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丹白露 朋友兄弟————不是美少年[下]

终于听到钟凯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始说："我，是在肖彤离开小枫之后，去F市陪了小枫一段日子。"
这是钟凯文首次主动谈他自己跟小枫的事，陆易打起了精神，没有打断他，听他继续说："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你。那个时候，我也还不知道小枫喜欢的那个人会是我。"
钟凯文回忆着往日的情景，那个无助的飘在异乡的孩子。"那个时候，他实际上很脆弱，发着高烧还去上课，一根弦绷得很紧，好像再加一把劲儿就要断了。他表现得很坚强，可是感觉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他了，这让我想起他妈妈刚离去的时候，小枫的样子。"
凯文的声音非常平和，他温润的男中音缓缓而谈有着很强的带入感，陆易仿佛可以看到小枫当初的样子。那时的小枫不过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应该比自己初见小枫时的孤独无助更胜吧。他听凯文说： "所以我才会选择留下来陪他。"--嗯，这倒是可以理解，自己不是也选择留下来陪他了？
陆易静静地听凯文说："后来，当我感觉到小枫......"凯文斟酌着字句，"可能对我产生了好感的时候，我就尽快地离开F市回国了。"
那边的凯文却有些激愤了："我十岁的时候，就知道我和小枫是亲兄弟了。我怎么可能对我自己的血亲弟弟有非分之想呢？"
言外之意--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啊！这陆易可听出来了，气得乐了，心说：行行，就你丫有人伦有洁操行了吧？不过，他没有打断钟凯文。钟凯文这斯坦诚一回可是太不易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得让他把话都说干净咯！只听凯文说："我是很疼小枫，他从小父母双亡，孤儿一样，我不疼他还有谁疼他？"
"疼他没错，可是对他隐瞒实情你就错了。"陆易憋不住，他最看不惯的就是钟凯文对小枫乱献的那些殷勤了，没有心你瞎殷勤个P啊？你这不是诚心误导他吗？对此他太为小枫抱不平了。"小枫不知道你们是亲兄弟，他存了非分之想，当然也没错！你怎么就能看着他象个傻子似的越陷越深呢？在这件事上，我始终还是觉得你十分残忍！"
一句话噎得钟凯文半天喘不过气来，停了半天才听他又继续说："感觉到小枫对我有好感是一回事，可是在感情上承认这件事又是另外一回事吧？你以为对我来说承认是我的亲弟弟被我诱惑了是一个很容易被接受的的事实吗？"--这陆易倒是从来没想过。
"再说，小枫母亲去世得早，欧阳叔叔养了小枫那么多年，突然告诉他小枫不是他亲生子，你又让他情何以堪？"嗯，陆易不得不承认，钟凯文也有他的道理。
"我并不是有意为我自己找借口，小枫的事，我处理得的确欠妥，不过我当时并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我只是以为只要我离开了，他就可以开始新生活的。如果我没去陪他呢？之前他不是和肖彤也过得好好的么？我认为我是可以替代的，要不然我回来之后也就不会再去纠缠你和肖彤了。"
陆易无话可说，从兜里掏出烟，点上，深吸一口。
黑暗中凯文闭了闭酸涩的眼睛，继续说："这次也是，我待得时间越长，他对我在心理上就会越依赖，对他就越没有好处。如果不趁这个时候让他对我死心，以后恐怕就再没机会了。伤，一回是伤得重了点，但总好过以后再受二回，或者就一直这么下去了钝刀割肉。那，我就真是把小枫往绝路上逼了。我离开，不仅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小枫。我希望你......能理解。"
"哈。"陆易轻蔑的哼了一声，他最不爱听的就是钟凯文说这种话了。
"那你想我怎么样？上我弟弟？还是被我弟弟上？"凯文怒了，对着话筒吼！
陆易无言，就现在而言，很显然凯文是对的。
沉默，一边是艳阳高照寒风萧萧，一边是孤枕难眠长夜慢慢......
......
"陆易，小枫我就......拜托给你了！"此话一出，怎么觉得心在隐隐作痛呢？
......
