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你不会也想说记不真切了吧?"挑了挑漂亮的眉,轩辕骁的笑容越发冰冷起来。这让小德子忍不住打颤。
这个小皇子一点都不像凌田大哥,说起来甚至比那轩辕皇帝更要阴冷几分,小德子暗自想到。却又想轩辕骁有知道事实的权利,只好任命地叹了口气。
毕竟一些事情他隐瞒了太久,这样对凌田大哥是不公平的,罢了,那些个往事也该拿出来晒晒太阳了。
"大皇子您真想知道?"不管轩辕骁有多麽天生聪慧、成熟,有些事情对於他这样一个小孩子来说是超出其承受范围的,小德子必须在做一次确定。"废话。"见小德子有说出事实的意思了,轩辕骁的表情柔和了几分,却仍是一幅不耐烦的样子。
小德子拉了拉衣角作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你母亲是去年四月进的宫,当时他是以‘救驾有功'的美名被恩准进宫的,那是他还带著一个妹妹也就是您的姨母──柳倪儿。"说到这,小德子露出了厌恶的神色,这个女人,他知道是害死他凌田大哥的罪魁祸首,思绪又飞到1年前,凌田坠湖的时候,他来得太晚了。
"这些都是废话,你就说说母妃他为什麽要跳河还有就是那件事情的元凶到底是谁!"轩辕骁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个小德子也真是罗嗦,他娘亲跳河之前的事他早打听到了,当然他也很清楚他的母妃凌田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不过他对这种事一点也不在乎。
"呃?"小德子对轩辕骁显出的没兴趣的态度很是惊讶,不过很快又理了理思绪按照轩辕骁的意愿继续往下说"你母妃其实是个男子。"
虽然知道轩辕骁不一定能接受这一点,不过小德子还是决定将事实说出来"当年您的母妃以男子之躯孕子已属荒唐,太後自然不会放过他,硬是将‘魅惑君主'的罪名强加於他的身上,您的母妃却仍然倔强地生下您,只是他只怀胎二月便产子就更被认定是妖孽。"小德子顿了顿,见轩辕骁颇有兴趣地瞪著自己便苦笑起来:"值得庆幸的是,那时皇上对他很好。"说到这眼眶又有些发红了,想那时凌田大哥在龙床上也躺了好几天,这也足以表现出皇上对他的宠爱与重视"只可惜好景不长,你满月那天,柳妃娘娘出了事。"小德子想起了那个苦命的女人,被玷污至流产,可她的夫君轩辕珏当时却一心只想要打捞到凌田的尸首别说是安慰了,就是看也没去看过她一次,於是便积怨成屙,没过多久就归西了,而她的姨母老太後也因悲痛过度而驾鹤西去。
"然後呢?"见小德子又发起呆来有些不满地叫起来,小德子怔了怔又回过神来"柳妃娘娘被潜进宫的男人玷污了清白,还为此失去了肚中的皇子,当她转醒指证时,竟一口咬定一切都是凌田大哥干的!"
小德子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他想不通轩辕珏怎麽就会相信了那个女人的话降罪於凌田,以至於把凌田逼得毫无退路,最後坠河而去。
"然後我那个呆子父皇就听信了,最後逼死了我母妃?"瞅著小德子怨恨的表情,这结果他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呃?嗯。"听著轩辕骁说出结果,小德子已经不意外了,毕竟这个小皇子已经带给大家太多太多的意外了,这根本不算什麽。
"那元凶呢?元凶是谁?"一个看似五六岁实质只有一岁的孩子露出严肃认真的表情探讨害死自己娘亲的景象,光用想的就能知道那情形有多诡异。
