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枫已经象个孩子一样的呜呜的哭得泣不成声了。
陆易滚落一旁,轻轻拍抚小枫的后背,口中喃喃:"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陪着你,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陆易的表情,和他那青的青紫的紫的小猪头脸,看起来非常的不相配,可惜埋头痛哭的小枫也没有看到。
这之后,陆易没有能够马上离开。当然,再后来,小枫也没有能够长久的留下来,那就是后话了。
陆易待在家里又恢复了几天,这期间他又装可爱又撒娇死皮赖脸地拖着小枫,使劲儿央求细心照顾,其实就是借机分散小枫的注意力。小枫冰雪聪明自然能体会到陆易的苦心。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这两个人的心倒是越发得近了。
这段忒不正常的日子,三大老爷们儿没事就掉小金豆子儿的晦气日子,终于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从出去玩开始,陆易已经三个星期没有上网了。好容易现在又风平浪静了,陆易晚上终于得着空,上上网,检查下自己的邮件。正好他爸陆明修副校长早上已经开始上班,也挂在msn上,父子俩就这么闲聊了两句。陆易告诉老爹自己最近要搬家,而老爹则告诉他,他表哥肖彤出车祸住院了......
车祸
钟凯文一边往外走,一边给司机打电话,然后等候通关。等通完关快走出来的时候,在人群中他看见了自家的司机,同时在司机身旁,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一群举着接机牌的人当中,很明显很出众,高大英俊容光焕发......隔老远就可以看见那可以去拍牙膏广告的四万笑容。
怎么这么巧?钟凯文琢磨:不对,他在向自己招手,难道他也是来接自己的?那......就只能是陆易给他通的风报的信了。
钟凯文心中顿时有点窃喜,又突然有点不太高兴。窃喜的是可见陆易嘴里虽然骂他,但还是关心着他的,不高兴的是,从另一方面讲,陆易这是把我往出推呀,而且连下家儿都替我找好了这是。
钟凯文一边把行李交给迎上来的司机,一边伸出手,故做不知状况的和肖彤打招呼:哟,真巧,肖总也在这接人啊!
肖彤满心欢喜的笑容僵了僵,脸也不易察觉的微微红了红:哪儿呀,是专程来接你的,陆易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过来看看你。
"陆易那小子?他现在和小枫一块儿滋润着呢,哈哈,不过,肖总亲自跑一趟我可是受宠若惊了。"钟凯文把对陆易的那点火都撒在了肖彤身上。
要不怎么说,这恋爱啊,谁要是先付出感情就意味着谁输呢。肖彤被钟凯文说得接不下去话。本来听说小枫和钟凯文是亲兄弟的消息后,他是又兴奋又激动得睡不着觉,不过又担心怕小枫自杀让凯文的情绪也受影响--是真的担心来着,所以才直接来机场接他,没想到却被凯文客客气气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呵呵,我这也是好久没见过陆易了,刚听说他在小枫那儿,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一着急就跑过来听消息了。要不然待会儿一起吃个饭吧?把他们那边的情况也和我说说。"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呵呵,早先就听陆易说你们兄弟俩感情好,果然不假,陆易那小子去F市就去吧,还弄得那么神秘兮兮的,今天我是乏了,做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想回去洗个澡休息休息,吃饭的事就改天吧,周末咱们还老规矩再好好的打一场。"出了机场大楼,钟凯文洒脱的伸出手,肖彤也只好跟着伸出自己的手握上。两人友好道别,钟凯文跟着司机去上了自己家的车,把肖彤一个人留在了身后。
从机场进城的路上,肖彤因为凯文的不给面子而郁闷地飞车开在前边。
