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青泽姑娘同皇兄一起去了边关。”姬辉白淡淡笑着。
而回过味来的顾将军却对姬辉白报以怒目——虽说这是事实,但这么一说,却不是坏了姑娘家的声誉么?
姬辉白倒是泰然自若:“儿臣还听说,在边关,皇兄和顾小姐相处颇为愉快。”
一下子,羽帝和其他将军看顾将军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片刻,羽帝对姬辉白说:“容儿……恩,你皇兄确实对顾青泽不错?”
羽帝还稍有些犹疑。
虽明知两人没什么,但听见羽帝这么问,姬辉白还是觉得自己心口被针轻刺了一下。定定神,姬辉白继续道:“儿臣也只是听说,皇兄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示,只说顾小姐心性不错。”
姬辉白并不确认,但羽帝却反而信了:“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这次任务,就交给顾将军——你的女儿了。”
这么说着,羽帝语气里明显有了笑意,看着姬辉白的眼神,也越发柔和起来。
金口玉言,顾将军还能说些什么,只好一面忍着旁人赤|裸裸嫉妒的眼神,一边苦着脸应是。
天知道,他可从没有攀皇亲这个念头啊……
事情都已经讨论完了,羽帝也不留人,顷刻便让众人散去。
来到殿外,姬辉白本准备回府,却接到了萧皇后的邀请。
心中有些惊讶,姬辉白略一思忖,便遣了上前的下人,跟着宫女来到了疏凰殿。
疏凰殿中,萧皇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如既往的同骨子里透出尊贵来。
“儿臣参见皇后,皇后千岁。”姬辉白行了一礼。
“坐下罢。”萧皇后抬了抬手。
姬辉白依言坐下:“皇后找辉白,可有什么吩咐?”
听见姬辉白的话,萧皇后并不立刻开口,而是看了看姬辉白的脸色,方才笑道:“辉白,你的脸色却不太好……可是在心里记挂着什么?”
姬辉白一时没有回答。
萧皇后也不在意,只接着说:“你既然出去立了府,便不比从前,能有母妃时时刻刻注意着……当自己小心才是。”
姬辉白欠了身,算作领情:“谢皇后教诲。”
萧皇后摆了摆手:“若非容儿离去之前请求,本宫也不会这么做,所以谢倒是不必。”
听见这句话,姬辉白面上却浮现了些讶异:“皇兄请求?那时宫中圣旨来得匆忙,皇兄也走得匆忙……”
明白姬辉白想说什么,萧皇后只淡淡一笑:“你皇兄是特地吩咐心腹的,又为了你父皇的怒气,辗转了好久才把话带进来。”
这么说着,萧皇后的语气不知怎么的竟有了些寂寥:“你皇兄特地带话来,说你虽聪慧,却到底心思太重,若是能大闹一场倒好,若是不能,便求本宫多加开导,免得你因忧思郁结而伤了身子……本宫和你父皇这许多年了,先是有夜修容,然后德妃,淑妃,虽说本宫一步一步上了后位,可到底……”到底什么,萧皇后没有说,她只是有些自失一笑,然而抬眼看着姬辉白,“你放心,有些事情,你皇兄明白的。”
姬辉白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在这一瞬间,他只觉得多日的压抑和疲惫都仿佛找到了缺口,一下子倾泻而出。
我明白的。他说。
——我明白的,辉白。
姬辉白敛下了眼,他嘴唇极轻微的动了动。
好。
——好,皇兄。
第一二○章 转变
雾气氤氲。
当慕容非踏进浴室之时,姬容下半个身子浸于水中,正靠着池壁闭目养神。
慕容非脚步轻缓的来到姬容身边。放下手中盛了绷带和伤药的托盘,他跪下身子,熟练的解开姬容胸口缠着的纱布,露出位于左胸口,刚刚结痂的伤口。
伤口很深,差一点便贯穿了整个胸膛;伤的位置也十分凶险,几乎就在心脏的旁边——虽说是演戏,但为了让对方真正入得瓮中,这伤口却是没有半分掺假的。
除了纱布,慕容非并不忙着给姬容伤药,而是拿起放在一旁的帕巾,沾了热水,随后从姬容脖颈开始,顺着肩膀往下擦拭。
计算手头最适宜的力道,慕容非小心的不让姬容胸口的伤碰着水,视线也就不可避免的在姬容身上做了过多的停留。
虽说连最亲密的交|欢也已经有了两次,但慕容非在这次之前倒真的并没有过多注意姬容的身子——大家都是男人,又有什么是你有而我没有的?
