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密码—— 王小轩

作者：王小轩  录入：02-20

　　周全安静地坐在计算机旁，叶争望着他的背影。周全穿一件黑色高领棒针毛衣，更显出肩宽背阔。叶争想到他对自己那种种的好，忍不住叫了声周全。
　　周全闻声回头，脸上却不是叶争想象中的笑模样。只见他沈静地着着叶争，眼神中有熟悉的宠溺，也有不熟悉的表情。那种表情，竟近似于哀伤。被他这样一看，叶争竟有些茫然了。
　　周全又走过来坐到叶争身边，把被子给他盖盖好，说跑来跑去累了吧，快睡吧。我陪着你呢。换得平时，叶争肯定会说谁要你陪，此时却只是默不作声地伸手握住周全。
　　周全也沉默地牵着叶争的手，起身绕到床的另一侧坐下。看到叶争询问的眼光，周全笑着说，你睡吧，我陪你。叶争地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他隐约感觉到身侧传来的温暖气息，安心地睡过去。
　　周全听见叶争的呼吸渐渐沈稳，感觉困意一阵阵袭来。从昨天到今天他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夜里在沙发上根本没睡好，刚才在火车上也不可能睡得安稳，身体已经是困顿不堪。这时静下来，便无法抵制那种疲倦的感觉。就势在床上躺下，拉了一角被子搭在身上便也睡了过去。
　　叶争醒来就感觉到背后传来的呼吸，在朦胧中一转头就看见周全的大头。他吃了一惊，楞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入睡前周全是坐在身旁陪着自己的。此时见周全的胳膊搭在自己身上睡得正熟，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地想他陪得可真敬业。
　　轻轻地把周全的胳膊拿开，叶争坐起来。这才看清周全穿着衣服，只裹着一小截上面搭的那条被子。大约是有些冷，身子紧紧蜷着。
　　叶争叹了口气，将上面的被子拖过去给周全盖好。离得近了，他看清周全面上安详的神情，十足是个孩子。忍不住用手指去虚虚地描他的眉毛，心里说，我答应了你，也会好好陪着你。
　　待叶争穿好衣服，周全也已经醒了。叶争回头见周全看着自己，笑了一下，说你醒了。见周全像没听见一样，还是那样看着自己。叶争又笑，醒了没有啊，没醒就再睡吧。
　　周全坐起来，点头说不睡了。顿了顿又说，我是听你那样讲话觉得有些......有些......
　　叶争见他吞吞吐吐地，嗔道你想说什么呀？
　　嗯，就是感觉有些怪怪的，我也说不清楚。
　　叶争自己倒像是想到了什么，瞪了周全一眼，也不说什么，走出房门。
　　周全见叶争出去了，才轻轻地说，感觉好像是一家人呢。原来他不是说不清楚，只是怕叶争生气，不敢说出来而已。
　　这一觉睡的时间颇有点长，外面天色已经昏暗了。周全摸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却看到有两个未接电话。每次叶争午睡时他都把手机开到振动，今天自己也睡着了自然是听不到了。打开来一看，都是张杰打来的，赶快回过去。
　　张杰听到周全的声音里带着些鼻音，问你是不是感冒了。周全哪里好意思说自己刚刚起床，只顺着说有些不舒服，完了还清清嗓子。张杰就说那你还请不请我吃饭了？
　　周全这才想起来自己说过周五晚上请张杰吃饭的话，这一折腾就忘了个干净。他是讲信用的人，答应的话自然是要算数的。可是又不舍得留下叶争自己一个人出去。想带着叶争一起去，又觉得他肯定不愿意。一时拿不定主意，一边哼哼唧唧一边在心里盘算。
　　那头张杰像是听出来什么，就说要不改天吧，等你感冒好了再说，也省得传染给我。周全如获大赫，赶忙点头说好。放下电话前张杰说幸好我没傻乎乎地赶过去，要不又得白跑一趟。
　　周全有些说不出的心虚，只连声说下次你定地方，定标准，我一定奉陪。
　　叶争进房间时正听见周全在做保证，奇怪地问谁呀，怎么你态度这么好？周全有几分尴尬地回答，是张杰，本来答应请他吃饭的。叶争哦了一声说对啊，你还为此特意赶回来呢。怎么又不去了？他有事？
