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式神的驯养方法————鸫

从他开始流浪之时，就一直试著不要再与他人深交；可是这群人给了他很奇妙的感受，就好像回到了以往的家中那样、回到当年与母亲二人同住，每天平凡的度日的时候。
表哥从後视镜中偷偷的描著後座的二人，心里悄悄的称赞著陆羽做的不错；一路上他都相当的警戒路途中的状况，甚至非常慎重的在车上架上了结界与保护的咒语，所有的目的都是顺利的让亚渝能够平安的抵达本家。
如此戒慎的开过车，一路上都顺利的异常；终於在接近傍晚的时刻、本家的房子出现在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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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和我印象中不一样了呢......。」
陆羽兴奋的趴在车窗上猛往外头瞧。自己大概也有五六年没有回到本家了，记得那时候的本家还是传统的老四合院房子，所以陆羽都以为本家就是大家口中的『故乡老家』。虽然意思上勉强说得通，但毕竟不能算是如此。
以前很旧的房子现在全都翻新了，虽然还维持著旧四合院的结构，但从外观看来已经完全不是那种古式的建筑。听说是因为族长住腻了以前的旧房子，但又不能迁离这块土地，所以近几年来只好大兴土木改建原址的结果。
「很漂亮吧，光是请建筑师做设计──还不包括装潢真正动工的费用，好像就有这麽多呢。」表哥悄悄的比出了几根指头，光是数字的位数就令陆羽咋舌了。
「里面现在都改成西式了，还有中央空调的冷气呢，住起来很舒服的。而且客房很多，你可以和白鹫睡双人房。」
「......表哥你说错了吧。」
「喔喔、亚渝和我睡一起也可以。」
听见陆羽阴沉到恨不得钻进地底的声音，表哥赶紧岔开话题。把车子开去稍远处的停车格中停好，提著大包小包行李、在半途中还多出一个人的旅程，总算到了目的地。
「总算到罗......。」
本家的周围都有密不透风的保护结界，只要进到这里头来，任凭是什麽妖魔鬼怪都动不了半分。表哥这下子才松了口气；白鹫则是贴心的将三人的行李收过来自己背到，不要亚渝和陆羽这两个现在身体状况还颇糟的人拿重物。
『羽，先去睡一下？』白鹫虽然拿著重物、但还是很勉强的在笔记上写道。
「表哥，可以先去放行李吗？」
的确如白鹫所言，陆羽是很想休息了；表哥虽然也知道大家都累了，但进本家时的规矩并不少、陆羽也不是从没来过而不知道。走到门口时接应的佣人就已经在等著帮忙送行李了，表哥大概询问了一下，说道只要先去向左护法请安就可以了。
左护法──算是表哥的近亲，陆羽不太懂表哥他们一家人的血缘关系究竟是如何，很多事情大家也蛮避讳的不敢多提；陆羽只大概知道，因为表哥家的前一代有过姻亲上的纠纷──，似乎是有近亲结婚的事情，所以彼此的辈份就乱掉了。
总之搞不清楚左护法究竟是表哥的谁，但也没什麽太大的问题；对於陆羽而言，左护法就是左护法，完全是个身份崇高且无法接近的对象。陆羽的印象中，左护法是个严厉的不得了的男人，小时候的陆羽怕他怕的要命。
「表哥啊，左护法──，呜喔，我好紧张喔。白鹫也要带著一起去嘛？可不可以留他下来啊？」
「小羽你紧张什麽啊，不过是问候一声没事的。白鹫、嗯，白鹫照理说还不能去露面，你留下来陪亚渝可以吗？」
表哥模糊的想起族里好像有条规矩──式神进本家时，要先给族长见过後才能再拜访其他的人。虽然这条规定是摆著好看的还是真的要守、表哥实在无法确定，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把白鹫留下来好了。
