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杀人犯法啊!好好,我和他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代人完成心愿而已。"
"代谁?"
我这会儿一定像个妒妇,不,妒夫。可话已经问出去了,也收不回来了。文靖眼神一暗,低声说:
"一个过世的好人。"
我松开了手,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文靖闭了一下眼睛,也沉默着。
"那个,你头还痛吗?要不要我再帮你揉揉?"
"嗯。"
他点点头。我从眉头到太阳穴的给他推揉着,他抓住我的手,用耍赖的语气说:
"还是枕在你的腿上揉好。这样不舒服。"
我笑,这个家伙,打蛇随杆上啊!好,欠你的。
晚饭送来时,文靖已经一觉睡醒。看到饭只有一份,他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我饿了,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没辙。摆上小桌,放好饭,他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原来饿急了,他也有这么没形象的时候。我看的笑起来。
吃完饭,他满足的叹了口气,然后问我:
"你呢,怎么办?再叫一份吧?"
我笑道:
"不用了。还有点心没动呢,我吃点点心就可以了。"
"要不,我等会给你做好吃的补偿吧。"
"算了吧,祖宗。你好好歇着吧,别再犯病就行。"
我收拾东西,他笑眯眯的躺在那看着我,一脸的满足。我坐下来,就着热茶吃点心,他又凑过来这个上咬一口,那个上啃一下。我推他。
"嘿,我肺炎还没好全呐。你不怕过上?"
"不怕。"
他笑着展臂搂住我,干脆吻上来。我还留得一线清醒,推他道:
"我们现在都不适合做剧烈运动。"
他笑,说这只是慢跑,热身而已。今天不做剧烈运动就是。
痴缠了良久,他才松开我。又催我吃点心。然后,他竟然打电话叫出租,要去洗桑拿。我瞪着他,这家伙是不是疯了?!他一脸无辜的看着我。
"几天不洗澡,我难受死了,你也该去按摩一下。去吧?"
"我不跟疯子理论。你自己去吧。"
"就算陪我好了,去吧,啊?去吧。"
这个家伙,知道我禁不得人家求,这样温声软语的,我不投降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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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级会馆的好处就是安静,私密,服务齐全。按摩完了,文靖让人通知理发师,我们要理发。我们都是有半个月没理发了,我的头发一直都剃的很短,因为天生有点微卷,小时候常被误会,我很气愤的发誓除了板寸,不留别的式样!所以,理发师问我时,我自然的回答:板寸!
文靖笑起来,不让理发师剃板寸,他在边上指点着,理发师按他的要求精修细剪了半天,我已经不耐烦了。他安抚的说:
"好了,马上好了。"
我看着镜子中的样子,自己也吃惊,头发原来可以这样修剪的,这个发型恰到好处的衬托出了我的脸型,青春洋溢却又不失阳刚,我开心的笑了。文靖也笑了。
对他的发型,理发师好像十分熟悉,很快就弄好了。
一身清爽的回到他家,他找出新的床单被套,我帮他一起换了,文靖拥住我窝到被子里,我马上强调,今天不可以,等我们全好了再说。
文靖笑,捏我的鼻子。
"好,听你的,谢医生。搂着你总可以吧?"
那当然,那当然可以。就是让人心猿意马的,睡不着。他倒好,呼呼大睡了。我气得咬牙,可也没办法,谁叫自己没定力呢。
早上觉得总有什么东西在嘴唇上动,转了几下头还是避不开,我不情愿的终于睁开眼睛,看清是文靖,他笑得眼睛都成一条弯线了。
"你这个小懒虫,太阳晒屁股了还赖在床上。快起来吧!"
我翻了个身,把脸埋在了枕头里,昨天被某人当抱枕,一直到后半夜实在困的不行了才睡着,早上这么早就被叫醒,还有没有天理啊?
"真的要晒屁股啊?"
