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如豆,有人伏案而书。
叩叩!敲门声响。
宋遥停下笔,抬头,「什麽事?」
「大人,南大街上新开张了家醉仙楼,老板差人送了几坛子陈年女儿红来。」
宋遥不禁笑了起来,这贿赂也贿错了人了吧,自己负责水利土木,八竿子也打不着他身上啊。
「我不喝酒,把东西退回去吧。」
「是。」
过了几日,还是同样的时间,侍从又来敲门。
「大人,醉仙楼的老板差人送了一食盒红豆糯米糕来,还说,若是退回去也是丢了的……」
这次宋遥不再是笑,而是疑惑,想了想却是想不明白,便吩咐道,「你们拿下去分了吧,顺便差人去谢一声。」
「是。」
再又几日,仍旧是这个时候。
「大人……」
宋遥依然埋首於公文中,头也不抬,「又是醉仙楼的老板送东西来了?退回去吧……顺带告诉他们家老板,再是送东西来,我可就真要找人治他们了。」
这一次却是沈默。门吱嘎一声被人打开,一个低沈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醉仙楼的老板亲自送上门,你还退不退?」
停笔,抬头。
任霁宇提着个食盒笑盈盈地站在门口,明显瘦了,又多了几分成熟。
宋遥半张着嘴发不出声。
任霁宇走过去将食盒放在案头,自顾自的说,「变卖家产安置家人既烦又杂,费了不少工夫;末了到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又花了不少时日安顿,这不才算落脚下来……」说着,手抚上宋遥的脸颊,满目宠溺地看着他,「想我不想?」
宋遥依然是惊愣的表情,任霁宇也不管他,又自顾自地打开食盒将一碟碟精致的小菜摆在桌上。
「我啊,可是每日想每日想,但是又抽不得空,好不容易可以来找你了,一想你是斯文人我又怎麽可以这麽粗鲁,於是便效法古人借物喻情,结果你还不领情。」回过头来,却是不由得失声,「远之,你怎麽了?」
宋遥回神,眼前已被水气所笼,慌忙抬手去拭却被任霁宇一把将两只手握住,不怀好意的口气。
「慢,别擦,让我好好瞅瞅,远之这模样可不多见……」
见宋遥有恼怒的趋势,便将人拉进怀里,在他耳朵边啄了一口,然後认命地半开玩笑着埋怨,「谁叫我是你前世里头捡到的那只小野猫……」
所有的主控权都在掌在那个人手里,宋遥被亲得晕晕乎乎的时候突然想起来──
酒乃「久」,红豆为「相思」……
果然是两个笨蛋!
心里暗暗地埋怨,这百多个日夜的寂寞相思,岂是几坛酒几块糕就可言喻?
伸手缠了上去,「任老板贿赂朝廷命官,罪在不赦。」
任霁宇松开他被咬得红肿的唇,嘴角一勾,一低腰,将宋遥打横抱起,也不管桌上一筷未动的菜便往榻上去。
「谁说这是贿赂?任老板我可是……以身相许……」
曾经以为错过了地老天荒,而今才明白,那些山盟海誓,已刻骨,已铭心……
暗香随风去,故友几人回?问竹共谁清,落梅如雪春又来。
──全文完
番外
宋遥从御书房出来,看了看天,月朗星稀,却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麽事。
御书房内爆出一阵朗笑,接着淮王笑脸盈盈地也走了出来。淮王深吸了口气,舒展了下坐久了有些僵硬的肩背,然後见了宋遥又是笑出了声,手指了指他,「你啊……羽悠在的时候都没让皇上这麽头痛。」
宋遥微微颔首,「下官是又说错什麽了麽?」
淮王但笑却不说,回身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来,「天色还早,到本王府上陪本王用过晚膳再回去吧,无双新谱了首曲子,还想让你听听。」
闻言,宋遥欣然而笑,拱手作了一揖,「王爷盛情难却,下官恭敬不如从命。」说罢,紧走了几步赶了上去,而同时,心里又燃起了一阵不妥,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在淮王府用膳,无双公子於一旁抚琴,美酒佳肴,仙乐绕梁,不觉间已过了三更。
公事繁忙,而忙里偷闲的感觉甚好。宋遥难得这麽好的兴致,回到府上时眉眼间还挂着淡笑。
「大人迟迟不归,任老板已经让人来寻了好几回了。」下人服侍他褪下身上的官服这样说道。
宋遥的手浸在水盆里,蹙着眉头想,这麽急着找他有什麽事……?