再说亚渝还不算正式的踏进自家门，让他们先去休息也有个伴；要等著见左护法，之後也许还得端个茶之类的......，耗一耗应该也要几个小时。
把行李和那两人都交给佣人们领去客房，表哥拍了拍陆羽的肩膀要他打起精神来。「小羽，你就再撑一下子吧，应该不会拖的太久。」
「我会撑住的──！」
陆羽用力的拍拍脸颊，强逼自己张开双眼。见左护法问安可是件关系著自己将来前途的大事，一点都马虎不得；但没想到陆羽才正踏出门，脚底下就踩到了一个硬硬滑滑的东西。
「呜哇！」
差一点被脚底的东西弄得滑倒，陆羽反射似的叫了一声。定神一看才发现，刚才自己所踩到的东西，竟然是一只巴掌大的小乌龟。
「怎麽房子里有乌龟啊。」
差点滑倒而吓了一大跳的陆羽，顺手便抓起了那只地上的乌龟；小乌龟四脚悬空的在陆羽手上扭来扭去，模样相当的迟顿。
「哈哈、表哥，这乌龟看起来好好笑喔。怎麽动得这麽慢啊。」
「啊？乌龟？」
没想到表哥一听闻到乌龟二字，脸色却是一转为冷笑。

「小羽，他不是乌龟，他叫做小哔。」
「啊？难道他是式神嘛？」刚刚开玩笑似的把乌龟一把抓起，陆羽不禁一阵紧张，这下要放走他也不是、继续拿著也不是。
「不、他是宠物。既然他爬到这里了，他的主人应该在这附近吧。」
「原来如此啊，不过他还蛮可爱的呢，叫小哔......，表哥你知道他的主人是谁吗？要不要捡去还给他呀。」
料想这丢掉宠物乌龟的主人，肯定是个调皮捣蛋的小男生之类的吧，才会把自己养的乌龟丢的满屋子爬。没想到表哥却摇摇头、伸手向陆羽接过了还在缓慢挣扎著的小哔。
「这样吧，我去找个垃圾桶把他扔了；啊、扔垃圾桶好像不太好，我拿去後院把他埋掉好了。」
「......什什什表哥你疯了啊，不是这样的吧！」
几分钟前还相当正常的表哥，看到这只乌龟时却疯言疯语了起来。别说这是谁的宠物了，明明就是活生生的可爱小乌龟，怎麽会说出把他埋掉这种话呢！但表哥却一脸很愉快的继续喃喃自语了起来。
「埋起来也不好，万一爬出来就糟糕了。这样吧、我拿去烧掉好了，龟壳烧裂了还能拿去卖呢。」
表哥笑盈盈的捏著手中的小哔，小哔非常无辜的继续在表哥手中晃著脚做无用的挣扎。而表哥的这番话，听的陆羽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快、小羽，我们趁左护法还没到之前，先来去把这东西烧了！这真是难得的机会啊。」
「什麽难得的机会啊！表哥你醒醒啊！」
赶忙抓住了表哥的手臂，不让他把小哔给带走；但表哥似乎并不是在闹著玩而已，而是真的要走去後院把小哔丢进垃圾焚化炉给烧了！
「小羽你在做什麽，再不快点那家伙就会出现了......。」
「什麽那家伙啊表哥、反正你不可以做这种事情啦！」
「嗳你怎麽反过来拦我......！」
「我当然要拦你啊！」b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之时，房间的门磅的一声、被一只穿著军靴的脚给踹开了。
──嗯、该怎麽说呢，破门而入的年轻男子，身上穿的并不是军装，而是类似庞克风的打扮；也许是什麽军装庞克的爱好者？就连头发都抓的非常有型，还挑染出了红色。
活像是从什麽偶像剧里跑出来的时髦演员，一脚踹开房门的他，手里居然还拿著一柄很长的木剑。
「给我把小哔放下！姜子甫你这混蛋！」
破口便用长剑指著表哥的鼻子大骂，但表哥似乎完全不为他所激怒，只是冷冷的笑了一下，然後把那只无辜的小乌龟给收进口袋之中。
「不──要！」表哥非常挑衅的回应道。听得陆羽快吓出一身冷汗。
──天啊！这个人究竟又是谁！陆羽努力的思索过自己脑部的认人资料库，但关於本家的记忆实在是少的太没用了。看青年的模样似乎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岁，朝这个方向努力的推理过去，陆羽的脑中终於出现了一名可能的人选。
