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雨晴————有效期

"什么啊，搞得我们真是兄弟似的。"楚杉重重在我胳膊上压了一下，疼得我眦牙咧嘴，"我说小流啊，要不我带你回家吧，看我爸什么反应。"
"你开玩笑的吧？"我不敢致信。
"我说真的啊，反正你妈那里不能问，那就从我爸这下手呗，搞不好我就赚个兄弟。"楚杉扬扬眉毛得意地瞧着我，好像已经有了个兄弟似的。
"那我要真是你爸生的，那你爹不得闹别扭？"我想，他们肯定是不想自己生吧，不然怎么会领养了楚杉呢，"你该不会是想破坏他们吧？"
"呿，"楚杉赌气似的转过头，"我要是想破坏的话他们早就分了。"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真弄个不好你爹包袱款款离家出走怎么办。"
"不会的啦，你就算真是他儿子那也都过了这么久了，我爹最多就是闹个一阵呗，什么了不起。"
"你真他妈不孝啊你。"
"我是真想知道，越早知道越好。"
"怎么了你，声音不对劲啊，这事真这么重要？"
"我估计我说出来的话你得跟我掰。"楚杉伸手去摸烟，我一掌拍下来。
"我们也没在一起啊，什么掰不掰的啊。"
"谁说那个啦，我说的是我们目前的不正当关系。"
"既然是不正当关系，那掰不掰的有什么关系，你又不会在乎。"炮友嘛，跟谁不是做，只不过我们占了点地埋优势而已。
"那要是在乎了呢？"楚杉突然就认真地盯着我，看得我一阵眩晕。
"别这么瞧着我，小心兄弟我兽性大发啊。"我不敢再看他。
"小流，你就答应吧，让我心安。"
"喂，你开玩笑的吧，该不会是真......"该不会是真爱上我了吧？我没敢问。
"别瞎想啊，我可没喜欢上你，我只是处于短暂的迷茫期而已。"
"迷茫，迷茫什么啊？"
"总之你跟我回去就行了，管那么多呢。"
"呿......你决定了？"我问他。
"嗯。"声音不大，但是够坚决。

楚杉是行动派，第二天就拖着我上了地铁。
下了地铁走了没多远就到了他家小区，我突然紧张起来，看见门口的麦当劳，二话不说尿遁。
楚杉冷笑着在门口摆出流氓架势："给你十分钟，别让我进去抓人弄得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看。"
我缩进洗手间，把大隔间的门一关，掏出手机拨了老妈的手机。
"妈，我爸叫什么名字？"
"对了，你寒假问我来着吧，我当时气头上会错意了，你是指你亲爸还是指你于叔啊？"
"于叔名字叫于青贺，我知道。"汗，这还用问？
"那就是你亲爸咯，你为什么现在才问啊？"
"我以前那不是怕您伤心嘛。"
"那为什么现在要问，给妈个正当理由。"
"......我同学问我爸叫什么名字，我说不上，感觉很丢人。"
"哦，那你听好了啊，不管是谁你都不许说出来，你爸叫袁思，但如果同学问的话就说叫于青贺，听到没。"
"......听到了，没事了，我挂了啊。"
"嗯。"
"诶！妈你等会儿。为什么我不姓袁啊？"
"我干嘛让你姓袁，那不是告诉别人你是袁思的儿子了嘛！"
"那您干嘛不让我跟您姓啊？"
"因为妈妈比较喜欢钟这个姓啊。"
"......哦，知道了，没事了，我挂了啊。"
我出了洗手间的门，瞧见楚杉狰狞的表情，我摸摸鼻子，老实地走过去："走吧。"