"凶手是凌桃儿,就是她,凌田大哥的亲妹妹,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是她指使宫女出宫买凶,然後再暗中使计将一切罪名都推到了凌田大哥身上!"听小德子愤怒的语气也知道他对凌桃儿的仇恨有多深。那个女人,凌田大哥对他那麽好,她却这般对待自己的兄长,这女人真是长著一幅铁石心肠。
想当年,自己拿著凌田大哥吩咐买的虎头鞋匆忙赶至时,被人告知凌田遇难的原委,之後他便急著赶去"镇元宫"下看情况,那时凌田大哥已经坠河,他悔啊,他怨啊,这皇上也是万分的失魂落魄,凌桃儿这女人拖著哭腔却表现的大义凛然,声称这样心灵丑恶的大哥,死了也好,还百般阻挠皇上对凌田大哥尸首的打捞,说什麽,这样的恶人,尸首捞著了也是丢了凌家的脸,凌桃儿借势还半躺入了皇上的怀中,皇上因受了打击还未恢复竟也为推开她,小德子的脸因为怨恨而变得稍稍扭曲,想当初他还以为凌桃儿是个识大体、大义灭亲的女子,谁知她一侧脸,小德子竟看见了一双丑恶阴霾的眼睛,还有那阴谋得逞的脸,全部的人都被这个看似孱弱温柔的女子骗了,她是妖怪,有著丑恶的心灵。
"哦?"轩辕骁稚嫩的脸上露出不符年龄的深沈微笑,"是她啊。"
轩辕骁将手放到後面,在思考著些什麽。
"大皇子,时辰不早了,该回‘遍雨'宫歇息了"小德子感受到了凉意,皇上前刻的吩咐也不能不听,这皇子是该睡了。
轩辕骁只是抬头淡淡瞥了小德子一眼,不出声。
"皇子?"看这皇子对自己的话不感兴趣,小德子请叹了口气,"要不奴才将你母妃留下的东西给你?"小德子微微弯腰。
"呃?母妃的遗物?"轩辕骁从自己的思想中挣脱,"本皇子当然想要,快些,将我母妃留给我的东西还给我。"到底还是孩子,再怎麽天赋异秉也不可能对有关於自己娘亲的事与物无动於衷。
但这报复之计也绝对不可耽搁了,轩辕骁的脸上展出可爱的笑容。
"好吧,皇子,随奴才回‘遍雨宫'吧,这东西就藏在那。"小德子看著这个可爱的皇子如此急於得到凌田的遗物,便顺水推舟地骗他回宫安歇。
"嗯。"虽知道这大半是小德子哄他睡觉的计策,但他也是真的想要知道自己娘亲留下的东西,於是也就乖乖地答应下来。
从‘遍雨'宫正门内进入,小德子受了恩准,走在轩辕骁之前领路,直入宫内,从一个大柜子中拿出了个红木小盒,擦了又擦,才从其中拿出了一双小小的虎头鞋,双手呈给轩辕骁。
"小德子,你就别在我面前这样行礼了,你算是我母妃的故交,也是我的长辈,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就不要这样拘紧了。"轩辕骁这样说,他知道这个太监在今後会很有用处,在报复的计划中将起著不可代替的作用,和他套套近乎没什麽坏处,这样想著却从小德子的手中几乎用抢地拿回了原本就应该属於他的东西。
小德子已经被感动的话都无法说出,这皇子虽然聪慧过人,表面阴冷,害得自己曾经竟认为他和皇上一样的无情冷血,现在终於明白了,皇子的内心和凌田大哥一样的善良,两眼浸满了泪水,这皇子也是凌田大哥留下的唯一的血脉,自己以後就是拼了这条贱命也不会让他再像凌田大哥一样受到伤害了,小德子的脸上出现了坚定的守护欲望,可怜啊可怜,这活了一大把年纪竟被一个小孩子给算计了...
轩辕骁的目光早已不在这个比凌田聪明不了多少的太监身上,他在审视著这双普通的鞋,这是母妃留下的...给我的....轩辕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一个孩子该有的真诚,伤痛,丧母之痛....凌桃儿...你等著....
轩辕骁的小拳头握的嘎嘎作响。阴狠诡戾的目光扫过地面。
"小德子,我有些累了,想要歇息,替我宽衣吧。"边说边走,将那双可爱的虎头鞋用入怀中,像珍宝一样塞入枕下。站直,双手大开,心安理得地等著小德子为自己宽衣,思考著....