印象中，自己见过最多堂、表兄弟的一次，大家聚在一起的当刻，里头的确是有一个很爱打架，很像孩子王那样的男生。他们家好像是有三兄弟，但因为母亲是不晓得那一国的外国人的关系，所以他们家三兄弟便跟著母亲一起去了国外，从此也未再和陆羽见过面了。
除了他们三个人外，应该没有别的亲戚孩子是陆羽在长大後便完全没再碰面的，最大的哥哥似乎比表哥的年记还大，而最小的弟弟和陆瑕同年。
这麽说来、这个人是二弟──陆少悠！自己的堂哥！
「堂、堂哥？」
陆羽小小声的试著问道，但对方对於自己的记忆似乎也相当的模糊；但他看起来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思考，转过头去後又开始对著表哥大吼。
「算了和你这种人讲话也没有用，我直接宰了你比较快！」
「哼，你没有式神也想和我打。自不量力啊。」
表哥拍了拍那个装著小哔的口袋，模样相当机车。而陆少悠也很快的被他的举动给激怒了，摆出要挥剑砍下的架势，但似乎又在顾虑著表哥方才的话，只好压抑住满腔的怒气、按兵不动，改为呛声。
「那你的那二朵小花又去了那里？啊，和别人跑了吗？」
「......你完蛋了。」
此话一出，完全刺中了表哥的痛处。他立即从从口袋中夹出符纸、和折成了动物形状的纸折；两方的恨意都在瞬间冲到了极点，战火看来是一触即发了。
陆羽绝望的看著两位──非常幼稚的长辈，但即使他们方才的拌嘴是何其幼稚，万一他们真的打起来，後果可不是只有拆房子这麽简单。
再说自己还没有跑远！拜托不要在自己还没避难前就开打啊！

抱著头也不知道能躲到那里去，突然间、陆羽的眼睛描到了表哥的口袋。表哥把那只小哔给丢在外套的口袋里头，而小哔正伸出小小的龟脚、很害怕的企图从表哥的口袋中逃出。
──对对对、就是这样！快点爬出来吧！陆羽在心底为小哔大叫祈祷著，终於在表哥与陆少悠的数分钟对骂後，小哔咚的一声从表哥的口袋里头挣脱了；但他并没有往陆少悠的方向爬去，反而往两人的反方向悄悄逃走。
真是只聪明的乌龟......，不对、他应该是式神吧！方才表哥说他是宠物，看来只是损他的话而已。
冲上前去、双手用力的捞起了还在慢速逃亡中的小哔；表哥和陆少悠见到陆羽抱住小哔的模样，似乎都不明白为何小哔突然跑到了陆羽的手中，相当的惊讶。
「你们不要吵架了──，堂哥，这个还给你，拜托你们不要吵──。」
陆羽把小哔捧在手中、却又不敢走近陆少悠身边、将小哔还给他；表哥的脸色一下子变的非常难看，只见陆少悠大笑一声说道：
「喔喔！做的好啊，快拿过来给我。」
伸手便要抓回那只小小的乌龟；陆羽一时也愣的只能由他把乌龟抓走，瞬间在耳边只听见表哥的咒文随著一阵灼烫的风狂烧而来，方才表哥手里的那只纸折化为一只白毛的走兽、半透明的型体穿过陆羽与陆少悠两人之间，硬是咬走了小哔。
但那只白毛的式神在咬走小哔之後，却没有回到表哥的手中，反而直直的往外冲出门外，看得三人都愣住了。
「怎没回来？」
表哥伸手又要拿符，门口却传来了声喝斥。
「住手！放肆，竟敢在这种地方做这麽危险的事情，你们两个都给我站著！」
那头白毛的式神乖巧的跟随过那位站在门口、发出喝斥声的中年长者。而表哥和陆少悠一见到门口出现的那人，都收起了彼此手上的家伙。
这声音虽然只在数年前听过一二次，而且那时的陆羽年纪小的都快记不清事情了，但他很肯定的知道，这名威严十足的长者就是──左护法大人。
「左护法，姜氏子甫觐见。」
「左护法，陆氏少悠到此。」
虽然不到要下跪拜见那种程度，彼此间也都还是血亲的关系，但左右护法在家族中是地位崇高的存在，表哥与陆少悠都非常正式的低头报上氏名。本家就是一个这麽与现实体制不同的地方，但也因为如此、式族的人们才能够在渡过千年的岁月传承之後，还能够坚守住自己的家族。
