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lssz

作者:lssz  录入:01-17

六月走了几步,听见后面似乎有动静,刚一回头就看见重衣笔直的往后倒。他慌忙朝前扑上,将重衣紧紧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喊着,但重衣紧闭着眼睛始终不回答。
"该死该死!"有些六神无主的六月一时不知该怎么办,突然想到自己怀里的治伤灵药,索性一骨碌倒出来,全喂到重衣口中,也不管这样做到底是救人还是害人。隔了一阵,他见重衣的脉象越来越微弱,心里更是揪疼,知道再耽搁下去,只怕就此无救。
"怎么办怎么办,这荒山野岭的,我上哪儿去找大夫啊!就算有,我这个笨蛋路痴也找不到路啊!重衣,重衣,你醒醒好不好?你就是要昏,至少也先告诉我怎么救你或者怎么离开啊!!"
"小子!想救他就跟老头子走!"六月正不停摇着重衣不知如何是好时,冰洞门口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白衣飘飘,胡须长长的老人家正一脸慈爱的看着他们。
"你是谁?"b
"小子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你到底要不要救他?要的话就跟老头子走!"犹疑一番,六月考虑到重衣的生命危在旦夕,咬咬牙,道"好,但是你要保证你救得了他!"白衣老人耻笑一声"你要是再婆婆妈妈的不跟我走,老头子就是有通天本事也救不了他!"六月看看怀里面色苍白的重衣,抱起道"请前辈带路。"
"这才对嘛。"老人摸摸自己花白的胡子,畅快的笑道。
不知行了多久,三人穿过之前的山谷,七转八转间竟到了一个鸟明花香的世外桃源。"不是吧?冰天雪地里竟还有这种地方?"白衣老人回头看了六月一眼道"这世上希奇古怪的事多了去了,小孩子就爱大惊小怪。"被说成小孩子的六月颇为不满,本想反驳,但怀里的重衣却在这时候咳嗽起来。
"重衣?重衣,你怎么样?还难受吗?"六月半跪在地,轻轻地摇晃着意识不清的越重衣。白衣老人站在一边,道"没用的,你再怎么摇他都不会醒。"六月恼怒,瞪眼道"你不是说我们跟你来你就会救他吗?现在我已经跟你来了,你还不快点救他!"
"喂!死小孩!对待长辈你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吗?"
六月也知道自己的话实属大不敬,但他一时救人心切,难免有些口不择言,好在他为人直率,知道错了马上便改过。"对不起,我只是担心他会出事,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前辈不要见怪。"
"这才像话嘛。"看了眼六月难看的脸色,老人似也终于折腾够了,指了指一边的草屋道"还不快把他搬进去!"六月听话的将重衣抱进屋中唯一的木板床上,垂手站到一边,虽不再催促,但眼中的焦躁明摆着在对老人说"快点快点。"老头子晃晃头,坐在床边伸手探查重衣的脉象。六月站在旁边不停的看着,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见老人蹙眉收手后只是沉思却不说话,六月急了,"怎么样啊?你到底行不行?"
老人听到这话,心里相当不舒服,想他一生行走江湖救人无数,谁人见了他不尊称一声神医?这年纪不大的小子竟然一直怀疑他的能力,实在是欠打。"哼,念在你年纪轻不认识老头子的份上,我不跟你臭小子一般见识。"站起身,他瞥了眼六月道"要救他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为什么?"
"他本身就中了七虫之毒,再加上刚又受了一掌,若不是他内力不错再加上你这个笨小子塞的那一堆好药,只怕不用老头子来救,他就早早的去见西天如来了。我说容易是他的内伤好治,但毒......这七虫毒只有找到这七虫方能对症下药,老头子不知道他中的是那七虫,治不了自然就是难了。"
"可是你不是说你能救他吗!"
