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猊奥与冉客

作者:猊奥与冉客  录入:01-20

另外还有一个能被允许靠近易容一的人,刚好跟他相反,便是逢人便笑的颜洛。
不过颜洛不像穆清这么缠易容一,他俩的关系总是清淡的,并且都是围绕庞笑转的。
眼下穆清的到来就使易容一头上满是黑线。
穆清扫了一眼围坐在电脑屏幕周围看片的男生,站直身,抬起一边的眉毛,"上次跟你说的,你到底考虑好了没?"
"。。。我觉得这里挺好。"易容一缓缓地回答,努力不留下把柄给他。
"好什么。就这样的?"穆清扭头,嗤了一声,再转过来,轻佻地说,"跟除了看片什么都不做的人一屋你都乐意,都不愿跟我一起?"
此话一出,当即有两个人就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后又马上调转回去。他清楚地看到穆清用眼神逼视了他们一眼。
易容一这才觉得这些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那个片子,明明就是被人收买了。。。。
这才慢神经地想到从上个月穆清说要让他搬去他们寝室后,寝室里剩下五个男生开始天天集体看片的诡异行为。
"。。。这种行为很卑鄙。"易容一压下怒气说。
穆清佯装不知,摸摸脑门,"什么?"c
"。。。"跟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易容一深吸了口气,忍。
"庞笑也在我们寝室。"穆清用眼角甩出一个微笑,开始利诱,"还有颜洛。"
"。。。"沉默是金。
"你搬过去就好了。我又不会吃了你,那么怕做什么。"穆清突然扬声,盖过了音响里缠缠绵绵的声音。
易容一清清楚楚看到穆清滴溜溜转动的眼珠,还有他身后的人想看却忍住不敢看的表情,闷红的颜色,像极闷在锅里的蟹子。
气急后突然间想笑,在很长一段时间后,有了想笑的心情。
却还是忍住,只是微微绽出一个上扬弧度的嘴角,对着看到自己露出这个表情而睁大了眼睛的穆清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
"哐。"
比刚才更响的一声。
寝室的人集体跳了起来。
一个人过去拉开门,张了口正要开骂,却被一个篮球擦着脸颊飞过。
一个超大嗓门的声音冲进所有人耳朵,"喂,你们音响就不能开小点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
篮球滴溜溜在地板上转了几圈就停下来了。
易容一对来人露出一个弧度更大的微笑。"小子你来了。"
留着极短头发几乎是个光头的庞笑咧开了嘴,挥手,也不顾手上不知是水还是汗的液体到处乱飞,"嗯啊。咦,老大你也在?"
穆清点点头,眼眸沉了几分。
庞笑走近,一边脱汗湿了的T恤,"说动了没?"
穆清摇摇头,似乎突然之间就不会说话了。
"哎呀。"庞笑把脱下来的T恤揉成一团,扔上易容一的床。易容一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容一搬过去和我们住呗。"他径自抓过易容一桌上的水瓶,在卫生间水龙头灌了水,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解了渴后才继续说道,"那个寝室是四人的,朝阳性好,床铺又大,,两个卫生间。这可是老大花了不少时间才抢来的。"
"我知道。"易容一轻轻说。
他不喜欢现在这种要两个人说教一众人听的场面,感觉压抑。
眼光一扫,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个人,只是一直没开口。
他叹了口气。
"各位,不好意思借一下你们寝室。"
门口的人碰到易容一的目光轻轻点头后,微笑着对众人说。
一众人鱼贯而出,细细低语,有几个在出门时还回过头来看了易容一一眼,嘀咕着"这么好的事还要拒绝"什么的。
他再叹口气。看来今天这几个人是要不拿到答案势不回去了。
他缓缓爬下床,把还在响的音响关掉,又一屁股坐在别人的下铺上,等,等他们三人形成包围圈。
颜洛走近站定后递个眼色给庞笑,庞笑瞪了一眼他后才对易容一一本正经地说,"阿一,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不愿和我们住?"
