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澜————夕辰

莫熠也笑了，道："我有那么可怕吗？不过是对顾客负责而已。不知道的人听了你的话，还不把我想象成什么可怕的人了。"
"对他们而言，老板可就是金口玉言的佛祖了。"项目经理笑言。
除了这个合作项目，公司正在研发另一套产品。研发部门分好几个组，每个组负责的项目不一样。
莫熠最近是要忙不停了，就连周末也不得歇口气，打点行装到N市出差去了。
当初跟着莫熠打拼的那两个员工直到现在都没有离开，可以算是公司的元老级人物了。他们后来也成了公司的股东之一。这次和莫熠同行的是两人中的一个，名叫陈振波。
之所以是公司两个高层人物一起出差，是由于对方是公司的老客户，而且是业界叫得上名的。两家一直都有业务往来，彼此都很熟悉。即便如此，毕竟不是小生意，而是近千万的单子，大家都不敢松懈。
业务的洽谈很顺利，双方都满意。
业务洽谈结束后，莫熠他们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在N市停留了一天。来N市已经好几次了，可是每次都来去匆匆，没有好好逛一逛。
两人换了便装，把N市几个出名的景点游览了个遍。因陈振波说要买礼物送给女儿，两人便在游览地买特产。
在店铺挑礼物的时候，陈振波对莫熠说道："莫熠，这里的东西还行，你也来看看，买些礼物回去好送人。别说我们来N市好几天了，连个礼物也不带。我家那小魔头在我出发前就吵着闹着要礼物。"说到家里的小孩，陈振波一脸幸福。
莫熠脑中浮现那张冷峭清俊的面孔，和陈振波一块儿挑礼物。
挑着礼物，陈振波又道："莫熠，你现在也不小了。别怪我啰嗦，说正经的，我家那小魔头都三岁了，你也该找个人谈谈了。凭你的条件，要找个老婆不难，就别太挑剔了。"
陈振波比莫熠大两岁，是莫熠的学长，平时很照顾莫熠，听说莫熠要创业，便拉了另一个同学加入。莫熠的为人，能力，在大学时，陈振波就有所了解。
果然莫熠没让人失望，短短几年就有如此成绩。
莫熠的笑有点模糊，带着隐隐的涩意，"我也想谈，只是，他未必愿意。"
"你不和人家说，人家怎么会知道你的意思？以你的条件，还怕别人不愿意？你这样多金又有情有义的男人可不多了。"陈振波对莫熠还是十分看好的。
"要是有那么简单就好了。"莫熠边挑礼物边说道。
在机场分手时，陈振波对莫熠说道："莫熠，有空去我家坐坐，小魔头念着你呢。"
"我会的。代我向他们问好。"
"那好，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回到家，整理了一下房子，泡了杯茶刚坐下不久，门铃就响了。拿起门控电话，妹妹莫彤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哥，是我。"
开了门，放下电话。
一进门，莫彤就问道："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莫熠递给她一瓶果汁，道："刚回来。你怎么过来了？"
莫彤拧开瓶盖，喝了两口，道："过来看你啊。"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大号保温瓶，推到莫熠面前，"这是妈让我给你的。她说你工作忙，一个人怪可怜的，就弄了些吃的让我带过来给你，还让你有时间的话多回家。"
莫熠点点头，道："告诉妈，有时间我会回家的。小彤，这次出差，我给你带了礼物，你等等，我去拿给你。"
莫彤伸长了脖子，说道："真的？什么礼物啊？"
不一会儿，莫熠拿了三份礼物出来，把其中的一份给莫彤。
莫彤边拆包装边问："哥，是什么礼物啊？"
"你拆开就知道了。"
