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吧。一种最珍惜的东西被夺走的感觉......
以及一种被抛弃的恐惧。
他们有了属於他们的世界,不再需要我了。
在心乱如麻中,我总算晓得,我对洛翔已经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欲望,这种欲望导致的直接後果是,尽
管他选择的人生伴侣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仍然对苏晶产生了某个程度的......不快。
这辈子,还没想过会有这麽荒谬的事情。
我在妒忌苏晶,而且是被这种卑鄙的情绪折磨得要发狂。
跟肥皂剧里通常上演的一幕相反,在他们的婚礼上,我表现得可算尽善尽美,在酒终人散之後,才有
一段半歇斯底里的发泄。
让我想想看,我都做了什麽?
首先是喝酒。酒倒是好酒,可惜我那时候在乎的是自己的愁,所以,糟蹋。
据说,遇到不顺心的事情酗酒,是二流男人做的事,那麽跟著,我做的便是三流男人干的事了。
寻欢作乐,不过这次的对象是个男人。
最终,我还是不能免俗,有时候,我也需要麻醉,毕竟时刻清醒,实在痛苦。
再之後,发生了那桩事情,起初并没有想过要自寻死路,但不知道为何,我在那时发了疯得钻牛角尖
,突然觉得人生已无望
卑鄙。我承认。
无法堂堂正正得说出一切,我选择让他来终结生命,私心里,只是有一个狭窄而明确的认知:他杀了
我,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
任性到了这种地步,这个人还是我麽?
可是我还活著,尽管我知道有些伤害,一生无法弥补,我仍想尽其所能得去做一些事情来降低损害。
到这个地步,我再一次无奈得发现,洛翔和苏晶的幸福才是我最为看重的东西,至於我自己,本就不
曾拥有什麽,又能失去什麽呢?
只是,他还相信我吗?
我唯有苦笑。便是他能原谅,我又如何出口这一段不可告人的情结?
他会看不起我吗?设身处地得想,如果换了是我,一定会愤怒吧。
也曾很可笑得想过,如果有一方是女性,所有的事情都将顺理成章,有谁知他如我,又有谁......唉
,又有谁的离开能让他伤心落泪?
当然,这不过是我的异想天开而已,在他们的身边,明明已经痛苦得几近窒息,却什麽都不能说,什
麽也不能做,洛云给我一个这样的契机,从某种意义上,可说正中下怀,既然不得解脱,何妨就此离去,
人间本也再无可恋之处。
可惜......
阎罗王竟不收我......
然後,天无绝人之路,辛铭恩竟然收了我,这种命运,真是让人唏嘘啊。
想到这里,我不由直起身来,看看正聚精会神开车的辛铭恩,抹了抹眼睛。
辛铭恩不愧是老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我的异状,自然得一皱眉头,问道:苏进,你干嘛呢?
我远望前方,轻叹道:追忆似水年华,猛然间发觉,您竟然是我的救命恩人,而我对您,居然连声
谢都没有,真是惭愧。
话一出口,车身堪堪与一辆大卡车擦肩而过,辛铭恩踩下油门,车子加速,我从倒後镜中看到卡车司
机冒了个拳头出来,遗憾距离过远,无法听见其骂语。
你闯红灯了。我使用了陈述句,声调是刻意的平静。
辛铭恩冷哼一声,并不答言。
过了片刻,我正打算继续闭目养神,倏然旁边开口了:苏进,你在报复我吗?
没有的事,我大感冤屈,忙道,我只是很单纯得想谢谢你而已,有必要想得那麽复杂麽?
