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蝶——KIKI

“我不是这个意思……”皱了下眉，信田光司发现和这个人之间用语言是不能沟通的，索性就放弃了，“总之，我不想留在这里，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瓜葛了！”

“呵呵……没有瓜葛？两清？这种话轮得到你说吗？”

轻描淡写的口气让信田光司心惊，北原武没有生气反而还在笑？等他看到那双闪烁的眼睛，他才明白……北原武不单生气了，而且是十分生气……

“第一，是我当时先救了你，所以你这次才能救我，所以你永远是欠我的；第二，你在我醒来之前没有走，你就不可能再离开这里了！光司……你是真的想离开这里，还是想找一个留下来的理由？”怜惜得看着惨白了脸的光司，北原武将他揽近轻轻蹭上那微冷却依然润泽柔嫩的唇，忍不住用自己的双唇代替了手指，攫取那许久不曾品尝的甜蜜。

离开？留下？是在找离开的方法还是在找留下的理由？为什么会难过，为什么会无主？是习惯了这种生活了吗？是自己真的沦落成一个玩偶了吗？

“光司，留下来，我爱你，一辈子……留在这里，我会照顾你……”

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拂着自己的唇，然后是湿濡而霸道的侵入……不，绝对不妥协，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即使有感情，也只是恨而已！

信田光司用力反抗着，推拒对方的接近：“北原武！放开我！！我要离开这里，我绝对不可能想要留下来！！”

被光司的动作惹火，北原武摸了下在纠缠中被咬破的嘴唇，眯起眼来，突然扑倒了信田光司，用完好的右手一下子将他的双手拘束在了头顶上方。

突然的袭击打得信田光司手足无措全无防备的余地，身体失了自由，却还是努力用眼睛瞪视着对方毫不示弱：“北原武，你想做什么？你以为再那么做还会有用吗？那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光司，即使那一夜对你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却代表了一切……我真的……”使不上太大力气的左手悄悄抚上了光司愤怒却依然不失精致的脸，北原武就着压住光司的姿势放柔了声音……不是那一夜，光司就会从他的生活中不见；不是那一夜，他就不会发现自己竟然是这么地在乎光司……

突然压上来的身体，却不是意料中的无情侵犯。

信田光司感觉到固定着自己的钳制松动了，抽了手就去推北原武的胸膛，右手触及的却是黏腻一片，缩手一看，指尖都已经成了艳红色。

“北原武？北原武！！”努力挣扎着从北原武的身下扯住自己的身体后，信田光司才发现刚才北原武突然压下来的原因，竟然是他就这么样流着血脸色苍白得昏过去了，连呼吸都是那么微弱……

“伊田！伊田！！道原……道原！！！”心头一阵慌乱，信田光司连滚带爬地向门口跑去，脚却不听使唤地支撑不了身体……北原武是不是会死？好可怕……

“光司，怎么了？”就在走廊上站着的伊田听到声音，连忙拉开门看向房间里。还以为北原武又对光司怎么样的伊田刚想亏一下北原武的精力旺盛，却看到刚好跑到门口的光司，雪白的衣襟和袖口都已经染上了艳丽的色彩。

“光司？！”大吃一惊的伊田匆忙抓住光司的手臂。

信田光司轻轻摇了下头：“不是我，是他……他流了很多血……昏过去了……”

“什么？！”伊田甩开光司向房间里跑去，躺在地上没有被褥盖着的北原武身下已经是殷红一片。

伊田匆忙唤来了医生，房间里乱成一团，没有人注意到站在门边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的白衣人，也没有人发现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光司……光司……别走……”

看着再次昏迷的人翕动着干裂的唇呼唤着那个名字，伊田心中隐约恨起信田光司的无情来，可一想到那天看到的惨状，只有叹息……阿武，你和光司两个人何苦这样互相折磨？

“不行，道原，我去叫光司他过来。”丢下手中没有用处的湿布，伊田再也忍受不了看着北原武那么不安的躁动着无法休息，却在还没来得及起身的刹那被道原拉住了手。

“别去了，伊田……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帮得上的。”摇了摇头，道原深深地看了一眼躺着的人，即使把信田光司叫来又能怎么样？这样的状况下，两人能共处吗？

“不，不试试怎么知道？就象我们一样。”坚定地看着道原，伊田微微一笑，拍了拍道原的肩膀。

被伊田的笑容鼓励着，道原看了看北原武，再抬头，眼中光芒也一点一点亮起来……也许，他们只需要一个机会，而也许这个机会刚好是他和伊田能给予的。

走到门边，伊田拉开门向外走去的时候，刚好看到那暗暗夜色中正站在门口的信田光司：“光司？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依然清冷的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里清楚地倒印出了伊田有点吃惊的表情。