那是一条项链，玉色的泪形坠子，温润光滑，串着坠子的绳子也是玉色的，但又和坠子的颜色不同，混合着淡淡的绿色，那绿色不是很明显，绳子编织的形状十分精致好看。莫彤打第一眼起，就欢喜的不得了。
"你不是说想要一条项链配你那条裙子吗？看到这个，觉得和你的裙子很配，就买了。喜欢吧？"莫熠笑着对莫彤说道。
"喜欢！太喜欢了！这链子真漂亮！哥，谢谢你！"莫彤对这坠子爱不释手，眉开眼笑。
中午，兄妹俩去了趟超市，把空空的冰箱塞了个满。然后，两人又一起做了午饭。菜都是家常菜，可是却很有温馨的感觉。
下午莫彤回去时，莫熠把买给父母的两份礼物让她带回去。
静谧的夜晚，那个叫"思念"的情感在莫熠的心里悄悄的滋长，占据心里的每个角落。莫熠想：打个电话给他吧。两个星期没有联系，现在打也不突兀。这么想着，便拿起了电话，印在脑海里的一串数字一个个地在指下蹦出来。
"嘟"了两声，电话就被接通。
"喂，莫熠。"在线路的另一端，传来夏寒的声音。
"夏寒。你最近过得如何？还好吧？"
"嗯。还好。"
"我出差今天回来，给你带了礼物。明天给你送过去，方便吗？"
"好的。"
"那明天下午下班后我在你公司楼下等你，顺便吃个饭。"
"好。"
"那明天见，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嗯。"
"那，晚安！"
"晚安。"
第二天下班时，莫熠提前十分钟离开公司。到夏寒公司楼下时，刚好是下班后的十分钟，从里面出来的人并不多。莫熠打夏寒的手机，"夏寒，我现在在你公司楼下。"
"我马上下来。"
夏寒一出公司门口，就看见停在一边的莫熠的车。
上了车，莫熠把礼物递给夏寒。
夏寒道了声谢谢。
两人都饿了，莫熠没有多走，就在附近选了一家店。买单的时候，夏寒想付钱，莫熠阻止了他，"夏寒，我来就好。"
莫熠的坚持夏寒不是没见识过，既然他要付钱，夏寒也就随他去了。
像上次一样，莫熠把夏寒送到楼下。
夏寒仍然没有请莫熠上去坐。
不是没想过上去，可是夏寒不说，莫熠也不提。莫熠明白，若夏寒希望自己上去，他是会说的。他不说，那就说明他不愿自己看到或是觉得不方便。
拆开礼物盒子，一块瑞士手表出现在眼前。夏寒拿起来看了看，果然是瑞士手表。这么贵重的礼物，夏寒不禁怀疑莫熠是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莫熠，你为何送我礼物？"在电话中，夏寒这么问道。
莫熠以为夏寒猜到了自己的心思，心砰砰砰地跳，既高兴又害怕，紧张的不得了。
"夏寒，我出差时觉得这表适合你，就买了。那表你喜欢吗？"
"嗯。"
"夏寒，你怎么会这么问？"
"没什么。"夏寒听到莫熠的回答，语气低落了些。
这些微小的变化还是让莫熠感觉到了，他放轻了声音，问道："夏寒，你怎么了？"
夏寒握着手机呆了一阵，即使隔着电路，夏寒也能感受到莫熠的关心。夹杂着脆弱的温热潮气就这么突然涌上来，直冲眼睛。
"今天，是我生日。"
莫熠一时失语，原以为是他知晓了自己的心意，不料竟是如此。自己的心情就像阳光下的气泡，涨得满满的，然后扑的一声灭了。但很快，莫熠又振奋起来，看来上天还是眷顾自己的，今天竟然是夏寒的生日！自己送他礼物碰巧和他的生日撞在了一起。
"夏寒，生日快乐！"莫熠此时正在回家的路上，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可谓是一个惊喜。
半个小时后，夏寒接到莫熠的电话。
"夏寒，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想，有个生日蛋糕是应该的。我就在你楼下。"
夏寒走到窗边往下看，果真见到去而复返的莫熠。夏寒对着手机道："我马上下来。"便挂了电话。
到了楼下，莫熠正倚在车边，手里提着生日蛋糕，冲着夏寒笑。
