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林嘉木虽然也极其不齿方才卓璿的作为,可是他毕竟是宁安王。
沈非离此时心中愤怒,顾不得自己不会武功,挣开了林嘉木就跳了下去,不杀了卓璿,他实在是不甘心!
毕竟林嘉木勇冠三军不是白说的,虽后发却先至,抢在沈非离前头拍晕了他扛在了肩上,杀了卓璿?这罪名莫说一个沈非离,就是将军府也担不起!
把沈非离带回来将军府安置好,林嘉木突然有些心慌,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掌是不是打的重了,这人自小就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会不会失手误伤了他?
林嘉木坐立不安的看着沈非离昏睡在榻上,刚才给卓璿扯开的衣裳半解着,唇边还有不知是谁的血痕,脸上带着愤怒眉头紧皱,明明就很狼狈的样子,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很好看,很......诱惑?
林嘉木使劲摇了摇头摒除心中杂念,给他把衣裳系好盖上毯子,真是太可笑了,这是什么鬼念头!可是心里却清清楚楚地闪现着刚才沈非离给卓璿困住,眼睛闪着光愤怒又不甘的神情,忘也忘不掉!
林嘉木给自己倒了杯子冷茶,大口灌了下去。听了一晚上也没什么收获,只是那幅画像好像很重要的样子,阿离的娘,为什么会有画像在宁安王手里?阿离似乎就是为了这幅画才给宁安王引到王府去的,不知道这跟那个秘密有什么关系?
沈非离一直不醒,林嘉木也不敢睡,这一守就是一夜。天亮的时候萧如风回来了,看见沈非离这个样子,不禁大惊失色,待到听完了林嘉木说昨晚都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人一冲动就要去卓璿那里找茬,给林嘉木拦了下来。
"真是畜生!"萧如风握紧了拳头后悔自己昨天怎么就给走了,留下这个时聪明时傻的疯子一个人在这,居然好巧不巧的出这种事!提醒过他多少次要小心宁安王,就是不听!
"幸好,没真出什么事......"林嘉木这话说的自己都觉得心虚,如果不是自己为了那个秘密偷偷跟着,那可就,可就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了,以沈非离的个性,弄不好就是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两个人正闷着头不说话,里屋榻上的沈非离传来一声低低的呻吟,萧如风听见连忙冲了进去。
"怎么了?"看见沈非离死抓着衣襟按着胸口,指节都有些发白,萧如风把他扶起来问道。
"药......不见了!"沈非离惨白着一张脸,靠在萧如风肩头,咬着牙忍着心口剧痛。
"怎么会,你不都是随身带着?"萧如风着急地问道,这人离了这药,哪里还撑得住?
"该死的,一定是昨天,掉了!"沈非离挣扎着起来,"我去拿回来!"
"你还去!给我好好躺着!"萧如风把他按下,"我去!"
"都不用去了!"林嘉木跑了进来,脸上神色很奇怪,递了一包东西给萧如风,"刚才宁安王派人送来的!"
萧如风连忙扯开那包东西找了沈非离的药出来,"要茶么?"
沈非离把药吞了,摇摇头,"不要,"然后很快地又躺了下去,"我还睡会,有什么话等我醒了再说!"
澜江书院
沈非离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等他醒了的时候,林嘉木神色激动地跑来对他说,他娘醒了!
沈非离对这个他幼年时惟一待他好的云姑姑感情深厚,跟了林嘉木就来了云夫人房间。
"姑姑!"云夫人正斜倚在榻上喝着一碗汤,听见沈非离叫,抬眼看了过去。
"萧姐姐!"竟是把沈非离认成了萧明慧!云夫人把汤碗递给一边的婢女,看着沈非离愣住了。
沈非离摇摇头,走到榻边,执起云夫人一只手,"姑姑不认得我了?我是阿离!"
云夫人皱起眉,抚着他头发,细细看着,"阿离,你都长这么大了,跟萧姐姐可真像!"
