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取代————向随然

他们那个夜班上完，有两天的轮休。
一天就耗在医院了，还有一天，王海松说要去买手机，好在只是钱包里的现金被拿走了，银行卡身份证什么都没拿，现在的坏人，还是有一定职业素养的么，王海松看着自己幸存的钱包，感慨万千。
一听王海松要上街，邱东南当然自告奋勇作陪。想想有人参谋也是好事，王海松就答应了。

第 6 章

不是周末，王海松才有足够时间空间好好"货比三家"。几个大型的卖数码产品的商铺都被王海松逛变了，可他还是迟迟拿不定主意。王海松心里犯愁，手机这种东西只是通讯工作，不需要买那么好，网上是便宜一些，可是又怕翻新机或者水货，不然就是保修没有保障。
"喂，索爱W830不错啊。"邱东南是时尚人士，自然喜欢最新款，而他此刻推荐在他心里只是一般。
王海松摇头，"我只用诺基亚。"
哪那么麻烦，邱东南心里抱怨，却又不敢表露，顶着个大太阳跑了一个下午，要是以前，谁有这样的魅力请得动他邱大公子啊！可是对这清纯小白兔，邱东南这个大灰狼怎么也不敢露出尾巴，细水长流么。天知道他以前从来都是速战速决。
"那N73吧。"
王海松一看标价，头摇得更凶了，小声的在邱东南耳边说："太贵了。"
邱东南立马皱起了眉，"你预算多少？"
王海松想自然越便宜越好，手机么，能短信电话就好，要那么多功能干吗，MP3 MP4 GPRS，对自己来说一个都没用，功能越多越容易坏！
"一千......五......"本来还有个"以内"的，在王海松看到邱东南的脸色后生生咽了下去。
"那就这个吧，5300，1580。"邱东南说着，就让促销员直接开单了。
"我还没说要呢......"王海松扯扯邱东南衣角，心里有些不痛快，这个人怎么自作主张啊。
"等你决定太阳都下山了，一会还要去办电话卡，你不想来不及吧。"
王海松想想也是，他坚持要原来的号码，从用手机到现在，他就俩号，家里一个，D市一个，家里那个号码也还在用，只是来电转移到了现在这个号码。

从移动公司出来，王海松站在门口，迫不及待的往手机里输入那个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1391568......
手指忽然停了下来，悬在那里，按也不是，不按也不是，那已经是一个不能打通的号码，每次王海松拨通，不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就是"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可是，就凭这一点，王海松确定宋斌还在用这个号码，只是自己无法拨通而已......
想到这里，王海松不免沮丧，那个人，竟然都没有说过要自己等他......
站在一旁的邱东南细细研究着他的表情变化，不禁想到昨天王海松的"梦话"，宋斌，何勰，王海松......
这三个人之间，好像很复杂，可是，既然宋斌不在，何勰与王海松不是那种关系，那么自己......
还是有机会的......
可是，从前的邱东南从来不会考虑这么多，都是一拍即合，合则来，不合则散的。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样上心......

下班时间，车水马龙，交通拥挤。
王海松打了个电话给何勰，本想让他一起出来吃饭，可是对方客户请吃饭，然后他就只能跟邱东南这个大尾巴狼一起去吃饭了，当然，小白兔一直没有意识到自身的危险性。

"你想吃什么？"王海松问，他们已经慢慢走到市中心了。
邱东南想了一下，一个灵光闪过，"不见不散。"
"你喜欢龙虾啊？"现在的龙虾应该很贵吧......
"那里的川菜很不错啊。"
王海松从没去过，可是一直听说那里不错，既然邱东南喜欢，那就请他去吃吧。
待到两人坐下，邱东南一口气点了，"锅塌豆腐，红烧山珍，干煸牛肉丝，重庆辣子鸡。"合上菜单，邱东南抬头，问对面的人，"你还要点什么？"
王海松赶紧摇头，"我不要了......"说着抓紧了包包，还好今天去取钱了......
"再来20个小龙虾。"
"我们......"吃得了那么多吗？
还好邱东南没有要饮料酒水。

