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还真是你啊!!"
游明之身材魁梧,结实有力。比周自乐要足足高一个脑袋。周自乐先是惊讶,后是惊喜。反手往游明之胸口就是一锤:
"你不是在美国嘛?怎么回来了?"
"带女友回来见家长,结果被老变态借调来谈生意。"
游明之把男孩放下,嘿嘿傻笑。
"看你脸上,真好玩。"
"靠。别跟我说这档子破事。"
被游淡之殴打出来的淤青还没散,漂亮精致的脸蛋自然也跟着减分。急得肖沈琅日日煮鸡蛋给他敷脸,心痛得擂胸顿足。只差没提上菜刀找人拼命。最后还是被周自乐硬生生拦下来才作罢。
其实肖沈琅要砍游淡之他周自乐是一百零一个欢迎,可是游淡之那混蛋压根不要脸。如果他把从前的事情全抖出来,那没立场的女人肯定调转枪头"帮理不帮亲"。
"老变态也伤得不轻,吓得你干妈四处转悠又叫医生又找伤药。"
他指了指嘴唇,笑:
"嘴角都打裂开了,你下手还真狠啊。"
调侃的语气,其中却隐约藏着不满。自乐靠在小菲亚特上摆了个无所谓的姿势,说:"怎么?打算替兄报仇啊?来啊。"
"开玩笑,我可不敢碰你。你可是他心肝啊!少一根头发。"
".................."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
游明之望着周自乐越拉越长的脸,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这么多年了,你也该回去看看干妈了吧?"
这是个好问题。
周自乐立刻犹豫地低头,满脸都是为难的神色。
他也很矛盾。为这个问题想了很久。终究因为游淡之的感情搁下种种计划。
"这几年,我妈身体差了许多。你也知道她有偏头痛那个毛病吧?现在更严重了...疼起来整个人都......"
游明之知道他已经动心,立刻打铁趁热。自乐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周末我会回老宅一趟。"
"真的?!太好了!我立刻通知好姨准备准备。"
游明之欢呼一声,掏出手机打电话。把自乐的退路掐得一干二净。
星期天,阳光明媚。
自乐带着冒充他女友的肖沈琅踏进游家。刚跟着明之从美国回来的游妈妈高兴得直掉眼泪,一手拉了自乐一手牵住肖沈琅,死活不肯放开。她的反应搞得自乐更加内疚,险些答应搬回来老宅住一段时间直到游妈妈回美国。可惜念头刚刚成型便被游淡之布满乌青淤黑的脸给冲到了天边。还是肖沈琅乖巧,拉着游妈妈就往厨房走。说要准备桌好菜庆祝庆祝团圆之喜。
"家里不方便谈话。我们出去一下?"
自乐叹了口气,说。游淡之眉毛一挑,随手拿起大衣,喊。
"妈,我和自乐出去走走。晚饭前回来。"
正边乐呵呵地观察肖沈琅边在厨房忙乎的游妈妈自然没闲工夫理会其他杂事。手一挥就算同意。
游家世代豪门也有涉足地产行业,自家住宅自然气派不凡。他们刚出大宅,立刻有司机上来询问是否需要用车。周自乐摇摇头:"我们随便走走,不需要用车。"
游淡之推开雕花青铜小门,周自乐继续尾随。两人一前一后沉默无言地朝坡下走去,中间隔了五六步路程。
走了几分钟,游淡之停下来。右手手指指着自己胸膛。问:
"害怕?厌恶?憎恨?"