‘遍雨'的灯熄了,却听见那轻笑传出诡异悠长,听得人心里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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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
七月,天正炎,可集市却并不冷清,一大清早小贩行人就如同说好了般,一同出现在京城大街上,这场面可谓是热火朝天,十分的热闹。
"卖冰酸梅汤咯!又酸又甜的酸梅汤哦,三文钱一大碗咯,快来买咯!"一个小贩扯著嗓子在烈日下叫卖著,拼命吹嘘著自己的产品是多麽廉价而可口。这样自夸自大的类型,在这街上是以抓一大把,个个都称自己的商品多麽多麽好。还真不知那些个次品是打哪来的了。
"哈哈...."一群孩童嬉戏追逐著,拿著几根竹棒当宝剑,追打著一个衣衫破烂的男人,男人倒也不生气,只是像孩子一样傻笑著,被打疼了,嘴中却也不喊,只是默默地承受。
"傻子,疯子,哑巴。"一个小孩子摇摇晃晃地站出来指著男人便骂,"我娘亲说了,这个人是疯子是哑巴,我们要替天行道,杀了这下贱的种。"孩子不懂事,说话总是如此的伤人,这男人的脸直板了一瞬间,像在讽刺地微笑,在下一秒又变得乐呵呵的了。
"哑巴啊哑巴,个儿高体格壮,疯呀疯癫四处晃,将将碰上孩儿王,被一剑刺穿了心脏。"孩子们将那竹棒狠狠地戳著男子有些瘸的腿,男子将自己抱起成一团,保护著自己,嘴里发出低低地吸气声。
孩子们打了一会儿,闹了一会儿,觉得这男子都不作反抗失了继续打闹的兴趣,便告别自己的夥伴,都回家去了。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伤口,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一跛一跛晃晃荡荡地向小巷深处走去。
微微抬起头,这是一张怎样的脸,有伤痕,有污垢,但是似乎撇去这些东西不看还是一张刚毅的脸。
这男人的目的地似乎是那掩在小巷尽头的一个小棚,里面乱糟糟的全是垃圾似的破烂被褥。
男人走进棚子,将那被褥裹牢自己,将头紧紧地贴在了两腿之间仿佛想到了什麽恐怖的事情,双肩不住地颤抖著,在嘴里还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儿,这男人抬起头来,双眼竟被泪水迷蒙,他似乎就是个哑巴,总是张著嘴却就是发不出声来,有人说他发出过音,那个破哑的音,一个模模糊糊地能辨出是个珏字。而且做事总是疯疯的看见小孩就乐呵呵的,他总抓住别的孩子喊著骁....这种举动与疯子无异,所以这个区的乞丐与穷人都叫他疯哑巴。
疯哑巴是个苦命的人,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在一年前的一天清晨他昏倒在了这条贫苦街最恶心肠的人门前,浑身冰冷湿漉。然後人家打开门的时候看一个和死了没什麽两样的人,心生忌讳,觉得晦气便让家里的年长男子将这昏迷的男人一阵好打,腿骨打折了,皮肉有了破损,自然见了血,他们怕惹事便把他扔进了巷子边的破烂棚子中,疯哑巴昏睡了整整三天才醒过来,他看了看周围,十分惊恐,然後神色变得释然,竟狂笑起来,之後终回归平静,饿了5天终於又再次昏睡,最後还是那街区的穷老头,给他硬灌进了些薄粥,裹上了老头家唯一值钱的破被褥,疯哑巴才醒来,醒来後他倒对那穷老头特别孝顺,只是好景不长,这穷老头便因为重病而撒手人寰,疯哑巴没钱葬他,便将他草草裹了,走了几里路,到了城郊。用手刨地将他的救命恩人──穷老头给葬在了城郊的乱葬冈里,从此之後这疯哑巴就在破矮棚里住下了,过著有一顿没一顿,孩子欺,大人怜的日子,只是这被恶心肠的人打断的腿因为走了很多路的关系,虽然长好了却长得不齐,使得那疯哑巴从此走路便变得一跛一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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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疯哑巴入睡之时,皇宫里却在上演著为母妃报仇的有趣戏码。
"小德子..."虚弱地叫著那侍奉自己的太监,轩辕骁的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神色,"我好像生病了..."轩辕骁指著自己刚睡醒地脸说著。
小德子急急地端详自家主子的脸,天啊,怎麽会这样....
轩辕骁原本白皙粉嫩的脸上,竟出现了恐怖的脓疮,这...这....这该如何是好...