眼看着就要进城了,对面一辆载货的大卡车突然失控,撞过了隔离带才停下,而正在内线加速超车的肖彤,自然预想不到有这样的变故发生,车不是说能停就得下的,照着大货车就撞了过去。当然,大货车没什么大事,而肖彤的车就飞出去了,一直冲上另一侧的边道,撞了树才停下。等钟凯文的车,顺着第三线稳稳当当开过来的时候,肖彤的车已经趴在树丛里了。钟凯文的车也赶紧靠了边。交通顿时阻塞,钟凯文拿出电话帮忙报警。钟凯文是跟着救护车去的医院,同时又打电话给自己地秘书,让她联系肖彤的家人。
车祸的责任方是在货车司机,事故的原因是疲劳驾驶。可是钟凯文的心里还是相当得过意不去。毕竟肖彤是因为接自己才会来的机场,不来机场也就不会出这起车祸事故了,而且更让人头痛的是,不仅自己这么想,而且万里之外有个人比他更会这么想。
钟凯文不禁苦笑。这次去F市,再见到陆易,钟凯文发现,他竟然对自己有着非常深刻的成见。坦率的讲,这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钟凯文目前是一个建筑事务所的老板,以后会继承更大的事业,果断决策一向是他的风格,他用不着对别人解释什么,别人只要按他的意志执行就是了。可是现在遇到了陆易,感觉和以前不太一样了,这个人摆明了就是不受他控制。
陆易,他先是被他的单"蠢"所吸引,现在看来这人的人品也不错,算是自己没看错人。他的离开,原以为只是走丢了一只宠物小兔子,而现在更觉得他是一只学会了飞翔的鸟,拍拍翅膀,没有任何留恋的飞走了,一想起他踹开车门跳车而去的身影,那头也不回的毅然决然,就感觉突然间意乱心烦。
看来无论如何,陆易都要成为自己的家人了,小枫终于有人陪伴了,这不是自己的心愿吗?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可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在他的眼里自己竟然是那么糟糕的一个人,无论如何不希望再有更深的误会了。
肖彤的伤势很重,肝脏和脾脏均破裂,流了很多的血。他的脾脏被摘除,换了新的肝脏,命是被保下来,只是又要在床上躺些时日了。
钟凯文再来看肖彤的时候,正赶上他的父母也都在。
肖景涵夫妇就肖彤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他出了事,就是全家出了最大的事。肖景涵夫妇自己以前都是学医出身,儿子现在出了事,躺在医院里,这两人是轮流的日夜监护,决不假手他人。他们头一天就见过这个送儿子来医院的据说是儿子的朋友的人,他们知道他并不是肇事司机,不仅帮忙留住肇事司机,还帮忙把儿子送到最好的医院,最好的病房,自是感激,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肖彤去机场就是去接钟凯文的。
钟凯文来的时候,是上午,肖彤已经做完手术四天了,他的妈妈正在给他喂早餐牛奶。
钟凯文一进房间,肖彤的目光就一眨不眨的胶着在他的身上。
钟凯文客气的和肖氏夫妇打了招呼,走到病床前,把一束鲜花和一些增加抵抗力的补品放在床头。
"KEVIN!"肖彤迫不及待的伸手抓住钟凯文的胳膊。
"钟凯文,我喜欢你!"
肖彤的话一出口,屋子里的另外三个人一下子都愣了。
肖彤妈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手赶紧去摸儿子的脑门儿,"儿子,你又发烧糊涂了吧?"
肖彤不管母亲的手,只是一直抓住尴尬的钟凯文,直直地盯着他,目不转睛,生怕一眨眼这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见凯文睁着眼回不上话,肖彤的脸微微有些红,但更加坚定地把自己的意思重申了一遍:"我喜欢你,钟凯文,不管你喜不喜欢我!"
"肖彤,别胡说!"肖彤的父亲肖景涵见儿子这副样子,吃惊之外,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出声阻止儿子。
钟凯文试图抽出自己的胳膊,但肖彤的手却抓得非常紧,只听他说:"我喜欢你,已经喜欢很久很久了,从大学开始,我就一直追着你,你出国,我追不上你的步伐。我很失落!钟凯文,我爱你,我知道我的感情对你来说很卑微,我知道我自己没有资格要求进入到你的生活,我本来想就这么在离你不远的地方一直看着你陪着你就好了,可是,我鬼门关前走一回,在撞车的一霎那我后悔了,我想我还有这么重要的话都没有对你说,我不能死!我不甘心!钟凯文,我不想把我的心意带进坟墓,所以现在既然我已经死里逃生就必须告诉你,我爱你!"
