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中,苏紫谦急急忙忙换好了衣服,要出门时才看到躺在床上的任湘,瞬间眼眶泛红。
任湘是为了他才身受重伤的,但刚才他竟然差点就要把任湘的事情忘了!实在是有够不应该!苏紫谦心中暗斥自己。虽然他想留下来照顾任湘,但却也不敢让客厅的两人久等,最后只匆匆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轻声道:「任先生,谢谢你保护我。」接着抹了抹脸就离开房间,没注意到现在已经没有刚才见到任湘的脸时,会忍不住脸红心跳的感觉。
「温大哥。」苏紫谦出了房门,乖乖地坐在温剑司身旁的座位上。
温剑司拿了杯茶递给苏紫谦,示意他喝。接着向任千岁介绍了苏紫谦的名字,也向苏紫谦介绍任千岁。
「任前辈您好。」苏紫谦不愧是富商之子,礼仪端正地道。
「嗯。」任千岁则是不冷不热地应了声。
任千岁的反应虽不热络,但温剑司知道任千岁的心情已经回复平常了。狐妖向来就是这个性子,除非有求于你,否则不会对谁特别表现出好感,而任千岁的辈份又极大,肯应声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湘儿跟我说过大概,你从头再跟我说清楚点。」任千岁啜着茶道。
原来,那天温剑司跟任湘的密谈,说的就是温剑司这些日子以来所糟遇到的一些奇怪现像。两人商量了一下之后,任湘认为有必要通知任千岁,所以他才没有一回复行动力就立即带着苏紫谦走。
温剑司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详细的叙述了一遍,任千岁听了点点头道:「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请任前辈指教。」温剑司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外来魔』吧!」任千岁端着茶杯轻轻啜饮着,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蒸气。
法医阴阳眼43
苏紫谦看着眼前的这位『任前辈』,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他的身后好像有玫瑰花与水晶珠在当背景,忍不住打量起他的容貌。
任千岁有张白玉般无瑕的瓜子脸,大小……苏紫谦猜想绝对不会比自己的手掌大!两道弯弯的柳眉,但看起来却一点也不文弱;一双杏眼又圆又亮,光是看就觉得俏。再往下是一管笔挺的鼻,与一张娇嫩粉红、似笑非笑的菱嘴。
无法否认的,任千岁的确有一张即使在妖狐之中,也称得上漂亮的美丽脸蛋,但若只是如此还好,他那天真中混合一丝魅惑的气质才更令人侧目。真的是……真的是会让人不禁想要提醒他出入当神,走在路上小心会被怪叔叔拖进暗巷里的美貌。
在这一刻,苏紫谦终于有一点了解,为什么自己明明是男生,却有同学会拍着他的肩膀叫他走夜路回家要当心了!因为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一种人,明明是男生却会令人忍不住担心他的贞操危机。
苏紫谦心中频频点头,但却忘了自己也是这种人之一。
外来魔?温剑司愣了一下道:「什么东西?」
「就是外来种的妖魔。」任千岁解释。「这次的妖魔应该不是东方来的,而是西方来的,具体的类型还不确定,但应该是不会错。」
妖怪的寿命较人类长上数倍甚至数十倍,要叫它一辈子只守在一块小小的土地上,实在是强人……不!强妖所难呐!