　　周全觉得叶争这话里有几分不高兴的样子，说是我今天不想去了，改天再说。叶争又问为什么，周全说我告诉他有点不舒服。叶争斜着眼看了他一眼，说你不舒服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周全只好答，其实我是想陪你，不想出去。可我总不能说实话吧，那他肯定会说我......说你什么？叶争不依不饶地追问。
　　说我重色轻友。周全横下心说
　　我呸，谁是色？！叶争果然恼羞成怒。
　　周全笑起来，走到叶争面前说，你说呢？
　　叶争看见周全满脸暧昧的笑容，气恼地去推他。周全的笑容更深了，我想说你是色，那你肯定会骂我；我想说张杰是色，你肯定也会打我。真是为难啊。
　　叶争见他摇头晃脑地说着为难，面上却没有半分为难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便问那你是认打还是认骂？
　　周全腆着脸说，任打任骂，反正打是亲骂是爱嘛。
　　叶争气得笑起来，伸手去捏周全的脸，说我来看看这脸皮是什么材料做的，怎么这样厚。
　　周全说百分之百真皮，顺势拉住叶争的手，把他抱到怀里。
　　叶争正在想这场面怎么那么像八点文件电视剧里那些滥俗的打情骂俏啊，冷不防又被周全抱住，脸上直发烧。
　　放开我。
　　不放。
　　放开。
　　不放。
　　突然，叶争扑哧一声笑起来。周全说你笑什么，叶争答，我在想咱们为什么要说这么没营养的话。周全说谁让你要叫我放开呢。
　　叶争见这场毫无意义的对话又有重来的趋势，赶快说几点了？刚才是4点半过点，现在应该还不到5点吧。
　　今天晚上吃什么呀？叶争说。
　　出去吃吧。周全建议。
　　懒得出去。
　　那我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过了一会儿，周全过来汇报，冰箱里有馄饨和饺子。
　　那吃饺子吧。
　　吃馄饨吧。周全说。
　　行。
　　那我来煮吧。
　　你会吗？
　　你可以在旁边教我嘛。
　　就煮个馄饨还需要助手，您档次也忒高了点吧。叶争不屑地说。
　　那怎么办？以后总不能我一点都不动手吧。
　　你想得倒真远呢。那烧水不用我教了吧，周大厨。
　　周全听着叶争指挥，一会儿加冷水，一会儿关小火，一会儿在碗里放调料，竟还真有点手忙脚乱。叶争只闲闲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不时出声指点。
　　蒸汽升腾起来，热空气在小小的厨房里弥漫开，逐渐模糊了窗户。那阵热气似乎也扩散到了叶争心里，让他感到许久未有的温暖。


　　43
　　馄饨终于煮好了，叶争想帮忙盛到碗里。周全拒绝了，说客官您在饭桌上等就行了。叶争说我都当那么多次小二了，被你伺候一次也是应该的。说着回到桌子边坐下。
　　周全端着馄饨过来，放下后还殷勤地做了个手势，客官您请慢用。叶争白他一眼，还是忍不住笑起来。周全俯身问，咱们要不要喝点酒啊。叶争最不习惯周全这种居高临下却又情意绵绵的眼神，当下转过头去不理他。
　　周全也跟着叶争转了半圈，继续问，要不要啊。叶争没办法，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说，这位小二，你有没有见过用馄饨下酒的啊？周全听了，也觉得有些不合适，可还是不甘心地说，我是想纪念一下嘛。
　　纪念什么？纪念你周大厨第一次煮馄饨？叶争有些无奈。
　　反正我觉得今天是很有纪念意义的，你不觉得吗？
　　快吃吧，过会儿都烂掉了。叶争答非所问。周全已经习惯了叶争这种逃避的态度，不再追问，揉了揉他的头发后，自己也开始吃饭。B49D3D0草沉:)授权转载惘然【ann77.xilubbs.com】

　　吃完饭，周全照例洗碗。叶争本打算去看电视，被周全说了一句你就不能陪我一会儿吗。叶争嘴里说着就洗那么两个碗还要我陪，不过还是襒1NG诔康拿疟呖醋胖苋睢?br />　　等周全把厨房收拾好，叶争夸张地说你终于忙完了，我可以去看电视了吧。周全挥手，去吧去吧。如果冷就回房间里看盘片吧，暖和点。记得把加湿器打开。
