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叔比我想象得要和蔼可亲得多,穿着很随意的居家服装,看见我被扬哥半扶着做到沙发上,暧昧地笑着说:"嘿嘿,看来你们两个昨天晚上很激烈嘛!小雷,我可是很早就听你们扬哥说起你喽。可惜你又记不起来你们两个在绵阳同生共死的事情,不然说不定你们扬哥老早就把你拐上床了,哈哈哈哈!"
一番话,说得我满面通红,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洪叔,只得在一旁谄谄地笑着,死盯着面前的水杯不说话。
"嘿嘿,小雷害啥子羞嘛!年轻人就该热情点三!"见我不说话,洪叔又忍不住拿我打趣。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的扬哥,他又是挑着眉毛在旁边邪邪地笑。
也许是感觉出我的发窘,扬哥终于出声救援:"好了,洪叔,小雷脸皮薄,你就不要再逗他了。我今天来还有其他事想跟你说的。"闻言我一愣,抬起头看向扬哥,没听他说有什么事呢?扬哥却已经转成一脸严肃,对洪叔说:"洪叔,我底下有兄弟说,前两天在昆明看到严浩和周天在一起。上次在绵阳,我就觉得青帮他们突然拿出来那么多冲锋枪和手雷,肯定是有人给他们专线供货,现在又有人看到严浩跟他们绞到一堆,我不可能不怀疑严浩!"
周天?!严浩?!我听着又吓了一跳,一个是青帮的老大,一个人是和扬哥在赤烈门地位相当的老大,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虽然不记得在绵阳发生的事情,不过听阿源说在绵阳时扬哥几次都差点被青帮的人干掉,只不过回成都以后因为有洪叔调解,所以和青帮之间才暂时保持了和平相处,可是现在听扬哥这么一说......
抬眼看向洪叔,发现他的脸色也不太好,"阿扬,我晓得你和阿浩一直不对盘,也晓得阿浩一直都觉得不应该放弃青帮这个买家,不过现在你说阿浩跟青帮的人勾到一起要做掉你,这种事情还是要有真凭实据的比较好,不然人家还没有动手,我们赤烈门自己内部先闹翻了总不对嘛!"
"洪叔,我只是不想啥子动作都没做就被人家干掉了。现在我的确还没有啥子证据说严浩跟周天混到一堆,不过刚才我说的那些都是事实,也就是说我怀疑严浩无可厚非,希望洪叔能够明白。"看得出扬哥对于洪叔的说辞并不满意,但是又不好发作,只得压住情绪继续解释自己的看法。
"阿扬,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肯定也不想你出事。阿浩的事情你放心,我会专门找他说。所以我也希望你不要做出什么针对他的动作,毕竟他还是跟了很多年,也算是你的前辈,不过如果我真的发现他在底下搞啥子小动作,我也绝对不会对他放水。"
我看看洪叔,又看看扬哥,两个人都一脸严肃,屋里的气氛实在有些压抑。正想着是不是该劝劝扬哥先静观其变再作打算,洪叔却又突然笑了起来,"哈哈,阿扬,你看人家小雷一脸紧张的样子!人家还是小弟弟,不要吓倒他了!"说着他又转向我:"小雷啊,你们扬哥脾气火爆的很,现在又有人要找他麻烦,听说你身手不错,可要保护好你扬哥哦......"被洪叔这么一说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扭头看看扬哥,刚才还有些阴郁的脸上现在已是一脸宠溺,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对洪叔说:"洪叔放心,我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我会注意的。"一室乌云终于散开。
从洪叔家出来,扬哥又带着我到西沿线那一片赤烈门的产业去逛了一圈,说是去巡场,但是见着会里的兄弟就指着我说:"小雷从现在起是你们大嫂了哈!以后给我注意到点儿规矩!"跟着阿源和亮哥的那一个多月里,我已经认识了不少兄弟,与我熟识的一些人听到扬哥这么介绍我,都冲上来取笑我,还有人信誓旦旦地对扬哥说:"扬哥放心!我们一定帮你看好嫂子,不让人家打大嫂主意!"结果旁边立刻就有人说:"放屁!大嫂还用你看到!扬哥肯定以后随时都把人带到自己身边三!"于是几个场子"巡"下来,我已经脸红的如同醉酒一般,不知道以后在兄弟们面前怎么抬头,唯一比较庆幸的就是经过我的争取,大家终于同意了还是叫我"阿雷"或者"小雷"而不是叫我"大嫂"。唉......和扬哥在一起的苦恼啊!
