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怪你,宝贝,是我的错,我什么都不说就把你给拉进来了。其实我早就明白了,三年前,当我把你一个人送到叛军那里,那时候我就已经输了你的心。只是我一直妄想再把它赢回来。"
"谢尔德......" 
像只惹人怜爱的小猫,黑发人儿从他的怀里探出那张五官精致的小脸,黑得发亮的眼珠子直盯住他,恍惚着他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时候除了他们彼此再没有其他人--没有亚古丁,没有阿尔戈,他只有他,美丽的黑眼睛娃娃。 
谢尔德叹了口气,纤长细致的手指抚过瑟曼的面颊。 
"......现在我才知道,心已经被另一个人抢走的我,是没有资格得到你的。" 
当付听见他的副官又惊又喜地跑进来说"阿尔戈元帅回来了"的时候,他已经两个月没见到那个红头发的家伙了。 
时不过午,同样一副既惊且喜的模样,付大元帅刚要出帐迎接,门帘掀处,一脸疲惫的阿尔戈风尘仆仆地大步走了进来。 
付激动得迎上去就给了对方一个熊抱,大力拍着好友的后背说道:"好小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阿尔戈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嘶--"的一声,吓了付一跳,赶忙放开了手,上上下下地审视阿尔戈的身体。 
"哪儿受伤了?" 
阿尔戈小心地活动一下筋骨,未愈的鞭伤又是一阵疼痛,他难受地抽动嘴角。 
"甭提了,那臭小子玩鞭子果然有一套,光是皮肉伤就疼得人连话都说不出了。" 
"......瑟曼吗?你见到他了?" 
阿尔戈一楞,神色间有些犹疑,缓慢地点了下头。 
"......嗯,是他放了我,一如你们所预料的那样。" 
付看透了阿尔戈的犹豫,体谅地一笑而过,岔开了话题。 
"对了,这次你回来有件大喜事要告诉你!" 
"......什么?" 
面对阿尔戈疑惑的目光,付笑了笑,正要开口,从帐外猛地冲进来一道人影,砰地一下撞到了阿尔戈的怀里。巨大的冲力令阿尔戈连连后退数步,伤口撕裂般地疼了起来,他咬牙切齿地抓住怀里不明人士的后衣领,一把拉开的同时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眼睛长屁股上了吗?王八蛋,撞死我......"一句话没骂完,暗红色的眼睛蓦地瞪大,阿尔戈吃惊得连话都说不利落了,"马、马汀?我不是在做梦吧?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面前的小男孩嘟起了嘴巴,"瞧你说的,哥你盼着我死吗?" 
阿尔戈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掐上那张可爱的小脸蛋。 
"喂喂很疼的说!"男孩皱着小脸抱怨不过却没有闪开地任他掐,"哥--"他拉长了声音叫,阿尔戈很快松开了手。 
"......小混蛋!" 
爱怜地骂了一句,阿尔戈拎着小男孩的衣领转向付确认似的问道: 
"这就是你所谓的大喜事?到底怎么回事?" 
付点点头,"简单来讲,瑟曼在战前找借口让马汀离开了军队,不过......"他宠溺地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因为这个小笨蛋在途中迷路了,所以没能及时出现在你的面前。" 
"......明白了。"阿尔戈用力搂紧了怀里的小家伙,提到瑟曼难免令他有些意兴阑珊,他勉强冲付笑了笑,又迟疑了片刻,这才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叠纸递向对方。
"......给,这是莫西尔密林的地图。" 
小马汀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窝在阿尔戈的怀里探头探脑地往过瞧,如果不是周围的气氛过于凝重,恐怕这个顽皮的小子就会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问出一大长串问题。 
"不用怀疑,既然我能活着回来,就说明这东西没问题。给你们。" 
付还是没接,抬眼冲阿尔戈一笑。 
"这东西对我来说没用。上面早就定了,我还是负责我的莫西尔峡谷,而你才是领兵踏破圣法耶尔城门的将军。" 
阿尔戈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付。 
付苦笑着耸了耸肩膀,"......别这么瞪着我,实话告诉你吧,元首相信你会顺利拿到地图回来,但他同时也怀疑你交出来的地图的真实性,毕竟......嗯,毕竟瑟曼是前车之鉴,元首他无法相信任何一个心存私情的军人。" 
"......所以他派我领兵?" 
