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无痕————衣尘

作者:衣尘  录入:01-12

"那跟痕有什麽关系?"他不明白,他们两个是兄弟,只是兄弟不是吗?
赵啸风叹了口气,眼神重新放在赵云奇身上。
"原也是没有关系的,可皇上不知道从什麽地方得知,他还有个兄弟,他经常私自出宫,大江南北地找,就是为了找到水公子。"
"找他做什麽?"他不明白,好多地方都不明白。
原本,那天听了赵啸风说的话,很多地方都有些清晰了,可现在,反而更加糊涂。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找到自己的兄弟,把皇位让出去,他并不想做皇帝。"
什麽?
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赵云奇惊愣当场,脑子里甚至浮现出水无痕著黄袍坐龙椅的模样,这要放在别人身上还好,若是放在生性随意的水无痕身上,怎麽想怎麽怪异。
"他是找到了自己的哥哥,但......"
"痕哥哥并不想做皇帝。"不知道什麽时候过来的若润插进话来,"这麽多年,他一直想要做的,不过就是铲除赵家人。"
说这话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一眼赵啸风,接触到冯显同样不善的目光,才讪讪地转移视线。
铲除赵家人?
赵云奇不禁苦笑,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哪!
"然後呢?"他甚至怀疑这是否自己的声音,它甚至平静得像个假声。
"然後?"从来都直来直去的若润,冷冷一笑,"然後,因为遇到了你,他被舅舅说服,不要了你爹的命,但是赵海棠必须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所以,他答应了宇文兆彦。"
"舅舅?"为这席话里那个奇怪的称呼,他反复打量著若润和冯显。
"对,舅舅,他和你一样,都是我外甥。"冯显插进话来,解释著这个疑团。
"那你是......"他记得父亲说过的话,冯显有两个妹妹,一个就是自己的母亲,另外一个......
"没错,我是胡国二皇子。"骄傲地抬著头,随即又一声冷哼,"我可不像你,长得那麽丑。"
为这句自恋的话而尴尬,随即又猛地抬头,"你说痕答应了做皇帝?"
他要做皇帝,皇帝......
後宫佳丽三千的皇帝,那......那他怎麽办?原本以为他们之间,还是有希望,如今却......
"我什麽时候说痕哥哥答应做皇帝了?"插著纤细的腰,狠狠瞪了一眼赵云奇,若润才继续说,"痕哥哥只是答应宇文兆彦,帮他夺回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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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自己瞬间松了一口气,这时候,门外的喧哗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高叫:"皇上驾到。"
跟著院子里原本忙碌的下人纷纷下跪,迎接此刻正加快了脚步走进来的男人,男人有张精致的脸孔,若是笑起来一定会迷倒众生,只是现在那双漂亮的眉毛深深地拧在了一起。
"他怎麽样了?"没有对那些不下跪的人,揪以失礼之罪,他看了一眼大畅的房门口,急急问道。
"哼,还能怎麽样,不死都算奇迹了。你们赵家的人还真狠,杀人一次还不够,还要再杀一次。"看到他更是一脸气愤的若润,一开口就不饶人。
"润儿。"身边的柳清风小声提醒,再怎麽说,面前这人也是金国的皇帝,他就算贵为胡国的王子,如今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怎麽了?"他的视线直瞪著宇文兆彦,对他身为皇帝的威严,不以为怵,"难道,你还想把我也给制裁了?"