白衣老人白了六月一眼"你急什么,我又没说我救不了他。虽然我只能暂时将他体内的毒性压住,但他的小命也足够保住。要想彻底根除毒性,你只能去找解药。"六月松了口气,"那就有劳前辈,快些救救他。"的55
"放心,老头子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对了,你也别老前辈前辈的叫我,看你小子的样就不像是个懂规矩的人,又何必在我面前装蒜?老头子姓齐,你叫我齐老头便是。"六月正如齐老头所言,并不太注重什么江湖规矩,但为了重衣,他在齐老头面前还是放乖了不少。饶是如此,要他直接称呼人为齐老头,他也还是会觉得不妥,但转念一想,这个老头子似乎也不是很重视那些繁文缛节,自己中规中矩的说不定反而不讨他欢心。
"那就麻烦齐老爷子救救他。"想来想去,六月选了个中间词,齐老头摸摸胡子,倒也没反对。"那边有个白色瓶子,你先给我拿过来。还有,我骨头老了,经不起折腾。我待会教你一套心法,你挨着练一遍,在他身体里运行三周天。每天一次,大概十来天的也就好了。"
"这样就好了?"
"什么叫这样就好了?你不这样还想怎样?啊,还有,在运功之前你一定要记得先给他吃一粒,记住只有一粒,可别再不分轻重的胡乱喂一堆。"六月想起之前的举动,自己也觉得愚蠢,"呃,我知道。"齐老头交待清楚,伸了个懒腰道"我这草庐就暂时先借给你们兄弟,臭小子,你可别给我把它拆了!老头子困了,我就住在那边的屋子,有事你就过来找我吧。"六月点点头,随即又想起道"齐老爷子你误会了,我和他不是兄弟,只是相交甚笃的好友罢了。"
原本已走到门口的齐老头听到他这话,整个人一愣,惊讶道"你说你们不是兄弟?!"六月不知他为何这么吃惊,木木的道"是。"
"这怎么可能?你一定在骗老头子。"齐老头走到六月身前,来来回回打量他和重衣,笑道"我就说你骗我嘛,你和他虽不是完全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双生子,但眼角眉梢还不是一个样,长得如此相似又能取下双龙璧,还说不是兄弟?"六月心下一阵乱跳,仔细看看重衣,的确跟自己有些许相似之处,但他兀自不相信道"我说不是便不是,我和他一个住在海岛被姑姑养大,一个则是常住中原有父有母,怎可能是兄弟?还有你说的取下双龙璧的事,我到现在还弄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我知道,这绝对不能成为我和他是兄弟的理由。"齐老头见他如此认真的否认,心里也开始疑惑,可当年放玉的时候,那老不死曾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只有血缘一致的兄弟或姐妹才能将玉取出,既然眼前的这两个小子将玉取了下来又长得如此相似怎会不是兄弟?看了眼小心翼翼照顾重衣的六月,齐老头苦笑着摇了摇脑袋,算了,我只负责让双龙璧能落在该落之人手上,既然他们被选中,管他是不是兄弟,一切自有定数,我又何必去管这许多闲事?

第 9 章

重衣醒过来时已是三天后,六月见他终于醒了,兴奋的差点不听齐老头的话拆了他的房子。这三天里,齐老头也只来看过一次,送了些日用和吃食便回到自己的草屋不见人影,而六月一直忙着照顾重衣,两人从最初见过之后几乎连个照面都没再打。
喝下六月递过来的水,重衣四处张望道"这是哪儿?"六月给他身后垫上被子,让他能坐起后才道"一个怪老头家。"
"臭小子!老头子无偿救你朋友你还敢说我怪?"六月吐吐舌头,在重衣耳边小声道"就是这老头了,耳朵尖着呢。"重衣越过六月望向门口,只一眼就认出来人。他强自坐起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齐神医,小子有幸得到前辈救治,真是三生有幸了。"齐老头哈哈一笑"你比这白痴小子有见识,不过老头子隐居此处已有十数年,你小娃娃的年纪也不过才这么大,怎知道我是谁?"重衣淡笑"三个原因。一是你身上浓郁的药香让我知道你必是一个医者,二是前辈一直被称做六指神医,指的便是比常人多出去的那一指,我相信世间不会有那么多的六指医者吧?"齐老头看看自己左手多出的一指,苦笑道"这东西倒真成了我一生丢也丢不掉的标志了。你说三个原因,那还有一个呢?"重衣微微有些咳嗽,六月慌忙坐到床边,轻轻拍抚着他的背,让他的气息能顺畅些。重衣感受着背后那双大掌传过来的温度,脸有些烧红,轻声道"谢谢。"六月皱眉"笨,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谢谢吗?"重衣心里一甜,当着齐老头的面仍有些害羞,背过脸道"第三,自然是那个。"顺着重衣手指,齐老头见他指的正是自己放在架上的白色药瓶。"那上面不是清清楚楚写着十里香吗?传闻齐神医所做的十里香,名字虽是不出众,却是能令人起死回生的灵药。天下人想要一粒怕是耗尽千金也难以实现,而这里却有如此多,除了制造者本人外,谁还能做到?"