但这礼节对於陆羽来说可是生疏的要命，他不像表哥那样从小在本家中长大，年幼时也不必行这样的礼，一时间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倒是左护法描了陆羽一眼之後，似乎就明白他是谁了。
「你是陆羽？」
「是、是的！」
「喔......，听说你的式神是人型，这可是很难得的呢。」
左护法的手抚过下巴，微仰著视角望过陆羽。陆羽忽然觉得这动作好像有些眼熟，仔细一想，表哥在想事情时、似乎也常做出相同的动作。
是因为是亲戚的关系吗？再仔细的瞧瞧，两者眉宇之间倒也有相似的气息，倘若左护法再亲切、年轻一些，那可就和表哥很像了。
「明天要觐见族长，不用太紧张，自然点就好了。你瞧瞧，手都在抖了呢。」
「......好的！」
温和的拍过陆羽的肩膀，陆羽忽然觉得左护法其实并不像外表那麽的难以接近；面对这样的长者、反而有种害羞的别扭感觉。但对著陆羽和言悦色的左护法，一转头望过那两个方才差点打起来的人时，便马上换过另一个态度。
「你们两个，最近是怎麽搞的？连点规矩都没有！」
「......真的很对不起。」
「都这麽大了规矩自己明白。这拿去。」左护法伸手拿过式神口中咬著的小哔、递还给陆少悠，之後转头问过表哥，「子甫，那孩子人在那里？」
「您是说吴亚渝吗？」
「本家决议派少悠担任他的保护者，以後他会陪在那孩子身边，你就不用再保护他了。」
「好的。」
「没事的话，子甫──，你来我的房间一趟；陆羽、少悠，你们可以先去休息了，明天还要忙呢。」
左护法说完後转身便离开；表哥立即跟随在左护法身後离去。留下心疼的擦拭著手中小哔的龟壳的陆少悠，还有大喘一口气的陆羽。

「呜哇小哔──姜子甫这混蛋，居然把你的壳咬成这样！我非宰了他不可！」
──陆少悠居然从身上拿出了一条和他很不适合的手巾、小心翼翼的往小哔的壳上用力擦拭。好像深怕他手中的宝贝小哔被姜子甫给摸脏了。
小哔依旧是缓慢的伸著他的小小龟脚动著，完全就是──普通乌龟的模样。虽然陆少悠不停的对著小哔关心满满的自言自语，但看惯了表哥对著他家里的二朵百合花说甜言蜜语，这根本就不算什麽怪事好嘛。
陆少悠手忙脚乱的弄了很久之後，似乎才猛然发现自己身边还有个陆羽在。转头愣愣的望过陆羽数秒，问道。
「你是陆羽？」
「啊、对对对。」既然方才已经确认过他就是自己的堂哥陆少悠了，陆羽也就不想再问候一次。只是自己和他实在不熟，独处一室只剩下尴尬的气氛。
「喔，好久不见了呢，你多久没回来老家啦。听说你这次是回来见族长的，有式神了嘛、不错不错。」
「......谢谢。」g
「你的式神是人型啊，还真是难得呢。对了，我先和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家的小哔，来、小哔打个招呼吧。」
说道、陆少悠笑著将手中捧著的小小乌龟递向陆羽，小乌龟居然发出了小小声的『哔─哔─』的叫声，让陆羽惊讶了一下。难怪这只乌龟被取名叫做小哔，原来他会叫！
仔细看看还颇可爱，陆羽家虽然没有养过乌龟，但小时候班上的同学倒是有不少人养过乌龟、或是带来学校里头玩。其实乌龟也是种很亲切的动物吧，特别是慢吞吞的动作，让人看了就觉得很可爱。
「你刚刚对我家小哔很好，我都听到了。你果然是我们陆氏的人啊......心肠很好，不像那个姜子甫！以後我会好好罩你的！有什麽事情就来找我吧，绝对会帮你摆平的！」
「啊，堂哥谢谢你，不过我想先去找客房在那里......。」
「这样啊，你还没去客房啊。」豪爽的搂过陆羽的肩膀，陆少悠把小哔塞回自己的口袋，然後另一只手捞起了他方才丢在地上的长剑。「我带你去吧，对了你刚才是和那个吴亚渝一起来的吗？我也正要去找他呢。」
「白鹫和他在一起──，」
「白鹫？」
「啊、是我的式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