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丹白露 朋友兄弟————不是美少年[下]

你知道么！！！
白茫茫大地上，白浪此起彼伏地涌向湖岸。积雪覆盖的湖岸上，白色的鸥鸟中间一个人正玩得开心。小枫左手拿一袋面包片，右手向扔飞盘一样把一片一片的面包抛向空中。湖鸥咕咕地叫着，随着他的动作，呼啦啦的飞起飞落。陆易手持DV机，镜头里此时挂着孩子般纯净笑容的脸，让他越来越移不开眼睛。嘭、嘭、嘭、嘭，他听到自己的心跳。
这两天，陆易也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当然他明白这不同寻常的脸热心跳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和钟凯文那么肌肤相亲的时候都没这么心跳过，喜欢了肖彤那么多年，他也没这样过......
二十八号早上，陆易起床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小枫竟然比他起得早。小枫正在吃早餐，另外的一份面包香肠煎蛋放在盘子里，微波炉里牛奶在转。小枫对他说："愣着干什么？赶紧吃饭，吃完出门。"看着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的他，小枫习惯性的挂上一抹讥诮的笑，"留你在我这儿住，不是为了让你在我这儿当佣人，以后我们分担家务，快点别愣着耽误时间了。"虽然小枫说话的语气很硬，但他就是觉得小枫的笑格外得温柔，仿佛一夜之间春天的花都开了。
小枫是陆易认识的第二个笑起来非常好看的男子。
第一个不用说，自然是肖彤，肖彤的笑也温柔但是透着自信，三分风流三分惬意三分自信，还有一分的让人捉摸不定。
而小枫的笑呢，小枫的笑容明朗得象冬日雪后明媚的阳光，清朗而跃动，温暖而富有感染力--你就像雪上那缕灿烂的阳光，很多次这话陆易都差点脱口而出；可是也有时候，小枫的笑容会让人......
陆易第一次见到小枫是在枫丹白露酒吧。那一晚酒吧里一点都不热闹，音乐低回。小枫坐在卡座的里边，手里一杯浅琥珀色的威士忌，陆易到的时候他没有打招呼，只是那么看了陆易一眼，清浅一笑。只那一笑，陆易即便到了今日都还记得。只那一笑，陆易当时就觉得他懂了小枫，小枫的心思小枫的苦涩小枫的痴情，而现在，回想那笑容，陆易只觉得心疼。
这两天，他们开车一起去看了瀑布，那巨大的悬挂在山上的冰瀑，在暗夜中，绚丽的灯光打在上面，那般的斑斓，那般的晶莹，那般的迷离和梦幻。陆易突然想起《春光乍泻》里，阿辉一个人站在瀑布下的那段独白，他说"我觉得在这个瀑布下面应该是两个人。" 陆易鼻子一酸，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眼泪给忍回去，但是那种郁结却一直如鲠在喉怎么也咽不下去......
什么悔恨什么懊恼什么愧疚都不足以形容陆易此时的心情，他现在只知道自己抢了他的爱人，他赖在他的住处，他享用他的好，可是......他发现他真的太好了！好得足以让他泥足深陷，而事实上他已经身不由己的陷了。
如果当初对肖彤，他是因为爱、崇拜和敬仰而一直追随着肖彤的脚步，那么对小枫则完全是下意识的，不由自主的被吸引。昨天在冰瀑前，陆易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心情，他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爱上小枫了，同时他知道，小枫并不爱他！小枫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心有所属了。这......算不算是报应呢？
"接招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边陆易正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得出神，那边小枫啪的把手里的面包片全数朝陆易这边飞来，地上的和天上正在飞来的水鸟呼啦一下一起朝陆易扑来。因为他们离得距离并不远，陆易下意识的一躲，结果刚好他站的地方雪下是冰，一个重心不稳，啪唧他就仰面朝天了，手里还高举着DV机。
"行行行，你还真是舍命不舍财。" 小枫走过来拉陆易起来。"冻木了吧你，我爷爷的动作都比你灵活。"
靠，陆易这边心里更郁闷了，好容易现在刚正视自己喜欢这人了吧？竟然就出了这么大一洋相！握住小枫伸出的手上面一拉，就势伸脚一绊，小枫也趴下了，正好砸陆易身上。两个男人正式在雪地里打起滚儿来。周围一群傻鸟，咕咕咕咕叫着看着俩老爷们儿发疯，直到《今夜无人入眠》的音乐想起......