就拿任千岁来讲好了,整个地球上能玩的地方他也玩得差不多啦!最近还在想要不要弄个假身份,去考个太空人来玩玩。
「这样的话,本地种与外来种的妖魔不会打起来吗?」苏紫谦忍不住好奇的发问。
任千岁眯了他一下,却没有生气的样子,接着道:「耶和华到中国传教,难道要先跟佛祖PK吗?」
「呃!」苏紫谦怔愣了。
「基本上只要不侵扰到对方,本地妖魔并不会与外来魔战斗!毕竟有胆出去当外来魔的基本上都不会太弱,打起来对双方的损伤都是很惊人的。」任千岁端着茶杯若有所思,顿了下才又道:「不过也有例外就是,偶尔也会有地域观念极重,连去纯观光一下,也不允许别的妖魔进入的『地主』。同时也会有外来魔闹到翻天覆地也不想理睬的『地主』啦!」
「原来如此……」温剑司抚着下巴思考着。原来是外来的妖魔,难怪有些法术灵、有些不灵!突然他又想起刚刚为苏紫谦上药时,他胸口那个被金钱剑烙下的疤痕,目光也跟着飘了过去。
因为室内温度高,苏紫谦穿了一件V字领的衣服,两只袖子也全拉到了手肘处。由领口处还隐隐约约看得到被金钱剑烙下的疤。
苏紫谦不懂他在看什么?只觉浑身别扭。温剑司却开口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小紫,你……信什么宗教?」
「天主教。」苏紫谦直觉答道。他七到十年级这四年,读的还是住宿制的教会学校呢!直到后来爸爸太想他,他才转回来念了一年侨生学校,之后再进一般高中。
心里大概有了个底,温剑司又问:「你受洗过了吗?」
「我一出生就受洗啦!以前家里情况还好的时候,爸爸还有带我去梵帝冈,有个主教级的人给我赐福过。」苏紫谦答道。
这下子真相大白!
温剑司心想着,这下子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温明谛会交代他一定要带着苏紫谦了!原来为的不是别的,而是苏紫谦身为教徒的身份!
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苏紫谦的头,温剑司这才又回头对任千岁道:「任前辈有什么想法?」
如果要依妖魔的地域性来分,任千岁无疑是本区的『地主』。
「我基本上是不管事的,就算那些『客人』闹翻了也不打算管。」任千岁缓缓地品着茗茶,忽而唇角一勾。「不过……既然他们动了湘儿。……你若是希望我出面也是可以的。」
如果是别的孩子打输了,任千岁大概只会叫他们重新回去打过,可惜他们今天伤的,却是任千岁唯一一个不许任何人动他一根寒毛的任湘!
「既然如此的话,晚辈就斗胆请前辈暂且保持中立。」温剑司道。
「哦?」任千岁好奇地挑起一边的眉。
光看刚才那几个先遣部队,任千岁就大概可以猜得到主BOSS的能力!只要他出面,搞不好连打都不用打就可以直接吓跑对方了呢!
「除了令任湘受伤这件事除外,对方很明显是冲着我来的!关于我自己的事,我想要亲手去解决。当然!如果他们真的侵犯到前辈的地盘,温剑司也不会枉顾前辈的立场。」温剑司拱着手,相当有礼的道。
「嗯。」任千岁点了点头,又道:「之前我们姓任堂也曾给你添过麻烦,不如我送你一项礼物好了。」
「啊!不……」
温剑司正要拒绝就被任千岁做了个手势打断。道:「不用跟我客气这一点小事。只是我会离开个两、三天,这段时间帮我顾着那孩子一下。」
温剑司知道『那孩子』指的就是任湘,应道:「是。」
「这整座山头我都怖了结界,我想应该还没谁胆敢闯进来。」任千岁开门走了出去。他步伐极缓,但速度却飞快,一下子就不见人影,只馀空中飘荡着一句不大声,听来却很清楚的交待:
「如果这段时间有事要找我,就到故宫找翠玉白菜上的那两只虫说。」
法医阴阳眼44
在房间中盘坐暝思的温明谛,眼前浮现一个又一个的『可能』与一个又一个的『结果』,一一『读』过之后早已经是满头大汗。