危机
"砰!"我一缩头,身前架子上的一只油漆罐被子弹打开了花,溅了我一脸一身的绿色油漆。妈的,还不肯放过我!我心里忍不住恨恨地骂了一句,又不禁感叹:和扬哥在一起果然很让人苦恼。
搬回扬哥那里住已经又过去一个多月了,其实扬哥也并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随时都把我带在身边。虽然的确很多时间他都会让我跟着,但是他说我其实很单纯,得所以并不适合出席某些社交场合,而另外一些低级场合也不需要我出动,于是我便只会在他很闲或者他要出席某些很危险的场合时陪在身边,其他时候我都是自由活动。有时我会去找阿源、亮哥他们玩,然后等被亮哥骂电灯泡的时候我就会一个人在这个城市中穿梭,感受这个资料上显示我住了五年的都市。
可是最近却开始出现一些不好的苗头,首先是青帮又找上我们提出希望"再续前缘",被扬哥代表洪叔出面拒绝后,家里被我找出来一颗定时炸弹。当时我只是想修理一下漏水的厨房下水道,却发现发出"嘀嘀"声的不是水管而是一颗炸弹,更另人吃惊的是我竟然下意识地知道该怎么样拆除这枚炸弹,三下两下地就搞定了这个黑乎乎的金属块,然后愣愣地举着那个东西转身问扬哥可不可以查一下我以前是不是接受过特训,弄得扬哥用一种很诡异的目光盯着我看了老半天。从那天之后,扬哥身边的保镖质量和数量直线上升,我跟在扬哥身边的时间也大幅度提升。
然后上星期五我一个人在玉林那边小店逛的时候,竟突然从旁边一个小院子里冲出来六个拎着钢管的混混。虽然后来我在只有左腰后侧打出一片青紫的情况下就轻松料理了他们,可是他们竟然也真的只是小混混,只知道有人出钱让他们找一个我落单的时候给我点教训。由于以为是会里某个兄弟看不惯我这个新人在短时间内就这么"受宠",为了不造成恶劣影响,我决定暂时不告诉扬哥我是被人打伤的,而是跟他说是我不小心撞到的。
唉......早知道这次对方会突然火力升级,用这么大的规格来对付我,我一定不会隐瞒扬哥,而且不会像刚才那样因为不想留下来听他们的情报汇报大会而溜出来乱逛。火车北站这边挨着梁家巷,又因为正在大修,环境十分混乱,我身上虽然带得有枪,但却只有六发子弹不敢乱开枪,只好在火车站正在修建的中心广场的工地里钻来钻去,躲避身后不断飞来的子弹。
伏低身子,隐在一个脚手架下面,并用一个破烂的瓷砖纸盒挡在身前,我几乎是屏息宁气地等着对方靠近。一步、两步、三步,那个高个子壮汉托着枪警惕着朝这边走。当他踏入脚手架阴影的瞬间,我一个扫膛腿把他踢翻,竖起肘子就朝他后脑击去,本来想不浪费子弹就解决他顺便还可以把他的枪顺过来,没想到可能他正好处于紧张状态,被我这么一打,竟然条件反射地就扣动了扳机。枪声立刻就吸引来一梭子子弹,我狼狈地抓起被我打晕的那个家伙挡在身前,然后趁着对方换弹匣的空闲一把扯了高个子的枪往旁边滚去。这么一折腾,又有两个人赶过来支援,我被对方火力逼得也无法再顾虑子弹不够的状况,迅速举枪回击。
这时我已经完全肯定要对付我的人绝不会是赤烈门内部的人,难道是青帮的?用这么大的阵仗来对付我,还真是看得起我啊!可是把我杀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我很是无奈地边跑边开枪还击。暗暗回想了一下,对方已经被我撂倒了八个,但是听他们的互相喊话以及子弹来的方向来看,还剩下了五个人。五个啊......我看着手中只剩下一颗子弹的手枪苦笑着,不知道扬哥会不会觉得自己的情人刚在一起了没多久就被人干掉了很丢脸呢?