小枫推开陆易，忙着就在身上翻兜摸电话，接电话的时候人还坐在地上："Hello?"
"小枫啊？ 是我，妈妈。"
"妈?"小枫叫了一声, 赶紧正了脸，一边被陆易拉起来，一边问："妈，您这个时候还没睡呀？"一听是长辈，陆易也赶紧安静下来。
"我睡着半截儿想儿子了，就睡不着了，就给孩儿打个电话呗。"隐隐约约陆易听见电话那端传出来的女人声音。
"啊？呵呵，妈，我也正想您呢，咱母子同心，嘿嘿。"小枫站在雪地里贫嘴，任由陆易在身后一边给他胡虏身上的雪一边趁机吃点小豆腐。
"母子同心？你也想我？孩儿啊，那你想我想着想着今年就想不回来了？"
"哈，哈哈，我那个，这不是见义勇为么，我这儿一朋友差点儿就客死异乡咯，他又没家人在这儿，我就说能帮一下是一下了，妈您不一直教育我们要日行一善么。"抬腿冲着正在后边"仔细"掸他屁股大腿上的雪的陆易就是一脚。
"我听你哥说了倒是，那--这孩儿长得俊不俊呀？"
"俊！俊着呢！赶明儿哪天让您看看。"
"那你哪天让我看呀，妈这儿可盼着呢。"
"啊？哦，呵呵。"小枫突然觉得这话听着好像不太是滋味。国内那边是凌晨，这个时候妈妈不睡觉和自己打哈哈儿？不对呀。"妈，嘿嘿，您老找我有什么重要事吧？"
"重要的事，那当然，妈妈想儿子这就是最重要的事了，还有什么比我想你更重要的？"
"嘿嘿嘿嘿，我也想您，要不这样，您有什么事您先说，等过段时间我抽空回去看您？"
"真的？"
"真的，我跟您还能有什么不真的，过段时间我要去趟者判，然后我可以回家和您待几天。"
"那得什么时候？妈在家等你。"
"二月中旬。"
"行，我等你。"
"嗯，那......您现在是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
"呵，这没什么事就肯定是有事，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
"小枫！"
"哎！"
"妈最疼你了，是不是？"
"是！"
"那妈有事想求你帮忙，你愿意不愿意帮妈妈？"
"那肯定，跟我您就别客气了。"
"小枫--"
"嗯。"
"你帮妈妈劝劝哥哥好不好？"
"劝......哥哥什么？"
"Kevin不肯结婚！"
"......"
"小寒你认识，叶婷婷你也认识的，郝然、梁岚这些你都是认识的，都是好女孩儿吧？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学有才学，和他都是知根知底，他也喜欢过人家啊，可他谁都不娶！好，妈退一步，还有那些你我都不认识的，和他交往的那些女孩子，他喜欢的他也可以带回来给咱们认识呀，他要娶谁，妈也不会不通情达理不是？可他就是坚决不结婚，是不是要把妈妈给活活气死啊？"
"妈--"陆易看着小枫的脸从一团笑脸到渐渐赛雪，只听小枫说："妈，您放心，大哥他最懂事了，他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
"他的打算，他有什么打算呀？他打算让妈一辈子抱不上孙子！"
"妈--"
陆易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听着女人在电话那头撒着娇。他轻轻握住小枫的手，而小枫的手紧紧的握成了一个拳头在微微颤抖。
"小枫，还有件事，是关于你的事，妈妈--一直想对你说，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妈妈不想对不起你，可是妈妈不知道是告诉你实情对不起你，还是就这样让你什么都不知道更对不起你？小枫，你说，妈妈该怎么办呢？"
"什么事，妈？"
"小枫，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之前怕你太小而承受不了，但是现在你已经是个妈妈可以依靠的男子汉大丈夫了，所以妈妈没有理由再隐瞒你。可是妈妈也不知道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之后会怎么样？妈妈不想伤害你，可是妈妈更不想害了你，同时妈妈也不想失去你，小枫，你说妈妈该怎么办呢？"
"妈，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您怎么会害我呢？您也不会失去我。我是您儿子，以前是以后也是，您有话就说吧。"
"小枫，那你答应妈妈，要坚强一点！不管我告诉你什么，你都坚强。行吗？"
"成。"
"小枫，其实妈妈也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的，之所以是打电话告诉你，是因为，如果当真面对你，看着你的眼睛，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把这事说出口。"
"......"
