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孩儿这有个请求,望爹爹能答应了孩儿。"
"你说!爹一定答应你!"宝贝儿子第一个要求,便是要天上月亮也得给他摘来!
"‘裴'姓我已用了二十多年,又是我死去娘亲的姓氏,儿子既已认祖归宗,便是安家的人了!只是这姓氏......儿子不愿更改,以慰母亲在天之灵......"
"这有何难!爹爹又不是那些迂腐不化的读书人!只要你是我安家二少爷,姓什么又有什么关系的呢!更何况你有心想着你娘亲,那是好的,爹爹也应当欣慰才是!"果然是老将军了,胸襟广博啊!
"呵呵......你瞧你们爷俩可光顾着高兴了,把我们这几个给忘了个干净了!"
安祺这话一听便知道是玩笑,可也正因此,那母女俩才吃惊得发现,原来他是老早就知道了这些事儿的。
"若谷,恭喜你了,终于得偿所愿!打今儿个起,我便是你名正言顺的大哥了,叫一声来听听!"还是调皮的性子不改。
"大哥!谢谢你!"他很清楚,如若不是他这大哥真心待他这个兄弟,今天的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来!介绍你认识两位美人儿!"
"娘!这是若谷。"
"夫人。"毕竟不熟,裴若谷打的招呼也显生疏。
"恩......今天虽然事出突然,可我多少能明白些了,你既是祺儿的兄弟,那便也是我的儿子,往后不必如此生分,如若不弃,叫我声娘也便是了。"到底是从下面一步步爬上来的,说起话来大方得体,又会投其所好,怪不得安老爷喜欢她。
"娘......"
"这是芷萱,你我的妹子,今年十八了。"
"芷萱见过二哥哥!"见娘都认了他作儿子,自己没道理不认的吧,安芷萱是个知分寸的丫头。
与众人见礼后,又叫府里下人见过了二少爷,老爷子这才想起还有个人给忘在一旁了。
"哎哟哎哟!真是该死!这一闹怎么把四殿下给撂在一边儿了呢!"
"不打紧的,若谷的事便是我的事,今日见你们一家团聚,也为你们高兴。"
"老臣叩谢四殿下,四殿下对小犬,恩同再造,您是安家的大恩人哪!"
"国公言重了!快些请起!呵呵......我这还没调教那臭小子呢,您老怎就断言我能‘再造'他呀?"虽然明知道说的是裴若谷,可他说着笑话,两三下就把话茬儿给转到了安祺头上。
"说到这小子!那四殿下更是叫老朽佩服了,这顽劣小子能收了心,还正是四殿下的功劳啊!哈哈......四殿下您是有所不知......"老爷子一边与易斐聊着,一边引着他往偏厅去,"请......"
"这小子,可恶得紧,是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啊,想我安瑞骥以往执掌百万大军,亦是不曾比得上管教这小子难,前些日子还与他娘说照此以往下去,当如何是好!没想到这就来了个治他的人!四殿下,您权且当作帮我这老头子个忙,快些将这臭小子给我带走!好生调教一番才好!"
众人已上席,坐在易斐身旁的安祺这才叫道,"爹!哪有您这样喜新厌旧的!有了新儿子就不要我这个旧的了不成!怎么一会儿工夫,就将我给卖了出去!人家卖肉还称个几钱几两的呢,您老可倒好!全须全尾儿全归了人家了!"虽说抱怨,可心里知道老头这是在找说辞呢,于是他倒也乐意来个顺水推舟。
"臭小子说什么混帐话!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人臣!叫你跟着四殿下,那是对你这小奴才的恩典!还不知感恩!"
"是是是!真是啰嗦的老头儿,四殿下快叫你闷坏了吧,一会儿安祺定要一尽地主之谊,带你们上江宁好玩的地方去逛逛!"
"祺儿不得无礼!"
"行了,快别气你爹了,就知道玩闹!可别忘了此次我与若谷的来意!"
"四殿下放心!昨日已与祺儿商议过了,祺儿的意思老臣也赞同,一会儿就请四殿下移师书房再作商议。"
"劳国公费心了。"
"四殿下快别客气!安瑞骥愿为四殿下效犬马之劳!"
只这一句话!易斐心中便定了下来,镇国公的一句愿效犬马之劳,那便是叫他坐拥了半壁江山!
"今次我来,时间很是急迫。不知国公可曾听闻了,我皇兄将于下月初七迎娶俞湛俞大人的千金为妻,此等盛事,父皇命我务必及时赶回!"
"哦?有这事?老臣还真没有耳闻。既是如此天大喜事!老臣可要亲自前往相贺才是!"这四殿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了这等要紧的时候来见他,言下之意,溢于言表!当然,自己下了决心站在他这一边,他自会借此机会向众人表明立场的!
"如此甚好!父皇见到国公定会欣喜的......"
三言两语,行程就此敲定。
席间众人倒很是默契,再不曾将话题牵上政事,无非就闲聊了会儿家长里短。
餐闭,妇道人家回内宅歇息,四人这就前往书房相商要事。
9.
