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roin————若罂

惊魂方定，凌翱翔瞪眼看著火冒四丈、匆匆来到他眼前，一手抬高他下巴的黑昊，就像只偷了腥的猫，心虚地移开视线。
「你让她吻你？」冰冷中的怒火最灼人。
「那又怎样？」凌翱翔晦气地反驳。
「什麽？！」黑昊气得咬牙切齿，紧攫他下巴的手的力度更大。
即使被捏痛，凌翱翔依然臭著脸，不肯正眼看他，直到传来剧痛，唇瓣已被黑昊完全堵住！
怒意随著有力的吸吮和啃咬席卷向凌翱翔，惩罚般肆意蹂躏，强势地夺去他的呼吸，要他重新沾上他的味道！
「嗯唔......」他被吻得天旋地转，极力挣扎的手被制住、反剪到身後。
黑昊的味道将他重重包围，唤起他埋藏在心坎的思念，他微睁的眼眸终於沉醉地垂下。
原来他是多麽想念他......
直到两人气喘吁吁，无法呼吸，黑昊才不舍地放开他红肿的唇，「我不准任何人碰你......知道吗？答应我！」
凌翱翔的眼眸泛著氤氲的水气，此时此刻，哽咽使他无法言语，只能把脸庞埋进他的颈窝，汲取那令他日思夜想的味道。
黑昊的心一动，松开对他的箝制，重新将他轻拥入怀，然而耳边的喃喃低话却叫他吃惊地怔住。
「那个女人......也是这样吻你的吗？」凌翱翔低声地问。
「你介意吗？嗯？」令他吃惊的不是凌翱翔的误会，而是他居然在吃醋！
甜蜜在心中化开，怒火滋一声被扑灭。
凌翱翔紧抿著唇默默不语，无力地依偎著他，任由他像在吃冰淇淋般舔著敏感的耳垂。
内在的矛盾早已令他喘不过气，他不懂为何姊姊要隐瞒自杀的原因，但是这一切就像是她早有安排。
「昊......如果我跟你说，那个杀手是姊姊在死前请来的，你会信吗？」
黑昊深吸口气，闭上绿眸，「不要说了，行吗？」
「为什麽？」既然如此，他相信黑昊早就知道。
「你姊姊不是一个轻易夺取别人性命的人......」
「如果她有苦衷，我就不再问了。」凌翱翔抬起头，「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姊姊爱的人并不是你对吗？」
黑昊无语。
「你不用回答我，即使姊姊爱的人是你，还是无法抹杀我对你的爱......」凌翱翔眼内的坚定，令黑昊惊喜万分。
「翱翔......」
「当我知道你身边还有别的女人时，我觉得很难过......可是我的依赖已经令你生厌，我的野蛮触怒了你对吗？我真是太持宠生骄了吧！」凌翱翔轻轻推开了黑昊。
黑昊再深吸口气，阵阵刺痛牵动著胸口的最深处，「我和瞳晞的关系，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没有对你生厌，我只是怕自己......再伤害了你......」
「对呀！我应该对你所做的事感到生气，可是我偏偏没办法生气。」凌翱翔偏过头，脸色泛起异样的潮红，「姊姊是自杀的决心，而你却放任她去做......当我知道姊姊早就打算把保险金留给我，还请杀手暗杀你时，我就觉得她一定有别的用意！」
「记著！楚荞她不会杀我，也不会杀任何人，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黑昊再三替她澄清。
见他把自己的肩握得那麽紧，凌翱翔笑了笑，「当我看到你这麽维护姊姊在我心中的地位，我更能肯定，她的死是别有用意。」
黑昊为他的笑容怔住，然後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为什麽你这麽了解她？你们明明分开了超过十年。」
「如果姊姊不想我知道原因，我也就不管了，而且我也离不开你了，我真傻，我居然逼自己放弃你，可是明明就知道......我没办法选择......而且我更没想到，姊姊居然......那麽不快乐......如果她自杀是好的话，如果换著是我......我也都......无法阻止她......」凌翱翔慢慢凑近他，越来贴近他，跳得越急的心才得得平伏。
「翱翔？」指尖在阳刚的线条上游移著，黑昊半眯起闪烁不定的绿眸，眼尖地发现他的不妥，调息著被他挠拨所致的急速呼吸，仔细地观察著。
凌翱翔的眼眸带著动情的水雾，脸颊泛著诱人的红晕，慢慢显得无力的身体滚烫得几乎灼手。
「好热......昊......我......腿好软......」说著，身躯要不靠著黑昊，已站不起来。
