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离殇 第一卷 恨+番外——月逝水

作者:月逝水  录入:01-08

“越,你真好。”齐儿笑着将头埋到了我的颈窝。

我却被这句话触到。

“我不好,一点都不好……”

若不是我,你怎么会这样凄惨……

齐儿抬手,将手指按在了我的唇上,不让我说这些。

耳边听到他很轻的笑声。

“越,来的时候,我就在想,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齐儿,为什么要跑出来?”

“对不起,”齐儿抬起脸,反抱住我说,“我等了好一会,没看到你回来,就过去找你了,然后看见……你和攸铭在接吻……”

他说的很轻很淡,我却不知该如何接话。

“越……我相信你,真的……我知道,就算你喜欢我,也不可能那么快忘了他。可是,我还是好难受,整颗心像被活生生地挖出来,再丢进油锅里炸一样。”

“我不敢回去,怕呆在那里,你回去就会和我说,你想要和攸铭在一起,想要离开我,只能一直一直地往前跑,直到跑到这里。然后,我看到了河水,看到了自己的样子,就在想,你大概不会来找我了,涟漪说的对,顶着这么张脸,你怎么会愿意和我好……”

我心疼地抱紧了齐儿,吻他脸上的黑色纹路,问他:“这张脸怎么了?我的齐儿,不是英俊不凡,风流倜傥么?怎么忽然没有信心了?”

“越……”齐儿眼里噙了泪,看着我,不停地咬着嘴唇。

“没事了齐儿。”胡乱地擦着齐儿脸上的血迹,不住地安慰他,“我不会和攸铭在一起,更不会离开你。都是我的错,以后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会当着你的面解决,我不该和攸铭单独说话,更不该让他吻我,最最不该让你难过……”

齐儿发笑,“越,为什么我觉得现在我倒成了被疼的那个?”

我没有心思和他开玩笑,这样的他,实在太让人心痛……

齐儿忽然一口血呕出来,吐了满身,连我的衣袍上都污了好大一块。

“齐儿!”

再不敢多说,慌不迭地就要抱他回去。

伤得这么重,也难怪他脸色那么可怕……

可是,自己的伤且自顾不暇,根本没有那个能耐带他走。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齐儿扶到马上,怕出意外,只能扯下缰绳将他牢牢地束在马上。踏风才走了几步,自己却脱了力,重重地摔下马来。

齐儿惊呼着,挣扎着要下马拉我。

我想着自己至少没有多大危险,齐儿却……

捡了路边的一颗石子,狠狠地砸到马腿上。伴着齐儿的呼喊,踏风长嘶一声,便向着营地飞冲了回去。

看着踏风渐渐远去,总算是安下心了。

费力地动着身体,好不容易才坐了起来。

伸出一只手探到背后,摸到一片粘热。伸到眼前来看,果然是鲜红一片。

将手在衣衫上擦干净,只当做没看到。

风渐渐大了,身体愈发地冷,意识也愈发地溃散。

马蹄声忽然响起,由远及近。正担心踏风跑到半路回转,便听出了这是一群马的声音。

在关内,不可能有敌国的马或人,战乱时期,自然也不会有商队。

我知道是洛国的军队,也知道极有可能是攸铭带的军队。

可真到马队停在自己面前,我抬头看时,还是不免吓了一跳。

攸铭骑着千里良驹,紧抿着唇,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底心痛气愤一样没少。他怀里抱着一个人,竟是齐儿。

第二十六章

“伤到脊椎骨了,没个一年半载都不得恢复。”萧莫言替我绑好绷带时尤其严肃地说,“这几天不得随便走动,待会给你开副药,每日午后我会来给你扎针。什么时候身体调理得好些了再换些法子。”

我躺在床上动不了,却毫无心思听他唠叨。

听攸铭说,他找我的路上撞见齐儿在踏风背上哭喊,一问才知我坠了马,又不知我在何处,只得抱了齐儿去寻我,才有了后来我见到的那一幕。

耽误了不少时间,待一行人赶回营中时,齐儿已经晕了过去,被七手八脚地抬到萧莫言那里,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攸铭怕我伤重,叫了从行的所有御医一并过来给我治伤。几个御医给我上了伤药以后便一直争论不休,针对这伤各有各的见解各有各的方法,他恼火地全数轰了出去,又恰好听报萧莫言从帐子里出来了,便立刻命了他来,这才安下心去处理其他事了。

见了萧莫言,我自然要问齐儿的事。孰料他竟一直不肯说,极力地扯开话题。

“萧先生,”我不死心地又问了一次,“齐儿到底如何了?”

“先莫管齐王,仔细听我说,你这个伤沾不得水,因此……”

“萧先生!”我急了,打断他的话,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我只想知道齐儿的伤势如何了!”

萧莫言终于从药箱上抬起头正视了我一眼,捻着胡须,无奈地摇了摇头,举起了两根手指。

“这是……什么意思?”