"肖彤那边，我也会负责的。"这话说得其实......更加艰难，不得不感叹：上天弄人啊！
......
"喂，你那边，现在快凌晨两点了吧？"
"嗯？？？"钟凯文一时没反应过来。
"别老一个人喝闷酒，还喝那么烈的酒。"陆易想起拉着自己去燕西湖喝酒时的某人。
凯文心头一热。
"还有，我不会那么想的。你自己也别太自责！出车祸，是谁都不想的，这是根本预料不到的事，不然也就不叫意外了。"陆易看到从远处飞来一只乌鸦，停在对面的树枝上。
"再说就算要怪，那也应该怪我，是我把你和小枫是亲兄弟的事告诉肖彤的，本来是想让他过去看看你。你回去的时间也是我告诉他的。如果不是我多事告诉他，也就不会出这个意外了。"
"小易！"钟凯文出声制止--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听你这样说我心疼啊！钟凯文握紧了手里的杯子。原来他真的还是关心自己的，是真的没喜欢错人，只是知道得为时已晚了。
"好了，别再胡思乱想了，早点睡吧。"
"小易，我......"我怎么就没机会了？
说这番话，陆易是一时心软。钟凯文是个多么强势和骄傲的人啊，能够专门打电话来解释，不知道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说白了，对于他们兄弟而言，怎么着都是人家的私事，自己终归是个外人，他有什么必要来对自己解释呢？他能打电话来解释，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难道还要他当众道歉吗？向谁道歉，就算是道歉也该是对小枫道歉啊，不过，现在没这个必要。"小枫我会好好照顾的，你放心吧，以后不管和谁在一起，都对人家好一点儿。"
"我......"我倒是想对人家好，可惜人家已经拒我于千里外了。我知道我该放手，可是我不甘心啊! 凯文郁闷。
"酒喝多了伤身，以后少喝点吧。" 好自为之吧，大哥。
"嗯，你也是，"凯文笑，"烟抽多了对人也不好。"
"嗯，行，"陆易点头，"我以后也少抽！你那边太晚了吧？明天还得上班吧？"
...... 电话那边又是好长时间没有声音，但陆易知道凯文还在。
"那我挂了？"还有什么事吗？这话已经说得很清了吧？陆易试探着问.
"小易！"-- 我知道我不该说，可是不说出来，我就是不甘心啊！钟凯文一边叫着陆易的名字，一边在心里鄙视自己，钟凯文啊钟凯文，小枫是你的弟弟，陆易现在既然喜欢小枫，你唯一该说的就是祝他们幸福！
"还有事吗？"
"我，想你！" 呼！终于说出来了！我已经跟自己说了不下一百遍了绝不和小枫争，可就是抑滞不住还是想你了。钟凯文一口喝干了杯子里剩下的酒。
"唉！"只听电话那端，陆易轻轻的叹了口气，静夜里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有点迷人，"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KEVIN，真的，早点睡吧，做个好梦。"
不等那边再回答，陆易直接地收了线。
陆易站在寒风中，又点着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小枫是不抽烟的。凯文说得对，自己以后是得少抽点儿了。

家书
"肖彤！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个月以后，肖彤手哆嗦着捏着这封从舅舅传到舅妈，从舅妈传到老妈，又从老妈传给老爸，最后才传到自己手里，把两位老人气得头发倒立，把另两位老人引得涕泪涟涟，四位长辈一块儿拍着桌子管他要人！把他当成罪魁祸首的信--来自陆易的家书。
肖彤自从出院以后，就被钟凯文接到了家里。他们开始了正式的同居生活。肖彤的父母虽极是反对，可是宝贝儿子都伤成那样儿了，他刚刚见好出院，也就只好先由着他去了。有人倚老卖老，有人以小卖小，对待父母，我们的肖总只能抓住机会以病说事了。
