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将仇抱————曹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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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十一]

    抱了个拳，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久仰”算做回答，冉再辰没有再说什么，他很清楚他和么厶幺是旧识这世界上只能是除他二人外那位大人知道，那么就顺水推舟当作今日刚刚结识这在江湖传闻里行踪莫测的万事通吧！

    “行了，你们别罗罗嗦嗦的了，虽然一切事情我都弄了个一清二楚，但还是烦请么兄和曹兄随我去见一见血姐姐，毕竟如果只是小弟与她说这一面之词，她未必相信我，到时候不依不饶找我要人，我上哪里找第二个闻人戊堰来给她？！”後颉见两人寒暄完毕，打算拽起人就走，静下心以后，他刚才爆发的愤怒此时都被一种莫名的恐惧代替了，看到刚才冉曹二人的举动更加提醒了他，如果闻人真的被宇文无舆当作亡妻替身带进了他的素桦庄，那么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日子？他不敢想。

    “少安毋躁，你以为我会对这种无耻之尤的事情袖手旁观么？当时我们和宇文润泪一路同行，我就一直在揣测她的目的，她口口声声说她找冉大侠有重要的事情谈，可我看她对那件事情又很是作难，几次当她无意中提及那事的时候顿时愁容满面，让我好生疑惑，到底是怎样的事情能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宇文小姐皱那么多次眉毛呢？况且从我知晓的讯息来看，护送阗鼎珠的绝对不止风火门一队人马，另有盟主旗下几名弟子也参与护送行动，那他们又把他们那颗所谓的阗鼎珠送到哪里了呢？到了京城之后我得到消息，他们兜兜转转一大圈之后又回了素桦庄！我一开始摸不透持珠人故布疑阵的目的，可当昨日曹拾壶复述了那宇文小姐的口型之后，我立刻把一切事情都想清楚了！安顿好了这小子，我就用我的渠道联络上了赤玉阁，很快那边就会有所动作，臭猴子你现下才来急什么急？！”

    说了太多话，么厶幺缓了一口气又继续道：“後颉你就别太忧心了，据我所知盟主最近一个月都在寻找离家出走的女儿，现在也还逗留在京城处理真正阗鼎珠的事情，所以闻人戊堰此刻断然不会有什么危难。”

    “厶幺你……唉，多谢了。”後颉纠结的心绪被这番话抚慰了不少，长舒了一口气，他也终于停止了脑中混乱的念头。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似的扑向了好像又开始昏昏欲睡的曹拾壶：“曹兄弟，算我拜托你好么，去素桦庄救我的挚友闻人戊堰出来！办成了这件事你想要什么我都允了你！”

    “哈？”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气氛和他格格不入的曹拾壶此时更加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他感觉得到後颉卡在他肩上的手有多用力，甚至掐得他骨头都在疼，但他却不知道该不该应承下来这件事，毕竟师父从来没告诉过他行走江湖遇到这种事要怎样处理。

    眼看曹拾壶张大了嘴就不点头，後颉用力大到脸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就算一德报一恩，我替你找这么个背静的地方养伤，你答谢我帮我办件事都不行么？我知道我的请求你让你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你可知道血姐姐的身份迫使她在和武林正道有冲突时走任何一步都要小心翼翼。而我武功虽然不逊，却有个世家子弟的名头压着，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公然与盟主作对，冉兄和死妖精都是置身事外自不用管这乌七八糟的事，你却和我们不一样！既然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峨嵋少林，那来去区区一个素桦庄自也不在话下！”

    眼见其余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脸上，曹拾壶只能讪笑：“呃——我从小也知道受人滴水恩当以涌泉报，然而最近遇到太多事……让我想回山上了。”

    “啪”地一声，么厶幺的一个巴掌就捎上了曹拾壶的后脑，“你小子惹一身祸就想逃？信不信你前脚走，我后脚就把你老底掀给所有人知道？！”