用最后的一颗子弹打穿了一人的右眼,我丢下枪,捡起旁边架子上的一根铁管。还能撑多久呢?身上的几处伤口一直在流血,此刻的我完全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支撑着自己不因失血过多而晕倒,但是再继续下去,就算不被对方爆头我的身体也要罢工了。
靠脚手架的遮挡又打翻了一个家伙,我正在想自己运气还算不错,打算弯下腰把他的枪拾起来的时候,一个硬梆梆的东西抵上了我的后心,"逮到你了,小兄弟。"尖锐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在他的示意下缓缓转过身,我真的有一种想骂人的冲动:竟然他妈的是青帮的帮主周天!
我的身价还真是高啊,竟然能让青帮帮主亲自出马......在被围过来的那几个"幸存"的青帮家伙拳脚相加暴揍时,我只来得及感叹这么一句,便在剧痛中沉入了黑暗。
毒品
醒来时,我躺在一张床上,但是手脚却被拉开分别捆在床的四角,伤口似乎已经有人处理过了,但由于流了很多血,眼前仍然一阵一阵地发黑。忍不住苦笑一下,心想:这已经是加入赤烈门以后第二次受重伤了吧,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已经是这样,我当初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了跑来混黑道的?
"呵呵,小弟弟醒了?"心里正在那里犯嘀咕,周天走了过来坐在床边,"昨天真的不好意思哈,我手底下的人太粗暴了,再杂个说你也是人家阿扬的小情人嘛,把你伤成这个样子我简直都没办法跟阿扬交待。"
原来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啊,我这一晕还时间挺长的。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看向周天,"周先生,我跟了扬哥也不过就是这一个月的事情,而且扬哥之所以会看上我,也不过是因为我之前救过他的命以及我的身手还过得去......"
"哈哈哈哈,小弟弟,你实在太低估你的魅力了!你们扬哥绝对是把你当心头肉来疼的!嘿嘿,他这几天一直都把你抓到不放,要不是有人及时通知我你又一个人跑出来了,我根本逮不到你!"周天的声音很尖,听在耳里跟耗子叫一样,让人毛骨悚然。但他说的内容也着实让我一震:有人通知他?!是谁?扬哥一直认为严浩和周天有勾结,难道在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终于又有了新计划对付扬哥,并且先拿了扬哥身边的我来开刀?
在心里迅速盘算着事情发生的几种可能性,我不禁有些为扬哥着急,目前的情况来看对他是十分不利,就算他不受我的威胁,周天他们也一定还有其他的方法找他麻烦,不过周天他们到底会怎么对付我呢?把我当成人质然后要求跟扬哥再次谈判?这个的可能性应该最大。
正想着我的下场,周天竟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似的突然说:"嘿嘿,那种抓个人质要求谈条件的事情已经是老套路了,太没的意思了,而且你们扬哥脾气又爆,万一带个佰八十人的来炸我们这儿,我们也多划不来的,所以呢,这次我们耍个新花样。"
说完,他向旁边一挥手,一个人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而盘子里,放着一支充满透明液体的注射器!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一种名为恐慌的情绪袭上心头!我已经知道他们想把我怎么样了!
