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塔（第二篇下）——炎石

“果然……”生化人收起柔和的神态:。

“我们下一步去哪里？”即使登上了传说中的星球，因为一切进展超过预料，使得海尔兰兴的心情就好像一个马上就能揭开礼物盒的孩子，既兴奋又忐忑不安。

“我们去鶁星的海底！”

…………………………

“等等！我没听错吧？！”吉鲁尔拉住丹利：“你确信我们要下去？”

两个人此刻站在河流的入海口。身后是那辆似乎无所不能的“救生舱”。而看丹利的意思，似乎要到海底去寻找什么的样子。

“我们是星际军而不是地面潜艇部队！你明白？无重力的宇宙空间才是我们的领域！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确定我们的方位，而后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回到布兰登号上去！”金发青年试图说服自己的搭档。

“你怕了？”丹利一针见血的质问。

“你错了！我只是在说明我们要面对的情况。再说，你能保证你那辆……”觉得被侮辱了的吉鲁尔最后几个字是几乎是从牙缝里钻出来的，“好，是‘我们’那辆‘救生舱’能承受深海的压力吗？”

“没有什么不安全的！要顺利离开这星球就必需找到那个地方！来吧！”
丹利跳上了“救生舱”挥了挥手，示意他跟上。金发青年只能选择相信恋人的判断，坐入驾驶舱。黑色的车体悬空，而后像一支矛猛的刺入深海，只在水面上溅起了小小的浪花……

黑色的潜艇静静的贴着海底向更深处行驶。浅海海面的波浪把刺入海底的光揉碎后洒在银白色的海底。看上去奇异而美丽。彻底震撼了两位只习惯透过屏幕观看宇宙空间的星际翔士。一时间车厢里静得出奇。

“深海有时候比宇宙更安静。”丹利仿佛在怀念什么。

“怎么？你来过这儿？”

“不，只是想起了婴儿时代。刚刚对这个世界有感知时，透过培育箱看到的就是这样晃动的光……”

可能是因为只剩他们两个的缘故。抛弃了舰长身份的丹利放松起来，开始透露自己的幼年时代。这让吉鲁尔有点小小的兴奋。
因为生长环境不同还有丹利曾经对自己出身的一些误解，致使这个话题在两人之间一直是禁忌。虽然从来没有言明过，但是唯一的一次交流曾经给吉鲁尔留下过不是很美好的回忆。从那以后，学乖的飞行员就再也没有追问过什么。

此时好不容易恋人主动开口，吉鲁尔可不会放过这次难得的了解丹利过去的机会：“你的出生地就在这样的海底？”

“我当然不是在海底诞生的！”丹利否认：“确切的说，我的孵化是在星系核心二十三区的第十五研究所完成的。听上去不可思议是吗？要知道那是个全是吉莫尔人组成的研究所，专门从事吉莫尔新生儿的护理工作。”

吉鲁尔的眉毛不自觉的跳了一下。他克制住了听到“孵化”这词带给他的心里冲击，故作镇定的开口：“哦，那么我们下一步要做的，是要通过这海底的某个封闭时空门，而进入星系核心二十三区的十五研究所吗？”

“怎么可能！”

“那去哪里？你刚刚说什么出身地！现在又说要找回去的路……继续走下去，我们会看到什么？海底村落吗？”

“我怎么知道，这也是我第一次来鶁星。”

仿佛感应到金发青年震惊的情绪一样，“救生舱”猛的停下来。

“你在开玩笑？”吉鲁尔不抱希望的试探。当看到对方郑重的神色后，他发出了绝望的呻吟。此刻，他严重怀疑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严重破坏了搭档的判断力。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愿如此。我们来这里……是……你看，这里除了石头和水草什么都没有……”突然，吉鲁尔突然意识到一个从登上鶁星起就隐隐觉得不对劲的是什么了：“对啊，这海里为什么没有鱼？不，不止如此，从来到这个星球开始，我就没见到过一个活的动物！！”

“你也发现了……”丹利透过透明的座舱外壁观察着外面的海洋：“没有鱼，没有动物，这星球看上去生机勃勃没错，但是仔细观察你就会发现它其实死气沉沉……”