"行了,说说吧,都想了些什麽鬼主意啊?"易斐只是往内屋而去,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径自喝了起来。
父子三人互相望了望,这才由长子安祺开得口。
"说起来,这贩卖私盐的勾当,自古至今是屡禁不止,实在也是与百姓民生相关,又是暴利良多,短时间里治理还成,实难长久为计。即便是此次将他们连根拔起,也不能保证不会死灰复燃,我的意思......与其如此,还不如我们自己想法子在这圈子里做成最大最强的,一来也方便管理控制这里的买卖,不至太过;二来,也是为四殿下考虑的,这往後用钱的地方也多......"
安祺说完了,父子俩望向易斐,等听他的意见。
"国公也是这个意思?"这事他也曾想过,这江淮富庶之地,无论朝廷编派怎样清正廉洁的官员,都跟投入无底洞一般,杯水车薪!要真想控制好这里,依靠镇国公的威望,无疑无人敢妄动,只是......这样的事得交给可靠的人,不仅要可靠,更要智勇过人!不然,要压下现在那些人的气焰可不容易!
"虽说作为不可取,可非常事用非常手段,更何况我们也非为一己私欲,虽说绕了个弯,可那笔收益到头来也是用在点子上的。老臣以为可以一试。"老爷子在官场上摸爬滚打那麽些年,他可是一眼就瞧得出来,恐怕这四殿下心里一早便想到过这里了,所以并不顾忌,把自己所想说了出来。
"主意确实不错,只是......哪里去找这麽个能人?"
"这事不难。我手底下倒正好有这麽个人可以一试。"
"喔?可靠吗?"这点至关重要,他易斐从不把不知底细的人留在身边!因为那样的人能力越强,危险越大!
"殿下放心!"
"嗯。"易斐点了点头。既然这麽说了,他是放心安祺的。这事交给他办就好,给他出这样的主意,之前就应该深思熟虑过了,至於那个人,他是不会见的。向来如此,很多事他是不会让人知道有自己在後头的。
"对了,我要的名单列清楚了没?"易斐要的东西,是半年前让安祺准备的。那时易斐对他说,让他把江淮一带大皇子或七皇子底下的人给列个单子,摸摸底。往後问他要时呈给他,那时说了,不急著要,叫他看清楚了的。
"哦,已经理好了,全在脑子里,一会儿给您写出来。"
"嗯。正好乘这这个机会重新理理牌吧......"
无声无息间,江淮已然风云突变......
之後的几天里,各自有各自忙的。
江宁府几乎所有船舶码头都查出了偷贩私盐的事儿,几个小的帮派叫连锅端了去,几个资格老的,还在垂死挣扎著,竟然敢跟道台和知府的兵对峙起来!
只是好景不长,这总督大人原是老将军手底下一名参将,只是国公一分书函,就将精兵两千借给钦差四皇子!
那些乌合之众自是不在话下了。
随著府台大人的大狱人满为患,四殿下便不得不亲自出面行钦差之职,好好审审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贼子了。
都说拔出萝卜带出泥。三天之後,众人发现,那些前些日子才叫四殿下一一拜访过的大人们就这麽一个个的成了阶下囚!一时间是人人自危!
只有依著哥哥写下的单子,陪同四殿下一一相访的裴若谷才明白,他的四少是怎麽凭他的意思洗的牌......
表面上看,四殿下这一仗打得确实漂亮,一举瓦解了这块皇帝陛下最大的心病,安祺却明白,真正要忙的这才刚刚开始。
所以易斐还似来时一样匆匆离开,只是与若谷一同打道回府。安祺还是留在江宁府,处理後续事宜。
"若谷啊,咱们这一回去,可得打起精神来了,这些人带回去叫皇兄见著,那可就是等同宣战了!"
这是在押解途中,距离京城半步之遥,易斐对裴若谷说的最後一句话。
□□□自□由□自□在□□□
皇城有喜,老远就能望见一片喜气洋洋。
只是朝堂之上,大多有所耳闻了吧,不然他这钦差大臣不负皇命,凯旋归朝也不至如此冷清的排场吧!
"四哥!"还是这同胞兄弟好啊!老远就能见著他列队相迎。
其实十四皇子易鸷向来是易斐最得力的攻守同盟,他放心易鸷,因为他知道易鸷是个聪明小子,他能明白自己人单势薄,要争那把座椅简直痴心妄想!所以不如转而帮他这同胞哥哥一把,至少这样,将来自己在朝堂上说话就能有分量!比起他,大皇兄的胞弟可就愚笨多了......
原本易斐外出公干总带著他,可此次他却将弟弟独自留在京城,目的就是为了让他看著,到底是谁对自己忠心,谁对大皇子忠心,又是谁至今保持著中立。
"四哥,恭喜恭喜!果然是不负使命啊!这麽短时间里就把事儿给办妥了!如何?这次去了趟江宁收获颇丰吧!"
"的确!"他也无意隐瞒,自家兄弟嘛!"不过小鸷,你虽身在京里,想必这次也是收获颇丰才对!"
"啊?喔......哈哈哈哈......"