「後天是我的生辰,记得早点回来陪我!」
宋遥眼前一亮,猛地想了起来。
那日喝了点酒,两人都有些忘情失控,自己被任霁宇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宿,又乏又倦,偏他还不知足地要和他闹,末了俯身在他耳边说了这话,而自己早已昏昏入睡。
连忙取了布巾将手擦干,「现在什麽时辰?」
「快四更了……」下人回说。
宋遥也不多想,急急取过便服,一边穿着一边往外走。
来到醉仙楼,夥计正在打烊,一见是他,忙欠身招呼,「是宋大人啊!我们老板正在楼上等您。」
宋遥哎了一声便往楼上走。
待到任霁宇的房门口,已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见房内亮着灯,便在门口整理了下仪容,然後轻声敲门,里面却没有反应。
宋遥皱了皱眉,再敲,仍是没有什麽反应,推门,没有闩上,便径直走了进去。
门开同时一起溢漏进去的风,让烛火跳了两下,视线恍惚。
宋遥看见任霁宇正趴在桌边睡着,一桌子的好菜还有一壶酒,筷子放在一边还未动过。
宋遥心里隐隐有些愧疚,想任霁宇忙了一整天还要等他,而自己……
任霁宇应该睡得很熟,刚才自己那样敲门都没吵醒他,便想他一定是累坏了,就让他睡好了。於是动作很轻地取来一旁的衣服想替他披上,谁知衣服刚落下,任霁宇便懵懵地睁开眼。
「你来了?」任霁宇孩子一样的揉了揉眼睛,「我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有什麽大事?竟然要忙到现在?」
宋遥心虚,於是支吾其辞,「还不就是那些事情……你还没有吃?」
任霁宇没有怀疑,嘴里不清地咕噜了一句,似是抱怨,然後起身拉着宋遥要他坐,只是刚一靠近,却是表情一变,皱起鼻子凑在宋遥颈边嗅了嗅,「你喝过酒了?」
宋遥心知这下是瞒不住了,便只好老实说道自己在淮王府用过膳了。
果然,任霁宇听完整张脸都垮了下来,不悦的神色立现於脸上。
「你忘记了?」任霁宇闷声问道。
宋遥微微低头,「抱歉……」他无意辩驳,确实是他忘记了,是他的错,尤其在看到任霁宇等他等到这麽晚後更是愧疚。
方才在淮王府的惬意早已烟消,想自己在觥筹交错的时候,任霁宇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个人在这里默默等着。
他欠任霁宇太多太多,感情上尤是,虽然他也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情,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任霁宇在默默付出。坚持要他回京,然後打点了一切舍家弃祖地跑来京城,义无反顾。
室内一片安静,两人都不言语,任霁宇显然是在生气。
许是受不了这屋内的压抑,任霁宇取过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狠狠灌下去。喝完将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眼里有些血丝。
「宋遥,你说你究竟把我搁在哪里?公事繁忙我不敢扰你,只抽了空了才匆匆见上一面,我从不向你抱怨,因为这是我选择的……但是今日……」