周自乐没办法,小跑几步赶上去站在他身边。游淡之舒颜微笑,细长的眼睛弯起。
他不是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男子,亦不属于阳光活泼型。但胜在气质温和儒雅,斯文有礼风度翩翩。一路上备受注目,叫些春心萌动的小妹妹看得那个目不转睛。反倒是刻意戴上大眼镜穿着土气的正牌美男子无人问津。
忽然一个穿红色风衣的男孩蹬蹬地跑到两人面前,略微看了看,然后哗地从口袋里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周自乐:"先生,免费的。"
自乐一头雾水地捏着那本薄薄的小册子,还没来得及说话。男孩已经飘到游淡之跟前,塞给他一把叫自乐黑线万分的东西。
"多做一步,爱护伴侣。"
男孩认真地说,游淡之望望手里的国产安全套,笑:
"我从来不用这个牌子。"
"这个好,结实。"
男孩竖起拇指摇了摇,游淡之回应地点点头作明了状。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行,哪天我试试。"
游淡之坦然地把那把安全套搁进上衣口袋里。男孩眨眨眼,又跑到另外一边派发宣传品。
小册子封面上印了个大大的红丝带结,打开内页才是正文。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同志之间预防艾滋病的相关事项。自乐快速地翻了几下,冷着脸把东西塞给旁边的游淡之。
"干吗?"
"比较适合你这种没节操的家伙。"
游淡之噗地一下笑了,很干脆地收下礼物:"也对,保护伴侣是一个优秀的攻君必须做的事情。"
周自乐眼睛一闪,伸手飞速抢回小册子。放回自己口袋里藏好。活像小孩子偷藏心爱的玩具或者喜欢的糖果。
在游淡之眼里,周自乐的确还是个孩子。他来到游家那年才六岁,穿黑衣戴白花,眼眶哭得又红又肿。像只小兔子般乖巧地窝在游妈妈怀里。当时游淡之十六岁,高二,正为出国留学的事情而忙碌。结果只是一眼,他的心就被这个失去双亲的可爱娃娃尽数虏获。借口说要和为处理化工厂所发生的重大事故而焦头烂额的父亲共渡难关,鬼使神差般坚决地留了下来。现在想起来,游淡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占据了他的心。难怪明之总是说,你他妈的就是个老变态!
他守在娃娃的身边,照顾他宠爱他一点一点地等待他成长。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某个情绪失控的夜晚他撕破好哥哥的伪装强吻了正在念初三的周自乐。吓得小孩浑身颤抖眼泪直流。第二天头也不回地收拾行李逃出游家。
"我不是同性恋!"
游淡之紧记着自乐含住泪水拒绝他的模样,主动提出到美国去发展业务。再回来时居然在本市的GAY吧看见那头倔强的小老虎。站在舞池中间,浑身闪着迷人的光彩。等私人侦探把邵嘉的资料搁在他桌上时,差点没把他的肺给气炸掉--难为他眼巴巴地象杨过等小龙女那般苦等了十六年。结果小龙女刚爬出悬崖,就头也不回地奔去给尹志平守节去了。 要他情何以堪?!
游淡之摸出烟盒,才刚把烟点上。那边周自乐已经不自觉地露出厌恶的眼神。于是他立刻把香烟掐掉,扔进垃圾桶:"抱歉。"
"............"
自乐别过视线,装成没听到的模样。
这副温情迁就的模样,游淡之你还想骗谁呢?
他恨恨地磨牙齿,发出孩子气的咯吱咯吱声音。但被怨恨的对象却毫无反应。薄薄的嘴唇抿起,似乎并不想说话。让憋足劲准备抗争的周自乐很是郁闷。
两人保持沉默,在马路上无目的地行走。气氛阴沉气氛低落。幸好他们并没逛多久就被游妈妈的追命连环CALL叫了回去。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于是两人又沿着原路沉默地走向游宅。才到门口,险些被一辆狂飚而来的奥迪A4给撞了个正着。还是游淡之眼明手快,一把拉开走在前面的自乐将他掩在怀里:"混蛋!怎么开车的!"
车门打开,跳出个俏丽的女孩。脸上涨得通红。急匆匆地瞟了眼游淡之后转身就往游宅铁门上飞踢一脚。游淡之看了看女孩,惊讶:"许眉?你不是去了法国留学吗?"
"游明之你这个混蛋!混蛋!"
她不理,伸脚继续狂踢。黑色皮鞋踹得铁门哐哐直响。下人奔过来替她开门,她旋风似地往大屋方向冲。边走边吼。做女金刚状。
"游明之,快给姑奶奶滚出来!"
周自乐眼珠子差点脱框:"明之从哪里惹来的腥?"