易容一抬起头,苦笑了一下,却没让人看见。
"我没说不愿和你们住。"
"那就行了,"庞笑嘴很快,"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过来帮你搬行李。"
"。。再让我考虑下。。。"易容一准备用拖来解决。
"你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四个都是熟人,地方又好,你到底还要考虑什么。"庞笑气道,"你想一直拖下去么?我就搞不懂了,容一你怎么上了大学性格就变得这么难捉摸了。你知不知道别人在背后都说你什么。。。"
"庞笑!""庞笑!"
两个低沉的声音同时响起。
"。。。那间房价钱我可能承受不了。"易容一咬咬嘴角,平静地望着三个人的脸,"你们都知道我家情况,我哥条件并不好,学费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在住宿和伙食上麻烦他。"
庞笑立刻露出一幅知道错了的表情。颜洛看了他一眼后拍拍他的背。
"这个学期我一直在做工,这间房虽说不贵,但加上伙食后就已经紧紧巴巴。那间房,"他顿了顿,看了一眼穆清,低下头,"我付不起。"
"对不起。"庞笑小声说。
易容一笑,这就是他最喜欢庞笑的一点,直接。
"没关系。我应该早告诉你的,但是钱这些事,你知道,"他摸摸耳朵,有些微热,"我不好意思说。"
"房费我先帮你垫。"穆清突然出声,对上易容一望过来的目光,"房费以后你慢慢还我。不用急。不过。。。"他顿了顿,露出一抹夸张诡异的笑容,张开手掌,亮出五个手指,"我要算利息。不高,五分利。"
"靠。老大你太黑了。"庞笑一拳飞过去,笑容飞溢。
易容一表情淡淡,对着不躲不顾的穆清望过来的眼神,心思复杂。

浅蓝
浅蓝是一种欲罢不能的气息,致命,却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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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容一周二在离学校不远的一户人家的小孩做家教,教英语。余下的不上课的时间全在一家餐厅做服务生。
那是家中餐厅。生意还算不错。
老板姓金,人还满不错。做的一手漂亮的煎鱼,不过现在很少出手了。
老板娘姓钱。人利落,一人充当收银员和侍者,忙时还帮大厨一下。
夫妻俩对易容一很和气。他们知道大学出来打工的孩子不是来体验生活就是家庭条件不理想。前者顶多做个三两星期就走人了,而后者,却是靠这个吃饭,只求个稳定。
夫妻俩也是走过来的人,当时看到易容一拿着招人启事进来时脸上带着不同于同龄人的忧郁却又不失傲气的神情,都不约而同地喜欢上了这个干净秀气的孩子。
"我需要一份工作。"
那时他坚定地用眼睛和声音说。
于是老板和老板娘就决定先让他试一个星期的工。
第一天他做的非常糟糕。
写错了三张菜单,砸了两个盘子。
但毕竟是第一次,过程不熟悉很正常,老板和老板娘只是笑笑,在放工的时候拍拍他的肩。而易容一本人呢,却皱着眉,默然无回应。
第二天他没有来。
那天晚上老板娘摇摇头说现在的孩子都吃不了苦。而老板却没摇头,他说不一定。
第三天易容一来了。
没有为前一天的缺勤解释什么。但工作的动作明显流畅了。至少没有再写错菜单,没再砸盘子。
放工时老板娘好奇地问他今天动作这么熟是不是背了菜单。易容一怔了下后淡淡地点头。