他叫他宋遥,而非远之,想来真的是气极怒极。
而这一席话,说得宋遥更加理亏。
等待的滋味他不是没有尝过,那种酸涩的心心念念的煎熬比起滚钉板的万针钻心,更难受,更痛苦……
一个伤在身,一个痛在心……
便默默走过去,手覆上他的手,「宋遥今生负你的……无以为报,忘记了这麽重要的事确是我不对。然,君付以真心,余不曾虚以假意……宋遥所言若有一字虚假,愿遭天打雷劈!」
宋遥的声音轻轻缓缓,却字字重如千钧,覆在任霁宇手上的手,手指削瘦而纤长,轻轻抖颤着。
任霁宇心知宋遥的脸皮有多薄,平时开开玩笑都能脸红个半天不褪,更别说床笫之间,无论多欢愉,都是刻意隐忍的。而现在他说出这样话……
其实他根本就没睡,站在窗口见远处一抹人影匆匆而来,才趴在桌上装睡了,想逗他一逗,但在他靠近时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才有些愠怒,而宋遥却又老实,一问便什麽都说了,这才由小怒转为大怒。
若是公事便也罢了,偏偏是去淮王府吃晚饭,淮王府有谁他能不知道麽,那个曾经占了他多少心思的无双公子。
而眼下宋遥那几句话让他心里稍许平衡了些,但仍是堵着一口气。抬头看看,宋遥一副知错认错的乖样,又忍不住想要欺负,便道,「那今夜我说什麽你都愿听?」
宋遥想想,然後点头,「你是寿星,都听你的……」
於是任霁宇勾了勾嘴角,「你可愿意为我做?」
宋遥先是一愣,然後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霎时脸红到脖子根,却不反驳,只是低下头伸手来解任霁宇的腰带。
床笫间,向来是任霁宇主动,花样百出的也是他,宋遥常是默许地陪着他玩,但很多事,心里遐想过无数次,却从不敢提出,比如所谓的「替他做」。
任霁宇是坐着的,所以宋遥解开他的衣裳後便跪在他腿间,松开他的裤头,握住他垂软着的物事,凑了上去。
宋遥第一次这样做,只觉无从下「嘴」,男性的气息萦绕在鼻端,宋遥脑海里回忆着任霁宇是如何做的,伸出舌头在前端舔一下,而後整个纳入口中……
任霁宇身体一震,旖旎狎思一朝实现,怎不令他兴奋,一低头,便见衣容整齐的清俊男子俯身在他双腿之间,动作生涩的舔弄着他肿胀的欲望,极大的反差,又极是淫靡的画面让任霁宇整个热血贲胀,底下那话儿登时生龙活虎狰狞起来。
宋遥吞吐的动作间,齿尖时不时地碰痛异常敏感的地方,但被整个纳入温热的口腔里时却又让任霁宇舒爽如登仙境,不多刻便如个性事青涩的毛头小子那样泄了出来。
不同以往的美好余韵,耳边却传来猛烈的咳嗽声。睁开眼,便看见宋遥坐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捂着嘴,身前地面上喷溅了不少白浊的液体,却是他直接在他嘴里泄出来让他呛到了。
任霁宇一阵心疼,低下身正要替他拍拍顺气,不想宋遥正好抬起头来……
嫣红的唇,嘴角还有未拭去的残液,不知是羞还是咳的,双颊染着淡淡的粉,衬得他脸上的金印彷佛融化了一样,而那双清眸,蒙得一层水雾,水湿水润的,如一汪潭水那般碧波荡漾……
任霁宇看着,然後痴了,伸出去的手径自拽着他胳膊,然後拉着他走到床边,胳膊一甩将宋遥扔了上去。
宋遥以为接下来便是一场急风骤雨似的欢爱,可谁知任霁宇没有贴上来,反倒是在床头柜里翻找着什麽。