钟凯文的母亲，原本一直防着小枫，没想到小枫没回来，自己的儿子反而和另一个男人同居了，气得差点没也跟着进了医院。小枫吐血的事她已经知道了，心理甚是内疚，知道小枫凯文兄弟俩的感情好，那边那个儿子已经出事了，这边对这个儿子不敢再逼得太厉害，哭天抹泪不管用，苦口婆心不管用，一气之下，去了大洋彼岸，小儿子欧阳乐柏大学刚申请下来，她先过去，陪儿子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家里的事眼前只能是眼不见为净了。唉，真是儿大不由娘，这一个钟凯文她是真的管不了了。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就过去了半年多，听人说过得快的日子都是好日子啊。对于肖彤来说，现在的日子实在是太好了！和钟凯文朝夕相处啊！肖彤和钟凯文的生活已经从磨合进入到融洽阶段，当然，这和我们肖总的不屑努力是分不开的。
保姆小薇实在是太开眼太伤心了，原来他他他，自家少爷真的是同性恋啊！以前这个词都没听说过，现在竟然看到了现实版！竟然最后的受益人是那位死皮赖脸，用自残的卑鄙手段进驻钟家的肖先生，哪怕是那头小鹿儿也好啊！唉！这年头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不过，肖彤她是得罪不起的。她现在双学位已经休完了。肖彤在一个朋友的律师事务所给她谋了个新的差使，可以积累工作经验，薪水也不少。眼看着在凯文身边没什么前途了，只得认命下课，虽不情愿，但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小薇原来的工作，现在已经改由小时工来做，早晚餐则全由肖彤亲手打理。
凯文还是很体贴的，基本上工作的应酬他尽量的让秘书安排在中午进行，大大减少了晚上的花天酒地，可以早点回家，就像很多体贴的老公们一样。
因为肖彤的身体不如从前了，所以钟凯文现在已经很少打网球了，他不是不知道肖彤对他拍档位置的偏执，从大学到现在傻子都能看出门道来了，不过网球毕竟是个比较剧烈的运动，怕他太硬挺身体吃不消，所以现在他的运动已经改为以游泳为主了。
钟凯文并不爱肖彤，这个肖彤是聪明人，感觉得出，不过......他并不在乎，所谓守得云开见月明，就是一块儿石头他都有信心把他给焐热了，别说一直守着这么一个人，还怕有一天得不到他的心么？
当然，我们的肖总，商场上打滚的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他还是深知的。对于钟凯文心里的人，他不提不问，但那边的情况他是了如指掌的。让他安心也让他嫉妒的是，万里之外的那一对，人家过得才叫蜜里调油。
陆易已经找到工作了，在一家电视台做电脑技术支持。工作稳定而体面。他们现在住的地方离小枫上班的地方非常近，楼里有游泳池，还有健身房，楼外有网球场，两个人白天个上个的班，晚上回来一起做饭，一起运动。很多异性恋的情侣夫妻都自愧不如那一对的日子过得滋润呢，而作为同性情侣的，还是停留在剃头挑子一头热的自己这一对，更是谗得牙痒痒啊，比较郁闷的是，他甚至感觉得到牙痒痒的还不仅仅是自己一个，更有自己的同居伙伴。"嗯，肖彤，一定要努力努力努力呀！"每每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他都会这么对自己说。
您说这好日子过就过吧？您说我们都已经很羡慕您了，还不行吗？可谁知，人就是这么的不知足哈。你不理他，他就得寸进尺。没想到陆易会这么吃饱了撑着，偏偏就写了这么一封要命的信回来。您说到底有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呀？
"陆易，你个小王八蛋。"肖彤在心里狠狠地骂着。
这封家书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爸爸妈妈：
您们好！
非常非常想念您们！想念您们！想念您们！
突然会给你们写这封信而不是发个email，是因为想向您们正式坦白一件事，同时深刻地请求你们对我的原谅。此事不坦白，儿对二老于心有愧！二老不原谅儿子，儿子会更加寝食难安！所以无论如何，请你们原谅我！