老板娘瞪大了眼,那本菜单光菜就足足有三十来个,还有衍生的。还要加上汤水,着实难背,她自己也是凭做熟了才记得的。
于是易容一就留下来了。虽然工作有时蛮辛苦,而且一月工资也不高,但是稳定,够用。
连着暮五晚十二地做了一个月,夫妻俩渐渐心疼这个少言寡语却塌实勤快的孩子。他做的时间段通常都是人最多活最累的时候,而他却比原来那些熟手都快都好。他们硬是逼着给易容一放了星期二的假,但是带薪。
但是他还是不愿休息,又找了个补习的工作。工资稍高点,也不甚累。
可能家里有困难吧。他们只是想,却不多嘴问。肯定不好说,不然一个只是大一的孩子,为什么会是放弃同龄人痛快潇洒的时间,只是赚钱呢。
不过随着时间慢慢增长,他们渐渐发现,每个月中旬有那么几天,易容一会请假。来请假的时候,总是穿的相当干净整齐,问起原因,他会破天荒地摸摸耳朵,微红着脸腼腆地说要回家。
头一次老板和老板娘看到易容一露出那副表情时,才觉得,这才是一个十八岁少年应有的表情。幸福的表情。
他们那天晚上没事提起这件事讨论,天马行空地胡乱猜想,性格冷淡的易容一的家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看来他们是怎么样也无法猜到,易容一的家人,对易容一来说这世上最重要的人,只是一个比易容一大不了几岁的美貌青年。
转眼又到月中。
易容一请了假后回家。拿钥匙开门。
"我回来了。"
"容一你回来了。"一个满脸笑容的人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
"哥你怎么又进厨房了。"易容一马上扔下书包,算是半拉半扯地把叶轻眠弄出厨房。"你身体不好,不要长时间站立,也最好不要进有油烟的地方。"
他小心地一脸紧张地扶着一脸不情愿的叶轻眠出来,继续絮絮叨叨,"王子让那家伙呢?怎么不见他的人。让他看好你的他怎么一下子不见了。真是,用他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去了;不用他他又跑出来。"他看看桌上半空的可乐瓶,发怒,"你怎么又喝这种东西?糖分含量这么高,对身体又没什么好处。"
"我馋了么。"叶轻眠现在不敢捋发怒的易容一的毛,只得轻轻地不着分量地辩解了一句。
"馋了也不能喝。"易容一生气地说,竖起眉毛,"你知不知道你身体现在还很弱,那个肾脏还没有完全适应你的身体。。。"
话还没说完,门开了,传来一个兴高采烈的声音。
"喂,轻眠,来来,热乎乎的季氏汤包啊。我好容易才抢到的。。"
坐在沙发上的叶轻眠看了一眼慢慢蹙起眉头的易容一对着门那边吐了下舌头。
兴高采烈的人拖了鞋进屋准备讨赏,没想到一探头便迎上易容一这个黑刹神,立刻把手里的袋子藏到身后,挤出一个笑脸,"啊,容一你已经回来了啊。"
易容一一直以来在学校里保持的淡薄感情只有在回到家里才能被这两个人搅个天翻地覆。
不过他现在感到愤怒和可悲,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吼道,"王子让,我让你照顾哥不是说着玩的。"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劈手夺下王子让藏在身后的袋子,扫了眼后"啪"地狠狠甩在地上,"这种东西能吃么!他的身体承受得了!味精盐香料都那么多,还不干净,你怎么保证哥他吃了会没事!他要出了事你拿什么赔!"