一声长叹。

“还有两天时间,若是两天之内没有解药,齐王他便……”

“……不是说……不是说可以抑制毒性延长好些天么?怎么会只剩两天?!”

“原本是如此,但齐王中间不知经历了什么大悲大喜的事,一时剧毒攻心。”萧莫言微微地皱着眉头,眸子里却依然是那份看透一切的清淡,“这些事,就算我不说,你心里也应当清楚。”

脑袋里又开始乱了起来。捂住额头,极力地想要抑制住自己痛呼哭喊的欲望。

“萧先生的师兄何时能到?”

“据前天传来的信,两天内赶来还是有些勉强。所幸已知道他们的方位,我回去自然会传飞鸽托师兄快些赶路。”

“那……”

萧莫言转开了脸,轻语道,“攸越,你不要抱太大期望。勾魂箭的毒共有百余种,使用的遥国王族不同毒性也自然不相同。师兄也只是在十多年前解过一种,若是有充足的时间,倒是极有可能研制出齐王身上毒箭的解药的,但是……怕等师兄赶到,也只剩下几个时辰来试炼了。”

眼前陡然地一黯,连帐顶都不再清晰。耳边轰鸣的厉害,模模糊糊地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你的意思是,齐儿多半是活不成了么……”

“只能看他的造化了,若这支勾魂箭和十几年前的属于一个王族,便无事了。”

我咬着下唇,愈加地胸闷难耐。

遥国王族,何其之众,曾听攸铭说过,单是后族便有一十三族分支。

离翟自然属于最为正统的皇族,那么,除非十年前的那支箭属于遥国皇室齐儿才会有生机。然而,这可能性却是微乎其微……

所以,齐儿他……

“攸越,你也累了,先休息吧。”

不知何时,萧莫言已经收拾了药箱,离开了。

帐子里空了出来,格外的安静。

躺在榻上,眼睛不知该看向何处。心里愈加的空茫自责。

都是我的错吧?

无论是齐儿受伤,还是伤势恶化,一点一滴,都和我脱不开关系。

为我挡箭,因我心伤。自始自终,都是齐儿在护着我,念着我。而我,又为他做过什么?除了伤他连累他,什么也没有给他。

这便是我对齐儿的喜欢?

连老天都看不过去,要生生地将他从我身边带走了么?

见齐儿呕血的时候,心如刀绞,可现在,听了萧莫言话,心口竟不痛了。

将手搭到胸膛上,如不是手下还有阵阵律动,我几乎以为,自己的心脏已然停止。

整个身体尽皆是一片空落,五脏六腑都不再运作,除了思维,所有的一切,只是些没有任何灵性的骨肉。

眼里很涩,却是一滴泪都没有。

想救齐儿,疯狂地渴望他一直活着。

调笑的齐儿,生气的齐儿,悲伤的齐儿,撒娇的齐儿,倔强的齐儿,痴情的齐儿……

我喜欢的齐儿……

这便是我要和齐儿在一起的惩罚么?只是,为何只加诸齐儿的身上?

不……刘攸越,冷静下来,你会有方法救他的……

可是,让我怎样冷静?连萧莫言都无法解开的毒,又岂是只要我冷静便可以驱散的?

等等……

脑中划过一道很细的光。

勾魂箭勾魂箭……为什么之前竟然完全没有想到这里?!

既然是离翟射的箭,那他便必然有勾魂之毒的解药!

只是,知道这一点,又要怎样拿到解药呢?

得了希望,虽是极为微弱,却有了盼头,思索起来也得以专心。

遥国与洛国对阵了这么多天,胜负参半,若想在两天之内拿下离翟,简直是痴人说梦。且不论战胜遥国的难度,即便是击败遥国军队,离翟也不一定能抓到。

那么,潜入遥军营中?

据子覃的情报来看,这么做难度极大。

思来想去,只有这两种方法可以用。

潜入遥营,难度虽大,但若只是偷盗解药,或许把握会大一些。可一旦失手,便再无第二次机会。离翟定然会起防范之心。

此事,必须仔细地计划周详才好。

“皇叔!”

正思考着遥国可能会有哪些防卫部署,门边忽的伸进了一颗小脑袋。

“涟漪,有事么?进来吧。”

涟漪难得地挎着张小脸,扭扭捏捏地蹭到了我床边,扑通一下坐到地上,趴着床沿看着我。

“地上凉,赶紧起来吧。”摸摸她的小脑袋,却是没有那么多力气将她拽起。

涟漪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皇叔,你好些没有?”

我轻轻点点头,怕自己的表情吓到她,费力地笑了笑。

“皇叔……别笑了,好难看……”

“……”傻孩子……和齐儿一样,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说某些话,总会格外地惹人难受么?

我拍着涟漪的头,无话可说,只能继续维持那个难看的笑。

“皇叔,齐皇叔……是不是伤的很重?”