游淡之伸手在太阳穴上轻揉,拉着自乐也进了屋。房子里的所有活人都被许眉的狂吼震到了客厅集合,为首的游妈妈母鸡护小鸡似地站在游明之前面。儒雅的面庞绷紧。
"这位是?"
她疑惑地问。结果小儿子惊喜地喊着小眉,冲上去试图搂住姑娘。却被许眉一掌推开。
"游明之你给我听好了。"
许眉往桌上一拍,深呼吸口气,轻轻说:"我怀孕了。"
游明之愣了半分钟。然后欢呼一声双手环抱女友举高转圈,笑得合不拢嘴。大家从震惊中陆续恢复,纷纷涌上去说恭喜。最吃惊的莫过于还不知情的游妈妈,又喜又怒,捂住胸口退到沙发上坐下。
"妈妈?!"
游淡之赶上去单膝跪下。游妈妈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喘了口气后说:"我总算可以向游家祖宗做个交待。"
"妈。"
游妈妈别过脸,轻轻拭擦眼角。
"淡之,我知道我这辈子都盼不到你的娃娃。"
老人家越想越伤心,抿着嘴巴低声哭起来。两行泪水晶莹,闪闪发亮。一只手抬起来就往游淡之背上擂,咚咚作响。
自乐和肖沈琅都大概可以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游明之和许眉自然对游淡之的性取向一清二楚。看见游妈妈哭泣,满桌子都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第四章
许眉陪着游妈妈,回房间休息。
"哥...对不起..."
"得,你那是喜事!有什么对不起的?"
游淡之点了支烟,吸了口。
"都好几年了,我没想到妈还是搁不下。"
自乐侧着眼睛,盯着看。游淡之又掐掉烟头:
"别看了,我出柜了。"
周自乐瞪大眼睛,腾地站起来。刚想问为什么,又醒悟到自己没有立场质问。
"人总要过日子,老这样遮遮掩掩的也不是办法。还不如趁早把事情摊开来讲清楚,免得日后打击更大。"
他的表情坦然,非常平静。旁边的游明之咧嘴,伸手撩起兄长额前的刘海:"就你爱吹牛。老爹差点没把他打死。那么大一个水晶盘子,想也不想抡起来就往他头上砸。"
黑色的柔软发丝下面是一个两指宽的浅色伤疤。针脚缝合得精密,伤疤也不怎么显眼。游淡之笑着拨开弟弟的手,把头发重新放下遮住:"要是他砸一下就肯消气,我宁愿让他多砸几下。"
肖沈琅听得眼睛发直,捂了胸口说:"靠!家庭暴力啊!"
她的表情很夸张,活象倒吸一口冷气。一下子把游家两兄弟都逗笑了。她的世界其实很单纯。跟着自乐去了几次酒吧,都有自乐跟在身边罩着。自乐长得漂亮,吧里很多人都特别留意他的举动。自然也分外给面子。她也就没怎么听到类似的事情。
"不止这里吧?依爸爸的脾气,肯定不止这一处伤口。"
自乐板着脸,双手搭在一起托着下巴。
"嗯。身上还有好几处伤疤呢。哪个不比脑袋上的疤厉害?!你看,这是拿凳子敲的。"
游明之拉开游淡之衬衫,露出腰间一处手掌大小褐色伤痕。
肖沈琅彻底傻了。
自乐沉默地站起来,拉了游淡之就往房里跑。门一关上就扑上去剥游淡之衣服,露出身上好几处疤痕。
"...爸爸下手太狠了。"
"你也知道他的脾气,不打哪能消气啊?"
游淡之穿回衣服,坐在床上笑眯眯地说。
自乐双手揪他衣领:"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通知我?"
"你以为你在场老爹就不打我?"
游淡之昂着脑袋,做出个快要窒息的表情。自乐稍微松开双手,继续吼:"多个人帮嘴总是好的啊。"
"怎么帮?"