沉默......
肖景涵向自己的夫人使了个眼色,两人悄然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肖彤和钟凯文。
终于,钟凯文在肖彤抓着自己的胳膊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他说:"我知道。"
有实力的人也一样会受伤
午休的时候,陆易接到了钟凯文的电话。接之前他并不知道那边是钟凯文,手机屏幕上只能显示那是个国际长途,却看不到来点号码。如果知道是钟凯文来电他还会接吗?这陆易自己也不能肯定。
陆易并不是有意要躲钟凯文,尽管事实上他已经躲了。他只是不想再见到钟凯文,不想和过去再有什么瓜葛。钟凯文和肖彤一样,都属于陆易的过去。当两年多以前的那个秋夜,陆易和肖彤在医院的花园里促膝交谈之后,陆易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和自己的过去告别了。对于陆易来说,钟凯文和肖彤又是很相像的人,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而陆易始终认为他自己并不属于他们的世界。因此陆易在出国后才一直没有和钟凯文联系。他不和钟凯文联系也并不是针对钟凯文不联系,事实上他出来后没有和任何过去的朋友联系,他连自己以前用的邮箱都弃用了,和过去断就断个干净。可惜这些想法,我们的钟凯文并不知道。
在出国之前,对于钟凯文来说,陆易和他是友达以上情人未满的关系,这友自然是炮友了,陆易是个令凯文感觉格外开心惬意的炮友,这个炮友与别不同,让他食髓知味,让他不自觉地把真情也渐渐投入其中,就在他已经渐渐接受陆易作为自己的情人的时候,陆易却自己跑了;而对于陆易来说呢,钟凯文就单纯只是个炮友。
如今,陆易和小枫情愫渐生,自然就更不想自己再和钟凯文有什么瓜葛,好在中间隔着一个地球,两人不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再说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过去的事也就让它过去吧。
陆易也算不上是个特别小气的人,同时就和这篇故事里的其他人物一样,他也并不是个道德观念强烈的人,所以这次小枫吐血,钟凯文来F市,陆易一直不见凯文并不是完全躲他,更多的倒是出于一种体贴--他希望多一点时间给这兄弟俩相处,而自己毕竟是个外人,而且还是个有点位置尴尬的外人,能不出现还是不出现的好。
另外,和小枫相处了几个月下来,陆易自然知道小枫到底有多想钟凯文,他希望钟凯文可以多陪陪小枫。在钟凯文和小枫相处的那一个星期里,陆易其实每天都挺煎熬,他一直在等小枫的电话,如果是小枫先打电话过来,那就90%地说明这对兄弟的关系已经更上一层楼了--这是他不愿意见到的事实,但如果只有这样小枫才能好起来,那他会选择衷心祝福悄然退出。
可惜,第一个打来电话的是钟凯文--小枫找他不可能不打他的号码而先播自己的手机。陆易就明白了,小枫这一腔痴情也只能付流水了,如果这次这样都不行,那以后肯定不会再有机会了。陆易虽然松了口气,但也不免为小枫惋惜,也就自然而然的会怪钟凯文狠心了!还不仅仅是狠心的问题--"你说你不愿意就不愿意,你又不是早不知道小枫的心思,你既然明知道而且你又不愿意,你还对他那么温柔干什么?你这不是玩弄人家感情吗?这钟凯文可真够不是个东西的。"
这么想,陆易就有意不接钟凯文的电话,他知道自己要是一回去,钟凯文会马上就走,他那么狠心的人,自然会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断了小枫的念想。可怜的小枫啊,所以陆易就故意多拖延了一个星期。
如今,小枫已经顺利的被自己接管,和这大舅子钟凯文,就更没什么话好说了。
"陆易,是我--钟凯文,别挂电话!我有话要跟你说。"
陆易心想:哼,你还真挺有自知之明的。
"嗯,你等一下。"陆易站起来,走出图书馆,冬日的天很冷,风呼呼的吹。他站到室外的一个僻静角落里,"你说吧。"心里的潜台词却是: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你表哥肖彤住院了。"
哦,原来是为了这个--"这我知道了。"
"不担心?"
