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取代————向随然

王海松吐出最后一口烟，不知怎的，他总觉得那橙子味的"FEEL"燃烧以后就是那人身上的味道，虽然"FEEL"和万宝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烟。
"咦，你喜欢这种烟啊，"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王海松下意识往旁边站了站，把手里的烟蒂扔进垃圾桶。"我还以为女孩子才抽这种烟。"吃饭空档，邱东南没有看到王海松，找了一圈，才看到他在这后头站着。
他一直以为经过那个晚上，他跟王海松之间的距离总是要拉近些了吧，可是他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王海松该怎么对他还是怎么对他，该不理他就是不理他。他实在搞不清面前这个高高瘦瘦，长着张娃娃脸的男孩子是怎么想的。
"王海松，你怎么不吃饭啊？"
"我来上班前吃过了。"
"那你一会该饿了，我妈包了点饺子，你吃点？"说着从身后变戏法般拿出一个饭盒，递到王海松面前。
王海松喜欢吃饺子，所以看了眼他的饭盒，问："什么馅的啊？"
邱东南听他有兴趣，乐了，献宝似的打开，"虾仁的，这虾都是早上买的新鲜的，回来煮熟了去壳，直接包的，没有剁碎。"
王海松看那一颗颗饱满圆润的饺子，下午吃进去的那一晚咸泡饭立马不见踪迹，肚子欢叫欢叫的，他抬头看着邱东南，"这是你的晚饭吧......"
"没事，就是带给你吃的，我刚才已经吃过了。"邱东南看着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总觉得心里有什么正一点一点沉下去......
邱东南家境好，人也长得帅，180的个头往那一站就挺扎眼。这孩子，绝对一早熟，初中开始就知道自己喜欢男孩子，而且还一点也不犹豫，看准那个就出手，命中率那个高，几乎百发百中。高中毕业那会，他爸妈要把他办到韩国去，他死活不同意，父母拧不过他，让他留在了D市。让他父母跌破眼镜的是，这个暑假儿子竟然主动提出要出来打工，他爸妈那是高兴的，儿子终于长大了，哪知道，邱东南不过为又看上个人。
那时暑假还没到，邱东南跟几个同学到王海松那个快餐店吃东西。大大的落地玻璃前，一个单薄的身影，伸着细细的胳膊上下移动，邱东南不着怎么的就被吸引了，那个背影，竟然说不出的诱惑......
其实，也没什么理由，就是一种感觉，一种特别让人心疼的感觉。
这是邱东南的原话。f
后来他看到店堂里贴的招聘启事，就去应聘了。
现在，王海松正坐在他身边，欢快的吃着饭盒里的饺子，时不时转头对他笑一下，眼睛亮亮的，放佛能掉出星星来，邱东南这时候就觉特别满足，他以前交往过的男孩子那个是这么好打发的，一饭盒饺子，人家才不屑一顾。他总觉得王海松是那种贫困家庭的孩子，节俭，懂事，勤奋，乐于助人，他好像把自己脑海里所有能夸人的词想了个通透，也觉得不足以形容身边这个人。
"好吃吗？"邱东南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心里的温柔一波一波往外涌，连带声音都柔和起来。
"嗯，好吃。"王海松点头，站起来，说："我去把饭盒洗了。"
"不用，"邱东南一把抓住他，"你给我就行，你坐下，我们聊聊。"
"可是......"怎么能吃了别人的东西还不洗碗呢......如果被那个人知道，一定会挨说的吧......
"你跟那天那个何什么......"
"何勰。"
"嗯，和谐，你们......关系很好吗？"邱东南试探的问，他总觉得俩人关系不一般，却又不像是那种关系。
"很好啊，他现在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就在他那住。"
"这样啊......"
"嗯。"不然还能怎样？
邱东南忽然"嘿嘿"笑了起来，拿起王海松手里的饭盒，"走吧，到点了。"
王海松还挺不好意思的，觉得这小孩人也不错，只是刚刚建立起的一点好感，没多久就被打破了。
上班没多久，王海松在店后头看到店里那个女孩在水池边洗东西，定睛一看，不就是那个饭盒！
哎哟，那孩子还真会利用资源。
王海松知道邱东南在店里挺受欢迎，不管男孩女孩，都喜欢跟他一起，只要他在，休息的时候，最热闹！那个时候的王海松就在一旁坐着，乖乖听着他们胡吹海侃，有人北方口音特别重，他实在听不懂的时候，也就跟着笑笑，很少插话，不然就去后门的巷子口站会，抽根烟，疏解疏解。
其实，在一定程度上，王海松有些羡慕邱东南的"受欢迎"，他长这么大，也就只有宋斌和李云峰两个朋友，还有后来的何勰。