"小枫，那妈妈要说了，记得你答应妈妈的话，一定要坚强！"
"小枫，其实，你和Kevin是异母同父的亲兄弟。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和Kevin去坐DNA的亲属鉴定，"
"......"
"小枫，我知道这事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是......这是事实，你们的确是亲兄弟。你不相信的话，以后可以和凯文去做个DNA的亲属鉴定。小枫，这种事情妈妈是不可能信口胡说的。我们今天就谈到这儿，你把这件事好好的消化消化，有什么问题，反正二月你要回来，这也没几天了，到时候你有什么问题咱们再好好的谈，我知道的对你一定毫无保留。这两天你放假就好好休息休息吧。小枫，妈妈希望你一定要坚强！"
"......"
手机掉到雪上，陆易赶紧扶住小枫。小枫颤抖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陆易伸开双臂紧紧的把小枫抱住，"小枫！小枫！"小枫的身体一动不动象被冻住了一样，象悬挂在悬崖上的那些冰凌。"小枫！小枫！"回答陆易的只有茫茫荒野上的风声和咕咕的水鸟叫声。
"小枫，你别这样！"陆易捧着小枫的双颊不断的上下揉搓，"小枫！小枫！"
好一会儿，小枫的脸上才又有了表情，他不敢置信的望着陆易问"你知道么，他是我亲哥！"
陆易看着小枫那茫然的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陆易扶着小枫。小枫一把抓住陆易的胳膊又问了一遍："他是我亲哥，你知道么！"
"小枫！"
"呵呵，呵呵呵呵，你知道么，他是我亲哥！"
"你能想象么？他竟然是我的亲哥！"
"他他他TMD是我亲哥！！！他TMD早就知道他是我亲哥！这你敢相信么？啊? 呵呵，呵呵呵呵......"
茫茫雪野上回荡着小枫的笑声。鸥鸟们受了惊吓，呼啦啦地飞走。小枫一手指着那四散分逃的鸟儿，仰天大声质问：" 他TMD的早就知道他是我的亲哥了！钟凯文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你们TMD知道不知道！！！啊？"
" 噗--"一口鲜血喷出来--红色的血溅落到白色的雪上，分外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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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让我来守护你
风声、水声、鸟鸣声，所有的声音好像都变成了哭声。
他早就知道他是我的亲哥！你们知道不知道？小枫那凄厉的声音一遍遍在旷野中回想。陆易的心针扎似的疼。
小枫比陆易高大。陆易抱不动昏迷着的小枫，只能把他勉强地抗在肩上，摇摇晃晃地挪向车边，然后打开车门，把小枫放到副驾驶的位子上，把椅子放平，让他尽量的躺得舒服一些。陆易一边呼唤着他的名字，一边试图用手指去擦小枫唇上的血。殷红的血凝固在嘴唇上，小枫的脸色却比白纸更加的惨白。
心疼，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被最爱的人隐瞒了20年？
那又是一种怎样的不甘？你爱的却是你绝对不能爱不可以爱的人，可是覆水难收啊！
多年的苦苦等候终于有了结果--无奈无奈无奈！
二十多年的青春岁月已经堆积了多少回忆？你以为那点点滴滴的一切都是爱恋，却原来那是真正的手足之情。
这不是造化弄人，却叫人情何以堪？
小枫，怎一个惨字了得？
陆易自己也喜欢过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他知道那份喜欢的沉重，但无论如何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禁忌之恋，所以从来不曾抱过任何希望；而小枫却不同，他不知道，而且......他已经爱得太深了！这是怎样的一种打击啊！