　　叶争应着走开了。看着他的背影，周全摇摇头，心想叶争才真的像个孩子。像叶争这样的X1NG格里还能保留着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应该归功于他姐姐姐夫对他的呵护吧。随即又想到刘军在车上对自己讲的那一番话，想到叶争受过的那些伤害，在心里默默地说，叶子，我会对你好的。
　　叶争还是在客厅里看电视，说嫌空调间气闷。周全摸摸他的手，已经很凉了。说你怎么就不会照顾自己呢，至少抱个热水袋暖暖手吧。叶争说我不要，又不是女孩子。
　　周全说谁规定热水袋只有女孩子才能用，你这也算X1NG别歧视啊。上次两人在超市买这个热水袋时就为这个问题争执过了，后来叶争还是没拗过周全。这次显然也是一样的结果。
　　叶争一拿到热水袋就说太烫，周全说过会儿就不烫了，总不至于还要兑冷水吧。叶争坚持不用。周全倒没再和他争执，进房间铺好被子，把热水袋尾了被窝里。
　　然后周全又回到沙发上，坐在叶争身边，一把抱过叶争。叶争说你干嘛，周全已经握住了他的一双手。这样总不会嫌烫了吧。他笑着看叶争。
　　叶争还待挣扎，周全已经把头放到了他的肩上。感受到从周全手上、脸上传来的温暖，叶争的心没来由地一悸。
　　这时，周全闷闷地说：叶子，我爱你。
　　听到这话，叶争的身体猛地一颤。周全将脸庞靠过来轻轻摩擦着叶争的侧面，继续说，真的，我爱你。不要说我分不清喜欢和爱，我知道自己是爱你的。只是以前我一说喜欢你就已经想逃，我不敢说这个爱字，怕吓到你，你会真的跑掉。
　　周全的声音含糊地传到叶争的耳朵里，让他感受更深的是那随之而来的一阵阵热气，把脸熏得真快烧起来。不知为什么，叶争僵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只感到那股热气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下一刻叶争就感觉有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贴到了脸颊上。他本能地想避开，却被周全紧紧地搂住了。只听得周全在耳边低低地说，叶子，不要逃，好么？这一剎那，叶争感觉自己心中柔软的某处被这个声音击中，顿时失去了力气。
　　周全将怀里的叶争转得面向自己，向那张梦寐以求的唇吻上去。──与自己想象中的一样，叶争的唇微微有些凉意，隐隐带着几分欲迎还拒的诱惑。周全想捕获更多，却又不知该怎样做，只好用力地吸他的唇。
　　猛地听叶争轻轻哎哟一声，周全心里一动，却还是不舍得放开。叶争气急地用力推开他。周全又是渴望又是茫然地瞪着叶争，一幅不知所措的神情。
　　叶争见周全这幅模样，叹了口气，轻轻靠前抱住了周全的脖子。周全显然被叶争的主动给惊呆了，直到叶争的唇印到自己的嘴角才醒过来，又想用力去吮吸对方。叶争拍拍他的脸，我来教你。，说着就吻上了周全的唇。周全血气方刚，哪里经得起这样的诱惑，本能地迎合着，直到耗尽了胸腔里的所有空气，方才离开叶争的唇，抱着他大口大口地喘气。
　　只见此时的叶争脸颊飞红，眼神迷乱，额前一缕头发挂下来。看在周全眼里真是说不尽的诱惑之意。他重新紧紧抱住叶争的身体，沙哑着声音说，叶子，今晚我就住这儿了。
　　叶争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那样深深地看着周全。──一切尽在不言中。


　　44
　　两人仿佛都因为刚才这个吻耗尽了力气，一动不动地襒1NG谏撤⑸稀Ｒ墩沼谑懿涣酥苋娜惹凶⑹樱鹕硭滴蚁热ハ丛枇恕?br />　　周全一把拉住他。看见叶争略有些惊慌的神色，周全笑着说，看把你吓得。我先去洗，等会儿你洗的时候浴室里就暖和些。边说就边站起来。拿好衣服后又叮嘱了一句，你还是进房间呆着吧，这儿太冷了。
　　叶争漫声地答应着，却还是没动。周全见他懒洋洋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忍不住又折回来拉叶争的手。叶争嘴里说着干嘛，也不看他。周全俯身半拖半抱地把叶争弄到了卧室的椅子上，你就乖乖呆在这里吧。说完就走开了。
　　叶争呆呆地坐着，茫然四顾间看到床上已经铺好的被子。突然想到刚才周全的眼神，那个热吻，还有他说的那句今晚我不走了，顿时感觉脸上发烧。他猛地跳起来冲向壁橱开始翻箱倒柜，终于在靠窗的顶上柜子里找到一条厚棉被。
