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无其事的挺直腰脊,缓步向两位兄弟走去。
「晴阳?你受伤了?!」晓阳惊问。果然瞒不过他们。
「没事,小伤。」我答道。
话一出口,艳阳便伸手要来探我脉息,我本能的侧身闪过,只见艳阳一挑眉,嘴唇微动。
我以为他要施瞬移咒,打算後退避开,但却是想错了,他用的是隐身咒,本需耗时较久才发挥效用的隐身咒,艳阳却能顷刻间便使出,在闪躲他的瞬间,我感到胸口一阵燥热,烦恶的感觉像是中了暑,一时不甚便被拿住手腕。
「融雪朝阳?!是太子?」艳阳拧眉。
晓阳一脸惊奇:「你们不是交情甚笃吗?」
「谁跟他有交情?!」我佯装怒道,心底却自嘲著。
交情甚笃?这句话真是踩到我的痛处...我和他还叫有交情吗?我自己都不知道现在这样叫什麽.....
晓阳开始七嘴八舌的讲述发生在他身上的变化,那变化真是微小啊...为何我的真气却这样片刻间就散得一乾二净?真是不公平!.....起码该等我揍的齐旭七荤八素的再散功.....
三人聚在一起讨论的结果,就是还是得乖乖的照爹的话去做...唉!
耆伯一如往常,在我们讨论一阵後才如鬼魅般现身,要我们去偏厅等候,说著,拿了一样东西交给我,道:「太子刚派人送来给二少爷的。」
一只玉瓶,装著宫里的上好伤药。看来真熟悉啊.....
在心底苦笑,但我并不接下,冷哼一声,迳自走向偏厅。
到偏厅拿了耆伯备好的物事,拿到的除了紧急情况可以护身的召唤纸符,『旨鸽』,还有置放和辨识怯情玉用的令牌『青雀』,其他倒没什麽特别的新玩意儿。
「若附近出现质量、大小吻合要求,能驱动卍泰移的怯情玉,令牌会有发热和改变色泽等异状出现,若拿到了放在令牌中间那个卵石大的凹槽,那枚怯情玉便不能再移作他用,且令牌上会出现卍泰移的位置指示,三位少爷依照指示,将存有怯情玉的令牌置入卍泰移,任务就算完成。三架卍泰移都启动了,永夜永昼的现象就不会再发生。」
晓阳边收著令牌边埋怨道:「永夜永昼的现象一年不过那麽几天,干麻这麽大费周章的.....五百年後的事还久著呢....谁说的准啊.....」
艳阳笑叹道:「就当是造福後人吧....」
耆伯解释:「另外,将令牌对著光,便可以像平常我们日曜府常用的一样,和老耆联络...请三位少爷务必定期联系,让老耆放心....」
「好了...」我喝完耆伯炖的药汤,放下碗道:「现在来决定谁去哪儿吧!」
艳阳瞧瞧我,道:「晴阳内力丧失,还是去近一点的地方,耆伯比较照应的到...由晴阳去沣凌吧!」
晓阳道:「那我可以到矽丘吗....」一脸乞求的望著艳阳。
艳阳灵秀的眉微挑,只见晓阳继续软语相求,身为大哥的他总是依赖著最小的弟弟...。.
晓阳在矽丘有位情报通的损友,也难怪他会想去矽丘,那损友叫苗若临,是矽丘的名人,也是闻名的悦宾楼的主人。
悦宾楼是各地都有的青楼,连夏焱都有好几座分楼。
光在夏焱的京城__邵封就有两座。记得以前齐旭十五岁那年还带我们去过那儿........
艳阳一声叫唤让我从走神中醒过来。我才知道原来还是决定由豔阳去擎天了,而且还当机立断的要即刻动身。
擎天在地远天冷的北端,我曾去过两回,虽美丽但真的很冷,不趁夏季早些去,等到天寒可难捱的紧,那儿连盛夏都还偶而会飘雪,是气候温暖的夏焱根本无从想像的地方。
艳阳从没去过那麽远的地方,爹一向不准他离自己视线范围内太远,是我们兄弟之中最少出远门的。晓阳挽留艳阳要饯别,但他却执意先行。
「晴阳,醉飞仙我拿了,轻烟过放你房里桌上。」艳阳对我道。
那是我们兄弟常玩的游戏,在意见相左时下赌局,赌注是各自的收藏,豔阳喜欢收藏名剑,我则是药丹典籍,晓阳锺爱珍奇的古玩,通常都是些有上咒的怪玩意儿。
唉!那瓶醉飞仙我好不容易得到药方,炼了三年才成,是效力十足的迷药,十个齐旭都可以迷昏....若真要用的话....
