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怕朕在这儿你们父女放不开,这才在外面多呆了一会儿。皇後刚进宫家里有些挂心也是应当的。”苍澜边说边让楚仪坐下来,自己也坐到她的身边。
“皇後若是有什麽不便之处尽管提出来,不必有什麽顾忌,这里以後也是你的家了呢。”
“臣妾谢过皇上。”
“若有烦闷之时尽管去找暖玉,让她带你到各处走走。”
苍澜又与楚仪说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去。临走时还说了句“朕今晚再来吧。”
楚仪楞了一下,才恭送苍澜离去。
尽快有子嗣吗?自己的孩子吗?看了看宫前的百花争豔,苍澜这时在想著如今那个如花般的女子何时会如花般凋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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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阁是王朝中重要大臣们商议国事的地方,这里永远充满了争吵,大臣们有时争执起来,按外面夸张的说法,这一刻大臣们刚吵完,所有的内容下一刻就能传到皇上那去,连内侍传话都不用。这种说法虽略有夸张,但也是有些道理的。今天所有的内侍都已经离得够远的了,可那震天吼的话语虽不清,还是会断断续续的传来,伺候在辅阁的内侍们整日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哪天有个不好,就让人砍了脑袋。
萧珏看著对吵的两位老头子,心里想著是不是真该让户部拨出一笔钱来,重新找个地方修建辅阁。臣子们整日这样吵来吵去传到皇帝而耳中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吧。若不是这个位置离著各处都近便,真想把辅阁搬到荒郊野外,关起门来让他们吵个够。
萧珏在心底叹了口气,但面上仍要摆出副严肃的神情,“两位大人不必再争吵了,下去後各自呈上一个折子,把各自的想法都写在折子上,到时再一同面呈皇上,可好?”
两位老头,军部的董老将军和荣亲王见了就跑的御史大人程老爷子,听了这话也各自休战,忙拿起桌上的茶水猛喝起来。其他几位大臣看到这样都想笑,但却得憋著,十分辛苦,萧珏看到这样也只能在心里苦笑。
本以为可以松口气,但上任不久年轻的户部尚书此时却又冒出一句,“下官认为两位大人都各自有理,但户部却无法支付如此大的银两。”
两位刚坐下喘口气的老大人一听这话马上就蹦起来,董老爷子当年的兵痞气势不减,若不是有其他几位拦著,早就上去扯户部尚书的领子去了。
“我说葛小子,你别在这里哭穷,上次海上贸易赚了多少,老头子不清楚,但不会就因为个登基立後大典就没钱了吧。”
户部尚书葛大人一看老将军蹦起来,就连忙朝萧珏所在方向移动,以免不测,还要回辩道:“上次的海上贸易说是赚得多,可是因为是头一次,运货的数量少,大多数是入股的商家,而且还要算上水军护送的各项费用。这些扣除後也就剩了两千多万两白银,除去两次大典的用度,国家又免了一年的赋税。今年各种花消都要从这里抠钱,哪有那麽多花费来保证两位大人的计划。”
年轻的葛大人若论武艺是赶不上董老爷子的,可若说起嘴皮子,那董老爷子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儿,还没等老爷子反应过来,嘴里的话已经倒豆子似的说完。
董老爷子刚缓过劲儿来,正要再次上演全武行,这时房门被内侍推开了,马上要破口大骂是哪个不要命的打断他,转头一看,皇帝正迈进屋内,所有人都已跪下来恭请圣安。
苍澜让众人平身,看了一眼萧珏,後者冲他苦笑一下。
“朕老远就听到董老将军在这儿火冒三丈的,是谁把您给惹了?”