黑昊看著他，再捡起歪倒在桌上酒杯，试了试剩馀的酒液，额角马上绽出一条怒恼的青筋，怒吼朝天而出！
「游、瞳、晞！你给我回来！」
这恶女居然敢给他的翱翔下媚药！

第九章

一辆黑色房车在繁忙时段驶进某大学的校园区内，然後悄悄停在最隐闭的树荫下。
车窗被绞下，露出一双专注的绿眸，定定地凝望著学校大门。
「今天是小姐的忌辰，翱翔少爷应该会去墓园拜祭的。」负责驾驶的程度瞄向手表，曾经当司机管接管送了一整年，他对翱翔的行程早就了如指掌，不差分毫。
「所以我们要在他坐上公车之前，先截住他。」黑昊引颈探望著，交叠著手臂，似乎对此胸有成竹。
自从上月被游瞳晞这麽一闹，两人凝结成冰点的关系渐渐融化。
在凌翱翔的药力解除後，两人几乎都黏在一起，亦没有再提起楚荞的死，而他亦需要到美国办点事，於是在离开两星期後，再次悄悄回来，打算给凌翱翔一个惊喜。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他对楚荞的死依然耿耿於怀。
至少他希望凌翱翔知道，楚荞是为爱而甘愿牺牲......
而且她非常成功。
他想找个机会向翱翔暗示她的意愿，以及她的遗言。
「美国那边没问题吗？听说近来把关越来越严谨了，这样明目张胆地进出国境......」
「对美国政府而言，我更是个支付巨额税目的大富商。」黑昊勾起贼笑。
「我就猜到在这一年里，昊哥花了不少功夫在组织的漂白上。」
「把大家置身於危险之中，并不是我希望的，这麽多年也够了......」而最重要的是不想把心爱的人牵连进危险的旋涡中。
钱，他从不嫌少。
当年投身黑道，全因身世背景所累。
程度认同一笑，然後一抹身影映入他的眼角，「翱翔少爷出来了。」
黑昊支著下巴，瞥著刚步出校门、被一只苍蝇纠缠著的凌翱翔，「那是谁？」
「少爷的室友，楚家的大少爷，之前还邀请过少爷到楚家作客。」
「程度，看来你还替我分忧了不少事，让他出去走走，的确不错......你说他的圈子里，不能只有我，看来是真的。」黑昊没有怪责他的多事，反而心里暗暗感激，「不过，楚家和楚荞的事，他又猜到了多少？」
他最担心的是楚家把楚荞的死，迁怒到他身上。
「不清楚，不过按照少爷的反应，或许知道得不多，而且听说楚家想把小姐的保险金交给少爷处理，这样楚家那边的危机应该已解除......」程度把所知的，一五一十告诉他。
「就是已经解除了，你才放心把他的消息放出去吧！」黑昊一副了然的表情，「驶过去吧！」
在车子渐渐靠近的同时，凌翱翔继续向那个努力不懈地黏在屁股後的人摆摆手，证明手上没有食物，希望他放弃不要再追过来。
「我有事要做，有事今晚再聊好吗？」他只差没把骨头掉出去，让楚浩瀚去追。
「不好！我好无聊，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楚浩瀚死不肯走。
「快考试了，你还无聊啊？！」凌翱翔反了反白眼，就是受不了这种死缠难打。
「考试还不无聊？！」楚浩瀚一手搂著他的肩，却没料到快到手的人居然在另驵边被抢走！
「他是我的，要跟我走！」高亢的女声把高头大马的楚浩瀚攻击得掩耳弹开三尺。
来人令凌翱翔沮丧地抚著前额，楚浩瀚则摆出凶恶的姿态应付，「喂！你是谁？！居然敢跟我抢人？」
「他是我的！」游瞳晞仰高了下巴，脚底下的高跟鞋被踩得格格作响，帮忙呐喊助威。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女人！」楚浩瀚的脸色微青，开始卷起衣袖。
人家说好男不与女斗，可是他没这个概念。
游瞳晞把抢到手的所有物挡在背後，就像保护小鸡的母鸡般张开手臂，「你才是猪！」
抢人戏码层出不穷，就是没见过男女差点抢到要开打。
如果被抢的人不是他的爱人，黑昊应该还能笑出来，现在他只能没好气地反反白眼，「为什麽她还没走？」
程度耸耸肩，从倒後镜中看出黑昊的眉心正紧拧得像两座高山，「没收到消息说小姐会来台湾。」
「怎麽连一个女的也没好好地看牢。」
「小姐太会开溜，之前好几位兄弟都被她恶整过......」
「算了......」黑昊揉著太阳穴，却没料到这麽一闪神，凌翱翔的身影已消失不见，「人呢？」
在学校正门，只剩下一对还在对打的男女，他们似乎也还没发现，两人的目标已经伺机落跑了。
「今天是楚小姐的忌辰，不如先到墓园等他。」程度马上提议。
「现在只有这样......」黑昊不满地撇撇唇。