沈非离笑的温柔,"连小林子都比我高了,阿离怎么可能还是小时候的样子?"
云夫人也笑,"是我糊涂了,总是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让姑姑看看,怎么还是这么瘦,这倒是一点没变!"
沈非离握着她一只手,"姑姑可是一点都没有变,还是这么美!"
云夫人宠溺地笑着戳他额头,"嘴巴还是这么甜!你师父可好?"
沈非离假装翻个白眼,"老爷子自在着呐,这么好福气,还劳姑姑记挂着!"
云夫人失笑,"你这孩子,连师父都要打趣!"
沈非离看她精神有些不济,扶了她在榻上靠好,笑的温温柔柔的,"姑姑你好好休息,阿离回头再来看你!"
云夫人刚刚醒来确是虚弱,微微点了点头,"你去吧,让茗儿也不要过来了。"
沈非离点头出去了,正瞧见门口目瞪口呆的两个人。
"怎么了?你们俩?"沈非离奇怪地问道。
"你、你,没事吧?"萧如风认识他四年,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温柔耐心的样子。
"我有什么事?我好好的!"沈非离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两个人看起来像是见了鬼似的。
"阿离,你,真的好着?"林嘉木抬手探他额头,这人很像是烧糊涂了。
沈非离避开他探过来的手,冷笑道,"我看你们俩才像是有病!"转身走了。
萧如风和林嘉木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这个样子才比较正常呐!连忙跟了上去。
沈非离坐在院子里研究那幅画,边上两个人在研究他,只是一个兴致勃勃,另一个却是心不在焉。
萧如风嘴上应付着林嘉木不断的追问,从他们是怎么认识的直到为什么来了将军府,事无巨细的一一打听,就连沈非离的厨艺在哪里学的都要问上一问,也不知道这人想要干什么!萧如风这人脾气虽好但是不等于没有底线,实在给问的受不了了干脆拿了酒来把林嘉木给灌醉了,他自己还有事要问沈非离呐!
沈非离一直冷眼看着这两人在那里胡闹,瞧见萧如风终于把林嘉木放倒自己跑了过来,冷笑道,"我还以为你要把我祖宗八代都交待给他!"
萧如风往他身旁一坐,"说了又如何,你就在这,又没拦着我!"
沈非离冷哼一声,"你倒是想说,可惜不知道!"
萧如风笑,"那你告诉我,改天他问起来我也好说,"
沈非离低着头看画,"可惜我自己也不知道,"
萧如风知道这人心事重,没想到自己又无意中勾起了他的心事,咳嗽了一声,"呃,我有话问你!"
沈非离抬起头看他,"你不觉得你最近问的太多了么?"
萧如风挑了挑眉,"我有你的有言在先哪沈公子!"
沈非离又低下头研究画,"问吧!"
"看起来云夫人对你们两家当年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啊?"萧如风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奇怪,怎么会有人连发生在眼皮底下的事情都不知道的。
"嗯,云姑姑什么都不知道。"沈非离眼睛盯着画上的那行小字,漫不经心地答道。
"怎么可能?"萧如风高声叫了出来,就算别人瞒得好,难道她自己就不疑心么?
"怎么不可能?云姑姑她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从前明着暗着旁敲侧击过无数次,她是真的不知道。"沈非离抬起头来,很不满意萧如风这样怀疑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女人。
"难道她连她自己的命是你们母子二人拿命换来的都不知道?"萧如风心里面不是很喜欢这个云夫人,总觉得她在这个将军府里有些太过干净了,她什么都好,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与她无关,什么坏事都是别人的!
沈非离摇摇头,"她不知道,寒鸦之毒中了之后,毒发的时候是什么知觉都没有的,旁人不说是怎么解的毒,她自己怎么会知道?"
"她不会问么?"萧如风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一句,实在是觉得这个云夫人单纯的有些蠢了,这才觉得他的潋滟简直太难能可贵了,既聪慧又有分寸!