　　这棉被是黄老师留下来的，自从叶争搬进来就没用过。已经一年没见天日的被子抱在手上就已经感到潮乎乎的，一打开来更是有股霉味扑鼻而来。叶争想了想，还是皱着眉头把原有的两条被子铺开来，再把这一条搭到了上面。
　　弄好后他满意地拍拍手，坐回椅子上。可惜那股难闻的味道久久地在他鼻尖处盘旋。叶争心里默念着久而不闻其臭，试图迅速麻痹自己的嗅觉神经。不过最后他终于还是在这强烈的霉味前败下阵来。只见他无可奈何地把被子抱起来，放到阳台上去。
　　叶争白费力气地折腾了半天，周全也已经洗好澡进了卧室。他一进门就皱着眉头说什么味道，叶争假装没听见。周全也不在意，叫叶争快点去洗吧，趁这会儿蒸汽还没散。
　　周全目送着叶争走出卧室，回头时看见床上并排铺着的两条被子。叶争怕冷，平时都是盖一条搭一条，刚才自己也是这样替他铺的床。可现在变成了这样，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周全无声地笑笑，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又拿出电吹风将头发吹干，然后钻进了被窝。
　　叶争进来时先瞄了床上一眼，看见周全已经整个地躺到了被窝里。周全听见动静问，洗好了？叶争答了声嗯，走到书桌旁坐下。
　　把头发吹吹吧。
　　嗯。叶争只答应，却不动作。
　　周全见状只得坐起来，穿上衣服走过去，拿起吹风机开始替叶争吹干头发。叶争坐着，周全站着，两人高度差得太多，很不顺手。吹了一会儿，周全说，站起来好么？
　　叶争也不言语，只顺从地站到周全的身前。周全也沉默，只有手中的吹风机发出呼呼的声音。
　　叶争感觉到那双手不轻不重地在头上揉动，只一动不动地任由周全动作。随着那股热气，头发慢慢地在周全的手下变得蓬松柔软，周全的动作也越来越轻柔。
　　终于，吹风机的声音停掉了，房间里陡然变得无比寂静。叶争和周全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继续沉默。
　　突然，间歇运转着的空调机呼出了一口长气。周全如梦初醒地发现吹风机还在自己手上，连忙把它放回桌上。他前倾的身体碰到了身前的叶争，感觉到叶争的身体有些僵硬。
　　周全一惊，扶住叶争的肩头，发觉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透过衣服甚至可以感觉到突起的肩胛骨。他一拉，叶争就倒在了自己怀里。
　　周全正想扶住他，听叶争喃喃地叫着自己名字。周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周全轻笑，把下巴放在叶争还有些温热的头发上摩挲着。我没说过么？我喜欢你呀。
　　喜欢？会一直喜欢么？
　　周全听叶争低低的声音有隐约的沙哑，索X1NG把他抱起来。边朝床边走边在他耳边说，一直喜欢。好不好？
　　叶争象个孩子一样将头抵在周全的胸口，紧紧抓住周全的胳膊，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周全不知叶争想到了什么，只心中有隐约的预感。他无！也不想再去分辨自己的情绪。此时此刻，他只想紧紧地抱住怀里的这个人，只想好好地安慰他。
　　周全把叶争放到床上，拉过被子给他盖好后走开。叶争见周全离去，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疑惑与不舍。周全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拿了两人的厚外套过来搭在被子上面。
　　只盖一条被子，不会嫌冷么？周全笑着对叶争说。
　　叶争从周全的笑容中看出些戏谑的意味，不禁把头缩进了被子里。周全看见他这幅模样，心中一动，掀开叶争的被子就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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