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
"你说过,帮他的。"
"恩,我有帮啊,他现在这不是很好么?"
"他的公司,只是财务出了点小状况,为什么搞到破产的地步?"身后清月开了口。
SHO皱眉,看看NAGI,复又坐下。
"破产是他最好的结局。"
"你撒谎。"NAGI近无可近,已来到他面前。眉毛对着眉毛鼻子对着鼻子,呼吸吞吐,清楚可怕。
SHO的表情渐渐凝重下去。
"我没有。"
"你答应我,会帮他的。"
"我帮了。"
"你骗我。"
NAGI直起腰,双手放在腰边,微微颤抖,脸色煞白。
SHO也动了气。
说好不再为这个人生气,事到临头还是可耻的溃败。整个人轰然一声,从心底烧起怒火,却找不到任何可以退让的理由。
冷冷的,一字一字吐出话来。
"你紧张什么,他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眉角飞扬,轻一提,"难道,你爱屋及乌,喜欢他的女人,就连他一起也喜欢了么?"
啪!
SHO脸边一疼。接着,便是心凉。
弹跳停止,世界静音。
脖子奇怪的保持着个角度,扭过去,扭不回来。
很痛。那种痛,带着一点阴森的冷,好象冬天贴在接冰窗户上的手指,动一动,皮肉撕扯,就跟着痛到了骨头里。
"你......你......你......"NAGI浑身颤抖,却说不出个完整句子。
只知道那一掌下去,不是为了清月不是为了她丈夫,只是为了自己。
在听到SHO说话的那一刻,忽然一切都不重要。
什么清月什么其他,突然成了好笑的理由。
NAGI在这一分钟明白自己是爱着面前这个男人的,在下一分钟了解,这个男人已经无法信任他。
这事情叫他万分难过。
他能做的,只是打一巴掌到那男子的脸上,然后告诉他,你想的全是错误。
可惜话到口,没有了勇气。
NAGI颓然坐在沙发上,陷进去。
SHO动了动颈项。
又笑了笑。
侧过来,嘴角一点乌青印记。他擦了擦。
耸肩。
打得好。实在太好,已经好到无人喝彩,四周灯光全熄。
NAGI捂着脸,SHO自顾自的拿上块毛巾擦擦头发,换了干净衣服。然后进厨房端了杯热咖啡出来,递到NAGI面前。
语气与往常无异,温柔非常。
"来,外面下雨了,喝点东西暖暖。"
NAGI没有接。
第一次这样仔细的看着SHO,眉眼酸痛。
抬手,打掉那杯。
水渍在地上溅开成个破碎的形状。
SHO低低的叹了声,似乎调侃的又笑了笑。
转身坐下。
"不喜欢啊,那以后不做了。"
NAGI的手藏在身侧,手指掐进手心。不痛。
腾然站起。
开门,关上。没有声音的动作,每一下敲在SHO的心上。他嘴角的笑颓然,用劲抬起。这火机坏了。使劲打了两三次,只冒出些轻小火花,闪了闪。又灭了。
丢在桌上。
倒在沙发上。从一半眼底瞥着清月,"你丈夫,你不去看看?"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你应该问问,你丈夫他自己到底做了什么。"SHO顿了顿,"他拿了公司的钱,做假帐,现在已经没法弥补了。我帮他做了破产结算,再让他去检查局自我公证。这样的话,估计惩罚会轻一点。"
"我说的是,NAGI。你对NAGI做了什么?"
手中的烟举到一半,停了。看着她。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外面那么大的雨,你不去看看他么?"
NAGI一直冲在瓢泼大雨中,眼神不清,思维混沌。
身上一点点冷下去,冷到了里面,却突然发觉原来里外都是一样。
原来SHO是无所谓的。打一下,打两下,不过就好象其他那些过客,得到甜头,总要付出些代价。
原来SHO心里,自己没有什么不一样。
NAGI以为,他会看见SHO的表情难过。他想的是,哪怕那时候SHO回他一掌,哪怕那时候SHO起来说,生气了,不想原谅,也是好的。
并非这样好象本身亏欠了,打一巴掌,不还手,是SHO骑士风度。明朝起身,又一样的硕爽干练。
NAGI自嘲的笑了笑。
乌云卷过,雷声重。
雨水从发边落下,他拿手去擦。一半冰一半热,分不开哪些是身体里流出来的,哪些是天上掉下来的。
跑到气喘吁吁,停了脚。
抬头恍惚看见几个大字,CK CLUB。
冷一笑。
你不在乎,我又何必在乎?
