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密码—— 王小轩

作者：王小轩  录入：02-20

　　刘军看周全有几分尴尬，赶忙到厨房去看看还有多久开饭。走进厨房，叶慧看他一眼，刘军会意地点头。叶慧低声说，就是上次电话里那个。看上去不错。刘军也同意地点头，看来小争很开心。我已经想通了，只要小争开心就好。刘军安抚地拍拍妻子的肩。
　　吃饭时，叶慧体贴地问周全吃不吃得惯南方的菜，周全点头说挺好吃的。又问以前有没有来过上海，周全说没有。叶慧说那吃过饭叫小争陪你去周围转转吧，上海的夜景蛮不错的。
　　周全面带笑容地应嗯，眼睛望向叶争，心想什么时候回去啊。叶争假装没看见，低头吃饭。周全看指望叶争是不行的，只好自己开口：慧姐，我吃过饭就回N城了。他看叶争的架势是不打算走了，便只说自己要回去。
　　叶慧吃惊地说是吗，不是已经放假了吗？来了就玩两天嘛。
　　周全说自己还有事。叶争横了他一眼，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什么事？
　　周全想起自己答应张杰周五晚上请他吃饭的，就说明晚要跟老乡聚会，早就约好的。
　　叶争没说什么，只翻翻白眼。刘军打圆场说，那就明天回去吧，今天跑来跑去的太累了。而且也不知道买到什么时间的火车票，说不定时间会非常晚。
　　本来周全打算自己一人回去就坐汽车，听刘军这样一说倒不好意思开口。叶慧见他面带难色，就说这样吧，吃过饭就去把明天的返程车票买好。刘军立刻说自己开车去买。周全连忙说自己去就行了。
　　两人争了一会儿，最后由叶慧决定刘军和周全一起去买车票，叶争晕车就不要去了，在家休息。
　　四人都表示同意，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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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车上，刘军问周全是不是和叶争一起工作，周全含糊说自己正准备找工作。刘军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话里的意思。他接下来又说，以前我们一直以为小争会留在上海的。
　　对于叶争的过去，周全几乎是一无所知，便只好也哦了一声。想想又说，有这样的姐姐姐夫真是一种幸福。
　　小慧比小争大8岁，到现在都觉得他是小孩子。刘军笑着说。周全想到叶慧在饭桌上恨不得把所有叶争喜欢的菜都端到面前，夹到他碗里的样子，不由得也笑起来。小争到上海读书后，家里就更是把他托付给了小慧。出了那件事后，小慧一直很担心他。自从他到N大读研到现在，小慧都没有真正放心过。
　　周全很想知道刘军所说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始终是不好意思问。后来刘军转头看着他说，小慧说看见你和小争在一起，总算放心许多。
　　周全不安地在座位上动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们看得出你对小争很好。难得是小争也那么接受你。我们真的很怕他会一直一个人伤心下去。刘军的语气有几分低沈。
　　你们不反对？周全很吃力地问。
　　也不是一开始就接受的。
　　当年小争突然变得非常消沈，能够整个星期都不跟我们说一句完整的话。短短一个月的时候，人瘦得脱了形。开始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慢慢才琢磨出来是和那个男孩子有关。
　　当时小争正在拼命复习准备考N大研究生，他父母经常告诉我们要保证他的学习环境，我们没敢跟他说什么。他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小慧特意叫了公司里一个小姑娘到家里来介绍给小争认识。小争对那个女孩视而不见，当即转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他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了一张条子在桌子上，说既然我们觉得他见不得人，那就不要见好了。当时就把小慧给急哭了。那时候他已经毕业，又没有手机，也没地方找。又不敢打电话回S家父母家去问他的踪迹，我们只好特意回去一趟，结果他也不在家。