"小德子,我是怎麽了,脸上好痒啊。"轩辕骁假意去挠,却被醒悟过来地小德子抓住了小手,"我的小祖宗,你可别乱动,奴才这就去禀告皇上,派太医来,来人..."这守著‘遍雨'的小太监和宫女们喊著皇子千岁便进了门,看这昔日小皇子可爱美丽的脸上竟出现这样难看的东西,个个惊地说不出话来。
"快去禀告皇上,派太医来。"一边吩咐著还一边要抓住轩辕骁的手,真是苦刹了小德子。
"喳。"这声未落地,一屋的人便急匆匆地各自忙去了。
"皇子,你千万别动,唉...作孽啊。"小德子在心里深深同情这自幼丧母还在一夜之间生了这样奇怪的病的人儿,只是却忘了,自己是被父母送进宫当了阉人,却只为了几两银子的人,而且啊,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而他只是一个奴才,到底谁才该被同情?
"小德子,你说我脸上为什麽这样痒痒?"轩辕骁眨巴著大眼睛,天真地问著。
"这..."小德子暗自叫苦,这让他该如何回答?
"小德子,拿铜镜来,我要看看这脸上到底怎麽了。"轩辕骁见小德子不出声便故意发难。
"这恐怕不妥,皇子。"小德子壮起了胆子,这张脸可能会吓坏了爱漂亮的人。
"嗯?你违抗命令?"虽是威严之语,轩辕骁却故意将它说得带有些耍赖的味儿。
"奴才不敢。"小德子从不远处的桌上颤巍巍地拿起那面铜镜,犹豫地递给轩辕骁。
"啊...."虽是想象中的大喊,却发现这小皇子情绪过於偏激。他竟挣脱小德子的钳制,赤著小脚便冲出了‘遍雨'宫。门外守著的太监宫女都已被差遣光了,轩辕骁轻而易举地就跑出了宫,小德子愣了瞬间跟著跑了出去,却发现这皇子脚程还真是快得惊人,轩辕骁的脸上带著似有若无的微笑,好戏要开场了....
"父皇...父皇。"小手重重地击著轩辕珏寝宫的门,这先前来禀告的太监和宫女们都被拦在门外,但周边守著的太监却无人敢阻拦这满是哭腔的小皇子,不,可能说是不舍阻拦更为妥帖些。
轩辕珏披著黄色的龙袍,有些睡意的眼睛中透露出了烦躁,开门却看见一张满是脓疮的脸,这熟悉的声音,这不是骁儿麽。怎麽一夜不见就成了这般模样?
"骁..骁儿.."轩辕珏将轩辕骁敲门敲得发红发肿的手拉起,"你..这是怎麽了?"满脸的惊愕。
轩辕骁哭了,"呜....父皇,骁儿的脸上...脸上有包包,呜...呜..."
这童言无序的,轩辕珏听得是一头雾水。
"你..告诉朕,到底发生了什麽。"语气中有著心疼。
"呼...回..回皇上,这大皇子觉醒後,便发现脸上有了这毒疮,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啊。"这刚刚追上轩辕骁的小德子一到,便被轩辕珏给盯上了。
"还等什麽,快快快,宣太医。"轩辕珏从巨大的震惊中醒悟过来,这可是他轩辕珏的宝贝儿子,一丁点事都不能出...
再说...他还是那个人的儿子,除记忆外留下的唯一的东西。轩辕珏眼中闪过痛楚。
轩辕骁狡黠地一笑,笑容却溶解在下一秒的哭喊中:"我的脸,我的脸,呜呜..."是的,他在赌,赌自己在父皇心里的地位如何...是否和母妃一样是特别重要的存在,重要到凡是有关自己和母妃的事,那个男人都会失了理智,分不清状况,断不清黑白。轩辕骁捧著自己的脸,哭得令人心碎,一个美好的早晨,在一个孩子的哭喊中,匆匆地度过,以轩辕骁被轩辕珏抱回‘遍雨'宫,太医姗姗来迟告终。
"这大皇子的病情如何?"轩辕珏在床前不安地踱来踱去,在心里默默祈祷著不要患什麽怪症才好。
"这..."太医恭敬地弯了弯腰,"回皇上的话,这大皇子并不是患病..."老太医确定地摸著胡子。
"噢?"轩辕珏冰冻了一张俊脸,"不是患病怎会长出如此大块的脓疮?"
"皇上,大皇子这样的症状,满脸脓疮,奇痒难忍,恐怕是中了那西域奇毒,‘梅遍焚'啊。这毒无色无味,下毒只需轻轻摸摸脸蛋,便可。"太医看著轩辕骁的脸,摇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