谢我你犯得著说得那麽恶心?你叫我什麽?您;?已经转为咆哮了。
好吧,我承认我的确在演戏,可是致谢的心意可是真诚的,被这麽冷硬得踢回来,我只好就此打住,
不再开口。
车子到了领事馆门口,我在下车前仍然忍不住絮叨了一句红狼;汪至明来都是一堆手下,我跟著你
才两人,排场真是天壤之别,辛铭恩突然道:苏进,我要争取的东西很多,你得帮我。
我惊讶,来不及开口,辛铭恩已然走了进去。
重见特拉普先生,他黑油油的脸上泛起了能透过肤色的血红,搓著手,这位领事馆的高级官员不断给
我们──主要是我道歉,我见辛铭恩不吭声,只好主动向特拉普介绍辛铭恩,并郑重其事得告知这个才是
老板。
特拉普先生经我的强力纠正之後终於把目光和话语投向了辛铭恩,他向我们介绍了的情况是这样,那
商贸团的团长原本对转手买方并未表示什麽反对,但是就在黑鹰已经同意为G国修建铁路的时候,突然
横插一刀,大加反对,并言称另一个买主将给予更大的优惠,僵持不下中,妥协的结果就是竞标。
辛铭恩看著我:竞标的胜算是多少?
......很难说。要看对方有多少决心拿下这个采矿权了。我苦笑著回答,以洛翔的行事,不出手则
已,出手必要有所得,这点辛铭恩不会不知道。
果然,他也回我一个苦笑,特拉普先生执拗得把目光投向我:苏先生,我们之前的合作非常愉快,
我是很愿意相信你的,只不过,商贸团有我国几个实力雄厚的议员支持,如果通不过那关,实在难办。
辛铭恩沈吟了一下,对特拉普道:特拉普先生,如果你出面,是否可以延迟竞标的时间?
延迟?特拉普一愣,自然得目光又投向我,我装作没看见,再度把视线照向辛铭恩,特拉普先生恍
然大悟般对辛铭恩道:可以,如果时间不长的话......
一周?
可以可以!特拉普忙不迭得点头,同时,数不清是第几次把视线放在我身上,仿佛是在回答我似的
。
出来领事馆,我首先挑起话题:一周时间,你有什麽办法?单纯的缓兵之计?
辛铭恩笑著打开车门道:我没介意,你不用紧张。
别这麽说,我见他明白我的意思,不由释然,你才是老大麽。
在我面前,少来这套。辛铭恩钻进车中,又是司机的位置,我敲开窗问是否需要换手,他皱眉道,
我说了,不要跟我玩这个虚的。
等我坐上了车,看著他依然没有解冻的脸,苦笑著叹了一声:辛铭恩,那是礼貌,不是虚伪。
二十一章、
迟疑再三,我还是决定向辛铭恩请假,在车开出没多久,我道:放我半天自由,可以不?
怎麽?想去哪里?
没说不准,看来有一线希望。我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说实话:去看望一位从前的朋友。
辛铭恩看了我一眼,笑道:好。什麽地方,我载你去。
这个回答有点出乎我意料了,我是要去看林缪,怎麽能让黑鹰的老大送我去呢?正琢磨著该怎麽回
绝,辛铭恩已然微叹道:不用为难,我只是载你到比较近的地方。
不用了......我苦笑了声,这个人莫非真的是我肚子里的蛔虫麽?你一个人,我不放心。M帮的杀
手始终没有线索,有什麽万一就糟糕了。
辛铭恩冷笑:这种事还能有第二次吗?
别太自信。我放柔了声音,大家都会担心你。
包括你吗?知道他会顺水推舟得问这麽一句,我笑起来,当然。
辛铭恩露出了然的一笑,不过并没有接受我让他回去的建议,坚持要送我到老城,我拗不过他,便也
乐得坐个顺风车。
到了老城的医院门口──此处不比新城,唯一有些规模的医院只有一家,辛铭恩说要等我,我不再拒
绝,考虑了一下,还是做不出太放肆的举动,只在他肩膀上一拍,在他愕然的目光中走进医院。
看来辛铭恩并不适应我这种亲热劲,我庆幸只是一拍而不是学他来个一吻......
