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子,岳公子在上房等你们呢!"
季红特意强调了那个‘们'字。柳念皱了皱眉头,问道,"嘉文怎么知道我和梅幻在一起?"
季红忙用袖子掩住脸,"柳少爷,季红多嘴,是季红说的。"
柳念正要发作,梅幻拉住他,说道,"巴了,见一见吧!"
两个人上了二楼,老远就听见了玉屏的弹唱声,柳念和梅幻推开门,玉屏正对着门口坐着,看见梅幻的一瞬间,竟露出了少女班纯真的红晕,呆呆地看着梅幻。
"怎么了?玉屏!"
岳嘉文背对着门,见玉屏向门口发呆,便转过身来。
"伯青,你...来...了!"
岳嘉文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梅幻的身上,也呆呆地向他二人走去,柳念见此光景,心中大为不快,拦住向梅幻走过去的岳嘉文。
"嘉文,这就是梅幻,我的朋友!"
柳念特意加重了‘我'的读音,岳嘉文哪里吃他那一套,向梅幻笑道,"伯青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二位请,玉屏,倒酒!"
玉屏羞答答地走到梅幻面前,给梅幻倒酒,全然忘了几日前自己是怎么在背后说梅幻的,梅幻暗笑,无耻的女人。玉屏见梅幻笑了,心中欢喜,还以为是梅幻对自己有意,便大着胆子,把手搭在了梅幻的肩膀上,调笑到,"梅公子啊,玉屏的房间就在你的上梅馆旁边啊,有空要过来找我啊!"
"是吗?在下很少在乐坊里,况且在下身上也没什么银两,这样去见姑娘恐怕不太妥当啊!"
"公子尽管来!"
玉屏冲昏了头脑,没听出梅幻话语中的讥讽之意,柳念脸上浮过淡淡的笑容,岳嘉文瞪了一眼玉屏,"玉屏,你先退下吧!"
玉屏还不晓得自己错在了哪里,委屈地走了出去。
"梅哥哥,你可是长安人啊?"
"还不知道人家的年龄,不要随便称兄道弟的!"
柳念心中十分不高兴岳嘉文那副和梅幻很熟识的样子。
"在下的确比两位都年长!在下是苏州人士!"
"呵呵,我就说吗,果然,苏州人杰地灵才能生出梅哥哥这样的俊雅人物来!"
岳嘉文上下打量着梅幻,看样子是恨不能一口将其吞下。
一顿饭下来,岳嘉文和梅幻打得火热,所谓火热也就是岳加温缠着梅幻动问西问,梅幻哥哥长,梅幻哥哥段的,柳念心中自然不快,自己喝了十多杯闷酒,梅铪看在眼里,喜在心头,看来时机要成熟了!
"梅哥哥,你腊月三十就要住到伯青家里了,不如住到我家吧!"
没等梅幻回答,柳念就说到,"住你家,你家那么多女人,梅幻去了,不被她们给吃了才怪,你看看刚刚玉屏的样子,恨不能以身相许的样子,你身边都是这样的人。"
岳嘉文被柳念抢白地说不出话来,一脸失望的表情。
梅幻悄悄走到岳嘉文的身后,在其耳边说到,"有机会,一定去你房里!"
岳嘉文揉了揉眼睛,是看错了吗?梅幻刚刚分明就是在勾引自己,枉伯青对他一往情深,他竟是颗风流种子,我得多多留意才好。碍于柳念,岳嘉文没说什么。
十二
三人畅饮高谈至日落时分,柳念与岳嘉文准备离开,梅幻也在临别前勾过柳念轻轻拥吻,在柳念耳边又反复说道,"念,好喜欢你,别忘了三十之约。"
柳念面色潮红,被梅幻吻了个七荤八素,方和岳嘉文不舍地离开。目睹了刚刚的香艳场面,岳嘉文心里没来由地不快,一直快步走在前面,没有一点等柳念的意思。柳念本就被梅幻吻得浑身酥麻无力,勉强才追赶上岳嘉文。
"嘉文,嘉文,你走那么快干吗?"