“哦，好，还好你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宽心地一笑，伊田拉过光司推进房间合上了门，对同样吃惊地看过来的道原眨了下眼睛，两人面上都不动声色，心却宽了不少。

“光司……”

听到北原武的呻吟，信田光司顿了一下，缓缓坐在了他的枕边，将伊田递过来的手巾搭在那火烫的额头上。只见北原武皱了下眉，突然抓了光司的手，然后象是感受到对方的气息一样，笑了一下不再挣扎地沉沉睡去。

没想到会被抓住，光司为难地缩了下手，想到是自己害他伤势加重，隐隐有了内疚也就听任武握着。从眼角里瞥到边上伊田、道原的表情，光司莹白的面颊上立刻染了绯红一片，却又挣脱不开，只好转开头去望向墙角诈作没有看到。

“光司，我和道原先出去一会，你照顾他吧。”拉了下道原，道原、伊田两人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看看门口再看看握着自己手的人，信田光司苦笑了下……为什么总会把自己逼到这样的境地？为什么不忍心？明明是伤自己最重的人……明明是自己仇视的人……

“北原武，我不恨你……也不爱你……”看着烛火摇曳中的憔悴面容，信田光司冷冷地对空气诉说着，唇的翕动间，轻轻敲碎了不少冰凌。

天光微亮的时候，北原武清醒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光线中的一个模糊却依然精致的侧面……

“光司？”北原武迟疑地开口，呼唤那熟悉的名字，不敢太大声，只怕打破了这片平和。

“你醒了……”逆光下，光司转过头来的俊秀容貌虚无缥缈得不真实，笼在重重阴影下，看不出任何表情。

第十七章 雪融?热夜

天气寒冷到树枝被层叠的冰凌压得弯垂下来，天地间几乎是完全白茫茫的一片，只在一些小角上意外地露出被覆盖着的东西，在傍晚的昏暗里看不清样子只是黑糊糊的一点。

比室外稍微暖一点却还是同样冻人的房间里，披着厚重外套的英俊青年盘腿坐在被褥上，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看向远处，思索着什么似地拧起挺拔的眉毛，连手中的书本落在了腿边也没有发现。

为什么又突然回到了起点？北原武始终想不明白，脑中只有那天昏迷中握在掌心里的柔软舒适，还有在他清醒过来以后那冷冷抽离的动作。

那场刺杀后，信田光司没有抛下他应该说是对他有着感情，但为什么在他恢复知觉后一切又变成这样了呢？冷冷的表情，淡淡的语言，完全不会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这就是信田光司在这半个月里给他的全部。

凭什么自己被这样对待？凭什么自己要那样委屈？！即使是自己先说了爱他，他就能那么有恃无恐地把自己的心当作废物吗？！

为了光司他什么都能做到，即使就那样为光司死了他也愿意，为什么还要逃离？！离开他就会快乐吗？！……

北原武恨恨得咬牙想着，眼中不自觉得燃起了火焰……信田光司，这样的折磨对你而言真的那么好玩吗？不过，即使你再怎么做我不放手！！

越想心里越窝火也对自己这些日子的容忍感觉到了窝囊，北原武用右手撑住膝盖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不行，一定要找光司说清楚，否则这家伙一定以为自己是怕了他了！！他要他弄清楚谁才是主导者！！

站在门口伸手正要拉门，移门却忽然自己吱地一声打开，北原武困惑地拧眉的时候，门口已跌跌撞撞地站了一个人。

定睛看去，发现是个使女的时候，北原武不满地盯住了气喘吁吁的人：“你不懂得规矩吗？”

被北原武这么沉声一问，那使女才怕了起来，瑟瑟发抖地跪到地上不敢抬头：“将军大人，请千万饶恕奴婢的冒失，这完全是因为信田少爷他……”

“光司他怎么了？！”大惊，北原武丝毫不管逾越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迫使她抬头回话，“你快说啊！光司怎么了？！”

“将……将军……”被北原武吓到，原本就慌张的人更说不完整话，连咽了好几口口水才吐出那么一句来，“兔子死了，信田少爷在院子里不肯进去……下雪……”

听到这么一句，北原武瞪大了眼睛，甩开手，不管身后的痛呼大步流星地向信田光司所在的屋子赶过去。

自从那天回来以后，北原武虽然因为怕半夜要人照顾而打扰到光司的休息，并没有象之前那样要求光司住在他的房间里，却还是把光司安排在了离他最近的地方。

穿越了回廊转过一个弯，北原武看到了风雪中的那头飘舞的浅色长发的刹那加快了步速，却又在半蹲着的人的身后不由自主地顿了动作……白色的单薄和服和雪花融合到了一起，那细瘦的身体却象是完全感觉不到周围的寒冷一般，只顾用已经冻得发红的手指刨着雪地，为躺在他脚边的没了生命气息的小动物‘建造’安息的地方。