在一旁的御史大人程老爷子生怕这个平时说话就没个把门儿的老友无意中在言语上把皇帝给得罪了,连忙把事情给说了一遍。
苍澜听後考虑了一会儿说道:“对於西北的局势,那些当年的残余叛乱者与游牧民族联合起来骚扰我嘉天领土的事,朕也一直在担心。董将军主张攻打,程大人打算逐步渗透分化他们,进而控制整个西北部,这对於远近的局势来说都是有必要的,先商议一下吧,再具体拿出个章程来。”
苍澜听後考虑了一会儿说道:“对於西北的局势,那些当年的残余叛乱者与游牧民族联合起来骚扰我嘉天领土的事,朕也一直在担心。董将军主张攻打,程大人打算逐步渗透分化他们,近而控制整个西北部,这对於远近的局势来说都是有必要的,先商议一下吧,再具体拿出个章程来,”说完安抚了一下有些发急的户部尚书,“两位老大人也别打户部银子的主意了,今年的花费著实不小,葛大人也有他为难的地方,实在不行就从朕的内库中出吧。”刚说完,底下就一片反对之声。
苍澜看著几位大人的火气都消了下来,就准备离去,“不打扰你们了,接著讨论吧,朕先回去了,不用送了。”
不著痕迹地看了眼萧珏,虽然面容还是那样平静,但眼中却满是笑意,苍澜不禁心中一暖。
苍澜回到御书房,批了一会儿奏折,就听到萧珏求见,连忙让他进来,挥退众人,走到萧珏面前。
有些像小时每每做好功课等著夫子夸奖的感觉一般,“我今天做得没有防碍你吧。”
萧珏听到他这样问,又仿佛回到了原来,“没有,做的很好。”
这时的笑意不再藏在心中,完全显露出来,让苍澜不禁一呆。自从那一夜後,原本以为再也看不到他这样笑了,苍澜不禁有些失神。
萧珏的话语又让他回到了现实,“今天西北的事,明天可能就有折子呈上来,也算提了个醒,这段时间内宫里要暗中加强戒备,以防那些人狗急跳墙。”
说到政事,苍澜又开始进入状态,“你对西北的局势有什麽看法?”
“两位大人的话都有理,但也不能继续让那些人嚣张下去,让董老将军也去边关做个样子吧,杀鸡儆猴一次,短时间内会老实一些,程大人的法子虽是慢但也要办,先让户部支付一笔,只要董将军能够速战速决,户部还是能够支撑的,用不著动用内库的钱。”
苍澜听完笑道:“上次的海外贸易内库也投入了一些钱,赚得虽不多,但也算发了一笔。这种海外贸易一年能够进行几次?”
“海洋上气候变化万千,一年一般也只有一到二次可以出航,要在其他时候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看苍澜有些失望地叹口气,有些好笑,“这海外贸易终究不是长远之计,财政这项还真是得从内政上下些工夫才是。”
“恩,明白了。说起来董老将军那个脾气还真是可怕呢,他在以前也那样?”苍澜说著又想董老爷子那股土匪脾气,不禁笑出声来。
“恩,明白了。说起来董老将军那个脾气还真是可怕呢,他在以前也那样?”苍澜说著又想董老爷子那股土匪脾气,不禁笑出声来。
“董将军与程大人如今是朝堂上为数不多的老臣了,在先帝时虽不见得有多大恩宠,但像这种纯臣是任何一个帝王都可以放心的。董老将军那股直来直去的脾气他恐怕也就是觉得没有必要改,知道自己本身也就是个武人,没必要和朝堂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搅和到一块,只管打仗就行了,这样反而能让人放心。”
苍澜听後有些明悟又无奈地说道:“原来当个纯臣也不是那麽好当的。”
萧珏看到他这样,不禁放缓了声音,“你还年轻,有更多的时间去体会,没有必要不安。”
“那你也会一直在我身边吧。”
只听到一声叹息,看著那个身影的远去,苍澜眼中不知在闪烁著什麽,久久无语。
皇城中的宫灯犹如天空中的繁星一样在夜色中闪闪烁烁,皇後寝殿──栖凤宫中,楚仪也在望著那不断跳动的烛火而发呆,跟随她一起进宫的贴身侍女小雪,一边在为她打理著长发,一边压低声音说道:“老爷传过话来今日早朝上有人建议皇上开始在适龄官员女子中进行选妃,嘱咐皇後在宫中要谨言慎行,不可有半点差错。”
小雪的话语使楚仪回过神来,“知道了,你下去吧,本宫要歇息了。”
“是。”
宫殿在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楚仪露出一抹讥笑,才新婚不到一个月,这一些就要结束了吗?原以为还要再迟一些的,以後这宫殿恐怕是要越来越冷清吧。