    “啊？你掀我老底给别人知道跟我要回山上去有关系么？我有什么老底让你翻，即便你知道我住在蒙山上，你又知道是哪座山头么？”当你以为曹拾壶傻的时候，他又总能说出气死你的话来，么厶幺此时深有体会。是啊，他一时气愤这小子推托想走，不假思索的话就说出口了，但真要让他说出来其实眼前这小子其实那个谁谁谁在蒙山修炼的唯一高足么？别人不质疑他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才怪呢！最后他只能支吾出：“我我我……”

    “行了么大哥，我只是在开玩笑。这个忙我会帮的，因为以前师父就告诉我，如果有人拜托我做事，无论什么事都可以答应他，不过得要酬金。但是这位後大哥算是帮过我的忙，我如果替他做事的话又不好意思找他要钱，你说我多矛盾，嘿嘿，只能说我要回山上了。”被三痴那一巴掌把头发打得完全散开的人撇嘴冲後颉一笑，“不过师父还说过，如果我到江湖上遇到什么与盟主有关的事情，即便没人给我酬金，我也要主动去帮忙。”

    磨牙，么厶幺真想咬这小子！他更想咬那位大人！那位大人真是不担心他这个徒弟把他的底给漏了啊，居然这种话都早早交代给了愣头青的徒儿！要不是眼前另外两人中一个也是听命于大人的冉再辰，还有一个是现在对盟主极其反感的後颉，他真怕出了这大门就有一堆扛着拥护盟主大旗的人要把他们发落了！“行吧，既然你也有这个觉悟了，那咱们仨就来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动。”

    “不，是四个。”因为一直很安静所以被无视的冉再辰此时却冒出这么一句，“我们风火门可不想盟主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东窗事发的时候替他被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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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想不到，会跟你们这样的人走在一起……”曹拾壶望望左右跟自己保持同样速度飞纵跳跃的两人，无奈地叹口气，离开京城时他们的坐骑早因为这两天要抄近路穿过山谷而舍弃在路边了，再加上他们这一路上不断打发那些慕名而来找曹拾壶挑衅的人，更是不得不选择偏僻的小道来走，现在的他们只能靠着一双腿前行。

    “是啊，我也想不到，不过为什么你想不到呢？”左边嬉皮笑脸的精干男子接了口。

    右面高挑单薄的人听了两人的话同样也在无声感慨，但他没工夫在意，只是提了口气说：“也不知道冉再辰能不能截住盟主一行人。”

    “你就别瞎操心了，姓冉的截不住，姓後的也会去截的，大不了不还那什么血姐姐呢么？可那毕竟是武林盟主诶，你们就那么有自信一切都会顺利进行，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觉得你们一定能办成你们想办的事情呢？”男子眨眨他那本来就不大的眯缝眼，说着拗口的话，笑得却很愉快。

    “你知道什么！不过就是一个来凑数的！没人要你一定跟着来！”几日以来早已经被这嬉皮赖脸的男子磨得没了耐性的么厶幺终于忍不住了，这家伙到底有完没完啊，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几乎嘴都一直在问为什么，什么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而且最可气的是每当他们三人遇到大队人马的伏击，第一个先落跑的一定是这人，只剩曹拾壶一个带他左躲右闪，真不知道就这样一个人怎么成为循小王爷结拜兄弟的？小王爷竟特意让他来帮後颉好替他还了人情债？那小王爷也太“懂得”任贤使能了。

    “对啊，我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问的啊。”现在脸上几乎可称得上奸笑的人又准备发动他的“为什么”攻势了，毕竟看这两个小子被他烦得都快上吊的样子实在有点意思，尤其是其中一个还是江湖闻名的万事通！“万事通”么厶幺对上他“无不问”何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

