,他便俯下身来轻轻地啄上了我的嘴唇。皱起眉想要偏过头,却被一只大手制住了脑后。这人还真是得寸进尺啊,看来这几天是太松懈了。一阵温热的触感后,他竟将舌头也伸了进来。推也推不动,只得默默地让他亲个够。不过说实在的,这家伙的吻技还真不错……
长吻结束之后,他坏坏地笑着说,“怎么样,还想跑吗?”
我白了他一眼,说,“还出不出去?”
“当然。”
他把我扶上马,然后自己也骑了上来,紧贴着我的后背。我不舒服地动了动,想拉开一点距离,却被紧紧地固定在了他的手臂中。我也只得任他去了,然后便把注意力放在了身下这匹宝马的身上。
从云亲王府出来后,他挑了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路走,让马儿慢慢地跑了起来。果然不愧是汗血宝马,即使载着两个成年男子,步伐也依然轻快。不过好不容易能够骑到这种名马,怎么说也得试试它跑起来的感觉吧。于是我跟他说跑快点,他轻笑一声,马鞭一扬,在已经变得空旷的地带跑了起来。
不一会儿便到了一片牧场,本来正在忙自己的事的牧民们看到北辰云之后——应该说是认出这匹马之后吧——都停下手中的活大声地招呼他。看来他还挺受欢迎的嘛,还是说受人民的爱戴?身为一个亲王受人民的爱戴,北魏的当家老大都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吗?
停下来和牧民们打招呼,看他亲切地和这些人谈这些身为贵族不应该知道得这么详细的农业生产事,我的疑惑更重,这人还真是不懂得避嫌啊,要么是他根本不在乎?
打完招呼之后,我们再次向草场的远处跑了起来。
“觉得奇怪吗?”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着,“北魏比起大陆上的那三个国家来说,其实更接近于西域的邦国,狡猾的天朝人、西锦人与东溟人在这里都不受欢迎。在我们家里,可没东方未君他们家那么多的阴谋诡计。”
“是吗。”这样到是有点明白为什么有凤来仪的谍报人员会在这里碰壁了,看来得调整一下方案才行。
“怎么样,是不是更喜欢这边一点?”
我无语。要是他知道我不仅是帮着东方未君他们家里搞阴谋诡计的人之一,还自己也在他们家搞阴谋诡计的时候,他会怎么想呢?首先嘴巴肯定会圈成O形吧?
想着想着便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然后他的手臂将我抱得更紧,头也靠到了我的肩上。虽然很想叫他骑马要看前面,不过这么大片平整的草场,除了我们什么人也没有,难道还会撞车不成?况且这个宝马可和那个宝马不一样,还是能自动架驶的呢。
心里想着随他去吧,然后我们就这样在草场上一直跑到夕阳西下。汗血宝马的耐力果然不一般,这样的宝贝是留着自己用呢,还是转手卖天价呢,或者……
在微微变凉的晚风中,我们这才终于回到了云亲王府。骑了一下午的马,又累又饿,本来应该洗个澡吃个饭然后好好睡一觉,只是刚走进云亲王府的大门,一场好戏便上了台。
二十一
一进门,大院内的紧张气氛便马上感染到了放松了一天的我和他的身上。云亲王府的管家见北辰云回来,马上在他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什么话。一向嬉皮笑脸的北辰云居然严肃了起来——还是说只是因为我和他相处时间太短,他的很多表情我都没见过?——然后跟我打了下招呼,叫人送我回房间,自己便快步走了。我也没在意,心道大概是公事之类的吧,随后便回到后面的小院子。
进门之后,房间里有点奇怪。平时绿醉都不会离开这个小院,因为北辰云吩咐她照顾我,所以没有北辰云的命令或我的要求,她不会随意离开这里。可是现在她却不在,让我觉得这个不大的院落冷清得有点恐怖。不过随后我便放宽了心,反正我又不是她的正牌主子,人家要去哪儿是我管得了的吗?
然而乎略这个小小的疑问的我在几分钟之后便后悔了。当我发现屏风后的大浴桶里放满了撒了一层厚厚的花瓣的热水时,我以为绿醉是去给我打洗澡水去了,于是便大意地脱了衣服跳进水温刚好的浴桶里。一只脚刚下水,我便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心里暗道不好,却已经来不及跨出,水下一只有力的手一下子将我整个人都拉进了水里。晕头转向之间,我呛了几口水,好在那个被我踩到的不明物体及时将我拉出水面,我才免于死于溺死在浴桶里这么一种丢人的死亡方式。
“……咳……咳咳……”
一边咳一边揉着进了水的眼睛,我在心里骂着自己太大意了。想想绿醉怎么可能在浴桶里放那么多花瓣嘛,真是太笨了,该不会是跟北辰云在一起太久了,被他传染了笨蛋基因吧?
下巴一下子被抬起来,由于进水的原故,我只有眯着眼睛想要看清这个不明物体——嗯,是个男人,长得还挺帅,跟北辰云很像,但比北辰云老——应该说是成熟吧,不过对于我来说已经是该叫叔叔的年纪了——两只眼睛正放肆地打量我,一脸奸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就是云从东溟带回来的小猫吗?果然是少见的犹物……”
他戏谑地用指腹抚摸着我的嘴唇,另一只手则在水下搂住我的腰将我拉向他——这才发现这个入室色狼根本什么都没穿,全身光滑滑的贴着我,还有一个硬硬的东西很不规矩地顶着我大腿内侧。一想到那是什么我便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满头黑线地瞪着这个不知死活的采花大盗。
“怎么?这个眼神是想勾引我吗?呵呵……你还真是好眼光啊……选我比选云明智多了是不是?”
