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
难得他想快点结束着差使好早点回去,这些脓包却偏偏不合作。
朱雀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当下向飞禽们冲去。飞禽们立即四下逃窜。朱雀一伸手,一个倒霉蛋就被拎住了领子。
“星君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上有高堂老母,下有年幼儿女,请星君饶命啊!”
那倒霉蛋急忙跪下求饶。他是很垂涎族长的绣球,所以才到这里来凑热闹,但他可还不想死啊!
“叫个屁!老子我今天没心情和你们蘑菇!”朱雀一拳头就把他揍昏了,然后把绣球塞到他怀中。
“就是他了。”
说着,朱雀将他扔给了雕鹰井宿,自己招来九头鸟,起程返回神木梧桐。
朱雀七形们面面相觑。难道子绯大人被族长的鞭子打怕了?不对,如果子绯大人是那样的人,那早四百年前就屈服了,还用等到现在?是突然开窍,想修身养性,不和人动气了?不是吧,子绯大人今天明明浑身透着急噪的味道……
只觉什么地方不对,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晌午,四处张望的朱雀终于发现了金眼少年的踪迹。
有着青色发丝的少年半靠在梧桐大树粗壮的枝桠上午睡。和煦的阳光从神木梧桐茂密的枝叶缝隙中漏下来,照临到他的头上,闪耀着他垂在肩膀上的发丝。
朱雀轻轻地靠近他,小心翼翼地不弄出什么响动,也没有出声呼唤。他知道,天寒实在太累了,每天每天,都被自己的‘减肥计划’榨干所有的体力和精力。刚开始天寒还能每天坚持,但七天以后,天寒就开始千方百计地逃避了。朱雀也知道他辛苦,于是不久后就将警枕撤去了,也将饮食结构改变,合理搭配营养。
天寒逃避,他朱雀便会去督促,于是几乎每天都要玩捉迷藏和上演追逐战。不过,也过亏这一个月来的强化锻炼,原本瘦弱的少年现在壮实了很多,肚子上六块腹肌清晰可见。当然,所谓的减肥计划也落空了,天寒的体重现在恐怕增长了不只一成吧。
朱雀看着熟睡中的少年,仔细地研究着他的睡脸。比起一个月前,眉毛粗了,鼻梁挺了,唇变薄了,整体的线条硬了,稚气已经退去了不少,属于成熟男人的味道开始显露。
不知不觉中,朱雀凑的越来越近,他几乎可以感觉到天寒温热的气息喷到脸上。既然自己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那对方应该也能感觉到,于是他屏住气息。他轻轻地低下头,覆上了熟睡中少年的唇……
咯哒一声,将朱雀从混沌中猛然惊醒,冷汗立即从背上冒出来。天啊!他做了什么啊!
突然他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像刀子一样刺到他身上。他回头,看到了方才那一声将他惊醒的声音来源。
青凰羽盈,站在两丈开外,看着朱雀。又是咯哒一声,他折断了第二根神木梧桐的小树枝。
半晌后,羽盈转身就走,丢下三个字:“跟我来。”
朱雀怔了一下,随即跟上。脑中一片混乱,赤橙黄绿蓝靛紫各种色彩在他眼前旋转,逐渐融合成一片乌漆抹黑的肮脏颜色,那颜色的名字就叫‘不忠’,叫‘荒淫’,叫‘无耻’,叫‘恶心’……
进了内室,朱雀自觉地锁上了门。这次的事情和以前不同,如果凤凰有心要闹的世人皆知的话,在刚才就会大呼小叫了。
凤凰转过身来,看着朱雀。在他背后正好是南窗,晌午的阳光将他全身笼罩着。逆光中,朱雀看不清凤凰的表情。这样也许比视线无碍好点,不是他不敢看凤凰的眼睛,而是因为光线太强无法看。
“刚才,你不慎绊倒了?”