"天色不早了,我急着回家!"
岳嘉文没给柳念好脸色,柳念自觉没趣,没再说什么,悻悻地回到家了,正撞上迎面走来的金绣,忙拦住,只见金绣满面泪痕。
"金绣姨,你这是怎么了?"
金绣低头以手绢拭面,呜咽不语,柳念不放心她就这么离开,又将她扶回到府中。来到前厅,柳天誉面色土灰,坐在那儿,发呆。柳念料想两人必定是吵架了,便走到父亲面前。
"爹,和金绣姨吵架了?"
"伯青,你将我书房里东柜第三层的符纸拿来!"
柳念心下不解,但还是照着办了。过了半刻,取回了符纸。
"爹,给您!"
"去,把这符纸贴在院中的梅树之上。"
"爹,这是镇妖除魔之物,为何..."
"快去!!!"
柳念还想再问,可是柳天誉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柳念忙照着父亲的话办了,心下自我安慰;反正就是贴个符纸,那梅又不是什么妖物,没事的!
符纸刚一贴上,远在‘长乐坊'的梅幻只觉身上痛苦难奈,似有百十只小虫在身上啃噬,梅幻轻挥衣袖来到柳府后院,正赶上柳念转身要离开.
"念!"
柳念转身.见是自己心心盼着的可人儿.
"梅幻,你又来了!"
柳念见梅幻额头渗出汗水,面色苍白,急忙扶住他,梅幻如触电般推开柳念。
"梅幻,你,你怎么了?"
"念,你可信我?"
"我信,我信,你到底怎么了?"
"你听我说,我从小就患上奇疾,必须定期以游龙梅花作引子,方可缓和,可是我的药引已经用完,我,我。"
梅幻按住胸口,痛苦地说不出话来。
"你等着,我为你采梅花来。"
柳念那里还顾得那符纸,扯下符纸,快速地采了许多梅花,捧来给梅幻,符纸一扯,梅幻就恢复了功力,接过柳念手上的梅花,慢慢服下。
"念,谢谢你。"
"你好些了吗?"
"恩,那是什么?"
"是父亲给我的符纸,无原无故地让我贴在梅树上。"
"我看看!"
柳念将符纸递与梅幻,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交出了些什么。梅幻施法,暗暗将符纸的功力消除,才交还在柳念的手上,柳念又将符纸贴在梅树上,此时,符纸已形同虚设,毫无意义。
梅幻朝前厅的方向看了看,又对柳念说道,"念,我真的喜欢你。"
良辰美景,梅香浮动。
柳念脑海中不断地出现梅幻的笑脸,似要发疯,等他回过神来,梅幻已经离开。
柳念回到厅中复命。b
"爹,符纸已经贴好了。"
"恩,希望这次能有用,不要怪我无情!"
"爹,伯青先回房睡了。"
"恩,对了,梅香是个好姑娘,不如你就收了她,你也不小了,该..."
"爹,伯青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哪家的姑娘?"
"爹,你会见到的。"
柳天誉有一瞬间的不详预感,但想到符纸已经帖上,也就放下心了。
"你回房吧!"
"是,爹。"
十三
日子过得平静,柳天誉的病终见好转,偶尔也会到‘柳韵庄'看看,柳念每日都要到‘常乐坊'看望梅幻,一想到三十之约就在眼前,心里不禁欢喜,岳嘉文始终觉得梅幻不那么简单,每日也同柳念到‘常乐坊',以了解梅幻的真正目的。
"梅哥哥,你是几时到长安的啊?"
"我到长安一月不足!"
"梅哥哥,你腊月三十就要住到伯青家了,不如我们这几日好好的把长安逛逛!"
柳念心想这岳嘉文今日这么热情,问东问西的,不过倒也提了个好建议,梅幻刚到长安不久,还没好好地逛逛。想到此,柳念也说道,"是个好主意,梅幻,你看如何?"