……平心而论……他的声音还满好听的,特别是用轻叹般的低音语调在你耳边喃喃私语的时候……不过看着离我越来越近的嘴唇,在短暂的为此人的不知廉耻而惊讶之后,我终于还是憋出了一句爆炸性发言:
“北辰霄,你要是还想能够正常地和东溟通商的话就给我放规矩点!”
果然,一听这话,色狼脸上便出现了惊讶的表情。但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狠毒。刚刚还很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腰的大手现在已经化为利爪死死地扣住我腰上本就没几两的肉,另一只手则卡住了脖子,喃喃私语的声音也变得让人恐惧万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天哪……不会是起了反效果吧……
他的脸上仿佛草原上的肉食动物一般的阴狠表情让我不自主地颤抖了起来。我死死地抓住浴桶的边缘,想要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此时才发现我太低估这个男人了。
北辰霄,除了他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人在直呼北辰云的名字的同时还跟他长得这么像的了。帝王之才我以前见过两个,东方未君和东方晨君两兄弟都属于内敛型,前者是看起来平和温柔,却会让自己的敌人连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后者是一只典型的笑面虎,天分虽高,但做事尚缺稳重,所以才暂时棋输一着。而北辰霄则是站立于顶峰的首领,他根本就没必要伪装自己,毫不在意地将自己的帝王之势流露在外,大胆地向世界宣布着有种就来挑了我这样的信息。
面对他眼中的狠,我第一次发现在死了一次之后自己竟然还有害怕的东西,这让我即兴奋又警惕。这样的男人,是我欧翔对付得了的吗?
“说啊!刚才不是还那么有气势地直呼朕的名讳吗?!”
听他将自己的身份一挑明,我到从某种意义上冷静了下来。闭眼吸了一口气,重新睁开的时候我已挂上了营业用的商业微笑——在两人都光着身子在浴桶里抱在一起的情况下——用暧昧的声音对他说道:“北辰霄,你现在至少已经得罪了三个人,而这三个人,一个你不想得罪,一个你不敢得罪,一个你不能得罪。”
“哦?”他挑起一边的眉毛满脸兴味,我脖子上的手却卡得更紧,“愿闻其详。”
“愿闻……其详……吗?呵……呵呵……不过……我现在……又不想说了……”
“哼!”他一下子将我按到了浴桶内壁上,阴狠地威胁着,“想跟朕耍花样……你还早了几十年!”
说着,他水下的那只手便滑到了我的股间,在穴口周围打着转,阴侧侧地笑道:“你最好还是快点想清楚,不然……哼哼……美色当前,朕可不想忍太久呢……”
说完便将一直顶着我大腿内侧的那个硬梆梆的东西挤到了穴口的位置,随时都有攻城略地的架势。我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但转眼一想,便放松了下来。他要是来强的,我一定会受伤出血,一但我的血溶入水中,难保他身上没个什么伤口或不小心从口腔进入,再不济我也可以把他抓破皮,到时候中了我的血毒就看他怎么被痛苦折磨死吧。
这么一想我就开心地笑了出来。他疑惑地看着我的表情变化,道:“怎么,又想到什么花招了吗?”
“呵呵……只是啊……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
明显被这么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愣住一秒钟,他很自然地反问道:“怎么死的?”
“笨死的……呵呵……”
他当然不明白我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显然感觉到我是在骂他笨,一下子便恼羞成怒地再次掐住我可怜的脖子。
“你还是关心下自己是怎么死的吧!”
窒息感一下子涌了上来,我这时候有点后悔了,在眼前冒金星之际伸手在他背上抓出几道血痕。成功地再次将他激怒,他气极反笑,道,“哼,死得这么痛快岂不是便宜了你?与其便宜你,不如便宜朕……”
还没说完,他便一口咬在了我已经惨遭蹂躏的脖子上。我疼得叫了出来,他这是要吃人肉吗?不过你就咬吧,快点把血咬出来吧,到时候……
没想到他却并没有坚持,而且转移了阵地,继续在我的锁骨上开发领土。我到有点慌了,刚才那么大力都没咬出血吗?这种人应该很嗜血的吧?为什么没有出血?
自救不成,我正想着要是大叫会不会有人来,却在将注意力放到外面时听到院子里有些许脚步声。是北辰云来了吗?还是绿醉?这个北辰霄武功应该不错的吧?为什么没注意到有人来了?哦……他刚才已经被我气疯了,现在大概没心思注意那些小细节吧……
正想着有的没的,房间的门被粗鲁地推(或踹)开,听这架势还不止一人。北辰霄这才猛然抬起头,不过已经太晚了,浴桶前的屏风已经在此时被一股来头不小的气流无情地刮到了一边,然后我们就这么有伤风化地暴露在了来者们的目光之下。
最前面的是北辰云,看来踹门和刮屏风的就是他了。可怜的孩子,此时已是苍白着一张脸,两个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滚出来了。紧跟在他后面的是依然戴着一张面具的某人,薄薄的嘴唇不可至信地打着颤,身体抖得像寒风中的枯叶。门口站着惊慌的绿醉,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样子,光线太暗看不清楚表情。
最先反映过来的是我。嘴巴一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死命地挣扎着向面具人伸出手,用有点沙哑的哭腔叫道:“哥哥——!!”
“……哥哥?”
由于对此称呼的震惊,北辰霄慢了一拍松手,却在下一刻挨了一记狠狠的耳光。在扇过北辰霄之后,欧阳翔天将我从浴桶里抱出来,快步走到内室里把我放到床上。我死命地抱住他哭了个晕天黑地,却一边听着外边的动静。在我们进屋之后,外面便传来了北辰两兄弟争执(?)的声音。这个北辰云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跟当皇帝的吵架吗?还是说他们北魏的风俗果真与其他三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