林缪是用真名住院,所以并不难找,但当我三步作两步走进病房的时候,猛然惊觉房中除了躺在病床
上的林缪和他那大肚子的太太之外,还有一个熟人──洛云的弟弟海叔。
三人见我风风火火得进来之後呆若木鸡,都不由得笑出声来,林缪首先招呼我:进哥!
我见他四肢都打著石膏,不禁一阵难过,勉强笑了笑:林缪,还好吗?
好的。林缪笑道,汪至明那混蛋,他还不敢真把我怎麽样。放心好了,进哥,医生说啦,手脚都
还能用,过段时间又是条好汉了。
尽管他说得轻松,但我知道林缪受的折磨一定不小,忍不住愧疚得一叹:抱歉,都是因为我的关系
。看向海叔,他也正若有所思得打量著我,嘴角擒一丝温和的、与洛云迥然不同的微笑,我道,海叔,
就烦你多照看林缪了。他......不是叛徒。我不好久留,告辞了。
等等。海叔叫住我,小进,我有事跟你说。
我止住了离去的步伐,心中暗自盼望海叔有这麽一句,事实上,我也想向他打听洛翔的现状。
海叔走近我,回向林缪夫妇一笑,便领著我离开病房,我跟著他搭上电梯,一路来到医院的顶楼天台
,这里倒是清静,适合私聊。
不等海叔开口,我先问道:海叔,洛翔最近怎麽样了?
小进......你回来吧。海叔深深得看著我,沈默片刻後,方答非所问的一句。
我仅作敷衍的一笑,没有吭声。
海叔又道:我不知道你为什麽要离开小翔,但是你该知道,小翔他绝对无意伤害你。那个必杀
令......他长长得一叹,你们兄弟两都倔强得可以。为了逼你说实话,他什麽招都用出来了。
......什麽?我皱起眉,回想上次跟洛翔的对话,有些茫然,你的意思是,他故意......?
他若有心除去你,以红狼;的势力,小进,你不可能这麽潇洒哦。海叔笑了笑,看我的眼神仿佛
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不禁窝火,恼怒道:我当然知道他不会存心害我,可是林缪的事,又怎麽回事?他说他知道。
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事,海叔点头,神色凝重,小进,如果小翔有危险,你还是固执得不愿回来
吗?
他有危险?我的心开始狂跳,眼前这位若非长辈,已被我抓住狂摇以抖出话来,就这不紧不慢的语
速,让人不著急都不行:
是,可能。真是如此,你回来吗?海叔没有往下说,缓和平静的口吻只是在确定我的决定是否动摇
。
尽管心急如焚,我还是命令自己尽可能冷静下来作一番分析,遇事冷血本来就是我的特长之一,我闭
了一会眼睛,再睁开时,面对海叔的微笑,断然问道:是汪至明吗?已经露出端倪了对不对?苏晶呢?
难道在他们手中?
海叔的微笑消失了,他神色异常得再次把我打量一遍,叹道:难怪大哥不喜欢你......小进,你的
敏锐有时候真的很叫人吃惊。
我苦笑:不必恭维我了,海叔,你告诉我,洛翔现在怎麽样了?
海叔转过身去,背对著我,声音有著洛家独有的冷酷:对不起,小进,我不能说。你现在是辛家的
人,你......不配知道。
拼命握拳克制住自己狂殴此人的冲动,我平息下凌乱的呼吸和心跳,淡然回道:没关系,我有我的
解决方式。无论洛翔还是苏晶,我都不会让别人伤害他们。
伤害他们最深的人就是你。海叔轻轻一笑,迅速接口。
不想再作分辨,我转身离开,直接走出医院。
望见辛铭恩的车,禁不住放慢了脚步,我在心内挣扎,脸上却尽量平静,我不能让辛铭恩看出我的不
对劲。
事实证明,我很成功,他看见我,仅是展颜一笑,没有过多追问。
只是到了半道,辛铭恩仍然发问:怎麽?有事?