"是的,我也赞成这一点,嗯,当然不是像元首想的那样,你是我兄弟,要是连你都不能相信那我还能相信谁?......呃,我只是觉得,应该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尽快结束这场战争或是成全瑟曼对你的信任--嗯嗯不过我想当他把地图交给你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种结局了吧!还有就是......我想你恐怕也不可能坐视别人拿着你的瑟曼交给你的地图耀武扬威地攻占圣法耶尔--我说的没错吧阿尔戈!?" 
营帐里一阵压抑的静默,好半天阿尔戈才有些颓然地长出了口气。 
"......姓付的,算你狠!不过你放心吧,我不是瑟曼,他的心里装着他的家族,他的皇帝,也许还有我;但是我不同,我的心里只有战争--只要能尽快打倒门阀贵族,我不在乎背弃一个门阀贵族的信任。" 
又是一阵静默。 
然后在阿尔戈与付无言的对视中,小马汀怯生生地举起小手问道: 
"我可以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吗?我......"他咬了咬下嘴唇,"我想知道菲力德元帅现在怎么样了?我很想他......" 
天哪!那家伙的魅力简直难以想象,明明是个缺乏原则的背叛者,偏生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他、想念他!?甚至连他唯一的小表弟也被迷惑住了......阿尔戈心情不爽地咬着牙提醒他可爱的小表弟: 
"他已经不是‘菲力德元帅'了,我想你应该称呼他为--冯菲力德大公阁下!" 
"好棒耶!"没想到小男孩竟然兴奋得拍起了手,"我居然做过奥芬埃西帝国大公的副官呢,哥,这简直太奇妙了!" 
被他这么一打岔,营帐里凝重的气氛一下子缓解了不少。阿尔戈表情僵硬地朝小马汀直瞪眼,付倒是爽朗地笑了出来。 
摸了摸男孩的小脑袋,付很给面子地附和道: 
"是啊,大公的副官啊......以后你可就身价百倍了。" 
"呿!"一听人提起瑟曼就没好气的阿尔戈忍不住又泼起了冷水,"过不了几天克洛希大陆上就没有了奥芬埃西帝国,他身价百倍个屁呀。" 
"哥--你讨厌死了!" 
男孩撒娇似的埋怨着,而付则挠挠头笑了起来。 
"......嗯,那个,就是因为罕见所以才身价百倍的啊。" 
又闲扯了几句,眼看阿尔戈的神色越发显得疲惫了,付便打发他回去睡一大觉,小马汀自告奋勇要全天候照顾他哥,结果被他哥当头打过来一记爆栗,说什么照顾哥哥倒是他想找机会偷懒才是真的吧,小男孩自然不服气地回嘴。 
付目送着那一大一小俩孩子一路打打闹闹地出了他的营帐,不由得有些艳羡地微笑起来,而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一直保持到那个胡乱披了张大斗篷几乎把整个身体都罩了进去的男人走了进来。
看到付的微笑,那男人先是一楞,然后见怪不怪地摇了摇头,熟门熟路地拿付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大咧咧地再往椅子里一窝,颇为悠闲地喝口水润润嗓子,一把将遮去大半张脸的兜帽掀开,露出一头张扬得近乎于奢侈的蜜金色头发。
"......嘿,哥们儿,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子的笑很恶心?" 
男人不客气地说,顺手把喝了一半的水杯递还给付。 
付不动声色地接过,"......有。除你之外还有一个。" 
男人一怔,"......冯?卡芙玛德家的小少爷?" 
付点头,目光中瞬间闪过一丝夹缠着甜蜜与遗憾的光芒。男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并立刻表示出他的歉意。 
"......我很抱歉。你知道的,我......" 