兄弟二人说著只有他们各自能明了的话,把在场众人看得摸不著头脑。
"四哥你快瞧瞧,是谁来了?"
"哟,这不是刘公公嘛!"
"奴才给您贺喜来了!"
"喜从何来呀?"
"瞧您说的,殿下爷刚为皇上除去心头大患,立下汗马功劳,这还不是大喜嘛!"
"这大铭的江山是自家的江山,替父皇分忧而已,怎好说是功劳."
"四殿下谦虚了......殿下快请,皇上在珍妃娘娘那儿等著呢。"刘公公一个示意,早在旁等候的几名轿夫忙抬著轿子过来。
"好,烦请公公引路......"
坐进轿子里,这才发现早有官服备著,不得不佩服那老小子的周到。自己这风尘仆仆的样子总不见得就这麽著去见父皇吧。
轿子两侧是骑在马上的易鸷和若谷。
"四哥,这次去江宁,事儿办得怎麽样了?"
"放心,都妥了。"
"是嘛!那敢情好。"
"你呢?查出什麽眉目了没有?"
"四哥放心,这还难不到我。"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都有什麽动静啊?"
"您这刚走,父皇就赐了婚,好嘛,老大家里可热闹了!情势可是一边儿倒了!"
"那些人不足为虑,关键是知道谁是他的死忠?"
"都在我脑子里了。"
"那就好......"
"四哥,给你说个乐子听听?"
"说说看。"
"前些日子你不是上了份折子,把此次江宁之行抓获的贪官污吏的名单都呈了上去了嘛。"
"是啊,怎麽了?"
"老大当场气得脸都绿了!这还不打紧,当著朝臣的面儿,有个人当著面儿就在父皇面前参了他一本!你猜猜,那人是谁?"
"你就说吧!"
"你快猜猜嘛!"
"猜出来了你可别後悔!"
"快说快说!"
"定是他那宝贝弟弟,咱们的七爷呗!"
"四哥!您可真是神了!"
"这有什麽可难的。就那个傻小子,哎......道行太浅,心又太急,成不了气候......"
"四哥,还有件事。"
"说!"
"今天老大在府里摆了宴席,朝廷里的人,除了不爱凑热闹的大都去了。"
"嗯,他这是在给我摆脸子呢。"
"都知道他要和俞家人结亲了,大多不敢拂了他面子。"
"不打紧!反正都已经撕破脸了。谁还在意这些。"
一行人赶到珍妃娘娘的寝宫,唯有两位皇子进入,其余人等一概在外侯著。
请过安後,两人入座。
"斐儿辛苦了!今儿个朕与你们娘亲特地摆了接风宴。"记忆里易斐从不记得父皇与他这麽亲近过,以往替他做事也没见他这麽热情,许是这次替他除了心头大患,故而一反常态吧。
席间,怀仁帝还问起了镇国公。
"见著国公了?"
"见著了,还向父皇问好来著。"
"哦?国公身体可好?"
"健硕著呢,还说这次皇兄大婚定要来一凑热闹呢!"
"喔?好好好!"皇帝此时心里在想,老爷子肯来凑这热闹,那对燮儿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当时的他做梦也想不到,镇国公的到来会使政局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10.
回京已有数日,易斐一方面忙着处理后续事宜,一方面把自己闷在府里。
倒不是他修身养性,这些日子是该叫他那大哥闹腾闹腾的,如今他闹得越欢,来日里自然跌得越重。易斐也是好心,特地给他腾出块儿空的,好叫人人都来看这大皇子的热闹。
待江淮的事儿了了,府里的女眷也安抚得差不离儿了。
"若谷,今儿个不回府,知会一声,咱们去别苑。"
"是!"
易斐还惦记着那个冰雪聪明,艳若桃李的应离儿。走时收了她入府,如今该是想得她着急上火了吧。
叫人引得往园子里走,可眼角边儿瞅见一人却叫他停了脚步。
"管家!"就连裴若谷也难得见他主子这么气急败坏过,或许别人不能理解,可在把天下事尽数算计在内的易斐看来,有任何的人或无脱离自己掌控是最叫他难以接受的事儿!
"来了!来了!爷!您吩咐!"可怜这老管家,年纪一大把,还要叫人这么使唤,跑得气儿都赶不上了。
"这人是怎么回事儿?"直指应夜,易斐平日里笑着,尚且叫人琢磨不透,更何况如今这么大的火气,直把老管家吓出一身冷汗,也不知这么个新人,怎么就得罪了爷了呢?
"回爷!他是府里新招来的护院。"真叫奇了怪了,这么平白的跟个护院较上劲了?"应夜!可是你得罪了爷!这可是你主子!"
"好端端的怎么叫他来做护院?!"
这话听来新鲜,谁知道他是谁啊?主子您又没吩咐过,不准请一个叫"应夜"的护院!
话虽如此,老管家也不好真这么回吧。
"前些日子府里走了两个护院,这才找的人,我见这小子不错,人又机灵,就做了主,给收进来了,爷,您看......"
"行了!你下去吧!"既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易斐也不原再大惊小怪些什么,想来他也是担心他那娇滴滴的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