沈非离看着他的眼睛,"就算是问了,换做是你,你会说么?"
萧如风给他反问的哑口无言,半晌才答道,"我觉得你娘才真正又美丽又侠义,难得的好女人!"
沈非离脸一沉,"再好又如何?还不是,给人害死了!"
萧如风闷了一会,"我觉得这个云夫人不值得你为了她把自己弄得这么危险,你顾着她,可是谁顾着你?"
沈非离合上画,"值不值都是我的事情,萧大老板操心的也太多了!"
"好!你的事,我告诉你,你要是为了这个女人送了命,你前脚死我后脚就杀了她!"萧如风发狠地说道,这个沈非离为什么一碰到这个女人就开始神志不清了呢!
沈非离这回居然没有恼,抬起头来看着天上云卷云舒,"我若真的死了,还管得了那么多
么......"
萧如风是真的给他这态度激怒了,抓着他肩膀,"我看你是疯了!"
沈非离拨开他双手,皱眉说道,"别碰我!"
萧如风第一次给他这么说,两手僵在空中,看着他唇上还有咬破的伤,知道他虽然不说,可是那一夜他一定是很不好过,"你、我就应该把你送的远远的就对了!"
沈非离递了杯茶给他僵在那的手里,"那天是我大意,怨不得旁人,你总是这么操心我还以为你是我娘!"
萧如风给他说的哭笑不得,接了茶喝一口,"画上有线索?"
沈非离叹口气,"没有,至少我看不出来,又不是行家!"转头又说,"我准备出去几天,你陪我?"
萧如风放下杯子,"去哪?我当然陪你!"
沈非离笑笑,扬了扬手里的画,"澜江书院!"
这两个人说走就走,出入将军府如入无人之境,奇怪的是竟也没有人去管他们!
等这两个人走的远了,原本该醉着的林嘉木扶着额头坐了起来,萧如风的酒量果然不是盖的,差一点就真的让他灌醉了!
沈非离,他到底回来干什么的呢?原来这个秘密娘她也不知道,看来真的只能从阿离那里下手去找了,可是为什么却越来越觉得这个秘密让人不安?到底还要不要查下去?林嘉木突然觉得事实也许会很可怕......
还有,那两个人看起来,感情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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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江书院,谢清昼,顾君平,那是世人眼中的神仙眷侣。
小谢出身世家才情俱高,人又生的清俊儒雅风度不凡,年少之时游历江湖的时候结识了封星寒的得意门生顾君平,这位顾姑娘也不是顶美的美人,可是身上那种淡漠疏离的气质却一下子就把小谢给迷住了,从此无心仕途,整日就陪着顾君平在澜江边养花种草,筑庐教书,没过几年居然就渐渐的声名远扬了起来。
沈非离和萧如风舟车转乘的走了几天,来到澜江书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门房的小童淘气认得沈非离,亲亲热热的拉着萧如风的手就叫非离哥哥,沈非离挑了挑眉,自顾自地走了进去,反正走到哪里都是萧如风更受欢迎一些,他早都习惯了。
"清昼兄,"谢清昼正在指点一个学生文章,抬头看见沈非离,怔了一下随即笑了,"非离,来看君平么?"
谢清昼是所有见过沈非离却不会对他的容貌大惊小怪的人,在他眼里,这世上没有比顾君平更美的人。难得有人这样平和的待他,沈非离对这个师姐夫印象一向很好,微微一笑,"来找清昼兄帮忙!"
谢清昼一挑眉,调侃道,"想不到不才在下也有能帮到沈神医的一天,真是荣幸之至!"
沈非离笑笑摇着头,"清昼兄又来取笑小弟,师姐在么?这一向可好?"