　　大约半个月之后，我们又回去了一次，他已经在家了。整个人很黯淡的感觉，丝毫朝气都没有。看见我们，他也没有表情，又是立刻起身回了自己房间，连饭都不出来吃。后来小慧去敲门，他怕惊动父母才开了门。不知道他们姐弟俩谈了些什么，只是小慧出来时明显是哭过了。
　　后来我们连夜返回了上海，小慧哭了一路。过后小慧就说，无论小争是什么样的人，我只知道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只要他幸福就好。只是，当时我们都觉得幸福离他很远，遥不可及。
　　刘军讲完后回头看见周全低着头坐在位子上，半天没有动静。大约是感觉刘军的视线，周全抬起头来，眼神里带着一丝黯然。他直视着刘军说，我不会再让他受到那种伤害的。
　　那一剎那，刘军觉得眼前的周全竟有了几分神圣的意味。他也很慎重地对周全点点头。
　　到了车站，刘军说自己来买票。周全拦住他说那怎么行，我来买。刘军也就随他。突然问，小争给你钱了吗？周全茫然地回答，没有，怎么了？刘军笑笑，没说什么。回程的路上刘军才说，看来小争是真把你当自己人了。很多年以来，他总是生怕和别人有哪怕一丝丝瓜葛，特别是经济上。
　　周全回想起第一次陪叶争去付房钱给黄老师时两人为了几块钱争来争去的样子，恍然大悟地点头说哦。不过我经常去他那儿蹭饭的。说完看见刘军的笑容，怎么就有那么点意味深长的样子，不禁觉得面上一热。
　　两人回到家时，叶争已经洗过澡在看电视。叶慧问周全要不要洗澡，周全说不用了，叶慧就给他准备了毛巾和牙刷等用品，周全自去洗漱。
　　叶慧走到客厅问叶争睡哪儿，叶争说奇怪地看她。叶慧家的新居是四室两厅，一间主卧，一间儿童房，一间书房，还有一间客房基本上就是为叶争准备的。听见叶慧发问，叶争马上就瞪大了眼睛。
　　叶慧赶快补充，我是说你朋友。叶争反应过来她是问周全，马上脸就红了，扔了一句当然是沙发了，他还想睡哪儿？！叶慧哦了一声，过去叫刘军帮自己拿壁柜里的被褥。
　　过了片刻，叶慧抱着被子过来，边整理边说，不知道你们今天会来，橱里的被子也没晒。叶争只当没听见。叶慧又说，要不我睡朵朵那儿，你跟刘军挤挤，让你朋友睡客房？
　　朋友这个词在S城其实是特指男女朋友的。周全一进门时叶慧就已经说过这位是你朋友吧就已经让叶争听着别扭，好在周全听不明白。
　　叶争有些恼羞成怒，说干嘛那么麻烦？他怎么就睡不得沙发了？想说他在我那儿也不是没睡过沙发，又觉得不合适，忍住没说。
　　叶慧说这么冷的天，人家远道来是客。叶争便把眼睛一瞪：那我睡沙发好了，反正我也不是客。
　　周全正好洗漱好过来，听叶争声调不对，过来问什么事。叶慧连忙说没什么，叶争却不依不饶地说，我姐说不能让你睡沙发，我说我睡。
　　周全一听为这事，赶快打量了一下那张布艺沙发说这沙发挺宽大的，跟我宿舍里的床大小也差不多，还软和许多呢。
　　叶争便哼了一声。叶慧见这情势也不好再说什么，把被褥放下，又交待给周全就去了客房。
　　周全看叶争面色有些不豫，问他怎么了，叶争摇头。
　　两人各怀心事，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就各自睡觉去了。
　　叶争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好一会儿没睡着。他起身走到客厅，摸到沙发旁边。周全也没睡着，看见他过来就微微欠起身问怎么了？，叶争也不说话，只这样垂着眼看他。
　　周全伸手握住叶争的手，轻轻说快去睡吧，看你手这么凉。叶争嗯了一声，还是不动。
　　周全只好坐起来，将叶争拉近自己身边坐下。叶争见周全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问了一句你冷吗？周全轻笑，当然冷了。叶争便起来，说我进去了。周全说嗯，又拍拍叶争的手，快去睡吧，别想太多，别着凉了。
　　叶争又问，睡得舒服吗？周全答他挺好的，比你宿舍那个沙发强多了。叶争听了，哼一声回了房间。