这件事，是这样的：被您们养育了二十多年的不孝子--我，是个同性恋。
爸，您先别急！老妈，您也先别忙着哭！您们听我说：
我是同性恋是天生的。i
这件事是这样的：在我12岁的那个夏天，随表哥一次郊游的时候，我失足落水了，被表哥救起。我后来因此对表哥情有独钟，并且一钟近十年。所幸表哥并没有爱上我，但他告诉我做人不能永远在父母的羽翼下生活。我觉得他说得很对。可能是一直因为爱慕而被他影响着，所以我决定去他生活过的那座城市看看，同时也让我走出来看看外边的世界。于是在这里我遇到了我现在也是我今生的爱人。
他，我可以很骄傲的告诉您们，他是最优秀最有才华的华人建筑设计师之一。
他，对了，他的名字叫欧阳乐枫，就是乐枫凯文建筑事务所的合夥人之一，对于这个事务所，因为表哥和钟大哥的关系，现在您们应该已经相当不陌生了吧？欧阳乐枫先生，也就是您儿子中意着的这个人，不仅多金，而且英俊，善良，处处为人着想，在各个方面都比你儿子我强得不是一星半点，所以喜欢他我是一点不吃亏啦！这些表哥肖彤，也都可以作证，事实上虽然不是直接引荐，但我也的确是因为表哥才有幸与他结缘的。
爸、妈，您们应该感谢他的。正是因为他，我才彻底打消了对表哥的那些糊涂心思。爸爸妈妈，请相信我，他是个绝对值得您儿子爱的人。
我知道，收到这封信，您们一定会受到很大的震动，要是我在面前，估计老爸得打折我的腿了。这种清醒的认知，让我不得不选择以书信的形式，先给您二老打个预防针，我，您们不孝的儿子，已经立志给您们娶一房男儿媳妇回来了。事实上，我已经决定了要向他求婚。
可以吗？我是你们唯一的儿子，我由衷的请求您们的首肯。当然不首肯我也很可能一意孤行。
爸，妈，我知道自己太任性太贪心了！妈，你擦擦眼泪，别哭了别哭了！爸，求求您不要和我断绝关系啊！我知道我是个不肖子，但我真的非常非常的爱您们啊啊啊！！！他也会爱您们的，请相信我，只要您们肯给他一个机会。请您们消消气，消消气，千万先消消气，千错万错都是您儿子一个人的错。千错万错，我也还是您们的儿子。爸，妈，您们就答应了我吧，答应了我，您们就有两个儿子了，该多好啊，哈哈哈哈。
对了，他现在国内出差，如果你们不生儿子的气了，可以哪天一起吃个饭嘛，不要难为他哟；等您们可以放过我的时候，圣诞节吧，我会再和他一起回来，给您二老请安的，嘿嘿嘿嘿。
还有什么不清楚不明白的地方，您们都可以就近向表哥询问，我们的事，他自始至终都知道，没人比他更了解了。
祝我世上最善良最开明最有爱心的爸爸妈妈：有一颗强健的心脏！身体健康！
我永远永远永远的爱您们！！！真的真的真的！
愿你们的儿子--我，可以象爸爸妈妈那样的幸福！
我爱您们！我爱您们！我爱您们！
！
不孝子陆易，在此咚咚咚磕上三个响头谢罪了！
×年×月×日 于F市
这么一封信，您说能不在这家里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吗？能不让肖彤成为众矢之的吗？
舅舅陆明修气得眼镜颤抖："肖彤，我这么疼你，你把我儿子拐带成了同性恋啊！他和那个欧阳乐枫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爸爸肖景涵坐在沙发上，脸都青了："肖彤，你看看怎么给你舅舅一个交待吧。"
舅妈易行一手拿着纸巾倒在肖彤妈妈陆明研的怀里："姐啊，咱们家这到底是怎么了？肖彤，你告诉舅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妈妈陆明研，一边安慰着弟妹，一边担心着远方的宝贝急得跺脚--陆易长得特别象陆明研，所以从小就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肖彤从小就独立不粘人，而陆易从小象个小花骨朵儿，又会黏人又会讨喜，陆易小时候还被她亲手带过，真是比对亲儿子都宠爱的宝儿哦："肖彤啊，你是同性恋也就罢了，怎么把弟弟也带成同性恋了？你赶紧去把小易给带回来哟，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