    “曹拾壶~~~带我甩了他！！！这家伙快让我七窍生烟了！！！”么厶幺顾不得那么许多，扑到了曹拾壶身上，同样头大的人马上携了人开始狂奔，可急驰中的二人也知道，他们是甩不脱那个缠人的家伙的，毕竟几天来他们已经清楚地知道他的轻身功夫只稍逊曹拾壶一筹，如果曹拾壶一人想溜自然不在话下，然而再加上一个么三痴，他们就插翅难逃过江湖上以轻功闻名于世的迅雷门现今数一数二的快腿了！之前无数次失败的教训还不够让他们反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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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後么冉曹四人正在商议怎样才能尽力拖住盟主，潜入素桦庄救人之时，这个江湖人称“无不问”的何谓就在曹拾壶刚喊出“有人”、冉再辰已然拔刀、後颉扶上剑柄、么厶幺去抄茶壶的时候立定在了四人面前。

    跟後么冉曹四个各有特色的英挺男子相比，这何谓长相真有些不知所谓，年近而立，中等身量，一字眉配双眯缝眼，总勾着一边的嘴角，唇上还留着些青胡茬，怎么看怎么不像正人君子，但后来的事实证明，他诡异的身法却没人能及，即使是曹拾壶单跟他赛脚程，也要跑过一村一镇才能见高下。

    抱拳给四人，何谓笑着开口：“哟嗬，没打扰几位吧？彰让我来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说帱琅凤总拿人情债压着他，今天让我来帮他一起结清，省得日后再弄个不男不女的人进他别苑，呵呵呵呵~~~”

    一言既出，在座四人一人红了脸一人黑了脸一人没变脸一人抽搐脸。

    红了脸的曹拾壶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是那身不伦不类的女装打扮，立时羞愧难当，向後颉询问厨房所在，要求去洗澡换衣服，得到答案之后飞一般掩面狂奔而去。

    黑了脸的後颉抽出宝剑就想砍，但想到此人轻身工夫也不弱，拜托他去救闻人戊堰未尝不可也就不再做声，只暗骂那奸诈的小王爷太会挑时机还他人情债。

    没变脸的冉再辰认出这个何谓就是一直暗中跟踪他的人，一看脸也熟，风火迅雷两门关系向来要好，之前也打过几次照面，没什么好说的，想骂人也只骂小王爷。

    抽搐脸的么厶幺先是因他一句话忍笑忍得辛苦，后来突然想起这人是谁，只道一声苦，早就耳闻有这么一个就喜欢问为什么的迅雷门人，今日是终于让他碰上了。

    等到曹拾壶头发上还滴着水，全身都冒着白气地从后院蹿回来的时候，那四个人的作战计划都拟订好了。後颉负责先去找血姐姐再详细说明一下情况，让赤玉阁的人都作好准备，随时提供后援；冉再辰去追上盟主一行的步伐，之后尽力拖延他们回素桦庄的时间；剩下么厶幺何谓辅助曹拾壶潜入庄子救人。

    心急如焚的帱琅凤立时就要启程赶去赤玉阁，临别时他一揖到底谢过众人，一个冷冰冰没情感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我很奇怪么先生你去救人的动机，除却後颉是闻人的朋友，我们三人中一个替人还债、一个为己报恩、一个怕担责任，但是你呢，你为什么也要趟这浑水？”

    “哼哼，我可不像某人，人冷心也冷，遇到这种不平之事我自然要尽自己一份心力了，你再看人家曹兄弟从蒙山下来闯荡江湖虽然才几个月，就这么古道热肠，师父都不急着找了帮我这个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再说冉大侠您忘记了么？我是万事皆通万事通啊，成天坐在家里等，是不会有人把江湖秘事飞鸽传书给我的！”么厶幺哼完这么句意有所指的话之后就拉开曹拾壶告诉他详细计划去了，再没正眼看那个还是沉着脸若有所思的人一眼，他不知道他的这些暗示够不够冉再辰明白眼前这个曹拾壶就是他们从十几岁开始就不断听闻事迹的那个“大师”，但他也知道，他没有时间私下再跟冉再辰会面告诉他有关这个人的事情了，一切就都靠他的悟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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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十二]