我抬头,惊讶得发现我居然在这个人面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但垂著头,连眉头都是紧蹙的,一
时间情绪更是复杂,不知道该摆出什麽表情为佳。
不回话毕竟不好,我沈吟了数秒,含糊得道:嗯,有点事情。我临走之前的一些残局,没有清理好
。
需要帮忙?还是自己能搞定?辛铭恩的回答倒是毫不含糊,简单明了,语气也不见起伏,却让我心
头的那股憋劲更是难受。
什麽都不问,只要我不说......这个人是什麽时候对我信任到这般田地的?
忍了片刻,我叹了一声,无可奈何得道:如果......我收回那一年的承诺,你会怎麽办?
辛铭恩没有吭声,表情也不见所动,规规矩矩得开车,车速平稳,当然天上的太阳也高挂,并没有因
为我的话而蚀上一蚀。
只不过,我当然不会妄想这话说了别人装聋作哑,事实上,辛铭恩的定力足以支撑他镇定自若得将车
从老城一直开到辛家,然後微笑著让我下车等会。
我听话得下了车,看著他将车开进车库,没进大门,就在前院的水池边待著。
不多时,辛铭恩从车库中出来,走到我跟前,这人有个习惯,越是心情不怎麽样笑得越显开心,如果
我对他的了解无误,那现在的辛铭恩应该处於会走路的活火山状态。
你听我说......我微侧过头,避开他凌厉的眼神,苦笑道,我有些事,需要离开一阵。不过你放
心,绝对是在拿下采矿权以後......
话音未落,一只手探到我後颈上,劲道奇大,我没敢反抗,由著他的气力将我往前拉,到了贴身的距
离,辛铭恩笑著道:苏进,你还真当什麽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中麽?
我摇头,一时找不到话来答言。
你认为我会同意?
我不知道。我想继续摇头,不过还是认为应该开口,我没有要背叛你的意思......
辛铭恩闻言冷笑:你是说,你在办完事情之後还会回来?
我再次无语──回来是什麽概念?回黑鹰?还是回到辛铭恩身边?
苏进......你是个混蛋。辛铭恩放开我,转身欲走,我迅速拉住了他的胳膊,但待他回头,我又嗫
嚅著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半晌,我听见他在叹气:你不用愧疚,你不欠我什麽。采矿权的事,你也不用管了。走吧。
不......我下意识得拒绝,我去哪里?做事让我做完。
做什麽?辛铭恩一把甩开我,烦躁得道,够了!是我无聊,硬把你留在身边,现在你自由了,爱
去哪里去哪里,回到洛翔那里也可以,跟我再做敌人也可以,我奉陪就是了。
我不禁跟著急了,忙道:你这是说哪里话,我什麽时候说过要再做你的敌人了?
哦?辛铭恩露出了然的一笑,看来你的确要回到洛翔那边了,对不对?
我一怔,没想到他这麽套我的话,有些气恼,但情绪也跟著恢复到平静:是。我要回去。他需要我
。
哼,听你的口气,倒好像洛翔就能容得下你似的。你既然叛出红狼;,想回去没那麽简单吧。
我不是回红狼;,我笑了笑,纠正道,我只是想回到洛翔身边,他不会容不下我。
是的,我相信这一点,只要我愿意回去,就象他当日对我说的,回去对他说一声我真的有苦衷,他
不会不信,他不可能不信。昔日洛云所忧虑的一切,均一一到了眼前,象从前一样,他一定需要我──我
有这种强烈的直觉,也许仅仅是那压抑不住的渴望而造成的错觉?
只是,这已经不受我的理智所控制的情绪似乎伤害了辛铭恩,他不发一语,默默得往前走两步,突又
回头深深得看了我一眼,断然转身进了大门。
我在原地迟疑了许久,不知道是该跟进去,还是就此离开,可是想起老奶奶临去前的话,不由得又给
了自己一个理由:至少,在采矿权的争夺结束之前,暂时还是不要离开吧,尽我所有可能将这件事速战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