文靖笑着拍我,我闷声闷气的说:
"不然怎么对得起你的话呢,总不能一早的就让你说谎。"
"你摆了这样诱惑的运动姿势,不能怪我哦。"
天啊!我还是起来吧!我坐起来,揉着眼睛,哈欠连天,他笑得前仰后合。这都是什么人呐?!
早餐后我们信步走到了一处非常幽静的公园,初春的景色很美,生机勃勃,文靖笑着问我:
"这里的环境美吗?以后我们也弄一个这样的花园好不好?"
我笑了,做梦也要有个限度。不过,想象一下,过过干瘾也不犯法,就不必泼凉水了。
"可以啊。俩老头锄锄草,浇浇花,坐在水榭里品品茶,说说情话......"
我还没说完就忍不住哈哈大笑,文靖也笑的直不起腰来,终于停住笑,他轻叹了一声,看着岸边在风中轻摆的垂柳枝发呆,似有什么心事。
我在一边打量着他,文靖终于察觉,转脸疑惑的问:
"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没有。不过,我总觉得我是在跟一个谜一样的人交往......。"
我很想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发生过什么样的事,为什么会被赶出家门?他父母还在吗?
文靖沉默了一会,神色渐渐的变得沉重。我心里感到不安了,咳了一下。
"那个,我,我不是要你告诉我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在不触及隐私的范围内,让我知道可能和将会发生什么事,让我也有个思想准备。"
文靖的唇角挑起了一点,凝视了我一会,笑了笑,眼中竟是浓浓的悲伤。
"如此相像的聪明坦白,让我感到害怕。"
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皱起眉头,我和谁相像?他以前的恋人吗?难道我是填空物?我的心一下沉了下去。
文靖一直沉默着,好像沉在遥远的思绪里,眼睛黑沉沉的不见神采。我心头悲凉,脑子中胡思乱想。
终于我忍不住,站起来:
"我想回家了。"
文靖一下惊醒般的抬头看着我。
"回家?哦,好,回家。"
他靠近我,勾住我的肩膀,我叹了一声。
"文靖,我想回自己的家了。我昨天没回去,今天再不回去怕我爸妈着急。"
"噢。我知道了。"
他顿了顿又说:
"谢遥,生我的气了?我有时会走神,你不要在意。我不是想冷落你。我也不知道......原谅我好吗?"
我看着他还没完全恢复的神色,心里难过,不忍再问他什么,低下头柔声的说:
"你也应该好好的休息,我先陪你回去,然后再回家。你一个人神志恍惚的我不放心。"
"好。"
他答应的出乎意料的爽快。我愣了愣,觉得他这一刻有种出奇的脆弱。抓住我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我觉得有种被依靠的责任感和自豪。
看着他躺下,闭上眼睛慢慢的睡沉了,我轻手轻脚的站起来,走了几步,回头看看他,终是不忍把他一个人丢下。
第 21 章
给老妈打电话,告诉她文靖不舒服,我暂时不回去了。安抚了半天即不放心我又不放心文靖的老妈,总算成功的打消了她要过来的想法。
回到床边默默的看着他那还带着几分落寞神情的脸,心里猜测着,到底是什么原因把他折磨成这样?
他说输不起了,那他当年是不是输了什么再也无法挽回的东西?
他说过想开始新生活,那就应该不是找替代品。
他说希望我不是上天派来惩罚他的,这是什么意思?
他总是恐惧的不敢相信得到的爱,总是那么怕失去我,这些跟他的过去一定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从阴影中走出来?
拨了韩金龙的电话,问他文靖最喜欢吃什么?在哪里可以定到。韩金龙详细的告诉了我,也关切的问起文靖现在怎么样了,我告诉他偏头痛已经并没事了,只是还需要休息。
他犹豫了半晌,终于说:
"谢遥,恕我冒昧。你若能给他爱,就不要离开他;若不能,就不要靠近他。他再也经不起伤害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
我心里有点打算了。我不要追问他的过去了,那一定是把他伤的体无完肤的回忆,我要让他忘掉那些,真正开始新的生活!