只不过……慕容非看着手下肌肤,眼神深处有了两分古怪。
肌理紧致,力量蕴而不发,倒确实是……漂亮。停了有一会功夫,慕容非终于还是用了‘漂亮’二字来形容姬容的身体。
确实是漂亮……这么一个失神,慕容非手上多往下滑了两分,不期然从姬容伤口的边沿擦过。
正闭目休息的姬容肌肉猛然紧绷。
倏忽惊醒,慕容非不由弯下腰:“殿下——”
而恰是此时,姬容也侧了头,唇角刚好划过慕容非的唇边。
慕容非一顿,口中‘殿下’之后的话自然是说不下去了。鼻端弥漫了一股清淡的草药味,姬容微微一怔,索性也不避开,而是伸手揽了慕容非的腰肢,并在对方唇上咬了一口。
很轻,仿佛只是在试探。
慕容非当然没有拒绝,不止没有拒绝,他还刻意放软了身子,并俯下身,更贴近姬容,算作无声的迎合。
面对这再无歧义的邀请,姬容又咬了对方下唇一次,这次稍重了一些,力道恰恰维持在不让人疼,却又会产生些异样感觉的程度上。而后,他伸出舌尖,稍稍刷过那道浅浅的齿痕,继而再轻巧的挑开了对方的牙关,伸将进去。
半主动的张开了唇,慕容非一边有些生涩的迎合着姬容,一边顺着对方施加在自己腰上的力道轻巧滑入水中。
一吻毕,姬容抽开身子,看向已经进入水中,正靠着池壁的慕容非。
或许是因为氤氲的雾气,也或许是因为方才那交换了彼此气息的亲吻,此时的慕容非面上染了些绯红,浸没于雾气里的眉眼,也仿佛柔和了许多。
姬容伸出手,轻拂去了黏在对方脸上的黑发。
“殿下?”慕容非开口,声音低低哑哑的,听在旁人耳朵里,与其说询问,倒不如说是在邀请。
姬容的手停了停,随后,他的指腹擦过慕容非的脸颊,滑到了对方的脖颈之上。
慕容非向后仰了仰头,让对方的手指能更轻易的在自己的要害之上抚摸以及……掌控。
浴池中的雾气更浓了些。
微微仰着头,慕容非忍受着姬容的手指在自己喉咙之间游动,心里想着的,却是几天前耶律熙来的那一次,姬容前后态度的变化。
虽然并不明显,但确实是变化,只是……到底为了什么呢?慕容非始终没有找到头绪。
身上的人顷了身吻自己的唇角。
慕容非也抬起身迎合。然后,他感觉一直流连在自己喉咙的手指往下,移到了自己肩膀处。
心中刚刚悄然松了一口气,慕容非便觉得对方手指移动和缓得有些奇怪,就仿佛是在……试探,然后征求同意?
这么个念头闪现出来后,慕容非下意识的要嗤之以鼻,心头却是一动:
最开头的亲吻也是如此,而后的种种……竟真是在试探着征求同意?
羽国的长皇子,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身份……诧异得一时无法言语,慕容非紧跟着想起了自己之前的疑惑:
既然如此,那之前耶律熙那一次,对方态度之所以有了变化,却是因为自己并没有……表现出正常情人该有的情绪?!