那20个龙虾邱东南几乎一个都没吃，剥好了全部夹进了王海松的盘子，"2块钱一个呢，别浪费了。"
"你也吃啊。"小龙虾就是小龙虾，头大身子小，剥出来根本没有多少肉，王海松一个人吃20个也不嫌多。
邱东南笑了一下，摘下一次性手套，唤来服务员收拾掉龙虾壳，"我觉得你会喜欢。"
"啊？"王海松吃的龙虾全是邱东南剥的，手上一点也没弄脏。
邱东南看着他疑惑表情，只是高深莫测的笑，有着超越他这个年龄的成熟，邱东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心里想，是时候把自己周边的关系清理清楚了......
吃完饭，王海松买了单，也还了邱东南医药费，那笔数字，让王海松深切体会到身体健康的重要性。
"走走吧，刚吃完饭。"
王海松看看时间还早，也就答应了。走着走着，王海松忽然发现邱东南尽往黑漆漆的地方跑，越走越高，好像在什么地方兜了个圈子。
"Sunshine"，一个闪烁的霓虹，在黑暗暮色中特别显眼。
王海松抬头看的时候，邱东南就抓着他胳膊拉了他进去。
"进去喝一杯吧。"r
王海松进去就知道，是个酒吧。
没有科罗娜也没有朗姆汽酒，王海松有一些失望。只能跟着邱东南喝青岛。
以前宋斌也会带王海松去酒吧，就给他那么一小瓶，王海松喜欢柠檬味道的朗姆汽酒，每次都能喝好几瓶。加上他又笨，玩骰盅基本上都是他输，七七八八下来，也能喝上四五瓶。当然，这也只限有宋斌在一旁，如果只有李云峰，他一定不敢让王海松那么喝，因为四五瓶下去，他也就差不多了。
九点都不到，又不是周末，人不多，就楼下的几个卡座零星的几个人，
可是王海松慢慢发现，邱东南好像跟这里很熟，服务生都认识他，而且每个在这里来来去去的人都会跟他打招呼，只是有些人会过来说上几句，顺便打量一下自己，而有的人只是点个头，笑一下。
"你对这里好像很熟啊......"王海松坐在角落，这是邱东南帮他挑的位置，进门看不到，可是从这个位置看出来就是前面的小舞台。
"嗯，有空的时候会跟朋友过来坐坐。"
坐了一会，两人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意聊着，前面小舞台的MTV也开了出来，几个男人背对着王海松站在或坐着开始唱歌。
从红豆，人间，到那片海，唱得还真的不错。
王海松端着酒杯，慢慢合着节拍也哼了几句。邱东南见状，推推他，"你也上去？"王海松立马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行。"
邱东南看着他抗拒的样子，忽然笑了一下，幽暗的灯光下面，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蛊惑，王海松愣了一下，就看他走到小舞台，跟旁边的服务生说了什么。然后就听到音乐换了，邱东南接过那人手里的话筒，往舞台上的吧台高脚椅上一坐，长腿悠然的随意伸摆，松松垮垮的肩膀，却形成独特磁场，不知为何，王海松就是知道，所有的人一定都在看着舞台上的那个人。
前奏过去，王海松看到邱东南的视线飘了过来，对着他痞痞一笑，举起话筒，
"你说你感觉不对 心情很坏 我无法控制 泪水流下来
莫名的难过是情绪作祟 没有谁错谁对需要安慰 不能离开
我只是要你明白 明白我对你的爱
除了你 我的爱无可取代......没有人让我如此的依赖
ho......
因为你我的爱 永远存在"
深沉低哑的声音，与原唱完全不同的演绎方式，独特的邱氏风味。
在并不热烈的掌声中，邱东南坐回王海松身边，"唱得怎么样？"邱东南甩了甩头发，自信的问。
"很好！"王海松仰着脸，认真的说。
邱东南得意了，那是当然，这可是他很有信心的杀手锏，简直男女通吃，他知道自己往那一坐，视线倾斜45度角，头发半遮半掩，眼神里带着丝丝忧郁缠绵，整个谁看谁沦落啊！
"海松......"邱东南刚摆出个深情眼神，就被人一下肩膀拍得所有台词皆不见，邱东南想，那个混蛋坏我好事，转头一看却是愣了。
那人搭着他的肩膀，用下巴点了点王海松，"你419呢？"
"你胡说什么，他是我同事！"邱东南有些急了，怕那人口没遮拦把王海松吓着了。
"哦，现在改长期抗战了......"那人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王海松，后者也好奇的打量他，王海松心里想，这个人真是漂亮，怎么邱东南认识的都是些钟灵毓秀的人物。
"他就是我一同事，我们很纯洁的。"
"你看他那小模样，都遇上你了还能纯洁得起来！"
邱东南大感尴尬，瞪了那人一眼，却换得对方在他耳边亲昵的垂了口气，"除非你不举了吧......"说完，给王海松抛了个十足十的媚眼，走到另一桌去了。
王海松的视线一直跟随着过去，看他跟那桌上另外一个男人亲密的样子，忽然明白了什么。举目望去，这里坐着的，站着的，唱歌的，服务生，全是男人。王海松知道了，这是个GAY吧！
"海松......"邱东南一下抓住王海松手腕，"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可是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邱东南，我们走吧。"王海松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隔天还要上班。
"好。"邱东南看他没什么特别反应，心想出来说也好。

两个人走在街上，邱东南提议走走，走累了再打车，王海送也同意，只不过，两人目的完全不同，一个是心怀不轨，一个是为了省钱。
"海松......"晚上的风有些大，吹在身上很凉爽，广场上，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一个老大爷，提着一大桶子的水，在马路边上练书法。
"嗯？"王海松有些心不在焉，今儿晚上的月亮真圆啊，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哪呢，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带着酸涩的失望一阵阵往上翻滚，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那个"路路通"是找不回来的了，可是，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不愿意放弃。
"海松......我喜欢你......"