缓缓吐出一长息,温明谛睁开双眼,在旁守护的小七轻声喊道:「师父?」
「帮我倒杯水。」温明谛声音略显沙哑的道。
小七动作俐落,极快地端来一杯温开水。
温明谛喝过后站起身来,小七也快速的收拾好铺在地上的圆壂。
温明谛走到大桌前坐下,拿出几张纸放在桌上看,小七收拾好东西之后就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不敢打扰他。
「小七,你知不知道人的命运分为必然跟偶然两种?」温明谛突然道。
「怎么说?」小七不是很懂。
「这么说吧!你有没有玩过美女少梦工厂?」温明谛又问。
「呃……有。」
「不论你怎么教养女儿,只要她满十四岁那一天就一定会发生挑战事件,没有任何方法可以避免,这个就叫必然。」温明谛解释。
「嗯。」小七点头。
「可是依照你对女儿的安排,她有机会嫁给不同的男人,这个就叫偶然。」温明谛再解释。
「了解。」小七又点头。
「那你认为人类的命运是必然多、还是偶然多?」温明谛再次问。
「这个嘛……」小七想了一下道:「我想还是偶然比较多吧!」
「没错。」温明谛笑了一下道。「虽然不同的地方还是很多,但其实人生跟养成游戏还是有异曲同工之处。其中之一就是,人类的命运虽然是一开始就注定的,但大多都不是单线故事,而是要看进行的人如何选择,而有不同的人生道路可以行走。」
「所以说?……」
「这是你大师伯的命盘,你看一下。」温明谛递出一张纸。
小七接过那张纸看了又看,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这张命盘了,怎么看结果都是一样。「大师伯今年有一个大劫,非死不可。」
温明谛听了,一个巴掌从小七头顶拍下去,骂道:「我刚才跟你讲的,你全听到哪儿去了?」
「可是……明明就是啊!这是必然,躲不过的!」小七无辜的摸着头道。师父的掌劲超大,随便一扇都好痛!
「这张拿去!」温明谛也不解释,又递出一张命盘。
「这个是……」小七仔仔细细地看过道:「这个人财碌厚,但亲缘不深。幼时环境极佳,可是不持久,最后终究还是得靠自己,而且……他今年会丧命。」
温明谛听了,又是一巴掌下去!小七被扇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委屈的道:「师父你为什么打我?这明明也是必然啊!」
「你把这两张给我合起来看。」温明谛下巴指指两张命盘。
「用什么方法合?」小七小心的问。
合命盘也分很多种啊!当父母会合的,不一定当兄弟会合;当兄弟会合的,不一定当朋友会合。
「全部。」温明谛丢下两个字。
小七应了一声,乖乖低头合起两人命盘,不一会儿便全身一僵,低头猛算了起来。小七一算就是好几个小时,温明谛也不吵他,就只静静地看着小七认真算盘,就连孟舒伶来叫两人吃饭,都被他挡在门外。
当小七抬起头来的时候,夜已至深。小七脸色苍白的喊道:「师父……」
温明谛挑眉问他:「如何?」
「这两个人……订做的都没这么巧!」小七是真的被这两人的命盘吓到了。
温明谛哼笑了一声道:「你没看错!」接着又拿出一堆资料放在小七的面前。「这两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相关,可是两人不论是手相、面相、星盘、命盘、生肖、血型……无一不是互补的!」
看着眼前成山的一堆资料,小七只有傻眼的份。收集这些资料是要花上多少年、多少功夫才办得到啊!?
「这两个人的命相生相克、相辅相承。虽然说不是两人在一起就可以大富大贵、天下无敌,但是却可以有效的把对方命里的『必然』,所造成的伤害减至最低!」温明谛神色凝重地看着桌上的资料。
自从他第一次发觉自己的双生兄长的死期,温明谛就不止一次的窥探过温剑司的未来。在温剑司每个忧关生命转折的重要分岐点,他一个一个的探查,直到最后才找到这一条路!