大约也知道这是个很沉重的话题,涟漪的声音很轻,说话的时候,两条细细的柳叶眉毛都碰到了一起。

我轻轻地拨开涟漪额前的碎发,只默默看着她头上的碧玉簪子,嗓子里嘶哑的像是几天没有沾水。

“不碍事的,齐儿他……很快就会好的……”

“嗯!”涟漪听了,愁云立散,“那太好了!”

苦苦地笑了一声,看在她眼里,不知又是什么味道,只知道她刚刚还是一副雨过天晴的表情,笑得灿烂,却瞬间黯了脸色。

“皇叔你是哄我的?”涟漪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我看着她说,“齐儿他……的确很快就会好的。”

我会让他好的……

涟漪歪歪脑袋,犹犹疑疑地点了点头,却是说,“皇叔说会好就一定会好,涟漪信皇叔。”

我不知她哪来的信任,却平白添了信心。

与其他人不同,涟漪对每个长辈都有特定的称呼。

她出生时,攸铭还是太子,可直到攸铭即位,她都叫的他四皇叔。涟漪与齐儿不过差三四岁,记得她小的时候很不服气齐儿比他长一辈,一直叫齐儿的名字,后来大了,懂事了,每每喊齐儿时,还依旧带了名字地叫齐皇叔。对我,她却是不加别的字,几乎叫的都是皇叔,只是偶尔灌了我的排行,叫声七皇叔。大哥还拿此事开过玩笑,说涟漪有那么多皇叔,每次叫的亲昵,可是一旦我来,叫完我,便好似其他人都不是亲的了。涟漪当时只有十岁,穿着大红色的夹袄,如同怒放的红梅,傲雪欺寒,坐在我腿上蛮横地对她父亲说,“皇叔就是涟漪最亲的叔叔!”

一晃眼……她竟也这么大了……

“涟漪,偷偷地跑出来你父亲会担心的,以后不可以这么任性了,知道么?”

涟漪点了点头,却撇着小嘴说:“我到风火关爹爹才不担心呢。前年爹爹驻守的就是风火关,我对这里最熟了!而且,易风哥哥的家就在这边,在洛阳的时候他还给我说过关外遥国的事呢。四皇叔要赶我回去的时候,我说我对这里地形熟,和他说了好多密径,他才带我过来的!还有还有,来的时候就是走了我说的路才会这么快的!呀,皇叔,你吓死我了,怎么突然抓我的手?”

“涟漪,”我心中的喜悦已经无法形容了,只能紧紧抓着她的手,恨不得将她抱进怀里,“你真是皇叔的福星!”

第二十七章

“皇叔,这样真的可以么?”

“嗯,用力一点……”

涟漪听话地点着头,抓紧了绳子,鼓足了力气往外拉。

钻心的疼痛从背上传来,我咬着牙,一声没吭。

估摸着已经拉到最紧的程度,满头冷汗地从涟漪的手上将绳子的那端接了过来,在腰上打了个死结。尝试着走下床,每走动一步,身上还是不由自主地钝痛,可借着紧缚在背上的薄木,已然没有多大的行动障碍。

“皇叔……”

“没事的。”我系好衣服,揉了揉涟漪的脑袋。

小家伙垮着脸,尤其担忧的样子。

我拿起涟漪刚画的那幅地图,还是有些不放心。

“涟漪,你说的这些小径和密道真的行得通么?”

“当然行得通!易风哥哥说的不会错的,而且以前没有开战的时候,我还走过好几条。”

若真是这样,便没有多大问题了。

望望帐外,天色已经黑到了极致。

小心地在外衣上套上夜行服,提了剑以防万一,正要出去,却被涟漪拉住了衣摆。

“皇叔,”她咬着嘴唇,张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你还是不要去了吧……万一,万一你的那些个部下给的情报不准确,你不是就……”

“放心吧涟漪,我相信子覃和洛晖的能力,不会有事的,乖。”

“那,那……你也不一定要自己去啊!你身上带着那么重的伤,可以派别人的!就算不派别人,多带一个人也……”

我冲她摇摇头,笑笑说,“你画的这条密径,一个人还好,多了恐怕半路就被发现了。”

末了又摸摸她的头,道:“这件事,也只有我能去了。旁的人,都有自己在乎的人和事,我不能私自要求他们替我冒险。不过,也没有那么危险不是么?”

“没事的涟漪,皇叔只是受了点小伤,无碍的。”

“可……”

她欲言又止地还想说什么,被我摆摆手咽了回去。

“时间不早了,我要快点去了,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罢。”

今晚月色不亮,风很大,天边都是大团大团的黑云,四周冷的不像话,似乎不久便有一场大雪要降下。

是幸事,也是不幸。

夜里无光,倒是方便潜行。可必须乘着大雪降下之前拿到解药,否则在雪上留下踪迹必然会引来无数士兵。

推书 20234-01-08 :非理想的理想国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