"是的我知道,"付大度地摆摆手,促狭地一笑,打趣道,"我知道你一向嘴巴比脑子快。" 
男人耸着肩膀,很随便地把一双大长腿架上付的书桌。 
"什么时候出发?"他迅速切入正题。 
深褐色的眼瞳死盯住自己桌上那双套在厚重的长统马靴里的大脚不放,但是很显然,那双该死的大脚的主人并没能对他的愤怒有所觉悟,反而变本加厉地开始有节奏地晃动起来,付努力让自己几乎喷火的目光从那双大脚上移开,咬着牙齿微笑着慢吞吞地回答: 
"......具体时间得看阿尔戈了,毕竟他才是领兵进入圣法耶尔的将军。" 
"唔,好吧,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这几天是不?不过我很好奇你们怎么弄来莫西尔密林的地图的,当初我死缠烂打了老半天,‘那个人'也不肯松嘴。" 
付犹豫了一下这才极为简单地说了一句: 
"......是瑟曼交给阿尔戈的。" 
"哈,我明白了!" 
男人拍着手大叫,眼神灿灿,一副什么也别想瞒过他的得意模样。 
付不易觉察地叹了口气,果然是聪明的男人,只一句话便能差不多明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个男人那与他粗鲁的外表毫不相符的精明头脑了。......嗯,可是如此聪明的男人为什么就是不能安分点,如他所愿地把他那两只该死的大脚丫从他的办公桌上拿下去吗!付忿忿不已地想着,然后听见男人的叹息。 
"你们还真是没创意啊,净捡我当年玩剩下的......而且也同样和我一样学不乖,总是把自己也折腾进去,俩人对赔,谁也赚不了好。"
听了这话,付不由心中一动,他抬起头正碰上男人锐利深邃的目光,楞了楞随即又自嘲地笑起来。 
"......没办法,这都是命。其实一开始没人这样计划的,到了后来才突然发现原来这样是一条捷径。" 
"是啊是啊,"男人连连点头,"确实是捷径没错,谁让那帮贵族们实际上是不折不扣的笨蛋呢!一个个自诩聪明绝顶,又狡猾得像条狐狸,只在乎自己看得见摸得到的,以为这样便安全了,不会受伤了,可他们哪个又能想到,这世界其实没什么东西是真正安全的,真正掌握得住的......" 
付默然,想起那个冯卡芙玛德家的小少爷,又想到脸色苍白冷漠寡言的瑟曼,他若有所思地开口: 
"......不过我倒真没想到瑟曼,那个冷口冷面的黑发小子竟然也是这样,你见过他吧?他看起来......嗯,怎么说呢,就像是大理石雕刻出来似的,苍白细致,虽然漂亮但是却又冷又硬。" 
男人歪着脑袋思索一阵,突然一击掌,吓了付一跳。 
"啊,想起来了!没错,我见过他,以前在圣列士敦的时候我还教过他呢!别看那小子漂亮得像个娘们而且还瘦得单薄,可神经强韧的连我都得甘拜下风。" 
似真似假地说着,男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邪恶又恶劣的笑容。 
"......看上去又脆弱又倔强的,那小子挺招人疼的,我当年差点就对他动心了呢!" 
付忍不住开了句玩笑,"注意哦,你这话可别叫阿尔戈听见,不然很可能会发生类似于兄弟阋墙这种惨剧的哟。" 
"呵呵......" 
男人配合地笑了起来,感觉疲劳似的大手抚上额头,不由自主陷入了回忆。 
那个面冷心热的家伙啊,和其他的门阀贵族一样,只在乎自己身边的,能够确实掌握得了的,一如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他的心根本狭窄得装不下天下,装不下黎民百姓,恐怕现在那家伙正为了皇宫太大宝座太硬皇冠太沉而噘起了小嘴生气呢! 
