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龙佩·如此良夜————麒麟夜[上]

作者:麒麟夜[上]  录入:03-20

李元昊呵呵笑出声来:"天朝大国?也不知道这些汉人哪里来的这些自信,他既然这么信奉什么天朝大国,咱们就从这里下手,让这些天朝来的人,见识见识咱们沙漠狼群的厉害。"说着李元昊展开金明城的布防图,指着府衙和军队驻防的地方,"彝千,咱们也学学三国时候,给他们来个苦肉计。"
看着李彝千有些不解的眼光,李元昊眼中精芒一闪:"明日我找个借口,将你责罚了,你带上你的五千精锐,反了出去,再说说仰慕天朝的话,这个李士彬,还能如铁壁一块吗?"
李彝千立时明白,直呼好计谋。c
李元昊见他完全没有一点不情愿,心里面有些感动:"彝千,你也不怕我的责罚?"
"只要不是元昊太子真的认为我贻误军机,又有什么?撑死就是一顿打,又能有什么呢?"李彝千笑嘻嘻的看着李元昊。
"如此甚好,彝千,明日你就反了出去,李士彬定要设宴招待于你,待到他们酒足饭饱,你我以东门火光为记,破了金明城,等着宗才来了,让他看看咱们一样赢得漂亮。"
第二日,李彝千便按照昨日说好的,带领五千精兵反了出去,投到李士彬麾下。
李士彬听说李彝千来投,立刻想到这是在皇上面前露脸的好机会,为求谨慎,他仍是将李彝千叫到书房里面,仔细盘问。
李彝千一进门,李士彬就看见他满身是伤,心里面先自就信了三分,一开口,听李彝千舌灿莲花,将自己的英名夸的是天上少有,心里面更是舒畅,及到李彝千说仰慕天朝威名,特带人弃暗投明,李士彬更是一点也不再怀疑,当即允诺要禀告皇帝。
李士彬满心欢喜的来到赵桢的居所,见到展昭、白玉堂和陈琳在门外,忙赔笑:"陈公公,展大人,白义士,下官有重要军情想要求见圣上。"
陈琳三人正为赵桢今日又一个人呆着谁也不见忧心,此刻听说李士彬有军情,陈琳忙扯起嗓子:"陛下,金明寨守将李士彬有重要军情禀告。"
赵桢昨夜经历一场辛苦情事,心理和身体都受了不少的折磨,原本打算今日谁也不见,可听到重要军情,心里面放心不下,只好忍着身体不适,宣李士彬进来。
展昭随着李士彬一起进去,看见赵桢脸色苍白的骇人,心里不免有些担心,看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知道他想什么,伏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你也别太担心,等这个李大人走了之后问问就得了。"
赵桢顾不上注意展白二人,勉力端出一副稳定从容的样子,看着李士彬:"爱卿有何军情要通禀?"
"今日有一个西夏的降将来到金明,自称为李元昊所罚,反了出来。"李士彬忙把李彝千反出党项的事情细细描述了一番。
"李彝千?这人好像是西夏的名将,怎么会这么容易的反了出来?"赵桢压下听到李元昊的名字心里面的不舒服,力持镇定的问。
"就是因为是名将,受了责罚,才挂不住,若是普通的军士,也不会有了这等举动。"李士彬对于李彝千降来是深信不疑。
"受了责罚?受责罚也要有些原因吧。"赵桢小心谨慎。
"听说是李元昊其人心情极为不好,昨天夜里回去的时候无缘无故的与李彝千起了冲突,就在全营面前给了李彝千三十杖刑,臣猜想,这李元昊心情不好,可能是因为他昨日遣近身的护卫想要用金帛收买下臣,被臣严词拒绝的缘故吧。"李士彬顺便把自己坚辞不受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可惜赵桢一听到李元昊昨日也是心情郁卒,心思便已经转到李元昊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李士彬后面的话。
赵桢心里面想着自己几次三番的受此大辱,尚还没有怎么样,李元昊又凭什么摆出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面上隐隐带出忿忿的神色。听到李元昊的爱将投靠己方,这可是大大的驳了李元昊的脸面,一想到这里,赵桢便再不想去想真真假假,看着李士彬:"阵前倒戈,果然是天佑我大宋,李爱卿,你设宴款待这位李彝千,明日再让他来见朕吧。"