“慕容?”姬容的声音在慕容非耳边响起。
倏然惊醒,慕容非怔怔的看着姬容,而后做了一个他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做的动作——他猛地抬身,稍嫌粗鲁的抱住了姬容,然后重重的咬上了对方的嘴唇。
慕容非的动作真的有些重——重得他甚至能尝到些熟悉的腥咸味道。
然后,他看见姬容皱了眉。
再然后,他并没有等到姬容推拒的力道。
心中虽有些奇怪,但既然两人都是男人,情|事之间稍微的粗鲁也是正常。姬容倒也并不闪避,只是抚着对方的背,一下一下,温和而不失力道。
慕容非牙齿上的力道渐渐失去了。面对面贴着姬容,他心中慢慢升起了一种深觉荒唐的、想要大笑的欲望。
——却原来,那些平凡人的——如他父母——感情如此畸形,只有黑暗破坏;而站在他面前的,真正尊贵之人的感情,却反而充斥了满满的温和和包容?
慕容非再用不上力道了,他伸出舌尖,一下一下的舔着姬容渗出了血丝的下唇,动作轻柔,仿佛刚出生的小猫依偎自己的主人。
姬容越发奇怪了。但既然此时气氛极好,他也就不再多加试探,而是动手解开了慕容非上身的衣衫。
湿了水的衣衫剥离皮肤,仿佛身上的负重终于除去。靠着姬容的慕容非心下满意,顿时轻轻的从鼻中嗯了一声。
听见这缠绕了慵懒的声音,姬容手上一顿,忽然觉得眼下没有骨头般倚着自己的慕容非可爱了不少。于是,姬容面上带了些笑意,弯下身,在慕容非鬓边吻了一记,随后伸手从对方胸膛开始,滑过线条完美的腰肢,探上结实有力的大腿。
慕容非突然觉得浴池里果然有些热。
低低的喘了一口气,他舔舔干涩的唇角,稍一犹豫,便主动张开了双腿。
姬容的眼神有些深了,原本扶着对方肩膀的手也已经开始顺着光滑背脊下滑,待到那微微起伏的曲线之时……
“……殿下?殿下?”一个声音倏然自外边响起!
手上动作猛然停下,姬容过了几息方才回过神来。
同样回过了神的慕容非也是惊讶。深吸几口气调匀呼吸,慕容非侧了还带点红晕的脸,扬声开口:“殿下正在沐浴,不是说了不让打扰么?”
“可是……”外头的声音有些迟疑,“殿下您吩咐来了要通知的贵客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听见这个回答,慕容非转脸看着姬容。
在这几句对话的功夫中已经压下了身体的欲望,姬容直起身子:“振羽来了。”
慕容非点点头,同样压下欲望的他跟着站起身。先走出浴池,慕容非扯了一旁湿淋淋的衣服披上后,伺候姬容上药包扎,再为对方换了干净衣服。
一切整理妥当后,慕容非本待出去让人拿一套自己的衣服进来,却不妨听姬容开口:
“不用那么麻烦。”这么说着,姬容自己动手,简单的扎了发,“从这里挑一套新的就好了——我们身量差不多。”
稍顿一下,慕容非默默点了头,便从格子中挑出一件中规中矩的衣服换上。
如此,等一切停当后,姬振羽已经又等了一刻钟的时间。
坐得实在有些无聊了,一见到姬容,姬振羽便不由自主的抱怨:“皇兄,我听下人说你进去已经有半个时辰的功夫了——你在里面练了一回泅水么?”
无言的瞪了姬振羽一眼,姬容也不多费口舌,而只在桌上找了找,便从中抽出从帝都来的折子交给姬振羽。
“什么东西?”这么问着,姬振羽翻开了折子。
“关于叶国的计划,父皇已经同意了,并决定从朝中派一人过来辅佐——至于军队粮草,就从别的城池征调了。”姬容简单概括一遍。
匆匆看着折子,姬振羽面上带着难掩喜色,但当他看到折子最后时,他却蓦地一怔:“……顾青泽?”