这样想着,男人无意识地轻笑起来,那双碧绿色的眼眸里隐隐闪动着甜蜜的光彩。 
阿尔戈,腓鲁共和军最勇猛的元帅,对于这样一个强壮又莽直的男人来说,唯二不缺的大概便是恢复力与行动力了。 
因此在他身上的鞭伤快速地痊愈了之后,这位腓鲁共和军的大元帅立刻重整部队,率领他麾下将士,向帝都圣法耶尔进军。 
正如他曾经说过的那样,他还有他的军队,就像一把尖利锋锐的匕首,无声无息地划过空气,朝着奥芬埃西帝国的心脏,直插了进去。 
这场战争远比他所能想象到的,要来得容易的多。 
阿尔戈甚至因为这淡得有如一杯温水的战争而感到深深的沮丧,以及星星点点的挫败。他从来不否认他的嗜血,那热烫四溅的鲜血总能撩拨出他全部的激情--而不是像现在,如同穿越无人之境。 
在他的预想中,他将瑟曼派兵埋伏在密林之中或者之外这一可能算作了必然的事实--当然他失望了。直到进入皇宫他才看到出现在他面前的第一个敌人,那一路上他几乎听得见他的身体里那渴血的呼唤。
阿尔戈失望了。 
然而伴随着这种不尽兴的失望,更多地涌上他的胸口的是不安与惶恐。他的心脏漂浮在半空中不上不下,悬得他犹为难受。 
他开始加快脚步,在皇宫里那阴冷狭长的廊道上。 
阿尔戈面色铁青地抓住一见他就颤抖着扭头想跑的宫廷侍从,恶形恶状地吓唬对方,逼着对方带他去找他的"战利品"--他迟疑了一下,张了张口,厉声地喝问出来的却是另一个名字: 
"......谢尔德呢?带我去见你的皇帝!" 
胆小的侍从光是瞧见阿尔戈倒提着的那把宽刃大刀就俨然已经吓破了胆,此刻也不敢多话,哆哆嗦嗦地领着他沿着长长的走廊走下去,然后在他的不耐烦终于爆发了的前一刻,停到一扇厚重的雕满了华丽花纹的门前。 
"皇、皇帝陛下就在里面......求、求你放、放过我......" 
侍从结结巴巴地说,时不时抬眼偷偷观察阿尔戈的神情,见到那个高大的红发男人终于大发慈悲地挥着手,一脸不耐烦地赶着自己,他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转身一溜烟跑开了。 
一扇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阿尔戈深吸了口气,握刀的手紧上一紧,然后猛地起脚,对准门板狠狠踹了过去。 
再结实的门也挡不住阿尔戈势若拼命的冲劲,只听得"哐啷"一声巨响,倒在一片呼地扬起的尘灰当中的正是那扇雕满了华丽花纹的大门。 
踩着已成残骸的门板大踏步走进房间,视线穿过残余的扬尘,阿尔戈一眼就看见那张极尽奢侈的大床。很明显,这里是皇帝的寝宫,而那个姓奥芬埃西的皇帝此刻正一身戎装地端坐在床边宽大的软椅上,深邃的海蓝色眼眸平静地注视着他,妃色的嘴唇很快扬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不愧是叛军中最彪悍迅猛的大元帅,你的速度比朕想象的还要快。" 
谢尔德优雅地从舒适的软椅中站了起来。 
"嗯,那么--欢迎你来到圣法耶尔,虽然看起来这似乎是一句迟到了的问候。" 
......装腔作势的娘娘腔! 
暗自咒骂着,同时不着痕迹地扫视整间寝室,确保室内再没有第三个人的呼吸,阿尔戈这才将他的注意力移回到皇帝身上,他恶狠狠地瞪了那个总笑得十分诡谲的男人一眼,嘴巴却闭得死紧,显然他坚持认为响应一个日薄西山的倒霉皇帝所挑起的毫无建设性的口水仗是一件愚蠢透顶的事。 
没有战斗,没有血腥......也没有那个黑发小子,他感到积压在他体内的失望越发地膨胀起来了。 
在门外的时候,看似鲁莽的大脚一踹的背后,有着早已算计好了的后续动作,比如进门之后如何应付可能出现在各个方位的敌人,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包括皇帝本人在内的所有人--他不敢肯定那扇门的背后是否隐藏的是一个陷阱,甚至他连一脚过去却没能把门踹开的可能性也考虑到了,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门成功地被他踹翻在地,里面除了一个懒洋洋地窝在软椅中的皇帝再没有其他人,他的预计全无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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