忙着把饭定好,找出冰箱里的水果,笨手笨脚的削了皮,一不小心还把手划了个口子,含着手指吸了一会,不知道文靖家有没有创可贴,便找了一块餐巾纸暂时包上。刚包好,送饭的就到了。门铃声惊醒了文靖。看到我捧了一堆的吃食进来,他有一会的功夫没反应过来,迷糊的眼神像个羔羊,让人恨不得变成狼扑上去。
我干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喂,起来吃饭了。"
"你没回家?"
嗯,还不算迷糊,恢复神志了。我一笑,歪着脑袋问:
"不想让我呆在这?还是不想吃提拉米苏?"
"提拉米苏?!"
他目光中闪出惊喜,又伸手拉过我,一下抱在怀里。
"两样都要!"
"再这样就两样都没有了。"
我笑着,把提拉米苏递给他,其他的东西放到床边的小桌上。文靖吃着提拉米苏,又看着桌上的东西,眼睛闪闪发亮,高兴的像个孩子。看着他快乐的样子,真的是一件非常赏心悦目的事,我得意的笑了。就这样!
吃完了东西,他精神焕发的笑道,等会要运动一下,不然要变胖的。我连连摇手,我还没好透,不敢乱来。他大笑起来。
"小家伙,别怕。不是要和你运动,我是说平时的锻炼。哎,你手怎么了?"
"我很笨,不许笑。是削水果不小心划了一下。"
他没笑,小心的打开餐巾纸,到抽屉里找出碘酒和创可贴。我看到碘酒缩了一下,他也一副下不了手的样子,为难的看着我。我咬咬牙,自己上了碘酒,痛得捏紧了手指半天不敢动。他抱着我的手指吹,又赶紧贴上创可贴。我想起夏明雨当初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心里真是佩服的一塌糊涂。
文靖练习的时候我在边上看着。哑铃上的一个镭射标志,引起了我的兴趣,我抓住他的手,一定要看清楚。如果我知道那是揭开他伤疤的引子,打死我,我也不会去问了。
"这是什么?好像没见过哦。"
文靖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我吓了一跳,他叹了一声:
"命中注定要说的事,是避不开的。这个标志从没有人注意过。因为它几乎和哑铃一个颜色,很少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有他才知道,因为是他给我贴上的。也好,我能说了,也许就是他原谅我了,我可以真正的开始新的生活了。"
很久以后,我还能想起他亲手撕开伤疤,把血淋淋的伤口暴露给我时的神情,那种震撼和心碎,我一辈子也不想再经历。
十五六岁,正是人的一生中花儿刚开的时候,充满了幻想,充满了美梦,聪明漂亮,十四岁就进大学,父母都是大学的教授,文靖走到哪都是让人羡慕的对象,说是天之骄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不为过。可他却震惊的发现,自己的性向与众不同。他竟然喜欢上了初中的同桌,那是个文静聪明的男孩。
在那时,同性恋简直就是淫秽下流、艾滋病的代名词。他不敢跟父母说,也不敢问别人,只好自己偷偷地到图书馆、网吧上网查外文资料,通过这些资料,他明白了,这种情况并不是传说的那样可怕,而且,在有些国家还被法律保护,可以结婚。他不像刚知道时那样紧张了,可还是觉得难受。
那段时间,他努力学习,涉猎了很多的知识,包括外文,想以此排解心中的忧郁,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
在网吧他接触到了很多的人,对电脑软硬件的兴趣使他有了新的朋友,慢慢地开始了自己的创业路程,大三已经是小有成就了。
这一年,那个初中的同桌,也考进他所在的学校,这让他欣喜,迎新晚会上,同桌见到他也非常的高兴,两人同叙初中时的各种趣事,他带着他熟悉学校,参加各种活动,两人只要有空就在一起。终有一天,他向同桌坦白了他的想法,同桌惊讶之余,并没有反感,笑着接受了。却不能确定的问他,他们这样能长久吗?将来怎么办?到两个都是老头了,还手拉手的吗?那时,他还会像现在这样爱他吗?他也不知道。两人都还是懵懂之间,并没有过分的举动。