等全部收拾好，王海松看看手表，已经一点多了。他衣服也没换，就背着包出走出店里。他不是最后一个走的，因为他出来的时候，看到邱东南和那个女孩子在后面说着什么，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打招呼。
虽是盛夏，但由于时间太晚，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路边昏黄的灯光照射着马路，不过想来，月黑风高，还是不要有人觉得更安全些。
王海松工作的快餐店离他们租的屋子不远，走路最多就十几分钟，只是有一个很长的上坡要走。这几个月来他也是走习惯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天晚上，就觉得特别诡异，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第六感，只是在王海松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前面突然窜出的两个黑影让王海松心里一紧，可是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脸朝下的按在了地上。他听声音知道包被翻了，然后手表被剥了去，他那只表是有些值钱的，是他爸奖励他考上大学的，当时花了一万多，即使几年过去，经典是不会落伍的。
王海松当时脑袋一片空白，直到感到有人在他脖子间摸索，他才反应过来，口齿不清的说："那个不值钱，不值钱的......"
话一出，脖子上的手反而用力起来，扯过那根红线，王海松觉得脖子被勒得细细的痛，可是他的手也动作起来，去摸索脖子里的红线，脑袋也顿时清晰起来，极力发出声音，"这个不行，其他你们都拿去，就是这个不行......"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得脑袋上狠狠被敲了一下，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 5 章

隐隐绰绰，王海松觉得身边有个人，奋力睁开眼睛，却是一片模糊，只是那种感觉让他不由自主伸出手，"宋斌......是你吗......"手被紧紧握住，传来温热的感觉让王海松心里顿时翻腾，两年来的委屈思念一股脑的往上涌，眼睛酸涩得更加看不清楚，却急着表达什么，想让这个人留下，"宋斌，你别走，我听话，我一定听话，你不让我住，我就不住，我去把何勰喊回来，我不让你为难......宋斌，好不好，我回家去，我回家去好好养伤......你别走......别丢下我......"
"我不走，我就在这，哪里也不去。"
得到肯定的回答，那种倦意又立即浓浓袭来，唯一的清醒立即被打败，深深藏了去，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会，就一小会......
邱东南看着仍然被紧紧抓着的手，心里寻思，宋斌是个什么人？但他知道，一个是个男的。他看人，从来都只要一眼，就能确定那人是不是GAY，好像同类都有这样的气息。不是说了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只是，这个宋斌，好像让床上这个一脸泪痕的人很上心......

刚才在店里，邱东南和那个女孩周旋完，才发现王海松早就不见踪影，一路寻过去，就看见他躺在居民区的一条僻静小道上昏迷不醒，搬动他的时候嘴里还不停的喃喃自语"不行，不行......"
究竟什么不行？
看样子就知道他是被人抢劫了。
邱东南直接把他送到了医院，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好。
可是邱东南等了一夜，他都没有醒。

王海松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眨巴眨巴眼睛，努力看清自己所在，忽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伸手摸索自己的脖子,心里立马"格楞"一下，完了！
"海松......你醒了......"一个慵懒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王海松迟疑的往旁边看去，那人顶着乱草一般的头发，睡眼惺松的看着自己。
"邱东南，我被人抢劫了......"
"嗯，我知道，你还被人打昏了。"
"报警，我要报警！"王海松颤悠悠抖出这么一句，翻身就要下床。
"喂！你别激动，你先看看自己身上的伤！"邱东南从来不认为有什么会比自己的身体重要，钱财之类，全是身外物，千金散尽还复来么。
"我没事，我要报警，我的包呢？"王海松焦急的四处张望，邱东南无奈的递上他的大包，王海松见状，赶紧接过来乱翻一通，最后还把包里所有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我的手机不见了......"王海松抬起头，望着邱东南，后者叹了一声，递了自己的手机过去。王海松几次都没有"解锁"成功，拿着手机的手一直抖个不停。
邱东南看他死死咬着唇，脸色灰白灰白的，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子不认输的劲，他把手机接过来，拨了110。
现在的110，办事效率真他妈让人着急，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才有人来，例行询问，王海松却什么也说不出，他无法描绘两个抢劫者的相貌，因为他根本没有看清就被按在了地上，问他丢了什么，他只是摸着脖子说，"手机，手表，几百块现金，还有一个‘路路通'......"
他着急的说："警察叔叔，我其他什么也不要，只要那个路路通，麻烦你们一定给我找回来，谢谢你们了......"
那两个警察看他一眼，说："我们一定会尽力。"
真他妈废话！
邱东南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就看王海松一个人在那着急，他很好奇，那个"路路通"是个什么玩意，跟那个"宋斌"有什么关系没有。
送走那两个警察，王海松才猛得跳起来，"邱东南，手机给我，我一个晚上没回去，何勰一定急死了。"然后打了电话，报了平安，王海松坚持出院。