第二日是个晴天,楚仪正在御花园赏花,挥退跟随著的宫女内侍们,自己一个人慢慢走著,听到有脚步声,看到小雪从後面跟来,神色间带了点喜悦,“娘娘,今日朝上宰相驳回了马上进行选妃的建议,说皇帝刚刚大婚,且年纪还小……”
後面的话楚仪没有听见,只是在听到“宰相”二字时心中一惊。自己并非对当年之事没有印象,自己的姑姑统领六宫,再加上皇太後的支持,楚家一时间虽不是显山显水,但也可谓权势滔天,怎料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楚家一时间虽不是显山显水,但也可谓权势滔天,怎料一夜之间天翻地覆……两位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先後殁於宫中,也是在那一夜自己的父亲领著一位宫人去见祖父,後来听到母亲说也是在那一夜,那位在楚家有著绝对权威、令人望而生畏的祖父突然病倒,从此一病不起。在那时家中的长辈们来来往往,一副大祸临头的神情,父亲也是整日愁眉不展。
从此楚家开始变得韬光养晦,父亲也只是挂个闲职,终日在家中不问时事。在自己长大後,楚家也变为一般的皇亲贵族,也没有体会到过去楚家权势如日中天时的荣耀。只是从下人们的闲言碎语中听闻到自己那位早逝的皇後姑姑育有一子,颇得皇帝宠爱,可是父亲在家中却丝毫不提及此事,也从来没有喜悦之情,还是在家中默默无闻地看书养花,对外界的一切似乎在祖父病倒後就再也漠不关心。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楚家才躲过那次大劫。而从这以後“萧珏”这个名字便会时常出现在耳边,而父亲有时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偶尔会露出复杂的神色。在自己进宫前,父亲也屡次叮嘱万不可与其产生冲突。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小雪的话语传进耳中,楚仪发觉自己在一瞬间走神了,忙意示她接著说下去,“您要是赶快有个皇子就好了,这样以後无论有多少人进宫,谁也动摇不了您的地位。”
孩子?
生下一个为了维系自己地位的皇子,这也是能够在这冷冰冰的宫廷中生存下去的条件呢。自己也在渐渐变了呢,会卑鄙地利用一个孩子来保护自己,慢慢地自己的心也会变得如同这座宫殿一般冰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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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 科什部
夜里的冷风即使有厚厚的大帐阻挡,但仍会透过缝隙吹得案台上的烛火一闪一暗,这正如这帐中的气氛一样。
“我们怎麽能够保证你们能够守约,关内人最是背信弃义!”让人勉强能听清的话语响在这个帐中。
“无论我们守约与否,你们早已与我们在一条船上,现在如果要打起仗来,嘉天的军队可不会管我们之间究竟是怎麽回事,他们只是会记得是谁屡次骚扰边关的子民。”低沈有力的声音不慌不忙地说道。
“你们……”一开始的声音刚要反驳,却被另一道粗哑的声音打断,“你们说的对,所以我这个部族的领导者想知道,你们会怎样应接下面嘉天王朝的报复,复仇者们。”
“能够和族长这样聪明的人打交道,是我们这样流浪者的荣幸。至少在现阶段我们都是彼此需要的,不是吗?”那道低沈的声音又开始响起。
风声将帐中的话语渐渐掩住,月光透过云层照射在大地上,但仍旧无法全部照射到黑暗中的一切。
这段时间整个嘉天王朝又开始像战车一样忙碌起来,西北的局势又成为整个王朝的焦点。董老将军的眉开眼笑与户部葛大人的愁眉苦脸又继萧珏与荣亲王之後成为朝廷的另外两道风景线。
此外,远在北部边关的荣亲王也十分想回来凑一下热闹,却被萧珏说动皇帝下了一道圣旨,让他乖乖呆在原地,不得到处捣乱,不得回来添乱。咳,当然圣旨是不会这样明说,所以在圣旨後又附赠了两坛让董老爷子望穿秋水的皇宫地窖中珍藏的五十年陈酿。让荣亲王明白了萧某人的意思:呆在原处,不要回来添乱,最好能让这两坛陈酿把自己在西北战事完结前醉倒在边关,不要回来。
呜呜呜~~~~,自己终究要被那个死人脸压迫得永无翻身之日吗?我的小澜儿,你快来救救小叔叔啊!