当车子开动时，凌翱翔其实正往相反的方向走著。
他先买了束花，然後坐车来到楚荞出事的那个十字路口，在他放下一支花後，身後的哭声引来他的目光。
只见一名小孩抱著腿部缠著绷带的猫儿从诊室步出，走在他身後、穿著护士服的男子边送他出门边安慰他说：「医生今天有事，不会回来，你明天再带它来吧！不要坐在这里等，回去让它先好好睡一觉。」
凌翱翔看看头顶上的招牌，是尹朗日的动物诊所没错。
「医生不在？」
他还打算偷偷看看他过得怎麽样。
自从那次之後，他们都没见过面。
可是他想告诉尹朗日，他并没有生气，因为他了解吃醋是什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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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昊伫立在相同的树下，以相同的角度凝望著楚荞的墓，等待著他的爱人。
然而在此刻，墓前站著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而他却没上前，只要小心地把自己藏起来。
当风起了，草原被吹抚得似是舞动起来，那条一动不动的颀长背影更显沧桑。
他等著等著，好几次想抬起腿，却发现双腿就像灌注了铅，沉重得不能动弹。
然後好久没抽菸的他，抽出一根菸，只含在唇中没有点火。
无论是毒品还是香菸，都不止是心瘾，却能戒掉。
爱情呢？
要把爱情彻底戒掉和根除，恐怕只有能摆脱七情六欲的天人，才有这麽高深的能力......
而尹朗日对他超出友谊的感情，就是他举足不前的原因。
他再有能力控制黑白两道，也控制不了人的感情。
就在他把菸丢到地上时，凌翱翔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他想唤著他，却见他毫无惧色地走向尹朗日......
「谢谢你来看我姊姊，她一定很高兴再见到你。」凌翱翔蹲身放下百合花束，没有回头看尹朗日的表情。
「你是在什麽时候......来的。」尹朗日对他无声无息地出现感到意外。
他只想一个人在这里思考。
或者他还能等到她出现，告诉他想知道答案。
「在你思考的时候，你一直在想事情，所以没注意到。」凌翱翔伸手接过他迟迟没放下的花束。
尹朗日若有所指地勾起嘲讽的笑，「你居然还敢接近我......真不知你是太天真，还是个白痴儿。」
「我为什麽不敢？」凌翱翔充满自信地说，没有丝毫的畏惧。
对尹朗日，他总有种说不出的感叹。
「我会杀了你，然後摆占黑昊。」
凌翱翔笑著，「为了昊，我不怕死的。」
「为什麽？」尹朗日的眸子锁定在墓碑上的黑白照，那美丽的笑容就像是在责难著他。
「什麽为什麽？」凌翱翔听不懂他在问些什麽。
「为什麽愿意死？」沙哑的嗓音问。
「因为我爱他。」他的坚定无庸置疑，「就算他不爱我也好，我也愿意为他死。」
「爱？那麽......她呢？她为什麽要死在我怀里，说那番话？为什麽她要保留著那只耳环？」这个疑问一直存在於他的心中，挥之不去。
凌翱翔的背一僵，突然忆起黑昊曾经说过的话，「姊姊她......跟你说了什麽？」
楚荞爱的人不是黑昊。
那会是谁？！
「她说，我是个救人的医生，不是控制生死的神......」尹朗日的眼眸垂得很低。
凌翱翔似乎懂了，轻轻地吐呐著，调息著胸口那股汹涌的情潮，「我想，她是不想你再伤害人，而不是......报复你......」
「是吗？她居然是为了我？那个笑容是想制止我，而不是在嘲笑我？」在这一刻，尹朗日彷佛醒觉般，眼前的云雾渐渐散开，「可是为什麽？那耳环......她居然还留著......」
在看到耳环掉落的一刻，他终於记起来了。
那对钻石耳环是他母亲的遗物，他总会戴著，从不脱下来。
可是在黑昊迟迟不肯回孤儿院的日子里，他每个黄昏他都在山头期盼著黑昊的出现，而在某一天，耳环不知遗失在哪里。
当他感到不知所措时，一名小女孩把耳环递到他的眼前。
他错愕於被人发现他的懦弱，而面对那甜美的笑容，他更是下意识地排斥，一挥手就把那只小手挥开。
看著耳环在瞬间掉落，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然後的，他根本就没注意到......