"好啊,早就听闻长安有‘八水绕长安'的美名,却从未有幸欣赏。"
柳念一听梅幻之意似要赏水,可是,现在冬末春初,寒气未尽,去渭水等水系游玩都不是时候,遂想起了前不久朝廷兴建曲江池 。
"说到水,皇上命工部引产水,经黄渠自城外南来注入曲江,且为芙蓉园增建楼阁,前几日刚刚完工,现在正向都人开放,我们明日就去曲江池 ,如何?"
"好啊,好啊,修好后我还没去过!"
岳嘉文一听要去曲江池 ,拍手叫好。梅幻也点头同意。
清晨,晨雾稀薄,商户未开,柳念就和岳嘉文准备好了马车来到‘常乐坊'接梅幻,自从柳念知道了梅幻身患奇疾后,更是百般照顾,车上备好了手炉、香袋等,以备不时之需。
来到长安城东南隅,三人下车进了芙蓉园,园中都是来游玩的人群。成群的女子衣袂飘飘,环佩叮当,好不热闹。池中有星星点点的游船画舫。他们三人也凑趣坐上了画舫。
"这曲江池岸线曲折,好一派自然风光。"
梅幻坐在船头,看着刚刚开化的波光水面。柳念坐在梅幻身旁,手轻抚着梅幻的长发,道,"曲江池在秦代称恺洲,并修建有离宫称"宜春苑",汉代在这里开渠,修"宜春后苑"和"乐游苑"。隋时,宇文恺凿其地为池,称池为"芙蓉池",我朝皇帝改为‘曲江池'。"
"切,这我也知道!"
岳嘉文看着两人关系渐亲密,心里很不是滋味。柳念听出了他的语气不对,便打趣道,"嘉文,你要不要吃桃酥?"
岳嘉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一个人向船尾走去。游览了一翻,三人来到芙蓉园中有名的‘群芳馆',只见门口扁上名家题词‘群芳聚卉自逍遥',都‘啧啧'称赞好句。
"梅幻,这家店的奇特之处,就是可以用花卉、植物做出菜肴。我们都是爱梅之人,不如就来一个全梅宴。"
梅幻胸口发闷,心想,让我吃全梅宴,岂不是要我的命,那日吃了自己的本身都难奈不已。刚要阻拦,只见岳嘉文在一旁一直看着自己,梅幻冲岳嘉文轻轻一笑,岳嘉文也换上了友好的表情。等梅幻再欲阻拦,柳念早已经把酒菜点选停当。不多时,小二将全梅宴端了上来。
青梅扣肉、糖梅鲤鱼、香梅绵糯......
真真一个全梅宴,梅幻只觉浑身无力,险些从椅子上摔倒。柳念一直给梅幻夹菜,百般体贴,梅幻有苦难言。岳嘉文还一直不住地劝酒,更是雪上加霜,梅幻感觉到妖性渐渐不能控制,起身道,"我去外面透透气。"
"我陪你!"
"没关系,我一会就回来。"
柳念望着梅幻的背影很是担心。岳嘉文含酸说道,"你急什么,一定是出恭去了,不好意思说罢了,正好我也要去,帮你看着你的宝贝!"
"嘉文,你可看好了!"
岳嘉文又喝了一口酒,起身去了茅房,解决完毕也不见梅幻踪影,便寻找起来,寻至墙角,看见梅幻背对着自己,刚要过去,梅幻回转身子,满脸满身的梅花花纹,娇艳滴血,岳嘉文迅速跑了回去,生怕被梅幻看见,跑回屋中,刚要告诉柳念,只见梅幻安然坐在那儿。
"嘉文,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啊,人多!"
岳嘉文含混回答,酒足饭饱,三人坐车返回‘常乐坊'。
"梅幻,我们明日去哪?"
"念,我有些不舒服,明日还是不去了。"
"也好,你这几日且歇歇。"
"不可!"
岳嘉文突然大叫,柳念和梅幻一起看向他。
"有何不可?"
"梅哥哥,你去伯青家住之前得再去次集市,买些衣物用品啊!"
柳念想了想说,"嘉文说的是,家中只有爹爹和我,没什么适合你用的东西,还真得买些!"