与其说是问句,不如说是陈述句。
朱雀听的明白,凤凰是在给自己台阶下,意图粉饰太平。但是朱雀从没有对凤凰说过谎,哪怕是善意的谎言也一样。而且这一次,如果他顺着这台阶走,也许能将表面的裂痕暂时掩盖起来,保得一时太平无事,但祸根却埋下了,裂痕将潜藏在深处,逐渐化脓,就算想治,也无处上药。
对于伤口,消毒也许会很疼,但只有经过了疼痛无比的消毒过程,才能保证伤口痊愈的又好又快。与其长痛,不如短痛。
“不,不是。”
这个回答让阳光中的凤凰的剪影微微摇晃了一下,他没想到朱雀会这么直接了当地把自己制造的台阶给推开。为什么?朱雀难道不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吗?难道他认为自己的行为是正大光明、没有任何错处的吗?难道他认为就算承认了也没有关系?难道他认为现在是摊牌的时候了?
凤凰抬手,伸向自己的衣带。最外面的悬挂着玉佩的绒绳腰带取了下来,紧身大袖子右衽上衣脱了下来,露出贴肉的裘衣,高腰的长裙落到了地上,剩下薄薄的单裤。现在凤凰是雌性的姿态,属于女性的妩媚以及凹凸有致的身材表露无余。
朱雀怔怔地看着,一时闹不清凤凰怎么做是什么意思。
跟着,青凰羽盈开始解裘衣,领口大大地开了,露出了雪白的肩膀以及浑圆的胸部。
“今天,我想要。”
说着,羽盈向朱雀靠进了一步。
朱雀终于明白凤凰这么做什么意思了。
他们以前一直为这个问题起争执,朱雀总是认为自己这个丈夫当的窝囊,明明他才是真正的完全的雄性,但在床上时,被压在下面的却总是他。朱雀也明白时局不允许,但有那么点不痛快总是难免。
现在,凤凰就是要成全自己,为了收回他朱雀外出的心。
“不……”朱雀开始后退。“不行啊……”
不行,至少这个时候不行。不对的是他朱雀,有错的是他朱雀,该受罚的是他朱雀,该委曲求全的应该是凤凰。
如果这个时候他抱了羽盈,就会使得羽盈怀孕,而现在这个时候羽盈绝对不能怀孕。怀孕生子会伤害凤凰的身体,在与龙族关系如此紧张的现在,身为飞禽之长的凤凰绝对不能有差错。
“‘不行’?你不愿意?”
羽盈向朱雀逼近。难道朱雀不想要自己的妻子了?难道朱雀宁可亲吻那个龙族的质子,却不愿意拥抱自己的妻子?难道朱雀宁愿拥抱那个少年,也不愿意触摸女子的身体?
“对不起。现在不行,现在我做不到。”
难道他能在自己有错的时候碰凤凰吗?不行,他不会原谅自己的。
羽盈已经来到了朱雀面前不到一尺的地方,看着比自己矮上小半个头的朱雀。朱雀低着头,个头更显得娇小了。
“你的心乱了。”
凤凰说。在先前的四百年里,朱雀的气息从没像现在这样乱过。在将被揍的不成人型的中选者带回来的时候,朱雀的气息是最稳定的,那是代表着一心一意。正因为如此,凤凰才纵容了朱雀四百年,从这种举动中,他知道朱雀的心在他凤凰身上。而今天,朱雀带回来的中选者却完好的让人不敢相信。不单如此,在将中选者丢下后,朱雀就急急忙忙地去找那个龙族的质子了,这也是从没发生过的事情。
“对不起。”
凤凰说的是事实。这句‘对不起’等于是承认了。
凤凰将敞开的领口拢上,慢慢地弄齐整裘衣,当这工作完成的时候,忽地朝朱雀扑去,将其扑倒在地。凤凰一手按着朱雀的肩膀,重重的巴掌落了下来。
“奸夫淫夫!奸夫淫夫!不知羞耻!亏你做的出来!”
巴掌一下紧一下,劈头盖脸。
“你难道不知道这等不忠的行为是大罪过吗?这可是要浸猪笼的!要是传出去,就算我想保你也很难!”