　　周全望着叶争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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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密码》41-ENDBY：王小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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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刘军说送二人去火车站。叶争和周全都说不用了。火车是9点左右的，正好是上班高峰时间。本着赶早不赶晚的原则，两人7点过一点就出了门。离开时叶慧夫妻俩又真诚地邀请周全有空再来玩之类，还说下次要多住两天，带他好好在上海逛逛。
　　这一出门才知道，上海的交通拥挤果然是名不虚传。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上地铁后，发现自己在这寒冬腊月竟然出了一身大汗。周全费劲地对叶争说真受不了，怎么能挤成这样。叶争说这有什么，我以前坐公共汽车的时候，一件外套还被活活地扯坏了呢。周全睁大眼睛想了一下，摇摇头表示难以想象。
　　周全想起来问叶争有没有告诉他姐姐准备来上海工作的事情，叶争说还没定下来，不想跟她说。周全听他这样说，表情就有点不好。叶争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说，我姐一直希望我来上海工作。我怕她知道我可能会过来，一时兴奋就告诉我父母，那我还不得被他们烦死。还是到时候再让他们知道吧。
　　周全赞成地嗯了一声。叶争看周全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低下了头。低着头好像也不自在，想想问周全，干嘛买这种时候的车票，简直就是轧闹猛嘛。周全说我哪知道这个时候出门这么困难，当时只想到坐这趟车回到N城，你正好可以睡个午觉。
　　叶争听了，立刻转过脸去，不想被周全看到自己傻笑的样子。
　　还好很快就到了火车站，经历了必不可少的排队等待程序后，两人终于坐到了位置上。
　　叶争照例坐到靠窗的位子，周全坐在他身旁。列车还没开动，周全看着叶争的侧面，想到一年前第一次和叶争一起坐车的情景。那时的叶争脸色苍白，瘦削的身体隐藏在厚重的羽绒服以内，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叶争回头看见周全的眼神仿佛看着自己，又仿佛透过自己在看遥远的某处，伸手推推他：喂，回神了！周全收回视线，冲叶争笑笑。叶争问在想什么呢，周全不答。只说，车里开着空调呢，把外套脱下来吧。
　　两人都脱下了外套放在身后。周全在衣服的掩盖下伸手握住了叶争的手。叶争轻轻挣了一下，没有挣开。他去瞪周全，却看到周全回望着自己，眼里是浓浓的情意，又似乎糥1NG幼乓凰科嗔埂Ｒ墩荒茄难凵褚痪恢趺幢亲泳陀行┓⑺帷Ｋ淹仿裨谟冶弁淅铮笫址次兆×酥苋?br />　　周全把叶争握得更紧，隐隐地叹了口气。
　　车厢里空调温度开得很高，周全昨晚睡在沙发上到底是睡得不踏实，摇晃着眼睛就往一起去了。叶争看他那样子就跟他换了座位，让他靠着窗可以睡得更舒服些。周全本来不肯，叶争说看着你东倒西歪的，我还得担心你摔下去，累得慌。周全坐直了身子，表示自己不睡了。叶争看他睡眼朦胧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于是俯身到周全耳边说，你要是不跟我换位置，我就不让你握着我的手了。
　　周全看了他一眼，装作很勉为其难的样子换到窗户边。刚刚坐下，就重新握住了叶争。叶争一动不动地装不知道。
　　等周全重新睡着，叶争静静地看他的脸。平时极少有机会这样近地注视周全，叶争发现他脸上犹带着几分稚气。平时似乎一直是周全想着要照顾自己，久而久之地都忘了他其实比自己小着三岁呢。
　　又想到上次张杰问过自己，你没发现周全没什么朋友吗？。当时自己满腔气愤，没顾得上多想。现在突然想到这句话，觉得真是呢，好像没见过周全跟谁在一起过。从一开始对周全有印象开始，他就是一个人在路上，一个人吃饭。周全自己也说过，他是存在感很弱的人，而且只有张杰一个数得着的朋友。