梅幻心里思度,这岳嘉文表面看起来天真,好色,对我的爱慕之情溢于言表,其实并不是简单人物吧,如此邀约,必是想试探我!离功成之时就差三日,他一个肉体凡胎又能奈我何,不如就和他玩一玩!
"好,那就腊月二十九吧!"
三人定好了,方散去,岳嘉文回到岳府,一头扎进了书房,查找典籍。
十四
腊月二十九
"梅哥哥,我们来了。"
岳嘉文一进‘常乐坊'就给了梅幻一个大大的拥抱,手探向梅幻的脉搏。
"啊!!!"
岳嘉文松开梅幻,愣在原地,他分明探出梅铪他并无脉搏。此时,柳念拉过岳嘉文。
"你们两个拥抱什么?"
岳嘉文愣愣地看着梅幻,梅幻眉眼带笑,笑得岳嘉文头皮发麻。
"马车在外面,快走吧!"
岳嘉文拉住柳念,"我有话对你说,先让梅幻上车吧!"
柳念见他这般认真,实不多见。
"梅幻,你先过去吧!"
"恩,我等你!"
待梅幻走出乐坊,岳嘉文向柳念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谁?"
"梅幻!"
"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刚刚我探出,他没有脉搏。"
"他是身患奇疾,脉搏虚弱而已。"
"伯青,他不是常人,很可能不是人!"
柳念一巴掌打了过去。
"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也喜欢梅幻,所以想尽办法阻挠我们,岳嘉文,我告诉你,我和梅幻是两情相许,你明白吗?"
岳嘉文白皙的脸上立刻现出红印,"伯青,我和你十几年的兄弟,你却......"
岳嘉文表情暗淡,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柳念也感觉出手太重,放缓了语气,道,"嘉文,别闹别扭了,我们上车吧。"
两人上了马车,岳嘉文低头不语,梅幻把头靠在柳念的肩头,得意地看着岳嘉文。
不多时,到了朱雀大街,三人下车,街上行人、车辆都让开路来,三个富贵公子,各有千秋,无论男女都不免多看了他们几眼。
"念,我累了!"
走了半日,梅幻额头细汗微出,面色惨白。
"嘉文,前面就是你家别院吧?我们去歇歇可好?"
"恩!"
来到岳家别院,院中有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十分气派。安排梅幻在客房休息,岳加文与柳念在客房外面的院子下棋对弈。柳念见岳嘉文一直闷闷不乐,想起,岳嘉文平日最喜欢吃桃酥,便计上心头。
"嘉文,突然想起有样东西没买,我去去就来,你可别偷换棋子啊!"
岳嘉文心里当然知道,柳念又要拿挑酥哄他,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去吧,我等你!"
柳念见岳嘉文轻笑,心里似漏了一拍,一种莫名的情愫涌上心头。岳嘉文身着白衣立于庭院之中,面色如玉,眸光流转,周身现出自然的风流,柳念强压住心头的冲动,转身离开。
一转身,便是行同陌路!
梅幻走出房间,站在岳嘉文面前。
"岳公子,脸还痛吗?"g
岳嘉文只是执着黑子,冥思苦想,并不理梅幻。梅幻心下着急,他不看我,我如何摄他魂魄?
便又激他道,"岳公子,你可也喜欢柳念?"
听了梅幻的话,岳嘉文心中一紧。梅幻见岳嘉文情绪开始波动,继续说道,"岳公子,你可知道柳念在床上有多风流呢!"
岳嘉文站起身来,给了梅幻一记耳光,"你无耻!"
梅幻也不躲开,看着岳嘉文,"我无耻?他们柳家更无耻!"
话语间,已夺了岳嘉文魂魄,岳嘉文如木偶般向梅幻走去,吻上梅幻嫣红的嘴唇,手同时伸进了梅幻衣服的下摆。此时,柳念正拿着热腾腾的桃酥,见此情景,手中桃酥洒落一地,冲过去,照着岳嘉文面门就是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