“为什么？”

“我也很想知道。”丹利长出一口气，慢慢和吉鲁尔说出自己知道的关于鶁星的一切：“在传说中，鶁星是诞生第一个吉莫尔人地方！所以对于吉莫尔一族来说，这里是一切的摇篮和坟墓。在我们的遗传因子里。从出生就被刻上了有关于这颗星球的记忆。”

对于身为宇宙流浪者的碧达卡人，吉鲁尔很难理解这种事情。但是看到恋人凝重的神色，他明智的选择了沉默，静静的聆听下去。

“被我继承了遗传因子的那个人——维亚罗?吉莫尔一直在守护这颗吉莫尔人心中的圣域。在白塔之丘的时候，我就在考虑：鶁星真的这么重要吗？重要到能让那样一个人放弃了一切的守护这里……既然这么重要，为什么身为银色吉莫尔的我会诞生在星系核心，而不是这里？守护这里不是继承了他血脉的后代应该做的吗？
在海蒙森事件的开始，我就奇怪为什么一提到鶁星，虹之议会和七大家族会这么紧张。但你要知道，在布兰登强袭舰上，我第一身份是星系军舰长而不是一位吉莫尔，所以，我控制自己不让这种疑虑继续滋生。
还记得那个梦吗？就是在前往督雅的路上我反复做的那些梦。吉鲁尔，就是那些梦让我开始正式怀疑一切……”

仔细回忆了一下，吉鲁尔立刻想起来在白塔纷杂的走廊上，丹利曾经面带忧虑的表示自己的意识波曾经接受过“幽灵船”关于遗传因子方面的试探：“是遗传因子？”

“是的，我开始怀疑自己的遗传因子……甚至我开始怀疑吉莫尔这个种族。为什么在银河系所有的智慧生物里，只有吉莫尔一族要离群索居。在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吉莫尔的遗传因子中究竟有什么东西在吸引这些远古的亡灵！
可惜，白塔之丘没有给我答案。不过，在这之后，和维亚罗阁下，就是我生理上称之为‘父亲’的那个人的通话我感受到了……吉鲁尔，那些幽灵船船找的不是吉莫尔人，他们找的是我，你明白吗？甚至海蒙森的舰队这次追击的也不是别的，而是继承了特殊遗传因子的我！”

“怎么会！”这个秘密彻底震撼了金发青年。

“这又不是什么三流冒险电影……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我很清楚我自己，我不是超人。事实上我和你没有什么不同！即使遗传因子DNA的排序不一样，可是不妨碍我和你一样的有感知和生理需求……”

丹利挺直的背和凝重的神色都透露出他此刻的心情。虽然忧心，但由于说不来什么过于感性的话，吉鲁尔只能用粗鲁的口气打断对方，“不要把自己说的不是人一样！”

“我也希望事情不是这样。我们这次能成功的降落在鶁星是意外。虽然通过吉莫尔人的感应器，我能轻易的联系到族人并在他们的帮助下离开这里。但那样的话，我就会失去这次独自行动的机会！这是一个机会吉鲁尔。我必需知道我是谁！这一切是为什么！”

“所以你拉着我来这个海底？你觉得这里有答案？”

“传说中，第一个吉莫尔人就诞生在鶁星这片海域的海床上。在我的种族记忆里，这片区域是吉莫尔人守护的圣地，也是维亚罗和我谈过的‘圣塔’所在地！所以我一定要去看看！你刚才也提醒了我，吉鲁尔……我不像他，所以我肯定不是维亚罗的克隆体！也就是说在我的身体里的确有第二个人的遗传因子。”丹利凝视着自己映在反光的舱体上的影像：“而那个人，我在梦里听过他的名字——J，在梦里他们叫他J。”

“J？听上期像是个奇怪的代号？”吉鲁尔抓抓脑袋，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没有别的称呼？就这么个代号？”

