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锐很着急,突然脱掉衣服也钻进睡袋,紧紧地抱住我。我们在帐篷里睡觉是不脱衣服的,我知道他这样是想把身体的热量直接传给我。
"这种场景好像武侠片里很常见啊,我以前还纳闷为什么给人取暖要脱掉衣服,现在明白了。"的确是这样的,我几乎能感觉到一股暖流注入我体内。接着我开始出汗,从冷得哆嗦变得燥热难耐。
程锐终于放松了一些:"出汗就说明是好转了。"
"我好热啊,你让我出来凉快一下吧。"
"不行!那就前功尽弃了,再坚持坚持,发发汗就能退烧了。"
我感觉程锐的呼吸有些急促,摸摸他的脸有点烫。我一惊:"不会是我把发烧传染给你了把?按理说这个不传染的啊。"
程锐吞吞吐吐地说:"这个......这个不是发烧。"
"那是什么?"
"傻瓜......别问了,快睡觉吧。"
这一夜很难熬,每当我热得难受想出来的时候就感觉到程锐的胳膊抱得更紧了。天亮的时候,我的烧终于退了。
第十章
第二天我们没有说太多话,目光一对上脸就红,真没想到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还会不好意思。回去的路不难找,但我们也并不急着回去,只要赶在最后一天到就好了。过了两天便没有任何不自然了,只是偶尔自己想起那一夜的时候会觉得脸发烧。秦新雷一路都在调节着气氛,不断猜测奖品会是什么。秦新雷说他这辈子的目标就是十款BMW,我们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多。他说:"这就是一种说法,不一定是十款,代表我要变得有钱。"
我们叫他"小拜金",他辩解说这并不是拜金,他需要很多的钱做一些事。我开玩笑地问:"做什么事啊?不会是买凶杀人吧?"
"说不定啊......以后你们就知道了。"过了一会他又说:"我还真有过这个想法,对一些法律惩治不了的人我还真想雇人杀了。而且这也解决了杀手的就业问题啊,一举两得。"
程锐听到这个很开心:"到时候你雇我得了,我肯定是个合格的杀手。"
"你......不行......"
"为什么不行?一般十几个壮汉都打不过我的。"
"不是说你功夫不行,你能打我还不知道吗?我是说杀手要冷血,假如人家绑了小雪,你肯定立刻就蔫了。"
"干吗把我扯进去?"我瞪着秦新雷,"再说我就那么容易被绑?"
"莫生气、莫生气,打个比方而已......"
不知不觉看见了营地,我突然停住脚,程锐问:"怎么了?"
"你们猜现在还活着多少人?"
"这怎么猜得出来?"
我们继续走过去,看见了七八个人稍觉欣慰。他们说其他人应该都是被毒死的,有人说坚决不做饿死鬼,明知道是有毒的东西还是吃下去了。我问他们这些天怎么过的,他们说现在已经是合格的猎人了,会做陷阱,也会看很多动物的足迹了。他们是笑着告诉我的,是苦笑。如今谁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那么积极地参加这个活动,就是为了将来可以当个猎人吗?
学校的车很准时地来接我们,数了一下,剩下11个人。回去之后本以为父母会很激动,没想到他们平静地说知道我们可以安全回来的。
当天晚上,吃过饭后母亲说:"别急着回屋,坐下来聊聊吧。"
"有什么事吗?"
"这个月你不在,发生了一些事,你爸收到了几封恐吓信。大概是最近办的大案太多了吧,牵扯到一些高层。这一行不好干,你爸不想危及家人的安全,又不愿意违背自己的良心。我想了想,我们走吧。我回了一趟老家,现在那里新建开发区,招聘机会很多。而且我听说那里的高中教学质量好,高考平均差不多可以比咱们这的学生多考200分。"
"可是我不想离开这。"
"我知道,你跟我们不一样,你是出生在这里的。老家对你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不过我知道你懂事早,你会理解我们的决定的。"
"我明白,但是能不能你们先去?我高中毕业再走?"
母亲很无奈,只是说:"你再考虑考虑吧,我们尊重你的决定。"
我走出家门,漫无目的地溜达,始终是看着地在走。当我抬头的时候发现到了程锐家门口,我就干脆喊他出来陪我聊会。
我们静静地在石象棋台上了一会,看着星星。我打破了沉默:"听说在东部那些繁华的城市是看不到银河的,因为城市的灯光太强,连星星都看不到几颗。他们说只要对着流星许愿,愿望就可以实现。大概那些人没有想到在我们这里每天晚上至少可以看见七八颗流星吧?"
"你想去外面的世界见识一下吗?"他顿了顿继续说,"这也是应该的,以你的才华留在这个小地方太委屈了,应该有一个更大的舞台来展示。"
"我爸妈要走了,以后没人教你武功了。"
"为什么你不一起走呢?"
"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就算不是因为这件事我们分开的理由也会有很多:比如你考大学到了北京,比如你遇到一个女孩然后结婚......"