“怎么?”姬容抬了眼。
“顾青泽……”姬振羽有些犹疑,“我没记错的话,应当是顾将军的……女儿吧?”
“你没有记错。”姬容点了头。
“那?”姬振羽睁大了眼,“朝中怎么会选一个没有职位的姑娘过来?”
“上面说是特诏。”虽心中也确实不大明白为何会选择顾青泽过来,姬容还是淡淡的回答。
满面狐疑,姬振羽来回翻看着折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由道:“皇兄,之前叶国进犯我国边关的时候,你也带上了顾青泽吧?”
姬容点头:“那次是对方特意要求的。”
因为特意要求,所以就带上了?姬振羽面色古怪的想着,而后不由笑到:“原来如此……大概父皇是想让顾姑娘当你的侧妃或者正妃吧?”
姬容皱了眉:“别拿姑娘家的声誉说笑。”
姬振羽轻轻哼了一声:“若不是如此,这件功劳十足的事情怎么落得到一个在朝中甚至没有职务的姑娘身上?——大抵是父皇看你半天不选妃,心中急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这么说着,姬振羽心中对这次安排倒确实不太以为然——虽说羽国并不大注意这些闺誉什么的,但生为凤王妃,怎么着也要有些端庄贤淑以避天下人的口舌吧?
姬容眉间皱褶更深。片刻,他舒了眉心,语气冷淡不少:“我对顾青泽没有其他想法——顾青泽那样的女子,也并不适合呆在深宫。”
这么说着,姬容倒又想起了顾青泽当初目光灼灼的和他说理想的情景。
虽说先前并无计划,但这一次机会倒是正好,便接着这次时机扶她一把,也算全了她前世的忠义吧。姬容在心中暗自想着。
只是姬容虽有心打断话题,但说出了味道的姬振羽却依旧兴致勃勃:“皇兄,就算不喜欢顾青泽,那帝都中别人家的女儿呢?我可记得有好几个姑娘十分不错,端的是才貌双全啊!”
望着直起身子,眼睛发亮的姬振羽,姬容动动嘴唇,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站在一旁,从始至终都静静听着的慕容非听到这里,面上终于忍不住浮出了点笑意。
正自头痛着,姬容不凑巧瞥见对方脸上的笑意,继而联想到方才鼻端嗅出的淡淡药草味,顿时一挑眉,道:“你说的那些才貌双全的姑娘包不包括袁指挥使家的?”
姬振羽一怔,随即回忆道:“袁竹郁?包括。我记得她是个挺有个性的美人,怎么,皇兄喜欢?”
姬容勾起了唇,看着慕容非似笑非笑:“她现在就在这里,可惜喜欢的不是我。”
慕容非突然觉得有些不好。
姬振羽则吃了一惊:“她居然不喜欢皇兄?眼光正常的女人……”
这么说着,姬振羽的视线在慕容非和姬容身上打转,然后含蓄的说:“……眼光正常的女人,应该没有道理不选择皇兄的。”
姬容依旧微笑着。
倒是慕容非有些撑不下去,上前一步苦笑道:“小人和袁小姐并无私情。”
难得见到对方这样,姬容不由轻挑眉梢:“并无私情?袁姑娘为了你,甚至亲自到山上去找药草……可算得上是费尽心思了。”
慕容非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倒是想对对方说,袁竹郁为他找药草来,纯粹只是因为自己上次的为难。可这句话说出来……面前笑着的人大约会拉下脸吧?
慕容非忍不住想到。
而调笑了几句过后,姬容也就淡了心思,倒是开口叮嘱慕容非道:“袁竹郁来这里是为了她父亲,但袁指挥使在位这么多年都并无什么大错,莫说辉白,便是父皇也不会简单的撤换人,你可劝她宽心。还有,袁竹郁是正经人家的大小姐,你若喜欢便定了心,等这一段时候过了就三媒六聘把人抬回来;若不喜欢,也早些和对方说清楚……这种事情若出了什么岔子,我可没有没有脸面帮你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