展昭旁观者清,只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妥,但是身为禁军统领,不方便对军务多加评论,只是将两道眉毛微微的皱起,忧心的看看白玉堂,小声道:"玉堂,我觉得有些不妥。"
白玉堂点点头,手指悄悄的指了指李士彬,意思是等他走了,找个机会再说。展昭明白,点点头。
李士彬才刚走,门口已经聚集了八贤王、庞太师和狄加南了,几个人又在赵桢的面前,细细的研判了一下两军对峙的情况,直到晚上,才告辞离去。
李士彬回到自己的府邸,满面喜色,将赵桢明日要召见李彝千的话赶忙告诉李彝千,李彝千也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说了几句好听话,哄得李士彬更加开心,亲自筹备欢迎宴会去了。
李彝千看着李士彬远去的背影,心里面有些鄙夷:这么明显的反间计,居然这些宋人一个也看不出来。
李士彬性格残暴,他亲自交代下去的事情,自然做的既快又妥帖,天色刚刚擦黑,酒席就已经备好了。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李士彬三杯黄汤下肚,就和李彝千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其余官阶比较小的官员们看着李士彬兴致颇高,也上来凑趣,纷纷向李彝千敬酒。若是换了别人,也许就醉了,可是党项人生性爱酒,李彝千又是党项有名的豪饮,这些个宋人的酒杯,他还不在话下。
李彝千心里面装着事情,喝了一会儿之后,佯装醉了,脚步虚浮,脸色红涨。李士彬看他的样子,大笑,忙吩咐人将李彝千搀到后院去。
李彝千刚到后园,立刻运掌成刀,在小丫头的颈间砍了一下,小丫头应声倒地,李彝千一不做二不休,抽出腰里的软剑,在小丫头身上狠狠的刺上几个窟窿,然后将她的尸体拖到池塘里面扔了进去,接着按照事先的约定,向着东门的方向而去。
李士彬正与部下饮酒,就听见一个小兵连滚带爬的跑进来,嘴里大喊:"不好了,不好了,西夏人攻城了。"
李士彬此时虽然有了七分酒意,可听见攻城两字,立刻清醒了,立刻让所辖部将立刻回营,按照原先的部署,在城头抵抗进攻,同时立刻飞马快报赵桢。
赵桢正在房中郁郁,听见攻城的消息,先是一惊,然后立刻镇定下来,立刻询问详细情况,待听到李士彬已经上了城墙,亲自督战,心里面安慰了许多,忙叫上随行的大臣和禁军,也朝着城墙方向而去。
随身的近臣虽然觉得现在到城墙上面有些冒险,可谁也不敢劝赵桢不去,于是只能紧紧的跟在赵桢后面。
赵桢脚步急促,不多时已经来到了城墙上面,就看见城墙上面被松脂火把照的犹如白昼一般,而城下西夏的军队杀声震天,点点的火把连成一片,甚是壮观。
而头前一人,跨在高头大马之上,黑袍黑甲,手里提着一柄长枪,正是耶布移守贵。他静静的看着前方已经冲到城边的将士奋力向城头冲,却被木块大石砸的头破血流,手中长抢立起,大喊一声,前方的先锋便迅速的退了回来,这名将军从身后取出一支长箭,冲着城头之上飘舞的宋军旗帜疾射。
站在赵桢真旁的展昭知道军旗的重要,见长箭过来,向上跃起,伸手将箭擎在手里,反手向敌将的方向反掷回去,耶布移守贵急忙闪躲,长箭穿透身后的小兵,立刻一命呜呼。
耶布移守贵到了战场之后,头脑十分清醒,丝毫不与他做这样的意气之争,挥动长枪,声音高扬:"放火箭。"
话音刚落,他身后成千上万的火箭便朝着宋军而去。
八贤王看到这样的危险情况,说什么也不让赵桢再靠前,看赵桢坚决不下去,八贤王直接吩咐展昭,叫了几名禁军就将赵桢强行"请"到了城下。
"陛下不必忧心,金明城易守难攻,固若金汤,就凭西夏人的蛮力,是攻不破的。"八贤王看赵桢脸色不好,忙道。
赵桢正要说什么,就看见一个年轻的西夏将领自东向西骑马而来,身后跟着的是黑压压的西夏军队。
而在这名将领身后,同样是一匹骏马,上面的人,白袍银甲,手里空空如也,正是放在在城外没有看见的李元昊。