被若润说得有些羞赧,宇文兆彦低垂著头,若非身边的苏云戎搀扶著,只怕那看上去挺拔的身子就要摔倒了。
"润王子,这件事情不能都怪到彦儿头上,我们当时也没有料到,已经被制住的皇太後,还有那麽一著。"苏云戎解释,前夜发生的事情,他也在现场,到了这里没有丝毫发言权的宇文兆彦,只有被别人骂的份儿。
"他是你的姘头,你当然为他说话。"若润仍旧得理不饶人,出口的话越来越难听。
"润儿!"温润的声音制止了若润的胡闹,众人的视线挪向仍旧在栏杆边的若玉,此刻他有些紧张地看著怀里的男子,对於他突然之间一脸的痛苦,有些手足无措。
"风,你怎麽了?"他搀扶著仿佛随时都要摔倒的柳随风,捧著对方直流冷汗的脸,焦急地询问。
"痛......肚子好痛......"一脸痛苦的柳随风,依靠著身边的爱人,只有他,才能给自己以慰籍,可心下又懊恼,如今这般焦急的时刻,肚子里的小家夥也跟著添乱。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抱著孩子的男人先有了行动,他放下手里的孩子,走到栏杆旁,帮助若玉搀扶著柳随风,口中急切地问:"是不是要生了?"
"不......不知道......呃......好痛......"本来就混乱的场面,因为这一边的情况,更加混乱起来,院子里都是些男人,谁都没有接生的经验,不知不觉,"怎麽办"这个词,便萦绕在院子的上空。
宇文兆彦苍白著脸孔,率先反应过来,他抓著苏云戎的手,对他说:"我......我不是带了御医过来麽?"
"我知道,我知道,你身子里的毒刚清除,坐下休息,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投给宇文兆彦一个安心的眼神,苏云戎转身便投身到人群里,边走边将跟来的御医叫了过去。
院子里一时混乱非常,一个临盆的男人,一个躺在屋子里的重伤患,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了。
赵云奇呆呆地站在石桌旁,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麽,来减少这一室混乱。
柳随风被带到了旁边的屋子,一时间整个园子里回荡的,都是男人凄惨的叫声,更有若玉焦急的喊声夹杂其中。
夜幕很快降临了,也总算有一个屋子的人出来了,紧跟著另一个屋子的人也出来了。
先出来的是,柳随风那间屋子,只见一群狼狈的男人,挽著袖子灰头土脸地走出来,这其中还有几个穿著官服的太医,但看他们的神色,便知道,他们打了场胜仗。
"大哥,二哥他怎麽样?"柳清风一直都待在院子里,连带著若润也是,他们也知道进去了也帮不上忙,所以只有等,他看到先前抱著孩子的男人出来,先将手里睡著的孩子交给对方,然後问。
"生了个男孩。"脸上,是疲惫的舒心的笑容,他们这一群人可真是累坏了。
後出来的,自然就是水无痕的屋子,只见那里除了些下人,便是一直在屋子里没有出来的,曾经赵云奇见过的蓝净明,和那个被称为"素蝶"的男人。
"痕他怎麽样?"他拔动站了几个时辰的腿,走路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双腿的僵硬,但这些都无关紧要,他只要知道水无痕怎麽样了,为什麽这两人脸上没有丝毫喜悦?
蓝净明摇了摇头,这个动作让整个院子的人,心一下子沈到了谷底。
"伤口处理好了,能不能醒过来,却是个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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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蓝净明宣判一样的一句话,让赵云奇从此仿如行尸走肉地生活著,他每天守在水无痕的床边,日夜照顾著,无论谁来劝,都置若罔闻。
他从别人的嘴里,大致了解了那天的情况。
水无痕以大皇子的身份,协同蓝净明、素蝶等人,重拾当年制裁自己母亲的"清君侧"旗号,首先是替自己的母亲雪冤,而後便是一一制裁当年参与那件事的人。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赵家人。
右相赵啸雨一家被罢黜官职,抄家充军,原本已经进宫的赵啸雨之女淑妃赵悦儿,送入冷宫。
其後,竟然牵扯到了当朝左相,左相韩成一直给人以精忠爱国的形象,却想不到,他从赵海棠入宫便迷恋对方相貌,更是在当今皇上出生後,频频出入後宫,更与赵海棠有一个私生子。
十五年前的皇後受冤和死亡,这左相韩成也有不可磨灭的关系。
更有其他大臣,罢官的罢官,抄家的抄家,充军的充军,待的这些旁人都解决完毕,便是当年的主脑,罪魁祸首──赵海棠。
出乎意料的,赵海棠很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尽管没有说"庆"王朝的诸多事情,但是参阅这件事情的人都知道,只是他们不知道,赵海棠不是要把儿子推上皇位,而是要自己做女皇。
他早早命人在茶水里下了毒,等到宇文兆彦发现身体异样的时候,看到的,竟是自己母亲狂笑的画面。