回来探亲的表舅,是他噩梦的开始。说是表舅实际年龄只比他大不了几岁,又是在美国长大,一直以来文靖以为那是个先进文明的地方,表舅在无意中提到同性恋的事,文靖心中一动,他犹豫再三,告诉了表舅他的问题,希望能就一些问题听听表舅的意见,这是跟最亲的人也不敢说的事,爸妈都是有身份要脸面的人,他不能确定他们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表舅利用了这点,威胁哄骗迫他做爱,屈辱使他病倒,表舅仍不放过他,可却被来催他吃药的母亲碰上,表舅马上把一切都推倒他身上,文靖在屈辱羞愤之下,一句也不想辩白了,连母亲发疯一样的打他,他也不挡避一下,当时他只求一死好解脱。父亲在盛怒之下,把还病着的他赶出了家门,本来他搞软件开发,整机组装,网上零售等,就已经让父母非常的不高兴。
心死体病,万念俱灰的他无处可去,用身上剩下的钱,买了酒,来到公园的湖边上,一口气灌下酒,他就往水里跳,却被几个人粗暴的拉住,不顾他的挣扎反抗,毫无人性的轮暴了他。
韩金龙的父亲是公园的清洁工,第二天凌晨在湖边发现了衣衫凌乱、奄奄一息的他,把他带回简陋的窝棚搭的家里,仔细的照顾,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等他好些的时候,辗转打听到,同桌在得知他被赶出家门失踪后,发疯一样的到处找他,结果不幸被疾驶的卡车撞倒,三天后死在了医院里。他晕倒在同桌的墓前,整整三天才恢复神志,从此落下了严重的偏头痛。
当他再度恢复过来后,韩父问他家在那里,要不要通知他家。面对老实善良的救命恩人,他合盘道出原委,韩父听得老泪纵横,说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把这当家。他只有韩金龙一个儿子,从小丧母,又有先天性的心脏病,不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活动,除了上学就自己缩在房间里看书,瘦弱沉默,几乎没有笑容。文靖的博学聪颖正好解了他很多的疑问。慢慢的韩金龙也开始笑了,文靖发誓,一定在赚够钱时,把他的心脏病治好。韩家父子以为他是一时冲动说的,并没真的放在心上,可一年以后,文靖真的带着韩金龙到最好的医院做了手术,术后,韩金龙恢复的极好。
可同时,文靖的母亲病逝。因为他的失踪,他母亲中风,缠绵病榻一年多,终于郁郁而终,他远远的看着一年中就苍老了十岁的父亲抱着母亲的骨灰盒痛哭失声,他除了跪下对他们磕头,却再也不敢让父亲看到他。就当他死了吧!
后来他听说母亲生前一直在赞助一个孤儿读书,于是,他就接过来继续赞助了下去。
文靖再也不能呆在那里,他夜夜都要从噩梦中惊醒。他决定离开,他要干出点名堂。韩金龙二话没说,就跟来了。成了他最得力的助手。
为了让他从悲伤中走出来,韩金龙不是没尝试过以身相报,可文靖不同意。他不需要报恩,韩家对他首先恩重如山,他只做了力所能及的事。他告诉韩金龙,工作是最好的解药,他现在只需要工作!
在他的撮合下,韩金龙和一个温和善良的中学老师结婚了,现在儿子都有两岁了。
就在他告诉我他是GAY的第二天,传来他父亲去世的消息,老人死于脑溢血。他赶回了家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跪在家门前磕了三个头。让韩金龙出面在靠山面水的地方,给两个老人买了墓地合葬。在父母的墓碑前,他哭得昏厥,大病了一场。韩金龙只好把他带到澳大利亚的黄金海岸边,疗养了两个礼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