荣亲王接到圣旨後让钦差带回一封“家书”,除了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外。它还附加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用处,让本来正处於忙碌时期的王朝机构在无意中效率又增添了好几倍。这要归功於它让宰相大人看後本来就令人冷得发颤的气温一瞬间又飞升至狂风暴雪级别,各个官员整日都是提心吊胆,沈默少言,全副精力都贡献到了工作之中。就连皇帝也很聪明的闭上了嘴,生怕被宰相大人那能瞬间杀人的气势,让自己来个出师未捷身先死。
至於众人私下议论纷纷的那封“家书”的内容,在皇帝过目後转交给宰相时,已被宰相大人给挫骨扬灰。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虽然早已好奇得心中痒痒,但为了不落到和那封“家书”一样的下场,还是老老实实地干活,忍下那份好奇为妙。
就在这样的微妙气氛中,董老将军开始率领军队向西北进发,当然比预定的日程要提早很多。由此可见,朝中众人得出一个结论:一向是集兵痞和土匪气势於一身的董老爷子在碰到宰相大人那杀人於无形的气势後,很快甘拜下风,逃之夭夭了。最後的总结就是:宰相大人已经成功地树立了“杀遍朝堂无敌手”的伟大形象。
对此众人都是心照不宣,就连皇帝也觉得还是不要让某人知晓为妙。毕竟现在众人的心理压力已经到了极限,若是某人再继续施压的话,用不了多久,整个朝堂就要开始崩溃了。
与朝堂中那“人人自危”的气氛不同,身处後宫的暖玉在无性命之忧处清晰地观看了整个事件的全过程,常常让苍澜觉得她再这样下去会留下面部抽筋的後遗症。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董老将军已到达了西北并且开始了军事行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凭著董老将军的经验,就让他去示威吧,後方只要把军队需要的物资准备好就行。除了户部的葛大人无论在什麽时候都是板著张脸,在看到大笔的银两从户部账上划出时,让人担心是不是要让御医随时候在他身旁,以防意外之外,朝廷上又渐渐地恢复了往日的气氛。
在西北的战争进行顺利之时,刚刚大婚没有个月的的皇帝,也传来了他那将初为人父的消息,这又在朝堂上引起了一阵动荡。
楚家又一次被人们注意了起来,而身处宫内的楚仪却没有感受到朝内朝外的暗潮汹涌,只是在此刻单纯地怀著一个即将作为母亲的喜悦。虽然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曾让她有片刻慌张,但此时却以完全被喜悦之情所淹没。小雪更是忙里忙外跑个不停,在心中不断祈祷自家主子能够生下一个皇子。
苍澜和萧珏是在御书房内听到这个消息的,当禀告消息的内侍退下後,两人都陷入了沈默。
“为什麽要让楚家再次被人注意起来?你若想做什麽的话,我不会阻拦。”苍澜完全看不出初为人父的激动,只是平静地问著对方。
“有些时候与其让阴谋在暗中进行令人心生警惕,还不如让其在阳光下暴露出来,自己在远处观看。”萧珏缓缓答道。
“那麽……皇後能不伤到便不伤到吧。”明知不可能,但仍对萧珏这样说道。
“为什麽?”
“她这样会很可怜,而且在某些程度上我和她有些相似,不是吗?”苍澜有些自嘲地说道。
“尽力吧。”这是那人沈默良久後给他的答案。
无论人们对周围的一切有怎样的期盼,但所有的一切并不是人们能够控制的,它会按照自己的方式进行下去。西北的战事在董老将军的指挥下,比原定计划还要早一些完成了它所要达到的目的,一些部族被灭,边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