朱雀闭上了眼睛,既不躲闪也不抵抗,任凭他打。
打着打着,责骂声渐渐变了。
“这是我的错吗?因为我不想怀孕,一直不让你接触我雌性的身体;因为我的缘故,你只知道男人的滋味而忘记了什么是男女间的欢爱;因为我的缘故你只对男人的身体感兴趣了;因为我一直将你压在下面……”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然变成了呜咽。
“……因为我一直要你去将每个月抢到绣球的中选者接回来;因为我一直因为你的嫉妒而用鞭子抽你;因为我把女儿送到龙族那里当人质……”
巴掌停了。
“都是我的错吗?!”
凤凰突然抬高嗓门大叫。
“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片刻后,肩膀被松开了,朱雀睁开眼,看到凤凰站起来,背过身。
“以后由我亲自照顾龙族的质子,你不要再见他。公事你也交给朱雀七星们,暂时由他们全权代理。”他的声音平板的没有一丝起伏,“你去谈云阁闭门思过。什么时候你觉得自己的心静了,什么时候出来。”
朱雀也站了起来,与凤凰背对着背。
“是。”
第九章结束
《四神天地书》——《朱雀》第十章
七百年前
神木梧桐,连接天地,茂密的枝叶间一片云海。谈云阁,处于神木梧桐的顶端,云蒸雾绕。一推开窗,不见往日纵横的粗大枝叶,只有一片白茫茫。
朱雀趴在床上,鲜红的发铺在枕上。虽然醒着,却一动也不想动。
进入这谈云阁已经三天了,朱雀也无所事事了三天。这里有大厅、有卧室、有浴室、有书房,有日常生活所需要的一切,书房里几千卷珍本,可以任意翻阅。近侍喜鹊小五会送三餐来,却不能久留。
阁门许出不许进,门没有锁,如果他想出去,随时都可以,没得到允许的人却不能进入。
这里只有朱雀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谈云阁,名副其实是与云交谈的地方。
待在这么安静的地方,可以享受一下久违了清闲,可以吃了睡睡了吃,日子过的美滋滋的,这是想当然,事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朱雀进入这里是为了闭门思过,是为了惩罚自己,只要待在这里一天,这里的一切便在提醒他自己的罪过。
昨天天还没黑,凤凰就气冲冲地冲了进来。
“我前天特地把那个龙族的质子叫来,告诉他从今天起他不再由你照顾,顺便仔细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你连廉耻都忘记了。不管那特别的地方是多么古怪,只要有,我就会好过一点。但是连续两天观察下来,我很失望,非常的失望。他只有三百岁,虽然比起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壮实了一些,可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乳臭未干。虽然有自古英雄出少年的说法,可是我看不出来这句话有应证在他身上的迹象。论外表,是长的不错,但稚气未脱;论体格论勇猛,他比不上白虎;论风度,他比不上麒麟;论学识,他比不上玄武;论谋略,他比不上九尾妖狐;论灵巧,他比不上我飞禽;论身手,他恐怕连精卫一个女孩子也比不上;要论英雄气概,他更是远远不及自己的父亲常俊!金龙常俊三百岁立誓,七百岁起兵,统一江河湖海溪井各部水族,从满身污泥的乞儿成为水族之长。常俊的江山是打出来的,而他青龙天寒,不过是一介温室里的花朵。我就不懂了,你究竟看上那种傻不愣登、笑起来像白痴一样的小鬼哪一点?!”
凤凰按住他,吻住他,有力的抓握在他身上留下道道血痕。当他因为疼痛而反抗的时候,凤凰就捆住他的手脚,毫不留情地撕裂他的肌肤,侵入他的身体,直到他再也无法动弹为止。
凤凰说的每个字都是事实,朱雀非常清楚。青龙天寒,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和那些人比起来简直是一无是处。
那天自己怎么会鬼迷心窍吻了他?而且还是偷偷摸摸地偷吻?好象自己暗恋他一样。结果就被逮了个正着,真是不够运。算了,反正证据确凿,想赖也没办法,一点辩解的余地也没有,全部都是自己的错。
朱雀闭上了眼睛,全身到处都在疼,他努力将意识转移到疼痛上来。昨天好象又挨了几下鞭子,是几下呢?忘记数了……
突然一阵轻微的瑟缩声撩拨着朱雀的鼓膜,一声落地的啪啦声后是轻微的脚步声。是谁进来了?现在应该还不到小五进来的时候。朱雀睁眼,想看清来人
“你从哪里进来的?!”