    几日以来么曹何三人都是日夜兼程，尽管在路上设想了诸多救人的法子，但总没一种能够做到万无一失，时间就这样在无数次推翻预想计划的过程中渐渐流逝了，在距离武林盟主宇文无舆的庄子范围还有五里地的时候，三人终于停止了赶路，找了个茶寮压低声音做潜入庄子救人的最后准备。

    “你们两个听着，自从宇文小姐六岁那年被歹人劫持之后，盟主就请能工巧匠在这素桦庄内外建造了数十处机关，很可能一步踏错满盘皆输，所以你们一定要记住我接下来给你们讲的机关的位置，否则丢了小命不要变厉鬼回来找我喊冤！”么厶幺说不清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会对鬼神之说如此相信，但他真的从心里惧怕那些未知的东西。

    “罗罗嗦嗦，快说吧，再听你念下去，盟主都回来了。”急脾气的是什么都喜欢问个一清二楚的何谓，正因为他没耐心听人说原委，才不断地主动向别人提出问题。

    咬了咬牙，么厶幺很期盼今天晚上就是他们与何谓见面的最后一晚，前提是顺利把闻人戊堰搭救出来，这样的话“无不问”就算完成了他义兄托付给他的事情，能够顺利功成身退了。“听着，素桦庄外半里地是一片白桦树，只有一条供人通过的土路，而树林底下已经全被经年累月凋落的枯叶覆盖了，枯叶之下据说遍布了铁网，而树木与树木之间又都是头发粗细的铁丝，只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有人贸然穿过定会碰触到那一直连到庄内的机关，即刻就会惊动到庄丁，所以只能是轻功卓绝的人足不点地一口气从树梢上越过，可以说那大概有八丈宽的白桦林便是素桦庄第一道屏障。还有那庄里……”

    “你为什么对这些机关知道得如此清楚？”记好了么厶幺交代的注意事项，何谓想当然地提出了他的疑问，这么明显的问题对他来说怎能不问出口呢？

    “你不用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大侠！！你只要记得化装成曹拾壶这个样子，去吸引别人注意就可以了！！！”
      怒不可遏地，么厶幺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他实在受够了这个“无不问”！！！他们的之后计划就是趁何谓去打草惊蛇引开盟主留守弟子之时，根据他们重点去盘查的地方找到闻人戊堰在哪里。然而就是这么一句万事通不小心声音稍大的话，却吸引了同在茶寮另外两人的注意。

    “锵喨”一声响，只见一小个子男人拔剑在手质问道：“你们中哪个是曹拾壶？”

    曹拾壶楞楞地就应了句：“我是。”那人剑花刹时翻飞到他眼前，直取他咽喉，曹拾壶一个铁板桥避过，就着那后仰的姿势一气倒退了七八步，才真正躲开了那人后续的劈砍，这一变故让茶寮里的人跑了个一干二净，此时除了何么两人就只剩下那小个子男人的同伴还稳稳当当坐在那边没动了。

    “喂，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一顿乱砍啊！”曹拾壶立起身子仍旧左躲右闪，凭借着他过人的速度避开了每一剑，在旁人看来仿佛在戏耍那持剑之人，那人也一言不发连续攻击着，直到他发现他砍了五十多剑竟然连对方衣角都没有碰到，这才高声喝道：“师弟别瞌睡了，过来帮忙！！”

    何么二人本来就心惊如此一个小小茶寮竟然藏龙卧虎有这么位高手在侧，一方面注意力都被面前惊险的打斗吸引了去，同时也留了几分心神给那背对二人托腮静坐之人，等听到前一人叫他帮手，再细致去看刚才开始就一直没动过分毫的人，简直哭笑不得，原来那人刚才的不动声色根本就是因为睡得正香而毫无察觉，此刻听到同伴的呼喊才猛然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