被绳索拉直的手脚终于重获自由,但是我却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做挣扎。看着手上那个小小的针孔,我除了发呆什么也做不出来。不愧是青帮新进的最新品种,药性很快就上来了。伤口的疼痛越来越不明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陷入云层中的飘忽感,又仿佛是在摇篮中,荡啊荡的十分惬意。脑中的思维不再清晰,仿佛一切都不再重要,不需要担心不需要思考,只用去感受通体的舒畅感和一种莫名的兴奋,那种置身于天堂的感觉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当终于从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中脱离出来时,我第一次觉得有些绝望。这一招还真狠呢,直接就给我注射毒品。是想用毒品来控制我,然后让我回去帮他们解决掉扬哥呢,还是以我的毒瘾来威胁扬哥和他们恢复邦交?大概是前者吧......我对扬哥来说还不至于让他违背自己的原则。不过我怎么可能去杀扬哥?如果他们真是打算用前一种方案,我觉得还是直接找一把枪自杀会比较好。
想到这里,我突然被自己这种想法吓了一跳--毫不犹豫地选择不伤害扬哥,宁愿自己送命也不做出背叛他的事情,什么时候起,扬哥竟然在我心中占了如此大的分量?我对他,究竟只是小弟对大哥的情分,还是......?摇摇头,我不禁自嘲:都到了这个份上了,我竟然还能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的事情,还真有闲情逸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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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三天里,除了有人会定时给我送饭来吃,定时带我去洗手间解决生理问题,也还有人会定时来给我注射毒品。身上的伤和毒品注射后的副作用,让我浑身无力并且一直处于低热状态,再这样下去不等他们进行下一步措施,我就可以先挂掉了。不知道扬哥现在在干什么?大概正在到处找我吧,自从有一次我自己在外面逛没有带手机结果回去被他臭骂一顿并且被他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之后,我就再也不敢外出后不跟他保持联系,现在已经四五天过去了,不知道如果还有机会再见到扬哥,他会有什么反应?我终究还是陷进去了,在这几天里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扬哥,想起他带我去练枪,想起他带我去喝酒......呵呵,我真是个笨蛋,为什么就不能早点明白自己的感情呢?
又过了两天,当我已经快要放弃一切希望的时候,周天又来了。依旧是那让人听着恶心的声音,还透着几分喜悦:"哈哈,小雷,这几天在这儿是不是觉得不习惯啊?没的事,我已经跟你们扬哥打过招呼了,他等下就来接你了哈!嘿嘿,我就说你绝对是阿扬的心头肉嘛!他这几天带到手下的人,满成都地找你,连新都、华阳那边都翻遍了!杂个样?你是不是该好好感谢下我让你晓得了你对你们扬哥有好重要?"
他跟扬哥打过招呼了?这是什么意思?他什么都不做就会把我交还给扬哥吗?怎么可能!我看向周天,用一种自己都觉得冷静得可怕的语调说:"周先生,我不会做任何对扬哥以及对赤烈门不利的事情,所以,如果不管你有什么打算,都请还不要妄想比较好。"
下巴忽然被周天伸手捏住,他有些轻蔑地看着我,说:"小伙子,怪不得阿扬那么喜欢你。不过你太小看这几天打到你身上的药了,这个东西市价上卖要5000块钱一支的,这几天我们每天都在你瘾发作之前就给你打了,等你回去,你就晓得没的这个好东西,你根本活不下去!到时候恐怕你就要求到你们扬哥来找我们买药了!哼!"说完他把我重重地甩回到床上,对他的手下们说:"沈飞扬的人马上就到了,我们走!"
毒瘾
扬哥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因为毒瘾发作进入了全身痉挛的状态。之前曾经听亮哥说过吸毒的人在毒瘾发作时会很难受,但当切身感受加到自己头上才知道这真的是让人连想死的心都有。全身上下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啮,然后就是滔天的空虚感,让我恨不得能用手抓挠自己的身体,但是周天他们走之前把我的手脚又重新捆在了床的四角根本无法动弹,于是我又只好拼命挣扎,让粗糙的绳索使劲摩擦着四肢的捆绑处,当我的手腕、脚踝终于被磨出血时,我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口气,火辣辣的痛感终于稍稍缓解了一点让人发疯的空虚。
"小雷!你怎么了!我操他妈的周天!小雷!你说话啊!小雷!"扬哥一边忙手忙脚地给我把绳索解开,一边着急地冲我大吼,"都给你说了现在非常时期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的......你、你看你现在......"
"扬、扬......哥......"我想伸手去拉扬哥,却发现身体已经完全不听自己使唤,而且颤抖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痛苦地抽搐着任凭扬哥把我紧紧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