朱雀一边冲着有着青色发丝以及金色眼瞳的垂髫少年大叫,一边急忙扯过被子裹住光裸着的身体,掩盖住全身的伤痕,拼命往床角缩。朱雀没想到竟然让他看到了自己最狼狈的模样。
“对、对不起。”
似乎被朱雀的反应吓了一跳的金眼少年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朱雀。
“出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是!”
被朱雀那么一吼,金眼少年立即乖乖地朝窗户跑去。似乎那里就是他进来的入口。
等金眼少年消失在窗口,朱雀才松了一口气。拼命抓住被子裹住自己的手也松开了。
但这放松只是一会的事情,朱雀还没来得及思考天寒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时候,就见一只手在窗口挥舞。
“你还不走吗?!”
朱雀抓起一个靠枕就掷了过去。靠枕在窗口消失了,窗台上却多了一个小沙锅。
“我只是想将这个送来给你,”一只手拍打着小沙锅,闷闷地声音从窗外传来,“对不起,我不该随便乱闯的。可是我在外面叫了很多声,就是没人答应,我以为没人,就……”
“你就不会看一眼吗?”
朱雀大声问道。
“那个……我的个子不大够……”
回答的声音中满是羞赧之意。
朱雀有点想笑。是了,这里不比他原来的房间。原来的房间外面枝叶纵横,天寒可以站在树枝上看屋内,但谈云阁外面枝叶稀少,几乎没有地方可以给天寒立足,唯一能落脚的大树枝离窗台很远,依照天寒的个头,要跳起来才能看到里面。就是说,他要么一下就跳到窗台上,要么就挥手,想要通过原地蹦达看屋内是太过危险的行为。
“我生病的时候,我娘就熬这个粥给我喝。”在窗外的天寒继续说,“乘热喝比较好。”停顿了一下,“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等一下。”
话一出口朱雀就有点后悔了。不是自己叫他走的吗?干嘛还叫他等一下?又没有什么事情……
只听天寒问道:“怎么?”
朱雀叹了口气,伸手去摸睡衣,穿好。
“沙锅不会自己走,我又下不了床。你不进来,谁把粥送过来?”
******************************
海碗大的小沙锅中,是满满的糯米八宝粥,火候足足的。
天寒说:“三天都没看见你,我觉得奇怪,一打听原来你病了,还转移到这里来修养,我很担心。现在看到你那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哦,原来羽盈是这么对外宣称的。也是,总不能说自己的正室红杏出墙,现在正在闭门思过吧。只好对外称病。
“我不懂医术,帮不上忙,但做的点什么也是好的。就央求小五找材料,然后带我去厨房借地方熬了这个粥。这个粥,我生病的时候娘熬给我喝,我爹生病和受伤的时候她就熬给爹喝,喝了以后,肚子里就暖烘烘的,什么病痛都像是被赶跑了,全身都舒坦。”
金眼少年一手端着小碗粥,一手拿着调羹,将粥送到朱雀嘴边。倒不是朱雀想要天寒这么做,而是他实在是全身酸软无力,差点把一调羹粥掉在被子上。而且朱雀手臂上现在满是青紫的痕迹,抬手的时候袖子下滑,实在是让人很尴尬。
“虽然娘没有正式教过我做法,但是从小吃到大,看了那么多次也就大概知道了。所谓八宝粥,除了基本的糯米以外,还有赤豆、绿豆、花生、桂圆、红枣、莲子、芝麻。你不喜欢花生,我就给换成枸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