这一时刻起，陆易平生第一次感到自己想要守护一个人。别无所求，只要他能一辈子过得好好的，就好了！
陆易伸出拇指使劲地掐着小枫的的人中，一声声地呼唤："小枫！小枫！"
和这个人的一切，往昔一幕幕，犹如画面一般闪过眼前：枫丹白露酒廊里那清浅的一笑；音像店里一见如故般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说"我相信，你要是今天没有遇到我也一样能够在这个城市住下来"；因为自己--一个赖在他的住处不走的人生病，他放弃了一年一度的回国与家人团聚，和他爱的人团聚！我陆易到底是他的什么人啊？我是他的情敌，我与那个他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人勾勾搭搭，而他却还能利用假期帮自己练车；明明是他自己赔油陪车陪时间还一直在骂别人笨，到底是谁笨啊？
小枫，痴情的小枫，孤独的小枫，嘴硬心软的小枫，温柔的小枫，善良的小枫，明媚如画的小枫，暖如春风的小枫，无助的小枫，只会把心事寄托在琴声里的小枫......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我已经欠了你太多太多！请给我一个向你补偿的机会吧！小枫，求求你，千万不能有事！
嗯--一声莺咛，小枫悠悠地转醒过来。
"小枫？小枫？"c
小枫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眼睛，正对上陆易焦虑的注视。
"小枫？"
四目相对，同是痛入骨髓。
"为什么！"
陆易伸手抓住小枫的手轻轻地捏了捏，只说出了两个字："保重！"
......
正在这时，《今夜无人入眠》的音乐再次想起。小枫颓然的转过头去，两行泪水从眼角无声滑落。
陆易逃似得跳出车去。这样的小枫他实在是不忍看！心里恨恨地骂：娘的钟凯文，你这TMD办的到底是什么事啊？
但陆易更恨自己！他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我TM也是混蛋我！我TM就一下半身动物！我色迷心窍，我精虫上脑！对不起，真对不起，我们实在是太亏欠小枫了！
陆易跑到雪地上捡起小枫的手机。从一闪一闪的屏幕一看就知道是国际长途的号。按下接听键，果然那端传来的是钟凯文的声音"小枫，你还好吗？"
！◎＃＃※× 陆易用他这辈子所能达到的最高修养极限，用力把冲到喉咙口的所有恶骂咽回去。
"小枫，你没事吧？"
"妈把事情都告诉你了？"
"你怎么不说话？"
陆易气得胸口一起一伏，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咬着后槽牙对着话筒，对着话筒那边的那个人一字一顿地说："小枫现在很！不！好！"
"陆易？"
"你在小枫那儿？"
"小枫到底怎么样了！"
陆易想说，你TM还有脸问他怎么样？没你他能成这样吗？忍了半天才说："他，拜你所赐！吐血了！就在刚才！"
"嘭！"的一声，陆易听到电话那端有重物落地，然后是一片忙音。
几分钟之后，小枫的手机又响了。
"陆易！"钟凯文的声音抖得厉害，声儿都差了，再不是我们平时气定神闲自我感觉超好的钟总，那种无助和慌乱，在电话里就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我现在只能求你了！我知道你对我很不满，小易，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但是无论如何，我拜托你，请一定要帮我照顾好小枫--我弟弟！在我到之前拜托你带他去医院，赶紧！马上！在我来之前，请务必！寸步不离的跟着他！我多谢你了！我......怕他出事！"钟凯文快要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