片刻後回过身来,将什麽抛给宋遥,「你自己……做给我看。」
宋遥低头,自然不会不认识那落在床上的碧玉盒子里的是什麽。
见他面露难色,任霁宇便想是自己的要求过分了,但他没想到的,宋遥咬了咬下嘴唇,然後开始脱自己的衣裳……
任霁宇心里暗暗一笑,便靠上床栏看着他。
宋遥显然是窘着,但仍是动作缓慢而仔细地将身上的衣衫解了下来,然後是下身的衣物……白晰的肌肤裸露在光下,凑近了仔细看才能看到看似无瑕的皮肤上有一点一点浅淡的红痕,斑驳如花,平添妖娆。
宋遥解了衣裳,然後微微朝着床内,手指沾了玉盒的膏脂就要往身後那处探,却听到任霁宇的声音。
「转过来……让我看清楚……」任霁宇说这话时已觉口干舌燥,又想看看宋遥会如何,便强压下了扑过去将他拆吃入骨的冲动。
宋遥一愣,然後抬头看任霁宇,眼神里有几分可怜和乞求,见任霁宇无动於衷,眼神黯了几分,然後挪动身子面向任霁宇,打开腿……
所有的隐蔽在烛火下暴露无遗,胸前的红蕊,紧实的小腹,腹下柔密的草丛,以及微微抬头顶端渗出液体的分身……
宋遥沾了膏脂的纤长手指探到身後私密的地方,穴口紧闭。宋遥闭上眼,手指按了上去,按压了两下,接着几乎是狠心地刺了进去。
「嗯!」宋遥提起头闷哼了一声,双眸紧闭,睫毛轻颤,眼角水光流转。
任霁宇只觉脑海里轰的一声,似燃起一团火,将所有的神智烧得一乾二净。
手指突入突出,渐渐润滑,宋遥闭着眼睛又加了根手指,喘息渐重。
眼见那一处泛着诱人的颜色,像嘴一样张合着吞下宋遥的手指,任霁宇再也忍耐不住,倾身上前将宋遥推倒床上,张嘴咬上他的唇,腰下缓缓将自己的欲望沈进他体内。
柔软如绸的内壁缠上来,紧紧裹住粗硬肿胀的欲望。任霁宇由心底叹出一声满足,却见宋遥大睁着眼睛看着他,眼里水气氤氲,就要哭了出来一样。
任霁宇凑下去歉意地亲了亲宋遥的眼角,身下缓缓退出,享受那种紧窒纠缠的感觉,然後又重重地顶撞进来,宋遥皱起眉头,伸手在他胸口上胡乱推拒。
显然宋遥对於任霁宇那种要求也是气的,但却是忍着不发。
这种关键时候,他在他身体里,他含着他,两人还闹着别扭,多少有些奇怪,但还有种说不出的情调在里面。
任霁宇温柔地动着,拨开宋遥脸上的头发,又去亲他的鬓角,脸颊,嘴唇。
「好啦,往常任我怎麽求你你都不肯做的事,今日就当遂我一次意,往後再不迫你了……」
宋遥不出声只是撇开头,又被任霁宇用手扳回来,不容抗拒的,两人火辣辣地亲在一起。情火越烧越烈,宋遥也再顾不得许多,任情欲如潮,将他拉入颠覆起落。
次日天蒙蒙亮,酒楼的夥计拦下了匆匆前来寻人的宋府下人,指指楼上,摆摆手,示意不要去打扰。
宋府的下人抬头望望楼上,然後会意地笑,「待会差人到宫里告一声假,就说宋大人今日抱恙,不去上朝了……」
而此时楼上房内,宋遥背靠着床头坐在床上,半个身子埋在被褥里,一脸倦容又几分慵懒,眼角满含春意。任霁宇则披着长衫坐在榻边,一手端着一个正腾着热气的汤碗,另一只手握着箸,卷着面条轻轻吹凉,然後递到宋遥嘴边。
宋遥摇了摇头,却抵不过任霁宇的坚持,张嘴咬了一点,细嚼慢咽。任霁宇勾起唇角轻笑,自己吃掉了筷子上剩下的面,又凑过去贴上宋遥的唇舔掉他唇上的面汤。
一室的安逸和恬然,两人共吃一碗长寿面……情思如水,无声流转,彷如有细语低诉。
──番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