几十名禁军忽见城里面多了这么多西夏兵,不由得十分胆怯,但仍然将赵桢和八仙王等围成一圈。


二十一
展昭一见李元昊,自然而然巨阙出鞘,持剑当胸,捏了一个守字,不求力挫,但求保的赵桢周全。
巨阙乃上古神兵,出鞘霎那清响犹如龙吟,李元昊不由得偱声看去,看见展昭身上披着自己的那件玄狐裘,眼中神色忽然变得凛冽。不过李元昊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于是沉着的指挥身后的军队,朝着赵桢等人身后的城门而去,而他自己却怒气冲冲的看着赵桢。
赵桢看着西夏人向着城门走去,知道城门一开,金明也就失守,忙道:"展统领,拦住他们,城门不能有失。"
展昭有些为难,城门固然不能有失,但是此刻赵桢的安全也实在堪虑。但军令如山,此刻的情形也容不得他细想,身形一转,便向着最前面的西夏兵而去,长剑翻飞,两名西夏兵便死于剑下。
白玉堂知道两军交战不比江湖争斗,一旦陷入大军里面,任你多好的功夫也要把命搭在里面,看展昭的身影被不计其数的西夏兵包围,心里着急,长啸一声,如一只大鸢一样落进战阵,襄助展昭。
李元昊心里也清楚,在这样的战阵里面,武功没什么大用处,早晚,这个城门是要开的,于是他向德朗使了一个眼色,德朗便朝着城门的方向而去,展昭和白玉堂眼见着德朗就要打开城门可偏偏苦于潮水一样的兵丁,陷在人群里面动弹不得。
李元昊也不管那么多,伸手将赵桢捞在怀里,回身上马,见赵桢在自己怀里拼命挣扎,本想一掌敲晕了他,可终究还是没有舍得,只是沉声说:"你若不准备要展昭的性命,尽管挣扎。"
李元昊身后的亲兵将一干大臣绑了起来,推推搡搡的,李元昊看也不看,等到德朗弄开了城门,才吩咐兵士们住手,和进来的军队一起扫平金明,展昭和白玉堂两人看看情势,没有恋战,双双运起绝妙轻功,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李元昊才顾不上展昭,手里紧握着赵桢的手腕,一步也不许他离开自己身边,自顾自的大踏步的向前,一点不看身边的人跟不上自己的脚步,连摔了几个跟头。
虽说是不看,但李元昊的耳朵还是聪敏的很,走了一段距离,究竟不忍心,拉起再一次跌倒的赵桢,掸了掸他身上的尘土,见他仍是沉静不语,重重的叹了口气:"赵桢,我究竟要拿你如何是好?"
赵桢身上已经是磕的到处青青紫紫了,但他表情不变,倨傲沉稳,皇帝的骄傲分毫不少,听到李元昊的话,只是将双目阖上,便再没有其他动作了。
李元昊也不说话,就这么抓着他,手里不肯放松,眼睛看着身边的战事,看着宋兵一个个的倒下,党项的旗帜慢慢的插满了金明。
李元昊原本应该兴高采烈的事情因为身边这个人的沉默而变得有些变味,他有些意兴阑珊的抱起赵桢,见他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色,知道他不愿意和自己同骑,便伸手拽了自己的披风,呲啦撕成两半,轻轻的裹在赵桢身上,连脸也蒙了起来。
赵桢觉得一阵黑暗笼罩了自己,只觉得方才的一切犹如梦中一样,展昭和白玉堂的离开,西夏大军的攻城,包括握的自己生疼的这只手,全是自己的幻觉,其实一切都没有发生。
李元昊怀里抱着赵祯,脑子里面却飞快的想着两人昨日的事情,赵祯的字字句句李元昊都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遍,仍是不得要领,只想着自己的怀里抱着这人,便踏实自在。
李元昊策马向府衙而去,到了府衙门口,将赵桢小心翼翼的抱下来后,手又钳住赵祯,拖着他朝着厅堂而去。
李彝千和耶布移守贵迎出来,耶布移守贵一看见李元昊就大笑:"元昊太子,大获全胜,李士彬这个家伙让我们活捉了。等到宗才来了,我可得跟他说说,这劳什子铁壁相公,可是我活捉的。"
李彝千为人精细,看李元昊身边还有一人,虽然面目已经被李元昊遮住,但看身形,依稀像是那天见的那个小子,便轻轻拉了拉耶布移守贵,耶布移守贵会意,话锋一转:"元昊太子,还有两个时辰才天亮,您还是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彝千在,没问题的。"