"在,山脚下花田里,前几日月圆的时候还提起你,不知道你那宿疾可有好转。"谢清昼收了纸笔把那学生打发走了,陪着沈非离往书院后面走去。
沈非离颇有些感动,摇着头,"连师父都没法子,撑得一日算一日了。"
谢清昼看他笑的风轻云淡,不禁为他可惜,这样年轻有才华又生的俊美,可惜却注定活不了多久,轻轻叹息了一声,"也未必就真的没法子......"
沈非离忽然一笑,"清昼兄什么时候也这么虚伪了起来?"
谢清昼一怔,自己也觉得刚才那句安慰说的可笑,不禁笑道,"君平说你嘴巴不饶人,我看你是做人太真不懂得假装!"
沈非离深吸着周围馥郁的花香,笑道,"反正也没几年好活,再来假装,不是委屈我自己么?"
"这话要是师父听到,一定打死你!"顾君平远远的就看见谢清昼跟沈非离,泡好了茶等这两人过来,才到近前,就听沈非离说什么没几年好活的倒霉话,忍不住开口责备。
沈非离最喜欢的就是顾君平的花茶,此时也不用她招呼,自己倒了一盏细细品味,赞道,"师姐的茶真是,没得说!"
顾君平笑道,"喜欢就常来,不嫌弃师姐这里山野荒村的不够热闹就好。"
沈非离放下茶盏,"小弟是怕扰了师姐清净。"
顾君平知道他这是客套,也不再问,只道,"师父他老人家可好么?"
沈非离微笑,"他老人家好的很,又收了个得意弟子。"
这下不仅顾君平,连谢清昼都有些惊讶,"师父不是嫌你太磨人,说再也不收徒了么?"
"嗯,老爷子见色起意!"沈非离话一出口,谢清昼不小心一口茶喷出就给呛到了,不住地咳嗽,顾君平给他拍着背,"又来胡说!"
沈非离一挑眉,指了指走过来的淘气和萧如风,"这不是来了,"
顾君平和谢清昼顺着他手指看过去,又看回来,两人相视一笑,"果然,怨不得他这么说。"
沈非离给他们三人分别引见了,顾君平对这个新来的小师弟很是好奇,拉了他在一边说话,沈非离则把他带来的画拿给谢清昼看,希望能从中找出点蛛丝马迹。
林嘉木本来只是心中烦躁,骑了马出来散心,不知道怎么的就不知不觉地跟着这两人来了澜江书院,此时徘徊在书院外的竹林边,不知是该拍门进去,还是该原路退回去......
天涯
"清昼,这画可有蹊跷?"谢清昼自从拿了沈非离那幅画,已经看了整整两天,越看越是脸色沉重,顾君平实在忍不住,总算是问了出来。
"君平,这、我说不得!"谢清昼其实早以看出此画来历,只是难于向沈非离交待,所以愁了这两日。
"为何?"顾君平眉头轻蹙,他们夫妇多年,从来没有什么话是说不得的,想不到沈非离一幅画,居然会让谢清昼这么说。
谢清昼摇了摇头,揽住顾君平,"不能说就是不能说,明日我就把画还给非离,就说我看不出这画来历......"
顾君平小声说道,"这画中人可是非离的娘亲,他性子执拗,一定会追查到底,就算你不说,别人也会认得出来,不如......"
"君平!"谢清昼平生头一回打断妻子说话,"就算是别人认了出来,也是一样不会说,这画的来处,实在是,唉!"
顾君平知道谢清昼这人素来率直,想说便说想做便做,如果不是真的干系重大,他一定不会是这个态度,随即说道,"不说也好,非离身世坎坷,若是这画再给他加些烦恼,我看他离着垮掉也就不远了。"
谢清昼不说话,只是搂紧了妻子,觉得她这个小师弟真是,莫非给人咒过,命运如此戏弄他!
那边厢沈非离和萧如风正坐在月下喝茶,其实照萧如风的意思他是很想喝酒的,但是沈非离酒量实在太差,他一个人喝很是无趣,只好陪着沈非离喝这些淡到没有味道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