幸好有专研毒药的水无痕在,不出一个时辰,便将宇文兆彦身上的毒解了,但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这麽混乱的情况下,谁都没有注意到的赵海棠。
在他们终於松口气的时候,素蝶只感到一股风吹过,刚来得及阻止,匕首已经没入了水无痕的胸膛。
他当即一掌拍死了赵海棠,也幸好中间有素蝶挡了一下,不然如今躺在床上的,只能是水无痕的尸体,更遑论包扎伤口苏醒过来。
天,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从那天起,不知不觉都过去了有三天的时间。
这三天,赵云奇不眠不休地守在水无痕床边,期盼著对方能够醒过来,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即便对方不需要,看到自己就腻就烦,他也要守在这里。
"赵公子,你还是去休息吧,不要等到水先生醒过来,你却昏倒了。"男人是岑儿的娘,这一点,赵云奇始终不敢相信,但又确实是如此,因为那孩子还是水无痕离开自己的时候,接生的。
"我没事,多谢柳公子关心。"他得知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柳诗云後,的确惊讶,但想到自己,也便没什麽好奇怪的了,喜欢了就是喜欢了,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容不得自己挣扎。
柳诗云轻轻叹了口气,身边的孩子倒是挣脱了他的手,直跑向床边,抓过原本在赵云奇怀里的手,便焦急地叫道:"痕叔叔,痕叔叔,你醒过来嘛!岑儿要痕叔叔和岑儿一起玩。"
若是放在以前,赵云奇一定夺过被小孩抓走的手,但他现在光是看到这样的场景,便会止不住想要流泪。
痕......痕,你醒过来好不好?醒过来好不好?
你醒过来,你不是恨我吗?那你来报复我啊!无论你对我做什麽,就算杀了我,只要能看到你好好活著,我什麽都无所谓。
小小的孩子,大概是觉得赵云奇的反应很无趣,很快便放开了水无痕的手,还拍了拍水无痕的额头,郑重地说:"痕叔叔,岑儿改天再来看你,你要想岑儿哦。"
说完话,便随著自己的爹亲,离开了房间,房间里有只剩下赵云奇和沈睡不醒的水无痕。
"痕......你醒过来好不好?好不好?"终於忍不住,他号啕大哭起来,几天以来都没有流过的泪水,一下子有如崩溃。
他真得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可是无论坚持多久,只要水无痕活著,他就不会让自己死去。
趴在床边的他,没有注意到一直没有动静的手,慢慢抬了起来,当沙哑粗嘎的声音传进耳朵时,他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奇儿......不要哭......我怎麽......总是害你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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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虚掩的门,依稀辨得床榻上平稳卧著两人,两人鼻息匀称观之即晓,正是睡著之相。
门板剧颤,赵云奇毫不客气地伸脚揣门,吵醒了榻中人,顺带吵醒了房屋一角的小猫小狗,也把原本就不算结实的茅舍门一脚毁了。
闻声,里侧卧著的那个人受惊起身,看著门口。
那是个长相阴柔穿著豔丽的女子,也许是本来气氛过好,门口的赵云奇制造的声响太大,惊著她了,面容有些失色。这都是再明显不过的事了,可是,平躺在外缘的人,依旧纹丝不动。
赵云奇进门之前还存在著的一点希望,生生灭了。他的希望是什麽,他清楚,他不希望他是和那个女人有什麽,可是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已经有什麽了。
"无痕?"女人柔声轻唤躺著的人,语气中很是疑惑。
但那个被叫唤的人,依旧没有反应。
刚刚才压制下去的火气,蹭蹭地往上窜。她干吗那麽亲昵地唤他?他们是什麽关系?他又把我当成什麽了?赵云奇忿忿地想,过去的种种重又复见,酸的甜的苦的辣的,怎麽都好,都冒出来了,搅得他的胃都开始抽搐了,可是床上那人的没有反应,搅得他更难受。
两个月前,他和水无痕来到了这个巴蜀之地的高山,这里是水无痕长大的地方,有著很多让赵云奇好奇的部分。
皇帝重掌大权,一时间朝野上下纷乱无比,赵云奇不喜欢那样的氛围,他并没有说,但水无痕似乎看出来一样,不顾当今皇上的阻拦,带著他便来了这里。
他的内心是高兴的,可来到这里之後,他更加恼火。
原本这山上也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还为两个人能够这样子二人世界直到永远,而沾沾自喜,可还不到两天,便一会儿上来一个人,一会儿又上来一个人,问水无痕,他只说这些都是他小时候的玩伴。
好吧,玩伴就玩伴吧!