强一头冲进去,今日客稀,进出方便。
老板正陪着给客人选酒,侧目看见NAGI,心一惊。条件反射的向他身后看去,没有SHO,又长长抒了口气。
整理姿容走近NAGI,鞠一躬,谄笑着问:"客人,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
"我找人。"
"行行行,您先慢慢坐着,我去--"
"不用了,我找那个叫松儿的。"
松儿在状况之外被拉了出门,在状况之外被拖到门口墙边,然后在状况之外,还来不及说话,嘴被人封住。
撕咬一般的力气,眼睛张大,猛一张熟悉的脸放在面前,没有血色。
这人--不是SHO喜欢的那家伙么?
使劲将脸移开,嘴破了。
那人一头一脸的水,模样凶狠。松儿心里一个咯噔,这样的表情出去,不认识的,只以为是SHO瘦了一圈。
勉强站立,那人眼神凶狠的盯着他,额上渗出冷汗。
"那个--客人,怎么了?"
"是不是给你钱,你什么都做?"
"我是SHO的专属情人,只和他一个人......"
"我也是。"
愣。
松儿嘴张成O形,慢慢收拢。
这......唱的哪一出?
"我和你,在他眼中是一样的......"NAGI凑近,松儿将脚踮起,,这人全身上下写着生人勿近,太过危险,还是小心点的好。
"其实......我觉得......还是有差别的......"没有退路......
"呵呵......不用安慰我,自己多少斤两自己清楚......"喜欢女人,结婚了,喜欢个男人,还被当成普通玩具......
"SHO对你的确是很好的......"
"谁都一样......那么......我也不是非他不可的......"
NAGI将头抵上握成拳的手,再将手靠在墙面。
眼紧闭,忽然一滴眼泪就落下来。
松儿吓了一跳。
渐渐明白过来,吵架了呵......
干笑两声,手举起来,又放下去,始终不敢拍到他肩上。
"你让我证明,我给你钱,你告诉我......都只是交易而已,对不对......只要我也可以和别人交易,就能证明,不是非他不可的,对不对?"
"客人......我觉得......"
"什么?"
"你这样出来,不好......你不是我们这样的人......你不该和我们一起的。"
"什么意思?"
"或者你不知道......SHO为了你醉过一次......"
"......"
"他难道什么也没有告诉过你么?"
"......"
手上的力放松了些,松儿活动下肩膀,被抓得发麻。
"他已经......不相信我了......"轻笑,声若呢喃,"他已经,什么都不相信了......我自找的......"
松儿在那一瞬间,忽然有些想笑。
这样两个男人,一个如此干净,一个如此混乱,却这样走在一起,各自折磨。到底是为了什么?
或者来讲,从开始到现在,他们两个,都走错了方向?
耸肩。
人啊,活得太累,终究是不好的。
他看着NAGI的眼泪划落,情不自禁拿手去接。有一点烫,仿佛他走时那人的眼泪。
百渡............
松儿念念这个名字,舌尖针扎一样疼痛起来。
我不敢再相信你,就像SHO不敢再相信这个人,一样么?
抬头,雨停了。
忽然一点冷,凉进了脖子。
预感急剧降低。
转头,有些机械。
雨水滴答声清楚,从小巷一头传到另一头,再碰在墙面上。弹不出去。
身体僵硬。
SHO依在墙边,嘴角上火星一灭。最后一口烟,吐出来了。
他的脸色看不清楚,或者是距离太远或者是焦距模糊,只感觉一阵煞气过来。
冷冷的风吹。
"你们聊得,很开心嘛......"SHO将烟踩了,抬头,"我追出来,做什么呢?"
NAGI跟着松儿的动作,看见SHO。
松儿身体已僵,只是眼珠还有生气。
恐惧升腾,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肥皂场景......
SHO大步过来,一手钳在松儿脑后,一手抓了NAGI,眼神飘远,发线低落。
"正好今天都在,我们不如好好乐乐。"
还是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地方。
门把上有一层很细微的灰尘,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
是第一次见面,话没说上两句,就被SHO拖上床的地方。现在却多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NAGI一直狠狠的略微贪婪的盯着SHO,自他出现那一刻开始。
SHO却没有回应。
一把将松儿推上床铺,松儿满眼都是惊恐的神色。
"脱衣服。"SHO冷冷道了句。
松儿沉默了会,坐直身,开始解衣上的扣子。
"不是想玩么?那今天,就一次让你玩个够好了。"SHO笑起来。眼中没有欲望,也可以说什么都没有。
只是笑,不明白忽然之间,从哪冒出那么多好笑的故事。
NAGI皱眉。上去拉了他的袖子,还未开口手已被挣开。
他不想听。
愣住。
眼睁睁的看着SHO压上松儿,撕扯咬啮,没有半点温度。
光是看见,就已经足够让人心凉。
NAGI忽然觉得头痛难忍,蹲在地上。
两眼从发缝中看去,手捂着脸,SHO上衣已除,动作粗暴狂躁。与其说虐松儿,倒不如说,是在虐自己。
NAGI觉得喉咙一把火烧了起来。身上阴森森的冷,只是想去拉住他的手,求他带自己回家。
从头开始。
无关买卖。
可不可以?