"哈哈哈!小子,你果然聪明,观察得够仔细,不像这小子,来我这多日还是一无所知!"重衣笑笑,替六月说道"他初涉江湖,许多事自然不如我知道的多。"六月插嘴道"我也不是一无所知啊,他医术不错我还是知道的么。"齐老头哼了一声"我都把他治好了,长眼的都该知道我医术不错。"六月怒瞪,却也拿对方没办法,只得哼哼。
齐老头在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两人间的亲密,免不了又是一阵怀疑,来回看看之后,他决定问重衣。"小子,老头子有个小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回答他的是六月,齐老头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问你这个笨小子,我问的是那个聪明小子!"笨小子六月嘴角抽搐,几欲站起都被躺在床上的重衣按下。"齐前辈,小子我姓越,名重衣,他是我的朋友,叫......五月。可以的话,还是请你以名称我们吧。"
"好好,我叫名字,免得某些笨小子心里不舒服。"
"喂!你这个臭老头!我到底那里招惹到你了?你老是针对我!"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的六月将几日前的恭谨完全扔开,齐老头也不介意,只是戏谑道"怎么,前几天还毕恭毕敬的叫我老爷子,现在看我没用了就开始不当回事了?"六月哑然,知道自己斗不过这滑老头,索性坐到一边不理了。
齐老头也不打算纠着他欺侮,转头正经道"越小子,你告诉老头子,你可有什么兄弟?"重衣听到他这么问,颇感惊讶,谨慎道"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便过世,家中只有我和父亲两人,并无其他兄弟。"齐老头皱起眉头,抓抓自己的白胡子,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六月见他一脸苦恼样,继续道"我早告诉你我们不是兄弟了,你怎么老不信?"重衣心里一紧,问道"什么兄弟?"六月简单的将那日的话再重述一遍,末了才道"我就跟他说不可能,可他就是不死心。"重衣沉默,仔细看看六月的五官,突然发现自己和他的确有几分相似。不可能,父亲从未说过自己还有什么兄弟流落在外,自己也从未听到过任何关于自己身世的传言,就算长得有些相似,他和六月又怎会是兄弟?可是......看着六月的脸,若这世上真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那自己原本便不容于世的感情又该何去何从?
心一阵一阵揪疼,重衣的脸色瞬间苍白,六月以为他伤势发作,慌忙奔到床边。"重衣,你怎么了?可是伤又疼了?"重衣除了摇头,一句话也不肯说。六月无奈,坐到他身边,双掌贴背,将内力缓缓度过去,希望能让重衣舒服些。齐老头在一旁作壁上观,似乎并不打算插手。好一阵后,他站起身道"唉,你们如此互爱,竟然不是兄弟。不过这世间上的亲兄弟也未必尽如你们,说不定正是因为这样,你们才能取下玉璧吧?"待齐老头走出门去,重衣才微微睁开眼,偏了偏头,六月还在专心的为自己疗伤,他的额上已渗出细小汗珠,重衣抬手想要给他擦汗,伸到一半却又僵住。无论自己有多喜欢,不管是在他眼中还是其他人眼中,两人就算不是亲兄弟也还是会被当作兄弟吧?