温剑司生命中的每一条路虽然都略有不同,但最终的结果却都指向他会在今年死去,唯一略有不同的,就是目前所走的这一条!不管他怎么看,未来都只有一团迷雾的路。
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已情况不好或时机不对,所以才会看不清楚,这种事以前也曾发生过。但重复看过几轮之后才发觉,只要这两个人凑在一块了!他就真的什么也看不到。
如果温剑司走别条路,那最有可能的结果是温剑司会结婚生下一女,然后在今年的大劫中死去!只有这一条路的未来是完全不可测的。
为了将温剑司引到这一条路,他花了整整十二年的时间。他不可以直接参与温剑司的命运,这只会让情况更为复杂!所以只能在温剑司作决定时略作提点。今天能够这么顺利就让温剑司踏上这一步路,他也是很意外!
不过比起意外,更多的应该是感动!
在温明谛什么理由都不能说的情况之下,温剑司还是能够一路相信弟弟的建议,始终配合着他、容忍着他!这种默默包容对方的胸襟,温明谛自认为自己办不到!
看着照片上的陌生少年,小七不禁要问:「那……这两个人在一起之后,他们的命会!?」
难不成这两个在只要在一起,就真的能够化开原本无解的死结?能够超脱原本既定的命运?
温明谛双手一摊道:「不、知、道。」
法医阴阳眼45
任千岁离去的这两天,温剑司与苏紫谦难得有空闲相处。以前两人虽然住在一起,但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温剑司的工作向来很忙。
在台湾对于法医这项工作,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忌讳,再加上法医的工作环境、待遇皆比不上一般医师,因此志愿从事法医一职的人并不多,人手缺乏的后果就是现职的法医工作量老是居高不下。
因为温剑司的照片已经上了电视正被通缉中,而苏紫谦因为尚未成年,所以电视台无法公布他的照片,因此这两天住在山上,必要的采买工作都是由苏紫谦一人包下。
在下山采买时,苏紫谦的心里老是惦记着温剑司,因此总是将要买的东西例好之后才下山,尽其所能的早去早回。这些事情温剑司都看在眼中,着实也是有些不舍,当别的孩子正在玩乐的同时,苏紫谦却老是在做与一般同年的青少年不同的事。
这两天,两人聊天的机会比以往加起来都多,自然而然也就聊到了两人小的时候。
原来,苏紫谦一出生就没有了妈妈。苏紫谦的妈妈其实是一名孤儿院出身的女孩,长相白皙甜美,高中时就开始半工半读。苏妈妈二十岁那一年,被已经四十岁了的苏爸爸看上,苏爸爸立即对苏妈妈求婚,而苏妈妈竟然为了改善孤儿院的环境,不顾众人的反对嫁给了苏爸爸。
结婚后苏爸爸非常的疼爱这个年轻的妻子,不论她想要什么都买给她,两人过了七年幸福快乐的婚姻生活,直到苏妈妈在生苏紫谦时发生意外,不幸死亡。
因为苏紫谦长得和妈妈极为相似,再加上四十七岁才老来得子,苏爸爸对苏紫谦的疼爱已经可以说是溺爱了!他的名言之一就是『宝贝,你要什么爸爸都买给你。』
因为父亲的溺爱,在苏父死亡之前,苏紫谦的世界里没有不能用『撒娇』来解决的事!
乍闻此言,温剑司几乎傻了眼!心想难怪苏紫谦明明已经十七岁了,还是一副长不大又爱哭、言行举止总是若有似无地带着稚气的样子。不或换个方式来想,被父亲如此溺爱着长大却还没有变坏,温剑司就已经觉得这是奇迹了!
与苏紫谦刚好相反,温剑司家教育孩子,特别是男孩子的时候,就是彻底的斯巴达氏教育。
温家的男性,特别是直系血源的男性,几乎都是一生下来就带着或高或低的能力,所以从小就必需学习很多东西。温剑司与温明谛这一对双胞胎,从一生下来能力就特别高,又是家主的长子、次子,所以接受教育的时间又比别人早很多。
当别人三岁在念三字经时,温剑司与温明谛在背温家武术的口诀;当别人五岁在玩荡秋千时,他们兄弟在练蹲马步;当别人七岁在玩骑马打仗时,他们兄弟已经可以打完一整套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