但为什麽,每每来一个人都要和水无痕单独待那麽一些时间,并且每每来的一个人,还都不是让他安心的,相貌平平之辈,就比如说现在这个。。。
女人不是瞎子,进门的赵云奇那火气眼看就要烧起来了,她还是先躲起来为妙。想著就已经下了床,纤细的小脚踏进合寸的秀鞋里,然後赶紧从赵云奇身边擦过。
赵云奇看著从水无痕身上跨过的女人,纤细的腰肢小巧的秀脚还有白皙的皮肤柔软的身段,顿时觉得自矮半截。想来也是,哪个男人不喜欢柔软的女人?就算是久居深山的水无痕又能例外?想自己以前还不是一样对女人的身子迷恋!
虽然......虽然那段时间,他好像很迷恋自己的身体,可是自从他来到山上,他就只一心一意给自己调养身体,就......就再也没有碰过他。
是,他是因为在杭州的那段经历,身体有些小小的不适。
是,水无痕受伤的身体,还没有好完全。
可这都过了两个月了,他的身体早就好了,看水无痕的样子,他的身体也不像不好的样子,可是又可是,水无痕就是没有再碰过自己。
他很想问,是不是他嫌弃自己了?嫌弃自己曾经被那样过的身体?
但又害怕听到肯定的答案,那样他会崩溃的,真得会崩溃的。
尽管两个人每天都睡在一张床上,尽管他每天晚上都故意把自己的衣服穿得能少则少,但就是不见他想要勾引的那个人,对自己重新伸过手来。
"她是谁?"更靠近床边,看著床上依旧没有反应的水无痕,赵云奇质问。
"瑶瑶。"平淡的回复,无关紧要的意思。
"为什麽在你床上?"赵云奇火气更盛,他就这麽解释就完了?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入肉。
"她累了。"仍没什麽感情色彩。
"她累可以回家,为什麽要在你这里?"声音已经隐隐有些颤抖,他怎可以如此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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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不在。"再正常不过的理由,下山要走石林阵,现在只有降雪可以引路。
一个多月前,那个异常美丽的降雪,赵海棠和韩成的私生子,他的又一个表弟,来到了山上,身边还跟著韩成的儿子韩逸,但是不知道为什麽,他总感觉降雪很奇怪,至於为什麽也说不上来。
原本下山的时候,都是由水无痕送那些人的,降雪回来了,送人的任务也就自动转移。
他知道下山很不容易,但就是奇怪,那些人上来的时候,是怎麽上来的,偏偏下山的时候,要别人送?
"......你喜欢她?"意料之外的问题,对赵云奇而言,声音轻的只有自己听得见。问出口马上就有些後悔了,他一定会说,不关你事。
"还可以。"这不等於变相承认了嘛!
赵云奇酝酿咀嚼了这句话足足有两分锺,而後,扑上前抓紧水无痕的前衣襟猛摇,气愤让他连自己的力气已经不像刚来的时候那麽微弱了都没有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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