可是他现在才猜到，那个小女孩局然就是楚荞！
凌翱翔虽搞不清楚那是怎样的一回事，可是他还是安慰地说：「或者，我姊姊想跟你做朋友......」
不！
不止是朋友......
他肯定，楚荞爱尹朗日！
他终於明白黑昊为何隐瞒她自杀的原因。
除了利用死来找出至爱的弟弟，以及摆脱楚家以外，楚荞还想制止尹朗日的疯狂行为，或者是说......她想试图利用死把自己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
爱是疯狂的，可是疯狂才能压抑疯狂......
已站起身，凌翱翔的心里流窜过一丝哀伤，可是他反觉松了口气。
他不知这是对还是错，只知道楚荞在那一刻，是那麽的义无反顾。
而且楚荞一定是怕他，因她的自私和对爱的执著而生气，所以要求黑昊替她保守这个秘密。
但是对尹朗日来说，不知道真相还是比较好。
因此他说了这个善意的谎话......
「朋友？」尹朗日怔了怔，咧开一个悲伤的微笑，「是吗？我怎麽还会有朋友呢？」
「有啊！你不把我当朋友了？」
「......」尹朗日沉默了。
他被这对姊弟搞得头昏脑涨。
「还有昊！」凌翱翔轻轻转过身，向黑昊的方向漾起灿烂的笑。
「怎麽会？！」尹朗日赶紧拉高风衣的领口，不想让黑昊见到他满脸胡渣的狼狈相。
黑昊错愕得连第二根菸也掉到地上。
接触到那双投射过来的绿眸，尹朗日赶紧移开视线，「我有事先走了。」
「先不要走！」凌翱翔挡在他的面前，「昊一定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既然他全都知道，你也就别躲了好吗？」
尹朗日低垂著头，想绕道而行时，然而黑昊的声音终於令他停下步伐。
「很久没见了。」
尹朗日犹豫了整整一分钟，唇瓣阖上又张开，到最後他决定放弃，「我有事先走了......」
黑昊沉默地看著他离去的背影，终於还是凌翱翔抢先开口，「你就这样让他走吗？」
「不然怎样？」黑昊耸耸肩。
「追他啊！」凌翱翔替他著急，因为他想为黑昊做点事！
他不能总是单方面接受黑昊的付出，而他的能力有限，目前只能做的就是挽救他唯一的友谊！
即使尹朗日对黑昊的关系很难回复原状，可是他想尽力，因为他看出黑昊的不舍！
「你不追，我去追他回来！」凌翱翔才一转身，已察觉到尹朗日有些不妥地缓缓後退。
尹朗日一脸戒慎地回头瞪视著凌翱翔，「别过来！快趴下！」
凌翱翔吓了一跳，只见刺目的光点在他眼前扫过，耳边传来声嘶力竭的叫喊，枪声倏然划破长空，身躯受到冲击撞落地面！
「翱翔！朗日！」眼前的景像令黑昊先是吃了一惊，然後急忙掏枪跑到扑倒凌翱翔，并以身躯掩护著他的尹朗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