其实离叶轻眠动完手术已经有差不多一个年头了。但是叶轻眠刚好属于那种恢复体质很弱的类型,所以直到现在他的身体都有些单薄,弱不经风,遇到换季就很容易受凉感冒。
易容一一直很少发脾气。多是因为他看着那个人不忍心发脾气。
但今次他真的生气了。很生气,以至于手脚发抖,眼角有些湿润。
突然间感到委屈,他一直以来都那么小心翼翼地保护着那个人,不愿看到他半点的不舒服。就连他轻轻咳嗽一声,他的世界都在颤抖,心尖疼得什么似的。
他真的怕,再一次失去他。c
他现在有时候夜间噩梦惊醒,一身冷汗,都是那个人以前躺在床上苍白无力的样子,恐怖地白花花地在眼前闪。
而现在跟他对视的这个人,却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感受。
他真的想冲这个人喊叫,"如果你不在乎他,就把他还给我。"他不在乎叶轻眠身体里是不是有王子让的一个肾,如果可以,他宁愿拿他的交换。
"他若出了事,我跟他走。"
一个声音轻轻地,却坚定地说。
"子让。"
叶轻眠叫。声音感动地有些颤抖。
他若出了事,我跟他走。
易容一无力地扬了下嘴角,眼睛突然间酸涩充盈。他用力吸了下鼻子,鼻息里却满是摔破的汤包的香味。
他忍不住转过头去,走到凉台上,看着那由高楼分割出来的天空。
浅蓝,在城市里很少见到的浅蓝。
那么淡,怎么会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气息?
"容一。"王子让跟出来,走近他,轻轻搭上他的肩,"对不起。"
易容一不说话。
"我知道你害怕叶轻眠体内的肾运作会不稳定,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我知道你非常爱他。"
易容一听到最后一句时身体震颤了一下,但是他还是挺直了脊背,面无表情。
"但是容一,我认为,爱一个人,就应该让他做他愿意做的,想做的事情,让他获得足够的快乐。"王子让轻笑了一下,低下头,"因为,我喜欢看到轻眠他的笑容。那让我感到温暖,和幸福。"
王子让的每个字都说的很慢,却很重。像每个字都被幸福浸泡过了似的吸了水那般沉重,字字压在易容一心上,引起波波震颤。
他终于明白,他要给叶轻眠的爱,和王子让要给叶轻眠的爱,是多么多么的不同。
他终于承认,他是自私的。他宁愿委屈那个人的意愿,也要把他留下来,留在这个世上。而王子让,宁愿陪着那个人痛苦地快乐,也要他幸福。
他又输了王子让一着。
第一次,是在医院,那种割肾赎爱的勇气,让他怯气不已。
而今次,为了那个人幸福的长远考虑,他又短视自私了一次。
抬起手用手指轻轻掩饰地按了下眼角,阻止了一滴泪的滴下。
从今往后,他是不是该减少这种想为那个人流泪的感觉了?
"进去吧,你这个样子轻眠会内疚的。"王子让轻轻推了他一下催促道。
易容一垂着脑袋任王子让环着他走进去,走到叶轻眠跟前,轻轻张口,"哥,我,不该。。。"
叶轻眠张开手臂抱着易容一,"不关你的事,是哥错了,哥以后不再吃这些东西了。"
"哥你不用的。。。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吃的。。。"逐渐语无伦次,被这个人抱在怀里的感觉,一如平常的温暖,还加上些微卑微的幸福。
"哈,你们兄弟俩够了,我都肉麻死了。"王子让表情夸张地抱着肩膀直搓,"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喂,容一,赶紧给我全部捡起来,我下次还要用。"
易容一松手,弯下腰捡起那袋摔得不成样子的汤包。
脸上刚刚露出一丝后悔的神色,王子让就挥挥手笑道,"哎不用露出那副表情啦,下次再买。不过呢,为了惩罚你,快去给我们做饭,饿坏了轻眠我拿你是问。"
易容一点点头,又恢复了淡薄的神色。系起围裙后径自走进厨房。
"去帮他啦。"叶轻眠推了搂着他的人笑,"怎么,想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弟弟?"
"好啦好啦。"王子让轻笑,摇头,"就知道你从来没有疼我超过疼容一。算了,我大度,不跟他争了。"
他由着叶轻眠替他挽袖子,趁着这个当儿他微微弯腰在叶轻眠额头上烙下一吻。
易容一正好打开冰箱取蔬菜,透过落地的厨房玻璃刚好看到这一幕。
他转开眼,取了蔬菜关上冰箱门,转身,努力无视自己心里突然酸楚后的强烈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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