"你管我怎么帮!反正多个人总是好的。"
游淡之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双手合拢抱住自乐的腰身。
"我就知道我没看走眼。宝宝你最心疼我了。"
周自乐刷地黑线了,顺手拎起书桌上的原版《市场营销学》狠狠地往某个爱占嘴上便宜的人脑袋上拍去。一连拍了几下,才算解气。
"对了,你回来几年了?"
自乐挨着他跟了坐下去,问。游淡之想了想,答:"三年吧。"
"靠!你回来三年了?!"
三年的确是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就算是普通朋友,也该适当知会一声。
何况周自乐和他游家之间关系如此亲密?
这回轮到游淡之不说话了。
他该怎么回答?
无法忍受父母找了许多女孩的资料,要求他不断地和各式各样的女性会面谈爱;更无法接受"随便找个女人结婚掩饰自己性向"这种不负责任的做法。他在忍无可忍之下毅然出柜面对双亲的悲愤和伤心,挨了老头一顿暴打在医院躺了半个月以后,游淡之拖着身体跑回国内。回到自己成长的城市低调地舔伤口。
这三年里,他曾经无数次想让人调查周自乐的去向。最后都硬生生地打住,暗自发誓坚决不去破坏他的平静生活--既然自乐无法接受同性恋,他也就没有必要苦苦纠缠给小孩添烦心事。
这种苦苦挣扎相思折磨的生活终于被GAY吧内的偶遇打破。看着自乐在舞池中和陌生男人跳贴面辣舞最后双双牵手去开房时游淡之差点拎起酒瓶去砍人。其实也要怪他自己运气不好。自乐每次来GAY吧都是挑中了对象就撤绝对不多逗留一分钟。每个被选上的男人欣喜若狂地出去腰酸背痛地回来,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被过肩摔给摔出来的伤。掩饰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吹嘘自己上了那个漂亮得不象话的小孩?所以虽然自乐的美貌非常引人注目,但是却始终没有人能摸清他的底细。不怎么去GAY吧放纵的游淡之更加不会知道,圈内朋友屡屡向他吹嘘的那个小美人,就是自己心尖内那块最柔软自留地上栽的独苗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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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圈子里有人夸奖自乐的美貌,总会换来不知道内情的游淡之一声不屑的冷哼。在他眼里再没有其他人能比得上那头小老虎。哪怕是红极一时的蔚蓝,也无法与自乐相提并论。
蔚蓝是他固定的性伴侣。
蔚蓝年纪还很小。平常惯了白天念书,晚上出来玩。也是个玩遍各处的风流主。引得多少人为他折腰,但总定不下来。后来遇上游淡之,心里竟多少有些喜欢,于是当了众人的面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宣布要征服他。碰巧游淡之刚回国,感情空虚。两人就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也算是同居。
其实最初游淡之对蔚蓝的俘虏宣言,只当是小孩子魅力自信好胜心统统过剩。并没有把缠着他的蔚蓝真正放在心上。笑着点了两杯龙舌兰送过去,给了他一个深吻。叭啦叭啦地教训说小孩子不要戏弄老年人啊。惹得周围众人全部哄笑。结果蔚蓝当晚就把全部家当从租的房子搬到游淡之独住的公寓门前。气势汹汹地象尊门神般站在门口,把游淡之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游淡之不是不喜欢美人投怀送抱主动约他滚床单,毕竟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但他还是选择了平静详尽的解释。认真地告知蔚蓝他心中已经没有位置容纳其他爱人。他非常自私,身体需要的只是床伴。结果小孩笑嘻嘻地起身就去搬行李,说他也只是想找张饭票。大家彼此彼此。让游淡之很无奈。更没办法硬起心肠。于是蔚蓝正式搬进他的公寓。开始了奇怪的甜蜜生活。
蔚蓝很善解人意,爱笑,开朗活泼。每次游淡之遇到什么不愉快难以解决的问题心情苦闷的时候,都是蔚蓝一点一点慢慢地开解。扰得游淡之每次都笑着说如果你是个女的我立马娶你做老婆。蔚蓝总是回个鬼脸,答。笑话,要是我是个女的哥你还能看上我?!说着说着就搂在一块嘴巴贴住嘴巴,双双滚床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