第 7 章

晚上的风有些大，呼呼的在耳边刮过，好像能把所有的烦恼和忧愁都带走。王海松愣了一会，才转过头来看着身边一脸期待的人，笑了一下，说："谢谢你啊。"
邱东南懵了，他从来没听过这样的回答，这人的逻辑是不是跟自己不一样啊......
"海松......"邱东南一把抓着他在马路边上的阴影处站定，"我说我喜欢你。"
"我也说了谢谢你啊！"王海松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却差点气死邱东南。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邱东南板着王海松肩膀，让后者的视线直视自己。
"我......"
"你想想清楚再说，我说的喜欢是情人之间的。"
王海松看着他，摇摇头，说："我不喜欢男人。"
邱东南一听，差点没气昏过去，他看上个什么木头啊，智商有80没有，"宋斌不是男人吗！"
"他是啊，可是他不一样......"王海松的声音慢慢低下去，视线也从邱东南脸上移到了自己鞋面，心里想，连面前的这个人都知道自己喜欢那人了，那人不是挺聪明么，却怎么还不回来呢......
"有什么不一样？"邱东南其实知道答案，也知道自己不该这么问，只是遇见个低智商的，自己好像也跟着变笨了。
"就像你刚才唱的歌......无可取代......"王海松声音不高，却带着无比坚定。
"无可取代？"邱东南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谁对谁来说"无可取代"啊，谁离了谁过不下去啊，自己"玩"了这么多年，不是好好的，快活无比？
"对！"王海松好像回答了自己，"忽"得抬起头，"他就是无可取代。"
邱东南觉得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他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台词来反驳他，可是看到他那坚定的眼神，为何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末了，他说："我送你回去吧。"
那段不进不远的路，两人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或者说，邱东南没有再和王海松说过一句话，整个晚上，不对了！

躺在床上，王海松枕着自己手臂，身体很疲倦，走了一个下午，小腿酸痛酸痛，可是却睡不着。脑袋里好像还有一根神经紧紧绷着，把睡意驱赶得干干净净。
王海松看着窗外，看着那随风摆动的窗帘，手下意识的摸上脖子......
那个"路路通"，他挂了差不多十年。
高三那年，他有一阵很倒霉，崴了脚，碰了脑袋，从学校楼梯上摔下去......
总之这样磕磕碰碰的事情接二连三，然后的某一天，宋斌带着个黄灿灿的东西来给他，挂上了他脖子，说是给他转运。王海松看着那小小的黄豆子一般的东西，心里却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其实就是黄金做成的小小球状，中间用一根红线穿了。
可是，不知道是真的转运了还是其他什么，王海松一路顺利的高中毕业，然后大学，工作......
也许，要说有什么不顺，也就只是......
路路通原本的主人抛下自己走了，是不是连带自己的运气也被他带走了？不然为何会遇上抢劫......连他唯一可以用来纪念某人的东西也丢了?
王海松看着随时变换起伏幅度的窗帘，慢慢进入梦想......

※※※
好不容易轮到个周末休息。家里早就"弹尽粮绝"，何勰和王海松说好下午一起去采购，因为上午王海松要睡觉。前一个晚班差点没有把他折腾死。
当俩人推着车在超市转悠，已经是下午两三点光景了。
周末的超市好像不要钱，人哗啦哗啦全往一个地方涌，挤且闹。
"看吧，还是下雨天来逛超市好。"王海松看何勰微微皱起的眉头，忍不住再一次提起自己的"超市理论"。
何勰看只是扬起一边嘴角笑了笑，他其实喜欢早上来超市买东西，新鲜。
俩人一边走，一边挑着货架上的东西，都是一些生活必须品，洗发水啊沐浴露啊什么，当然，只是王海松的，何勰不用超市里的牌子，浴室里其他的瓶瓶罐罐，王海松只知道都是一个牌子，却不认识那个牌子，反正，每过一段时间，何勰就会收到一个包裹，里面就是何勰用惯的品牌。
王海松正在比较买大瓶装还是小瓶装，大瓶装自然划算，可是万一不适合自己不就全部浪费，眼角却瞄到何勰正和谁打招呼，王海松抬头看去，却是一愣。对方却是挺大方，微微颔首，然后错肩而过。王海松转头去看，那人的背影永远那么显眼，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何勰看着他的反应，却什么也不说。
是邱东南。
好像那个晚上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就彻底变了。以前都是邱东南主动接近他，无论是欺辱他，还是帮他干活，或者带好吃的给自己，送自己回家，通通都是他主动。而现在，邱东南收回了自己所有的主动，变得跟他保持距离了。王海松是个单细胞生物，他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只是每次休息的时候，可着他们嘻笑打闹，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那个时候，王海松就会把宋斌拎出来，骂上个十遍八遍。
王海松最终还是选了小瓶装。
买单的时候，他在想，为何没有试用装？就那么少少的一些，用过了也就知道是否适合自己，才能决定自己要不要买。出来就是这样的包装，王海松甚至想说有强买强卖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