"为什么都是我?我承认考大学是一定的,但为什么不是你遇到一个女孩然后离开我?"
"我不会的,因为我这辈子爱的人只会是你。不要说话,让我说完吧。你还记得吗?以前你总是给我讲武侠小说里的故事。我最感兴趣的不是武打,而是里面的感情故事。是那些小说让我有了从一而终的观念,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我爱上一个人,这一生一世我就只爱这一个人了。后来不知不觉我意识到其实我早就爱上了你,我一直没有跟你说是因为我知道我一旦说出来你就会跟我在一起的。虽然我做梦都想永远跟你在一起,虽然我不怕别人的闲言碎语,虽然我明白你是一个很超脱的人,可是我不能忍受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你。我不知道我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同性恋,一向感觉人们一说起同性恋就跟肮脏龌龊的字眼联系起来。但是我想如果我对你的感情就是同性恋的话,那么这是纯洁的感情,没有什么可鄙视的。"
"你就那么肯定我不爱你?说实话我真的从未往这上面想过,但我很确定我是绝对不想跟你分开的。你又怎么能知道我不是同性恋呢?能让我平静的心起涟漪的就只有你了。"
"你看我没说错吧?我一说出来你就想跟我在一起了。"程锐笑着轻轻抱住我。四目相对的结局果然只能是接吻,过后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来这是怎样开始的了。我们就这样拥吻了很久,我有些恍惚,觉得是在梦里,既然是美梦就不要醒了吧。
程锐用很迷离的眼神看着我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我都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呆的时候。随后他定了定神继续说:"现在我们说点现实的吧。你还是走吧,你知道我的成绩反正也是考不上高中的,即使你留下我们也照样不能天天在一起的。等有一天我经济独立了就去找你,我向你保证这一天会很快的。"
"我舍不得你......"
"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今晚不要争了,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家睡觉。"
学校没给什么奖励,只说那些匕首我们可以自己留着就算是奖品了。其实那些匕首也不错,每个人的都不同,我的那把有二十多厘米长,刀鞘是铜制的,镂空,里面漏出来星星点点地几颗蓝宝石。刀背很窄很薄,大概也就一厘米宽,略微弯曲。
程锐的匕首更像是一柄短剑,剑鞘设计得很粗犷,也是铜的,上面起伏着龙形饰纹,只有龙眼睛嵌着两颗很小的鸡血石。剑身只有十几厘米长,宽大约三厘米,看起来很厚重。
不要以为学校下足了血本送我们镶宝石的匕首,其实在离阿拉山口不远处的深山里能找到不少宝石,据说进山的人只要能活着出来,立刻暴富。
程锐说这匕首也算跟着我们经历过一次劫难,而且挺珍贵的,从此以后就不要离身了。
另外不出我们所料,五公里的武术学校我们可以免试入学。我毋庸置疑是要走高中大学那条路的,不可能去读一个武校。然而我没有想到程锐当时就报了名。
放学之后我问他:"你是故意的吧?你明知道那个学校一进去到毕业前都不许出校门的。你觉得这样我就可以走了吧?"
"你不觉得武校是我最好的出路吗?人本来就应该发挥自己的长处嘛。再说这个学校读的时间长短根据每个人是不同的,像我这么强的人还不半年就毕业了。"
"起码初中毕业前我是不会走的,我倒要看看你多久能毕业。"程锐知道扭不过我,只好这么妥协了,我们说好我初中毕业之后走。
回家告诉了母亲,母亲说:"一年多也不是很长,这样让你爸先去吧,我在这里陪你到毕业。"
程锐第二天就没来上课,直接去了那个对我们来说有些神秘色彩的武校。
第十一章
程锐不在的日子变得好无聊,上课的时候还是会不经意地在班里寻找他的踪影。平日沉默寡言的我突然活跃起来,带着头开始搞恶作剧,认识的人一个挨一个地捉弄,可是仍然觉得无聊。
初三重新换座,我和许磊又成为了同桌。上课时许磊用胳膊肘碰了碰我,小声地说:"小雪,哎,都是我那时候小不懂事,总去你妈妈那里告你的状。你说吧,我有没有什么我能赎罪的方法,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就一定做到。"
我心里暗笑,他竟然还为这么久的事道歉。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这个便宜不占白不占。我说:"你把刀给我吧。"
"什么刀?"
"就是削铅笔的小刀。"
他有些茫然,不过还是递给了我。我先是把刀刃稍稍弄弯,然后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分别压住两端,再一用力刀刃就折成了两段。就在小刀折断的那一瞬间也把我的手割破了,不知为什么,刀的折断伴随着血的流出竟让我心里有一丝快感。许磊更茫然了,到处翻,想给我找止血的东西。
其实刀口很浅,一会血自己就止住了。我冲他笑笑:"不是要赎罪吗?再给我弄些小刀来。"
许磊就把周围一圈人的小刀都借来了,我又是一把一把地折断。这时候他去跟其他人借,别人都不借给他了。他说他会买一大盒还给所有人的,于是把全班的刀都收集了给我。他看着我折刀,就只是瞪着眼睛,嘴微微动着,好像想说话又说不出来。
程锐说得没错,他真的半年就毕业了。那天从教室走出来时,突然看见他坐在操场的篮球架下还以为是眼花。我们第一次分开这么久,一见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只是互相看着笑,我们像以前一样往我家走去。
母亲做了一桌好菜,祝贺他顺利毕业。等到屋里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他说:"让我好好看看,这本年有什么变化没有。"他的眼还真是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我手指上无数细小的疤。其实那些疤真的是很小,不注意都看不出来,我的自我修复能力还是很强的。
他一急声音就变得很大:"你怎么有这么多伤?谁给你弄的!"