是的，就是这个代号，而J这个代号，不就是杰恩的昵称所写吗？丹利暗自在心中嘲笑自己，多么明显。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呢！为什么杰恩会对自己说的修罗舰队在等待自己；为什么他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为什么不是自己的直属上级梅艾利德长官和自己联系，还有那最重要的从一见面就能感受到的奇异亲切感，这应该就是同样血缘引发的共鸣……可为什么杰恩会是自己遗传因子的另一半提供者呢？无论从什么方面，他都无法把那样的两个人联系到一起。总是给人很强的禁欲感的维亚罗，和看似轻浮你却永远都搞不清他在想什么的杰恩……两人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都在虹之议会有着极其特殊的地位。这样看，自己似乎不像是因为爱而诞生的……

难道自己的出生，是背负着什么奇异的使命不成？在曾经的梦中，那架巨型机器人对继承了J遗传因子的人一直在的执拗寻找……它还说了什么？似乎什么计划航线还有背叛啊什么的……

想到这里，丹利说：“在梦里，我见过鶁星——他们在找，找J，找鶁星……似乎有无数的飞船，聚集在一起要去什么地方。而鶁星吉莫尔的圣塔就是他们最终的航线。”

这听起来很熟悉的描述听的吉鲁尔心中一动，似乎很像在他昏迷过去的时候做过的那个梦：“你是说，无数的飞船聚集在一起冲向一座光塔？”

“？？！”

“事实上……我刚刚似乎也看到类似的幻象……”吉鲁尔简单交待了一下自己在昏迷中感受到的幻象。“你看，我也是接受到了不是吗？也就是说这不仅仅是你自己的问题。不过我在刚才的幻象里听到的名字，可不是J。”

“不是J？”

“他们说的是K。”吉鲁尔耸肩：“不管是J还是K，这代号怎么听起来和扑克牌似的。你确信那东西真的是在暗示什么吗？”

“不管如何，那座塔是存在的!找到它说不定就能找到答案！”

加大了行进速度，丹利不去看吉鲁尔的眼睛：“抱歉，因为我的自私而把你卷进来。”

“胡说什么！我也接收到你所看到的场面不是吗？要是那票菜鸟知道了，一定会嚷嚷着什么：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啊！命中注定的恋人之类了！”

想到布兰登强袭舰上的种种留言，两人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好吧，我的‘金发美人’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命运究竟给我们在这里安排了什么！”

在笑声中，黑色飞船灵巧的越穿过巨大的暗礁。

不久，而在浅海和深海交接的混沌光线中，一座发着淡淡荧光的塔形建筑展现出现在两人面前。

远远望去，如果没有那层淡淡的荧光，大多数看到的人都会以为那是一片硕大无比的海底石柱，静静的矗立在前方那片平坦的海沙中。可靠近之后，就不会有人会那么以为了——不知什么材料建成的海底遗迹的外形仿佛是一颗巨大的长型的海螺，遗迹的底部为圆形，底大顶小，整体呈螺旋形上升。而在遗迹四周，微弱的能量汇集成白色的能量壁，从外观上来看，竟然和鶁星之环极为相似！这层防护壁小心翼翼的将海水与海螺型遗迹隔离开来，使得整个塔仿佛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的气泡中一般，远远看去就形成了所谓的“荧光”效果。

丹利和吉鲁尔小心围绕着巨大的水中建筑遗迹航行了一圈，遗迹很大，用了将近半天时间才能环行一周，即使再仔细的观察寻找，两人还是没有发现所谓的入口。因不清楚防护罩的种类，他们也不敢贸然碰触，只能将“救生舱”悬停在离能源壁不远的水域中。

虽然一开始，吉鲁尔对于这个奇怪的机甲原身是布兰登强袭舰舰长室的救生舱这个事实也心存疑虑，但当看到深水作业艇操作台上那极其眼熟——事实上和舰长室的操作台一模一样的控制系统时，这种疑虑就完全被打消了。发现这个事实所带来的好处是，在这一天中金发青年很快就熟练操纵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救生舱”。感觉自己也能和丹利一样操纵巨型机器人时，对机器有着狂热爱的吉鲁尔欣喜万分，几乎立刻就想放弃眼前的工作浮到水面上试试。