李元昊点点头,又交代了几句,才拉着赵桢,找了一间看起来最豪华的房间走了进去。
两人一进门,李元昊便反手将门闩闩上,伸手扯去赵祯头上的布,看他还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李元昊忍住怒火,也不说话,就是静静的看他,握着赵祯的手丝毫不肯放松。
面对着李元昊的沉默和专注,赵祯只觉得自己的骄傲和平静在一点点的瓦解,如果是大吵大嚷,甚至是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拳脚或者污辱都要比现在的面对来的更加容易。
李元昊其实并不如赵祯看起来的那般自如,虽然现在他占据着绝对主动的位置,可心里面却越来越沉重,面前这人明明在眼前,却觉得分外遥远,李元昊不由自主叹了口气,紧握着赵祯的手,来到桌子旁边坐下来,看赵祯没有坐的意思,手上微微加了些劲道:"你坐吧。"说完扬声叫德朗拿些药酒过来。
德朗把药酒拿来,连看也不多看一眼,带上门出去。
李元昊拿了一柄银刀割开赵祯已经破损的厉害的裤脚,看见他原本白皙光滑的腿上现在满布着青绿色的淤痕和充满了尘土的伤口,黑红色的血有的结了痂,有的还在慢慢的流。
李元昊心里面痛的狠,先拿了干净的软布一点点的清洗赵祯的伤口,看见细小的砂砾,小心的挑起,即便动作轻柔,赵祯还是觉得钻心的疼。
李元昊一边清理一遍看着赵祯的表情,稍有变化便停下,饶是如此,待伤口清理完毕,赵祯仍是冷汗浸湿了衣衫,伤口沾上了汗水,只觉疼痛更甚。
李元昊先将金创药细细的洒在赵祯的伤口上,然后打开药酒的瓶子,用掌心温热药酒,涂在赵祯腿上青青紫紫的淤痕上面,力道拿捏的恰好,慢慢的将淤血揉散。
赵祯这下算是搞不懂李元昊要干什么,两人又距离如此之近,呼吸相闻,赵祯越来越觉得不自在,双眼盯着李元昊的手不带任何情色意味的在自己的身上揉搓,终于忍不住抖动了一下:"你要干什么就直说,就算再次折辱我也......"
听了赵祯这话,原本纠结的李元昊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和赵祯之间的问题全在这两字上面,开端太不好,所以即使自己真心真意的待他,还以为是折辱,这样身份的两人,这样相识的两人,自己这番情意,多半要打了水漂。
李元昊本来有些颓唐,可转念一想,这世上本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面前这人,就算是万难,也必要他明白。想到此节,李元昊笑了笑,将药酒瓶子放在一边,什么也不说,只是站起来要解赵祯的外袍,赵祯如受了惊的兔子一般跳起来,撞翻了凳子。
李元昊忙拉住他,放软了声音:"你小心些,伤不仅仅是腿上,还有腰腹,还有脊背,我再不会胡来,不过是上药而已。"
赵祯自幼便是别人待自己客气,自己亦要以礼相待,此时李元昊这般轻声细语的说话,自己误解了他的好意,于是就条件反射一般的说了句:"对不起。"说完之后,两人都是一愣,赵祯只觉得一阵热气从耳根蔓延,心里面恼怒自己居然示弱,又不好再解释,以免越描越黑,只好垂着头,不去看李元昊。
李元昊不由自主的笑了,只觉得这句话听在耳朵里面要比在赵祯的身体上驰骋更要快乐百倍,本来想要说什么,看赵祯又是赧然又是恼怒的样子,怕他自己心里面多想,便不再说话,专心的给赵祯上药。
赵祯只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暧昧,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听见门外李彝千朗声道:"元昊太子,此战擒获宋朝王爷赵德芳、太师庞吉、大将狄加南以及守将李士彬,如何处置,还请元昊太子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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