在朦胧的路灯下，莫熠的笑格外的温暖温柔，那样的笑容，撞击着夏寒稍显脆弱于平时的心灵，眼睛里慢慢的升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夏寒站在楼梯口，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的莫熠，不再移动脚步。
莫熠朝夏寒走近，把装着蛋糕的大盒子递给夏寒，笑着说道："生日快乐！"
夏寒愣愣地接过蛋糕，道了声："谢谢！"便不再言语。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站着，互相凝视着对方。
最后还是莫熠打破沉默，"夏寒，该回去吃生日蛋糕了，过了时间就没什么意义了。"
夏寒看了眼手里的蛋糕，开口说道："你，也一起。"
莫熠的笑容加深，愉快地应道："好！"
夏寒住在三楼，夏寒在前，莫熠在后，两人默默地走上楼。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气氛并不尴尬。
到了门口，夏寒掏出钥匙开门，然后把莫熠让进房间。
静静地打量夏寒的房间，东西不多，收拾得干净整洁。房间和主人一样，给人清冷的感觉。
夏寒给莫熠倒了杯水，然后在书桌前坐定。
刚进来时，莫熠便留心了夏寒所住的环境，很典型的员工宿舍。客厅不大，就十来平米，客厅里没有人，其他三个房间门都关着，安静得很。
"夏寒，你同事都没有回来？"
"嗯。"夏寒漫不经心地答道。
莫熠见他盯着蛋糕盒子看，却不动手，有点奇怪，仔细一瞧之下，心里大为震动。
他此时的表情，和那天梦里的表情何其相似！漠然的面孔透着迷茫，看在莫熠眼里，十分惹人怜爱。强忍着把他拥入怀中安慰的冲动，莫熠亲自动手，张罗生日蛋糕。
蛋糕样式很简单，雪白的奶油上面是"生日快乐！"的祝语，奶油周围嵌着鲜红的樱桃，嫩黄的柠檬。蛋糕中间插着2和7形状的两支生日蜡烛。
蜡烛点着后，莫熠关了灯，房间里只剩下两支蜡烛晕黄的亮光。在烛光的映照下，莫熠微笑着对夏寒说道："夏寒，该许愿了。"
夏寒抬眼看着莫熠，莫熠冲他点了点头。
站起身，闭上眼，脑袋里晃动的是莫熠微笑的面容，夏寒此时想的和生日愿望完全搭不上边。他在想，莫熠身上有一种让人放松平静的气场。
蜡烛吹灭后，莫熠开了灯。再次亮灯后，夏寒恢复了脸色，他拿起刀切了两块蛋糕，把其中一块给莫熠。
这个蛋糕看着简单，味道则出人意料的好。奶油和一般的奶油不一样，蛋糕松软香甜。
夏寒向莫熠投去疑惑的眼神。
莫熠解释道："这奶油是用奶酪做的，所以和一般的奶油不一样，蛋糕的量也很足。那家店的师傅脾气古怪，喜欢弄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不过还好，他做出来的都是人吃了不会出问题的东西。"
从他的话里，夏寒听出他和那家店的师傅是熟人，是那种关系很亲密的熟人，可以毫不顾忌的在别人面前调侃的亲密关系。不知怎的，夏寒有点嫉妒，虽然和莫熠比较亲近，可是是那种淡淡的，不浓烈的情感，他想，莫熠是不可能像这般，在其他人面前提起自己的。他很明白以自己的个性，莫熠和自己能如此相处已经是极其不容易的。
夏寒不是贪求的人，即使是嫉妒，也是极微弱的感觉，风一吹就消逝的感觉。
蛋糕没吃多少，同住的其他三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夏寒听见响动，敛着眉沉思了一会，切了三块蛋糕装在小盘子里。
蛋糕很大，切了不小的五块，还有一半剩余。
莫熠为夏寒开了门，夏寒一手拿一个小盘子，剩下的一个莫熠替他拿着。
夏寒把蛋糕一一分给室友。