“下面该怎么办？”吉鲁尔快速操作着“救生舱”内部的探测系统，开始对前方建筑物进行透视数据分析。

“我们靠近试试！”有的时候，丹利比他金发的恋人更具有冒险精神和攻击性。而他比对方更执拗的个性以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出事方针使得在这种情况下吉鲁尔只能选择妥协。这就是在布兰登舰上传说的：当和舰长意见一致的时候，你可以见识到布兰登强袭舰的民主；当与舰长意见相左时，你将体验什么叫专制。

黑色的深水作业艇小心翼翼的向着防御壁方向缓慢的靠拢……

当黑色的艇身碰到白色光壁那一瞬，整个“救生舱”顿时发生了剧烈的晃动！！

仿佛天翻地覆一般，由强化液体金属G制成的“救生舱”连续翻滚数周！！两人即使被舱体的安全座椅的安全带紧紧守护着也能感受到它剧烈的滚动！！

当一切安静下来，两人睁开眼，赫然发现他们竟然已经进入了防御壁包裹的气泡内，而刚刚的晃动并非受到了防御壁的反射攻击，而是变形机甲因为离开水面自动变形为悬浮气垫船，而离开了水的浮力并受到地面引力而造成的“翻车”！

有点狼狈的从“车“里下来，金发青年抓了抓因为刚刚那一下而变得有几分狼狈的发型，泄愤的拍了“救生舱”一掌：“看着这么强的东西，竟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要把自己的应变能力差造成的失误算到机器身上！”丹利轻巧的从车上跳下，抱怨的瞥了吉鲁尔一眼。

忙于交谈的两人没有发现，在说话间无人驾驶的“救生舱”操作台数据表盘闪烁过一些奇异的光。在吉鲁尔击打舱体的时候，数据盘呈现短促的红色光波。在丹利数落金发青年并抚摸机甲被击打处时，数据盘则呈现出柔和的绿色波体……

“机器只是工具，出现事故大都是人类使用不当造成的！”丹利说完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前面那座巨大的塔形遗迹上，因而没有看到“救生舱”数据表盘在他说完呈现的低落的紫色光波，而整个车体不易发觉的轻轻后移了一些。

而察觉到这一变化的吉鲁尔则神经大条的将其归结为“摔坏了造成的刹车失灵现象“，并没有重视，而是加入了搭档的探索遗迹行动。

不出所料，和刚刚两人在外侧观察的结果一致——灰白色的墙体上找不到可以进去的入口！而在塔基的东北方向角落里，却看到了一个奇异的鸟性图腾浮雕。占据了六角形水晶面的金色巨鸟舒展双翼向上飞翔，而在锥状尾翼的部分，装饰着一颗闪亮的星星。

“这是什么鸟？”吉鲁尔好奇的研究着那个几乎有三人高的巨大浮雕：“看上去很眼熟啊？是那个家族的标志？”

“是鸟吗？我怎么觉得……有点象是一把巨剑？”丹利也觉得这个图形极其眼熟，却怎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位置看上去，很像是某种地面种族原始的萨满宗教图腾……”

突然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究竟在哪里见到过类似的标志——

“金色星剑号！”
“修罗舰队！！”

杰恩修罗舰队的金色星舰标志，竟然出现在鶁星内吉莫尔人的禁地……这一切仿佛在验证丹利对于自己身份的猜测。

不愿意让自己的主观推断影响自己对客观事物的认知判断，丹利抑制的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仔细观察着金色星剑标志上那颗星星的六个星芒。

六芒星由两个三角形组成，向上的三角形的三个角分别镶嵌着金银灰三色的能源石，向下的三角形却只有金色的能源石和半颗残破的灰色能源石，原本镶嵌银色能源石的位置石头似乎因为年代久远而脱落，只剩下一个黑色的圆环型痕迹……

“这是什么？”吉鲁尔好奇的凑过来问：“这些石头真亮！不过好像缺了一块？”

“你觉得看上去这些石头像什么？”丹利似乎从那些石头上得到了什么灵感，神色凝重起来。

“有点像我送你的那块石头……”吉鲁尔大大咧咧的回答，“这么说起来和你脑袋上那个什么感应器也很像啊！”

对于金发青年这种永远先行于理性的直觉，丹利一向觉得非常佩服。虽然已经说出答案的那个人却浑然不觉，依然笑的“很谦虚”的等待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