但轻烟过也不错,轻烟过是少见的轻巧型兵刃,还是逢铁匠唯一一把软剑作品。也是艳阳极珍视的收藏之一,想来他是顾念我身上的咒术之故,打算让给我用。
轻烟过大概是没有内力的我,唯一使得动的剑.....一但想到便心情恶劣起来。
「小心点,艳阳。」临行前,我还是忍不住低声在这唯一的弟弟耳边嘱咐。
「好好养你的伤吧!」艳阳笑道:「我一完成了就去帮你!」
擎天离夏焱可远著呢!真是胸有成足啊!
我好胜心起,道:「等著呢!就算没法用武功,我还是能顺利完成任务!」
「我没有怀疑。」艳阳笑道:「如果你早点把这个服下的话。」说著,将一件物事塞到我掌中,握了一下,转身离去。
我一怔,打开手一瞧,是齐旭送来的玉瓶。
「小弟....」我欲言又止,不自主的唤了他。平常我们兄弟习惯互道名字,但偶而还是会像这样,叫唤对方。
艳阳转过头来看看我,指著我握在手上的玉瓶,表情别有深意,嘴上却没说什麽,我又是一愣,只见这位向来早熟的弟弟淡淡一笑,摆摆手走出大门。
他到底知道多少我和齐旭的事?
拿这玉瓶,真不知道该怎麽著,不想吃但又丢不掉。
原本和耆伯讨教易容咒,要压制爹的变身恶咒的晓阳,来至我身边,搭搭我的肩道:「晴阳,我都打算好啦!你呢,快些把齐旭给的这药服下去,我先用真气帮你疏通血脉,加速药效运行,之後这段期间我便得专心练易容咒,好对付爹的变身咒,好一段时间都不能出房门...」
「易容咒虽然是可以持久的法术,但是要强压爹的变身咒又要维持长时间,得大量耗费真气,你身子一恢复了便早些出发,你和艳阳找到怯情玉的动作绝对比我快,搞不好还能帮帮我.....」
「你要等到何时才出发啊?」我一听皱眉:「拖越久越不利,不是?应该趁现在看不出变化时早些动身才对...」
我说著,打量著眼前的晓阳,嗯...刚才正烦著没仔细瞧,这下一看似乎有些不太一样,脸上比以前光洁白皙,嗯....衣服看起来也稍微宽了些,不向先前服贴的正好,在薄衫起伏间显现出英伟的身姿。
这人明明懒的可以为何能有这种身板....他真的是我的同胞兄弟吗?!
晓阳被我瞧著,脸色一变:「怎麽...?该不会又那儿不对劲了吧...」连连摸著自己的脸。
「还好啦,不仔细端倪是瞧不出来的。」我安慰他。
晓阳急道:「我不能就这样出门!我可不想走到一半变了性...那可是会吓坏大家包括我自己!如果是你倒还好,就是真变成女孩儿大家一时也瞧不出来...」
我将脸一沉。晓阳才发现自己的失言,忙掩饰道:「好了..快服药吧!我来运功帮你...」
我把玉瓶拎在手里,对晓阳板著脸道:「你尽管去专心练你的易容咒吧!不用浪费真气在我这了!反正隔久一点伤还是会好。」
「什麽?会好是会好,但那可是两日和两周的差别啊?喂...晴阳...」
不理会晓阳身後的叫唤,我进屋内将房门碰的一声用力关上!
#5
把玉瓶朝桌上随意一搁,我更了衣躺到床上,闭著双眼,试图让自己歇息。
虽然身体倦极了,脑中却思潮起伏。
爹的荧日神功在内功上走的是雄浑阳刚一路,但招式上却正相反的,极为灵活,讲究俐落和轻盈,他总说,功夫中用固然很重要,但也中看才是真正的完美,要一击必成,也要赏心悦目。
小时候他总爱捏著我的脸道,晴晴儿长的最是好看了,爹的剑法你使起来便像看一副画般,像翩然起舞的小仙女儿...一脸自我陶醉,直到我气鼓鼓的提醒他我可是他儿子....後来我有一回发火了,将他的珍爱收藏__七星石桌一掌劈成碎片,他终於认命的唤我晴阳。
现在敢叫我晴晴儿的只有齐旭,他虽贵为太子,生活却随便的很,不讲吃不讲穿,也从没见他有什麽特别珍视的东西,任凭我百般威胁、破坏也总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露出可恶的招牌痞笑。
记得十岁那年,他带了一大盒刚进贡宫内的甜品点心给爹,说什麽是要将我娶回宫的聘礼,爹和耆伯大笑著和皇上讲这事,乐不可支的样子,我气炸了,跑到附近山上去好几天,让大家找不著....
......真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之後我便发狠的更加勤练武功、研习医术,期盼自己早些长大成人,摆脱老被当娇弱女孩儿对待的阴影,好不容易终於有所成,除了法术外的武艺皆得心应手,虽然齐旭法术强过我,但常吃我的暗器和毒药的苦头,他蛮力大些,我的动作却比他快,因此两人几乎可算是平分秋色。
可恶!不管如何得尽快想法子恢复内力才行!