重衣本想早日离开,但正值长白山封山,他就是出了谷也出不了山,无奈之下只好在这温暖如春的山谷中住下安心养伤。掏出藏在怀中的双龙璧,他仔细的抚摩着那上面的纹路,但愿这个东西真的能救父亲一命吧。六月端着熬好的粥汤进来时正好看见重衣爱惜玉璧的模样,想起就是这东西惹得重衣差点送命,他就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地放下粥碗,他不满道"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这不就是一块长得比较希奇的玉璧吗?也值得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重衣收好玉璧,知道六月其实也是为自己好,但心里虽是明白,嘴上的口气却和六月一样冲"没错,它就是比我的命还要重要。"
"......你......为什么?为什么一块玉璧会比你的命还重要?你就那么看重它吗!"
"对!"
"对什么对!你要是死了,你还要这玉璧有什么用啊!"
"我死了有什么关系,只要它能救一个人的命,我不在乎。"六月怔住,"救人?你要救谁?"重衣垂下头,"我要救谁是我的事,干什么要告诉你。"六月咬牙,"不说就不说,你当我稀罕听吗?"六月转身掀帘而出,没几步又折回,但却没再进来,只是站在门边小声道"那人对你很重要吗?"重衣轻微恩了一声,父爱恩重如山,岂能不重要?六月又问"比你的命还重要?"重衣再次肯定回答,六月没再说话,但影子却还能从那木帘子外透进来。
"我知道了。"淡淡的说完这句话,六月终于走开,重衣望着他渐渐转淡的背影,有些后悔,因为他知道自己说了让六月误会的话。
"啪"木帘子一荡,六月一脸不爽的站在门口,眼睛朝上看也不看重衣的说道"粥放在桌上,凉了可不好吃。我去给你摘点水果,你伤没好,可别到处乱跑啊。"木帘子扬起,六月就像是一阵风,说来就来说去就去,重衣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人已再次远去了。微微笑着端起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粥碗,重衣吹了吹,喝一口,竟比从前吃过的任何一种山珍海味还要好吃百倍。
住了月余,重衣的伤已大好。他站在门外,顺着绿枝望上看,还能见到些从上面掉下来的雪团。六月走过来,给他披上一件外衣道"别看了,老头子说过,这山一封没几个月是不会通的。好在你的毒控制住了,一时半会还不会复发,要不然我们可就得头疼了。"重衣摇摇头,"在这呆的越久我越担心外面会发生什么变故,若当日的事传出去,我只怕世人都以为我死了,到时候......"他摸了摸怀中玉璧"到时候我就是有这玉璧只怕也是迟了。"六月知他说的是救人一事,心里泛起些不愉快,"可现在我们困在这里,你就是急也没用啊。"
重衣自然明白,只是他心里还是压不住焦急。六月叹息,拍拍他的肩道"好啦,放心,船到桥头自然直,等我们出去了,也许一切还不算迟呢。"
"但愿吧。"g
齐老头在一边料理着草药,见两人亲密的站在一起说话,晃晃脑袋,自言自语道"感情这么好,怎么就不是兄弟呢?"一个声音从地底下传上来,"笨蛋,难道说感情好的就一定要是兄弟吗?"齐老头的眉头一皱,狠狠地跺了跺地板,骂道"我说是就是,你这个老不死的,给我闭嘴!"
"我就不闭嘴!最近因为这两小子,你不让我出来也就算了,还不和我说话!"地底的人说到这里似乎很是愤怒,不断撞击着什么,传来一阵比一阵响亮的抨击声。齐老头担心他的异动惹来六月和重衣的注意,慌忙道"我这不是担心被发现吗?好了!别撞了,我现在不是和你说话我和谁说话啊?"地底的人稍微收敛一点,分外委屈道"我都一个月没见你啦!这两小子到底什么时候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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