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萧漫不经心的答:“好好”,跳上床睡了。
慕容雪衣无奈,也去自己的床上躺下。
夜深
两人睡下大概半个多时辰,屋顶上突然传来有人轻手轻脚走动的声响。
他们住在最高那层,遇事方便逃走,也方便查看四下情况。
慕容雪衣已经察觉,但仍闭着眼静静的躺着。
不久,走动的声响消失,突发一声兵刃相撞的刺耳声响,路萧猛的惊醒,“雪衣!”
慕容雪衣抬起一只手,示意与他们无关,让路萧继续睡。
路萧怎么还睡得着。
他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屋顶上的打斗很快结束,有人的肉体撞在瓦片上的沉重声响。屋顶上又安静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路萧小声说:“雪衣?”
慕容雪衣往路萧那边看了一眼,他们的床虽隔开了一段距离,但借着月光,慕容雪衣仍能看见暗处的路萧。
“我真想自由自在的在江湖中行走,”路萧轻声说,“等我学成之后……”
慕容雪衣沉默片刻,“……江湖是一个很凶险的地方,如有可能,我情愿你一辈子都不要卷进去。”
路萧看着慕容雪衣那边,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光,“雪衣,只要有人,哪里都是一样的……”
慕容雪衣看着他没有说话。
路萧低声说:“凶险的不是江湖,是人心”,他停了片刻,又说,“我家出事之后……我才明白这个道理。”
慕容雪衣微震。
路萧接着说:“我曾经有很多朋友,我爹娘他们也有很多朋友,无论是我的朋友也好,我爹娘的朋友也好,他们都对我非常好,好的简直不正常,”他笑一声,笑中满是嘲讽之意,“现在想起来,他们那时待我的态度,真是可笑!简直比亲娘还好。”
慕容雪衣看着他,静静的听着。
“可我家一出事,他们的嘴脸就全变了,其实这也就算了,”他凄然地说,“我在那里时,怎么也想不到会遇见他们中的一个,我只能装作从来不认识什么路府的人,可他污辱我一次还不够,还要带别的人来污辱我,他们好像觉得这件事很有趣……有些人曾是我家的常客,有些是我爹的属下,甚至还有一两个是年长我七八岁的同窗,曾在京学堂里被我比下去过……从前他们见了我,无一不把我捧上了天,现在见我落到那种地方,不惜从京城那么远的地方赶过来,花那么高的价钱,等那么长的时间,就只是为了要把我踩在脚底下尽情地羞辱。他们甚至在我面前污辱我母亲的名节,雪衣,”路萧凄声说,“我又能怎么办呢?我能做什么呢?我还要着笑说我不认识他们说的这些人。”慕容雪衣突然出现在路萧的床前,可他还没有动手,路萧便看着他用一种凄凉的音调说,“雪衣,你又想强迫我睡了吗?”
慕容雪衣忽然很想伏下身去抱住路萧,他很想把这个才十六岁的少年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里。他也不想做什么别的事情,就只是想抱着他而已。
可是他不能。
“雪衣,”路萧轻轻的说,“这个世上真对我好的人很少很少,总共只有两个。现在,只有你了……”
慕容雪衣说不出话来。
路萧轻声的问:“雪衣,你信命吗?”
慕容雪衣没有回答。
路萧继续说:“我本来不信的,但自从我家出事之后,便越来越信,”他微弱的笑笑,“我每一次都觉得我这次该是走到尽头了,然后才发现原来还可以更苦更无法忍受的。雪衣……”
慕容雪衣每听到路萧用这种口吻叫他,心都会抽一下。
“……还好你来了,”路萧轻声说,“不然我真不知道这种日子我究竟要怎么过下去……”他伸出一只手拉住慕容雪衣的衣袖,“雪衣,你……别离开我好吗?”
慕容雪衣很冲动的说:“萧,我绝对不会离开你”,他伸出手去想抓住路萧的手,可刚一碰触到路萧那苍白冰凉的手指,路萧便闪电般的把手收了回去。
慕容雪衣脸上变了变,手僵在那里。却听见路萧凄凉的说:“雪衣,你别碰我……我脏……我太脏了……”
慕容雪衣一听他这样讲,一阵心酸,右腿猛然跪下去,两只手狠抓着路萧的床,可纵然心里有激扬的情感,却只能咬牙压住。
“雪衣,”路萧偏着头看着他,“你……早点回来,我们一起去游山玩水。”
慕容雪衣点头,很温柔的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