"哪有人还敢伤我啊?我喜欢自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笑嘻嘻地说。
他握着我的手,皱着眉头,一句话都不说。我有点不忍心了,只好哄他说:"别一回来就给我脸色看啊,我以后不玩刀了还不行啊?"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来还不了解他这半年的情况,就让他说说那个武校的事。他说那个武校的课挺怪的,除了武术之外还教射击,甚至有开锁、口技、化妆之类的怪课。
我说:"听着像是间谍学校。"
"嗯,有这么点意思。有一次来了几个人,是想从学生里面挑人的。我就觉得有些邪门,然后故意发挥失常,没有被挑中。当时老师还说可惜呢。为了你我也要爱惜生命,不能干那些危险工作啊。"虽然最后一句话是跟我调侃,不过却说得很诚恳。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继续读书还是......"
"我已经报名参加散打王争霸赛了,今年是在济南比,我正要跟你说呢,过几天我就要走了。如果一直能打到决赛的话,大概要一个月以后回来。"
"平时打打也就算了,干吗参加那么残忍的比赛?"
"你不是喜欢看人痛苦吗?到时候我把那些人都打得爬不起来给你看。"
"你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不受伤啊。你的比赛我是不会看的。"
的确,他的比赛我一场都没有看。尽管如今的他已经比小时候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是我却越来越不能看他受伤了。他还没回来,他得了冠军的消息先回来了。我们市的报纸他上了头版,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丰富的格斗经验、如此成熟的散打技术,都快把他吹成独孤求败再世了。
他回来了一个多周我才去见他的,因为不想看到他鼻青脸肿的样子。他有些失望地说:"你真的没有看我比赛啊,我每场都会正脸朝摄像机一会的,就是想让你能看清楚我。"
"你能回来就可以了,有没有当上散打王就那么回事。"
"唉,我这次比赛完有个老板来找我了,想让我当他的保镖。我那时候就想着回来找你,说给我点时间考虑考虑。结果他当时就给了我两万块钱,说是无论我愿不愿意当他的保镖,那就算是个贺礼了。我想了想觉得我找工作反正也很困难,又没希望上高中考大学就答应他了。"
"给你这么多钱,肯定危险。"那时候我父母的工资都才四五百左右,那个老板却一下就能给程锐两万,怎么想都有问题。
"人就是越有钱就越觉得自己的命也跟着变宝贵了,所以不惜重金聘保镖也是可以理解的。一个老板而已,还能有多危险?"他看见我沉默接着说,"其实最吸引我的一点是他说他主要是跟哈萨克斯坦那边做生意,所以会长期呆在咱们这,我还是可以经常见你的。"我见他心意已决,只好尽量表现得很支持的样子。
程锐第一个月的工资也是两万,他坚持要把这钱给父亲,作为酬谢恩师。父亲很高兴他有这份心意,只是嘱咐他有钱了良心不能变坏,并没有收下他的钱。
他只要一放假就会来看我。他对我说:"照这个工资,两年以后我就能给你买玉箫了。"
"都多少年的事了,你怎么还记得?"
"那是我这辈子的目标,你可不能让我失去活着的动力啊。说真的,等我给你买了玉箫之后还真不知道下一个目标是什么了呢。"他想了一会说,"以后你考大学会去大城市的吧,那到时候我有足够的钱了,你到哪我就陪你到哪。就算一时找不到工作也不至于饿死。"
听到这话我很感动,猛然身体里就像是有一股火从丹田一直蹿到胸口,我努力地忍着,不想让他看到我痛苦的表情,可还是稍微皱了一下眉头。
"怎么了?不想让我一直缠着你啊?"
他不知道,自从那次落进寒潭回来,我就有了这个怪毛病。每当心情有巨大变化的时候,体内就有被火烧的感觉。说来真不值,我逼着程锐服下黑色雪莲之后他竟然说身体没有任何变化,枉费我冒着生命危险在冰壁摘雪莲了。
"不是,我是在想这会显得我要靠你养着,多丢人啊!"我努力地掩饰身体的痛苦,还好这次很快就退去了。"对了,你们老板是做什么生意的?怎么这么有钱?连保镖的工资都这么高?"
"我也不是很清楚,他谈生意的时候我都是站在门外的。一般是双方的保镖都站在门外,就是两个老板在里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