“够了，光司，不要再挖了！”看着一点鲜红染上了洁白的冰雪，北原武怒吼着将蹲着的人拉到怀里固定住，几乎和空气一样寒冷的身体贴上他的胸口的时候，他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地方被用冰刃狠狠地戳刺着。

发现到光司还想用那双受伤的手推开他，北原武连忙用右手死死揽住信田光司的腰身，另一只腾出来的手则固定住了光司舞动的手腕：“光司，够了，不要那样，你受伤了，你的手都流血了！！”

“不行，小圆还没葬下去，它会不高兴的，我一定要好好安葬它，这样它就能去天国了。”对北原武的话置若罔闻，双眼带着茫然的人困惑地从武的怀里回头去看向躺在地上的冰冷躯体，口中喃喃有词地重复着这两句话语。

瞥了一眼那已经僵硬了的兔子，颈部耀眼而明显的鲜红进入了武的眼帘，即使收缩干涸得不再有鲜血流淌，北原武还是能轻易分辨出那绝对是利刃造成的致命伤口。

安抚地用外套裹住怀中的冰冷，北原武轻拍着光司的背：“放心，我会让人安葬它，然后给它做一个墓碑的。”

“真的？你没有骗我？”侧头看向眼前的人，信田光司不相信地眨着眼睛，手指却在吸取到温暖的时候颤动了下。

“是的，不骗你，我们先回屋里去，否则你的身体受不了。”对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北原武突然不忍心再看着这个孩子一样的光司，揽着光司的腰将他向屋里走去……不是平时的光司，光司不会用探索的眼光看着自己。

被抱到房间里，信田光司象是这个瞬间才突然有了肉体一样，颤抖哆嗦着倒在地上环抱住身体蜷缩成一团，上下牙齿撞击出清脆的声音，就连眼睛也失去了焦距。

“光司？！光司！”北原武手忙脚乱地把外套披在信田光司的肩膀上，更是把自己的被子全都搬过来层层裹紧那纤细的人儿，却还是能清晰地看出那越来越厉害的抖动。

“冷……好冷……”牙齿咯咯作响间，这是光司吐出来的唯一几个字。

“不冷了，很快就不冷，没事的，你没事的……来人啊！快去叫药师！快！！”恐惧地隔着被子抱住光司，北原武感觉到刷在脸上的睫毛还有呼在脖子上的气息都是冰冷的，冰冷到感觉不出生命……不，不让你死，光司，你绝对会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北原武托着光司的下巴，将自己灼热的双唇覆盖上那对冰冷，缓缓地把热气渡过去……光司，我们是一体同命的，即使你再冷淡我，我还是爱你……即使你会痛苦，即使你会逃避……你是我的，就算是天照大神想要从我这里夺走你，我也绝对不放手！！

道原和伊田带着将军府中的药师跨进房间的时候看到的，是北原武用尽生命一般地吻着颤动着睫毛的光司，那个吻绵长得……似乎他们根本不用呼吸人世间的空气……

换下全部的被冰雪冻结的衣物，然后用药酒擦拭了全身，包裹起了那被冻伤的手指，信田光司的状况明显好转了起来，不再颤抖哆嗦，虽然在昏迷中，两颊还是渐渐地红润起来。

把被子在光司的身上掖紧，北原武这才脱力地在枕边坐下身来，面色惨白得比昏迷的光司还要可怕，慌乱中失了分寸而被牵扯到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阿武，你没事吧？”对上北原武吓人的样子，道原担心起来，伸手想扶，却被对方摆手制止。

“我没事，那兔子是怎么回事？谁干的？！还有那些混蛋，怎么能让光司在外面呆那么久？！”睁开眼来，北原武的神情完全不见刚才的失措，俨然是坐在议事堂上位的将军的样子。

“这……”道原为难了一下，还是伊田抢先报告，“应该不是这里的人干的，又何必杀一只兔子？至于那些下人，她们发现光司在外面的时候也已经过了不少时间……所以……我已经把她们全都调去干粗活作为惩罚了。”

“不，那个人是想警告我们……”用手支着下巴，北原武理顺了思路，“它是在光司房间里休息的，既然它被杀了，那么对光司或者我动手应该也是轻而易举。那么那个家伙为什么不做呢？他应该是想让我们害怕怀疑，自己乱了阵脚。”

感觉到北原武恢复了平时自信满满的样子，道原和伊田对视着会心一笑：“既然那样，我们就索性放松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