不知不觉的睡著後,一觉醒来,已经傍晚时分了。
我伸伸腰,原本疲惫酸疼的身子因适当歇息已经轻盈许多,窗外转凉的晚风吹进屋内,原本因融雪朝阳而燥热难当的身体也因此舒服了些,而感到一阵神清气爽。
耆伯送来晚膳和药汤。
我看看碗内冒著热气的汤,皱眉道:「耆伯,这不是我开的药方?」
. 耆伯道:「我看二少爷身子和脸色都好些了,便将药方调整了一下,原来那药下的重,既有好转便不宜多吃,这大热天的,多吃可真要中暑了。」
「耆伯.....」我脸色一冷,道:「你又知道我好些了?这药怕不是两个时辰前便已熬煮的吧?你瞒著我什麽?」
「我说二少爷,」耆伯叹道:「你和太子殿下从小老耆便这样看著长大,小时候你们虽吵吵闹闹的,但总是一下子就言归於好,自小你们俩总形影不离,感情之好更甚亲兄弟,怎麽近几年长大後却越见生份了,总这样打得浑身是伤的,让大夥儿担心.....」
我不言语。虽然耆伯是总管,但我们敬他如家长,他真罗唆起来也只得由他念。
我沉默著喝药汤,吃饭,耆伯见我不回话,叹了口气,交代几句离去了。
差下人将碗筷收拾,我拿起桌上的玉瓶,打开一瞧,果然玉瓶的药剩了一半。
略一提气,体内有些许残馀真气在流转著。
我瞪著玉瓶发怔半晌。浑然不觉天色已暗,明月高挂枝头。
黑暗中耳边传来几声夜莺啼叫,我蓦然想起一事,唤人点灯磨墨,写了一书信,差快马送给住在沣凌的曲迎彦,告诉他近日要去访之事。
曲迎彦是年轻一辈中享负盛名的医者,有著『妙手回天阎王怒』的称号,夏焱皇宫的翰霖院,医学方面的典籍收藏之丰,他国远远不及,他常来这儿借阅,和爹钻研医术所得,我们年龄相仿,又是同好,和他的交情也因此结下。
曲迎彦虽年少得志,但是为人不骄不负,温文尔雅,又有著纵横才气,虽然不识武艺,但我从以前就对他深有好感,到沣凌时总要去找他叙叙。
沣凌和夏焱本就距离近,由邵封到他的居所颖冱,一周内就到得了。
不知道他对爹的咒术有没有方法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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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意的翻看一会儿书,夜色已深,我百无聊赖的回床上躺著,双手枕在脑後,却是阖不上眼,直直望著天花板发愣。
一抹淡淡的清香飘送过来,我面无表情的道:「不必费神用昏睡咒对付我了,太子殿下。」
夏焱的夏季炎热,宫内晚上会焚助眠香去除湿热的瘴气,齐旭身上沾黏的香气,自然我是极熟悉的。
他那太子殿里用的助眠香还是我调的,我嫌宫中的助眠香味道太甜,调了这种较淡的香给他房里点著。
混著檀木和薄荷的香气一直是我喜欢的,但原本应该略微冷冽的味道,给齐旭的身子一混,变得温和而清爽,太子殿内一年四季,日日都点著这香,这味道便像是洗不掉般,总是跟著他出现。
熟悉的气息和使人舒服的香味,逐步靠近了我,我躺著不动,也没回头看他。
他坐在床沿,犹豫了一会儿,方开了口:「身子好些了?」
即使没碰触到,但他身上的体温和香气还是不断的传过来,助眠香的好处便是安定心神,使人放松。
我淡淡回一句:「你都帮我疗伤了还会不知道?」语气却是连自己都讶异的温和。
齐旭低头瞧瞧我,对我的反应有些讶异,但也松了口气的样子,柔声道:「你知道我来?我瞧你在气头上,本来只想在窗外看看就好,晓阳却说你赌气既不吃我送的药,也不要他运功帮忙疗伤,所以.....」
他喟然一叹,伸手抚著我鬓边的微乱的发丝:「你这脾气就是倔,老让人操心,有时真还拿你没辄...」
声音满是疼惜,但我听著只觉得心里万分复杂,平时两人总爱针锋相对的互相斗嘴,但有时他又要这样摆出父兄的架式,有如老人家般谆谆劝诱,好像我做什麽他都不会记恨似的。
这样的态度却让我虽感动却又隐隐不安,深怕自己因此陷得太深....
「你用不著一脸愧疚,是我自己先开打的。」我闷声道:「反正技不如人嘛!」
近几年在体型上骤然拉大的差距,还有力量的差别,都让我有种渐渐屈居下风的感觉。
还有...在感情上也是。
他轻扯发丝的手一顿,声音乾巴巴的:「师父下咒的事爲什麽不告诉我?」
「你又帮不了我,干麻多说?」我回道。
「我可没失掉内力,出门在外没法使武功法术,岂不麻烦重重?」齐旭道:「从前,我们俩谁接了师父的任务,总会携手协力相互帮助,根本没什麽事难得倒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