陆易心说:这不废话吗?我能不担心吗?可我担心现在能把小枫一个人搁这儿自己回国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说的却是:"担心,不过我现在已经开学了,没办法回去。他现在怎么样,听说撞得挺严重的?"
"是挺严重,脾脏切除,做了肝脏移殖手术,肋骨也断了几根,不过现在已经度过危险期了。"
陆易心里咯噔一下,老爸对肖彤的伤势并没有细说,原来撞得这么严重!都怪自己啊!早该知道钟凯文那个铁石心肠的人不会怎么样的,根本不用为他担心的,偏偏却还是告诉了肖彤,都怪自己多事啊,结果却把肖彤给害了!"哦。 谢谢你打电话告诉我这些。这些天辛苦你了。"
"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别太自责!这不是你的错。"线那端的黑暗里,一个男人一手电话一手一杯威士忌,有些颓然地坐在床上脊背靠着墙。知道会是这样的开头,原也不想解释,可是想着那人毅然离去的背影心里就觉得憋屈,这些话如果再不说,以后恐怕再想说都没有机会了。
"你是想说,这也不是你的错?"
果然!凯文苦笑,"呵呵,陆易呀,其实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对我会有那么深的成见,我们就不能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么?"
陆易沉默了一会儿,心想,还有啥好谈的呢?不过不辞而别的确是自己做得不对,总躲着也不是个办法,以后也还有见面的机会,也好,不如就趁现在把话都说开了吧。
"陆易?"
"你说吧。"
凯文抬头仰望黑暗,闭眼,唉,这话真要出口也还是不容易啊!"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怎么就一声不响地突然去新加坡了?"
"因为......想独立吧。"陆易倒是坦然。
"因为我说你没实力?"陆易一失踪凯文就猜到了,曾经一点不后悔,倒觉得这孩子还有点血性,现在却是毫无疑问的后悔了。
"一点点吧,不过也不全是因为你,绝大部分不是因为你。"
Bingo! "那是肖彤也说什么了?"
"都是过去的事,现在提这些都没什么意义了。再说,事实证明他说得没错。"
钟凯文咬牙,想他钟凯文这辈子就没在谁的面前吃过这样的瘪!"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不辞而别是一件很伤人的事。"
"呵呵,对不起,这个是我的不对。"
陆易回答得干脆,凯文反而不好接话了。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其实......"凯文下着决心。
"嗯?"
"有实力的人,也不见得就不会受伤。小枫有实力吧?你表哥肖彤也是个有实力的人,他们不一样都会受伤?"话一出口凯文就后悔了,这不是在自己骂自己吗?一遇上陆易,钟凯文发现自己严重智障了。
"他们都是为你所伤吧?"望着风中摇摆的枯枝,陆易悠悠地说。
"呵呵,也对,"钟凯文低笑出声:"可是,你就没想过我......也会受伤。"
"你?就您那金盔铜甲,铁石心肠,我看就只有您伤人的份儿了。"陆易对着天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呵呵,是么?"凯文心中气苦,一横心把话清楚地说出来:"你现在的话就挺伤我的。"
这下轮倒陆易没法接话了。这谈话是越来越暧昧,不能在继续下去了。"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没事我挂了啊。"
"小易!"凯文急了。
陆易停住,无奈的吸着烟,一边等待那边的回话--以前和钟凯文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听他说过什么正经的话,两人见面也都是直插主题,他打电话给自己从来都是有事说事,从来不会没事找自己电话恳谈,听得出今天钟凯文的情绪不是太好,他应该会有什么事吧?如果他真的有事要和自己说,陆易当然随便地断他的线,心说,好吧,有事您就赶紧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