平时很少和夏寒说话的那两个室友，都一副吃惊的样子。不能怪他们有如此反应，毕竟夏寒的个性难以接近，而且他给他们送蛋糕时，冷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只管把蛋糕往他们身前送。若不是那个住夏寒隔壁的人醒悟过来，叫嚷着说："夏寒，今天是你生日啊！生日快乐！真是不好意思，没给你买礼物。"那两人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夏寒似乎习惯了他的热情，只淡淡地说道："没关系。"
那个十分活泼的人看见莫熠，主动上前说话。
"你好，我是夏寒的同事兼室友，顾林南，照顾的顾，双木林，南北的南。"
"你好，我是夏寒的高中同学莫熠。"莫熠也自我介绍道。
"原来你就是莫熠。"顾林南似乎早就猜到了莫熠的身份，这样说只不过是加以确认而已。
莫熠笑了笑，没说什么，但是听到顾林南的下一句，内心起了波动。
"我听夏寒提起过你。"顾林南说道。
"是吗？"莫熠笑着把视线转向夏寒，他没想到夏寒会向人提起自己。在他的印象中，夏寒不是会和人闲聊的人。或者说他和顾林南比较亲近？照顾林南外向开朗的性格来看，夏寒和他亲近也不无可能。这么想着，心里有点酸涩。
夏寒没有理会他们，坐在一边安静的吃着蛋糕。
"这蛋糕很好吃啊！在哪里买的，夏寒？下回我女朋友生日，我也买一个送给她。"顾林南问。
夏寒头也没抬，道："不知道。"
"不知道？！不会吧。"顾林南不相信，然后马上反应过来，对莫熠道："莫先生，这蛋糕是你买的吧。你在哪儿买的？我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蛋糕。"
"这是朋友做的。他总喜欢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也不知道这蛋糕店里有没有卖。真是抱歉！"莫熠这么说并不是推托之辞，实在是那人随意的很，这蛋糕也是他兴致所至的成果，所幸他随兴弄的东西都很有质量，再说自己明确告诉他是送给人的生日蛋糕，他怎么也不敢马虎。
"这样啊。看来夏寒真是好运，能有你这样的同学。"顾林南笑道，"我和他说话，他总是不理不睬的，十句话也换不来他的一句，好不容易听到他的回答，也是‘嗯'‘啊'之类的。要不是我脸皮厚，估计连一句话也听不到。"说到后面，顾林南的口气有点自嘲。
莫熠听他这么说，也不好说什么。夏寒的个性如此，自己也不是今天才知道。顾林南自嘲脸皮厚，自己有时也有同感。
走的时候，夏寒把莫熠送到楼下，对他说道："莫熠，谢谢你！"
莫熠笑了，道："夏寒，你有没有发现，你对我说的话中，‘谢谢'这个词说的最多。我做的这些并不是为了你的感谢。我这么做只是我想要这么做，我希望你能喜欢，仅此而已。"
夏寒眼睛晶亮晶亮的，眨也不眨的盯着莫熠，说出的话有了些许的温度，"因为接受了你的心意，所以要说谢谢。"
原来是这样！莫熠由心到身，都是满满的喜悦，脸上的笑止也止不住。夏寒啊夏寒，你实在是太可爱了！冰冷的外表下藏着的竟是这般透亮纯净的心思，怎能让人不喜欢呢？"谢谢"，这个简单到容易遗忘的词语，从夏寒的嘴里说出来，是蕴含了如此单纯动人的情感，最平常的也是最不凡的情感。
"夏寒，你这么说我很高兴。我喜欢你对我说谢谢。"莫熠深深地看着夏寒，眼睛里除了笑意，还涌动着其他夏寒不明白的东西，那东西并不明显，但是却很深沉浓郁。

第四章
周末，莫熠驱车回家看父母。
自从工作后，莫熠就很少有空闲的时候，回家的次数也少了。虽然和父母同在一座城市，然而和父母见面的次数却不多。
家人对莫熠来说，是很重要的一部分。莫家父母对子女的教育很开明，对莫熠的期望很高，但是那次莫熠的话，却让他们十分伤心。
莫熠不仅外在条件优秀，能力为人也是出类拔萃的。刚上大学不久，就很受欢迎，对他有好感的女生不在少数，其中不乏外美内秀的女生。但是对于她们的仰慕和告白他都不曾心动过，在他的心里，总是出现那个冰霜似的俊秀身影。直到后来，他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