SHO的动作在最后当口忽然收住。颓唐的坐正过来,放开对松儿的钳制。
哼了声,又叹了声,最后笑起来。
"你赢了。"他对NAGI道,"果然,不是你,真的已经不可以了......你赢了。"
"SHO......"更痛......手摸上额顶,滚烫。发烧了。
"我一直以为,会好起来,但是还是不行。你也一样。清月不会再喜欢你,就好象你不会喜欢我。一样的。"
"不是......"
"NAGI,和你一起,我很开心。"
"SHO......"
"但是,我不想看见你如此痛苦的表情。"
NAGI摇摇头,用自以为大的角度,却没被SHO看见。体温陡然升高。
他支撑不住,坐在地上,终于睡下。
闭目前是SHO的惊呼,接着身体被人凌空抱起。
医生告诉SHO,NAGI只是着凉感冒,加上心情抑郁。多多调养就会好起来。
SHO苦笑说谢,眉眼不动。
心情抑郁。
怎么调?不能调的,除非他走。
听过NAGI独自放的歌,你不来我不老。
不是给他唱的,旁观一场,时间到了总要离开。
他踱回NAGI的病房,NAGI的模样苍白,唇线紧抿。
清月十分钟后赶到,SHO将她带到NAGI床边。
拿她的左手,握他的右手。
SHO站在NAGI的左边,将耳贴在NAGI心脏的位置,静静的听,竟觉得自己听到他对她说爱的声音。
微笑,然后离开他的身边。
"清月。"
"恩?"
"你要答应我,好好对待NAGI。"
"你......"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爱你,就像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爱他。所以,我希望看见他开心的样子,你能否为我做到?"
"你......要走?"
"恩。"
"去哪?"
"美国。"
"干什么?"
"定居。"
"可是NAGI......"
"他会好起来,如过是你照顾他。"
"SHO,他会难过的。"
"不会。"
SHO长长抒气短短出,笑不好,那么就应该保持沉默。
再看一眼NAGI。
摸摸他的头,烧退了。
快醒了。
所以,也应该快点走了。
听不得你叫我的声音,无论是喜悦还是哀伤。听见之后,就走不了了。
转身,低喃。
"NAGI,我没有骗过你。"
--SHO......你等等。
"你求我做,我怎能不做?"
--对不起。
"我很想一直和你一起,再坐一次摩天轮。在天上告诉你,我很喜欢你。"
--我知道,我知道。
"我说过,五百尺的高度,是我唯一能接近你的距离。只是没有想到,你不喜欢。"
--不是这样的......
"如果我离开,你可以过得开心一点,那么我会照做。"
--混蛋,不准丢下我一个......
"NAGI,松儿说得对,你和我,始终不是一类人。"
--胡说的胡说的!
"我会去美国,将来你想起我时会发现这些都是幻觉。"
--你给我留下!
"NAGI,从头开始,我没有当它是一场交易。所以,我爱你。"
--我也没有的!SHO......
"那么,再见。"
--留下来!SHO!留在我身边,我们再去坐摩天轮......我会抓着你的手,学会怎么不害怕......好不好?好不好......
门开门闭。
三分钟后,NAGI醒了过来。
三分钟后,SHO踩下了油门。
NAGI抓着被角,眼泪肆意磅礴。拔掉手上针管,床边躺着SHO没有送出的礼物。
背面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写着:想不到有人喜欢这种笨老鼠。
不顾清月的呼喊,冲跌出门,门口寂静一片。
SHO走了。
真的走了。
送他的东西给他的笑,全都带走了。
连一点点,都没有留下。
干净得仿佛从未出现,也不再出现。
舞台灯光瞬间暗了下去。
离场时刻,他没料及是如此荒凉。
三日后,NAGI的病好了。清月为他收拾东西,他看着窗外。
一架飞机从头上飞过,绞破云层。
于是这一天NAGI出院,SHO出国。
NAGI的车从地面向北开去,SHO的飞机在天上向南飞去。在五百尺的摩天轮旁,擦肩而过。
我醒了,你累了。
那么,睡吧,睡吧。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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