出了医院，邱东南打了车，照王海松的意思，坐公车就好，没必要浪费这个钱，邱东南横他一眼，他立马就乖了。
坐在车上，王海松看着邱东南少有的严肃神情，怯怯的说："医药费什么，我会还给你的，谢谢你了......"
"有什么东西比你的命还值钱啊？"邱东南想到王海松刚才的紧张劲，不由联想昨天的昏倒估计是因为他的抵抗才受到的袭击，"你反抗了吧？告诉你，遇到这种事，就乖乖把钱交出去，全是身外物，能比你的命重要？！"
"我是乖乖让他们拿去了啊......"那块表一万多呢，王海松心里暗暗想，自己挣扎都没挣扎一下，要不是，要不是他们......自己才不会......
"那你怎么还会被打昏了呀？要不是我去找你，你今天还能好好的？"邱东南不由的提高了嗓门，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多气，只是想到自己昨晚上万一没去找他，那......后果......他都不敢想！
"所以......谢谢你么......"王海松也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生气，损失的人可是自己啊......
"你那什么‘路路通'......是宋斌送的？"邱东南看着他，大胆的问。
"啊？"王海松一声惊呼，"你怎么知道？"
看他的反应，邱东南就知道结果了，还知道那什么宋斌不在他身边......
王海松努力回忆，忽然一个激灵，小心翼翼的问："我昨天是不是说什么奇怪的话了？"昨晚上好像梦见宋斌了，还握着自己的手说他再也不走了......
王海松不由沮丧，想想也是啊，这么好的事，大概也只有在梦里才会发生......
"那个宋斌，是你喜欢的人？"
王海松一愣，转头看着身旁的人。
"你昨晚喊他名字了，喊了一晚上，都让人没法好好睡觉。"还好自己给他安排了个单人病房，不然这人都丢到太平洋去了。
"是，是么......"王海松觉得脸上的温度慢慢在升腾，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丢人，"对，对不起......"
"算了，"邱东南摆摆手，"你只要记得我救了你就成。"
"当然，我一定记得的......"
邱东南看着他，王海松认真的表情让他觉得感动......
真他妈见鬼了，本来就是看他长得不错，想找他玩玩，怎么现在越来越不对劲了......
邱东南都有些搞不清楚自己了，只是，他知道，王海松和他曾经交往过的那些男孩子都不一样，特别单纯一小孩，好像都没有一点心机，店里的人欺负他，把什么下手的活都丢给他，也没见他皱过眉头，说过一句不愿意的话，这年头，这样的人说好听点叫"老实"，其实就是犯傻。
"王海松......"邱东南喊他，见后者转头看他了，他说："你谈过恋爱吗？"
王海松一听，想了想，摇摇头，却自己也吓了一跳，自己今年都26了，竟然都没有谈过恋爱，好像......挺丢人的......
"那你......想试试吗？"
在司机惊诧的目光下，王海松看着他，点点头，当然想啊......
可是，那人不是不在吗......

"我给你熬点粥喝吧？"邱东南翻着冰箱里的食物，想着可以做什么。
"你，你别乱动冰箱......"王海松一看他的大动作心里直发毛。
邱东南回头看他，皱着眉，帮你做饭还这么罗嗦。
"何勰，不喜欢......别人乱翻他的东西......"其实他带邱东南回来就觉得已经有些不妥了，何勰的"洁癖"虽然从来不针对别人，只是，他怕何勰累着......打扫......
"哪那么多事啊......"嘴里抱怨着，邱东南的动作却明显缓和起来，拿出来的东西也依次放回原处，"有冰着的银耳红枣，你吃吗？"
"好呀！"王海松一听，果然来劲了，"一定是何勰留着给我消夜的。"他从厨房拿了两个碗，给自己和邱东南一人盛了一碗。
邱东南吃着碗里的，心里却在琢磨，少了一个大显身手，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的机会，不过也不怕，来日方长么，反正那什么这斌那斌的也不在。
这是不是有些乘虚而入啊？心底一个声音在说。
指不定是那斌自动放弃了，现在我是做好事呢，邱东南在心里大声说，看着王海松吃着银耳绿豆的满足样，他也不由的笑了起来。
原来，幸福是一件这么容易的事，就是看着他笑，心里就会很满足。

两个人就把那一锅"消夜"消灭了个干干净净。
想来也是，折腾了一天，什么都没吃，两个大男人不饿才怪。
邱东南主动刷了碗，还把锅啊，厨房啊都收拾了一番，搞得"纤尘不染"，王海松眨巴着大眼睛，说："你好能干啊......"想想什么都不会的自己，还真是惭愧。
"我能‘干'的地方多着呢，你呀，要好好发掘......"邱东南意味深长的说，天知道他打着什么念头。
王海松个傻冒还一个劲点头。

何勰回来看他没有大碍也没说什么，只吩咐他以后小心点，以后太晚了，自己就去接他。
王海松的当然不肯啊，何勰是朝九晚五上班的，去接了自己，肯定影响他工作啊。
邱东南就自告奋勇，说经后负责王海松安全，反正他们排的班是一样的，住还住的近，怎么说都是顺带便，两个人一起，也好互相照应。
何勰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邱东南却觉得他那一眼好像把自己存着的心思通通看透了，心里一阵阵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