　　为什么会这样呢？周全在叶争眼里绝对是优点多过缺点。那么，真的，为什么他总是独来独往呢？这时的叶争发觉，原来自己看得见的，只是眼前这个周全。那些更多的不在眼前的周全，却是自己从未了解的。
　　到了N城，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叶争宿舍。
　　进了门，周全先开了卧室空调和加湿器，又去冲巧克力。叶争襒1NG诿疟撸粗苋呃醋呷ッβ怠?br />　　周全将杯子递给叶争，笑了一下说，怎么也不坐，不累么？
　　叶争只看着周全，不说话，也不接杯子。周全疑惑地问怎么了？叶争还是不答，拉过周全的手，将杯子放到餐桌上。
　　周全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机械地随叶争动作。突然感觉身子一紧，已经被叶争抱住。
　　周全楞了一下，随即紧紧回抱住怀里的人。叶争感到自己肩头的份量渐重，原来是周全将头放到了自己肩上。叶争听周全的呼吸节奏有些奇怪，想看看他怎么了，便去推周全的身体，想抬起他的脸。刚刚一推，便被周全搂得更紧。叶争觉得周全是那样用力，仿佛一松手自己就会凭空消失一般。
　　又听到周全说叶子，让我抱抱，声音竟略有些哽咽。叶争心里一惊，抽出一只手去摸他的脸，果然有泪水。叶争心里一痛，喃喃道哭什么呀。
　　周全抽泣的声音越发响起来，他说叶子，你知不知道，我曾经都快要绝望了，我以为会失去你了。
　　叶争听在耳里，想到平日种种，更觉得酸楚不已。一时也说不什么，只安慰地拍周全的背，不停说傻孩子，真是傻孩子。
　　周全说叶子，跟我在一起好么？，叶争只能点头，轻轻地说好的，我们在一起。

　　42
　　两人就这样站着，拥抱了良久。叶争轻轻动了一下，周全以为他想挣开，双臂搂得更紧。又过了片刻，叶争说，我有点冷。
　　周全放开叶争，方看见他早换下了厚厚的羽绒服，穿着薄的家居棉服。赶快拿起叶争的双手，果然已经冰凉了。周全急忙牵着叶争的手到卧室，整理好被子，叫叶争进去暖暖。
　　叶争见他往外走，问你上哪儿。周全回头说我去把巧克力热一热再给你喝。说完又像想起什么，折返回来。见叶争不解地看着自己，周全伸手摸摸他的头发，笑着说，你怕我走了吗？怎么可能？我说过，要一直和你在一起。临了趁机在叶争脸上轻轻抚了一下，出去了。
　　叶争感觉到脸上被周全的手抚过的地方明显发烫，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放在上面，心里又是喜欢，又是羞愤。周全端着热过的巧克力进来时，正看到叶争红着脸坐在床上，面上是含嗔带羞的神情。他将饮料递给叶争，边说当心烫边笑嘻嘻地盯着叶争看。
　　叶争接过饮料，一扭头，说看什么看，不认识啊。周全笑出声，现在流行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叶争切了一声，不理他。周全见叶争这样子觉得真是可爱极了，就挪过去想抱他。叶争被他惊了一下，被饮料呛到，咳咳地咳起来。
　　周全赶快伸手去抚叶争的背替他顺气。叶争顺势把饮料朝周全手里一塞，故作生气地说不喝了。周全说别啊，倒了多浪费。叶争就说，那你离我远点。周全委屈地向后面挪挪。叶争说，坐那边去，手指着书桌前的椅子。周全不情愿地嗯了一声，被叶争一瞪，只好起身坐到了椅子上。叶争捧着杯子低下头去假装喝水，心里脸上偷笑不已。
　　喝完饮料，叶争照例午睡。往日这时周全就会到客厅去看电视或者玩计算机，今天他也是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又往外走。等他轻轻关上房门的时候，叶争说了一句你就用我的计算机吧。话音刚落，周全已经冲到了床前，喜形于色地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走。
　　叶争这才看清周全的外套还搭在手上根本没穿，感情他就等自己留他呢。于是把头往被子里一缩，气道我是想房间里暖和些。算了，你还是出去吧，还我个清静。周全将脸凑到他面前，说我不会吵到你的，乖乖睡吧。说完，果然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计算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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