第八章　做决定之前应该深思熟虑

我进楚杉家门的时候是躲在他身后的，可是开门的人头一歪瞧见了我，面部表情由晴转阴，继而暴风雨，把我们撂在门口回头就开骂。
"袁思你给我滚出来！你什么时候在外面生的儿子，他妈的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那个......"我急忙喊，可惜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楚杉，你爹叫什么！"
"楚镜。"楚杉面不改色。
"楚叔叔！您误会了......"
可是袁思已经被楚镜拉了出来，别说，还真像。
袁思穿着一件白毛衣出来的，像刚睡醒的样子，头发还乱着，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儿子啊你又抽什么疯，小杉不是回学校了嘛。"
"你他妈给我清醒点瞧瞧！"
袁思这才发现我的存在，他盯着我瞧了一会，说："这小伙子谁啊，怎么这么眼熟？"
"你自个儿的儿子！"楚镜一掌拍在袁思头上。
"你......是我儿子？"他指着我问。
......不出意外我是，但是我妈说不能讲，所以......
"误会，都是误会......我大概只是长得有点像您而已......"我僵硬地扯着嘴角。
"你不用这样，有什么委屈告诉我，这家伙是不是你爸！"楚镜气势汹汹指着袁思问我。
汗，这家人怎么都这样啊，看起来倒是楚杉还正常点。我往楚杉身后缩，把楚杉往前推。
楚杉叫了声"爹"，声音极其正经："这是我同学，我带他回来玩而已，什么儿子不儿子的，有没有儿子您还不清楚。"
"你同学？"楚镜想了一会，转头问我，"你是哪里人？"
"呃......上海。"
"上海？从小就在上海？"
我点点头，我的确从小就在上海。
"你妈生你之前也在上海？"
"呃......我妈怀孕之前就在上海了。"
"奇怪......"楚镜转头问袁思，"你什么时候去的上海？"
"哦，我大三的时候去上海实习过一个月。"
靠，这种事用不用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啊。
"误会误会啊，"我打圆场，"我妈是工作了才生的我，不可能是您想的那样的，何况袁叔叔要是有个儿子他自己不会不知道的啊。"
"就是啊，我要是有儿子我能不知道嘛我，你就知道乱想。"
"真的？"楚镜还是有些怀疑。
"当然是真的了，我爸叫于青贺，这还能有错吗。"
楚镜也不好说什么了，他又不知道我这个爸是新出炉的，要是再不依不饶那就是指我妈给我爸带绿帽了，他当然不能乱说。
我们在沙发上坐下，屋里暖气很足，我脱了羽绒服搁在一旁，向后倚着，调整了一个可以不被注意地打量袁思，我的父亲的角度。
说来也奇妙，就在这一个小时之内，我知道了从小就没有见过的父亲的名字，然后就见到了他。
虽说到底有了二十年的差距，可我还是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只是神情完全不一样。我暗暗打量着他，鼻子莫名奇妙地酸了起来，我急忙转过视线。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袁思问我。
"钟小流。"我尽力微笑着。
"那你妈叫什么名字，说出来听听，搞不好是我亲戚诶。"
"......搞不好哦，我妈叫钟素。"
"钟素？没听过诶，那就不是了。"
"小流？你妈不是姓徐吗？"
楚杉怎么知道？但现在怎么能承认啊。
"我妈什么时候姓徐啦，我跟我妈姓的啊。"我撒谎了......
"少来，我看过你学籍卡，你妈叫徐素，我记得！"
"诶？可能写错了吧......"我笑了一下，再笑不出第二下。
"徐素......"袁思已经呆在那里了。
我望了望天花板，心里念道：妈，对不住，我穿帮了。
袁思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可楚镜却没有发火，他愣在那里，面上不露声色。
我突然有点担心，万一我真破坏了他们，那罪过可大了。
"你是徐素的儿子？"楚镜问我，深刻的轮廓有些颤抖。
我除了点头别无他法。
楚镜没有再问什么，却坐在了袁思身边握住他的手。袁思低了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竟然不知道......原来她......有了我的孩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不知道，可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这不怪你，你别这样，当时你断了所有联系方式，她找不到你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楚镜安慰他。难道他也认识我妈？三角恋？
"镜，我......我真差劲。"
"袁......叔叔，我虽然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样，但我可以保证，妈妈她从来没怪过您。"
"她知道你......袁叔叔在这里吗？"楚镜问我。
"我没跟她说，我不知道应不应该......"
"你妈她现在......怎么样？"楚镜小心翼翼地，我突然有点后悔，我今天也许真的不该来。
"我妈前一阵刚跟我于叔叔结了婚。"
"那你......"袁思突然抬起了头看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该不该叫他一声爸爸呢，按理我该叫的，可是......我觉得像是背叛了老妈一样，虽然我直觉老妈不会怪我。我动了动嘴，还是没有说出口。叫爸爸太尴尬，叫袁叔叔又太残忍，索性什么都不叫了。
"钟小流，你是84年10月的对吧？"楚杉突然问我。
我点点头，不明白他怎么扯这上来了。
"那我是你哥。"
"......"操，我怎么忘了这还坐着一家伙，"你是85年4月的，别想占我便宜。"
"可那时候我都一岁了，所以我比你大，小流弟弟。"他把尾音拖得老长。
"那我们是不是有两个儿子了？"楚镜笑着说，我觉得挺奇怪的，他男人冷不丁冒出个儿子来，他不但不生气，还想认我当儿子，真是莫名奇妙。不过我才懒得管，麻烦越少越好。
"我也多个弟弟啊。"楚杉接茬，可他们三个却都不约而同盯着我，我点点头笑了笑，他们这才放松下来。
楚杉一把拉起我往他房间里跑，嘴里说着："小流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反锁了门，点起了烟。
"干嘛啊你这是，一副要讨论严肃问题的样子。"
"我真后悔带你来。"r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后悔，我又何尝不后悔。
"我本来以为你一定不会是我爸亲生儿子，长得像的人不是没有。"
"我也是刚知道，"不过是在来之前刚知道，"可我本来没想认......"
"认不认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弟弟。"楚杉掐掉烟头，大字躺上床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确认你不是我兄弟吗？"
"好奇？"
"好奇个屁，我只是想，如果你是我兄弟，我就得跟你断了这种关系，省得将来受罪，而如果你不是的话，我就可以跟你一直这样下去，就算我彻底喜欢上你也不要紧。"
"......你别是已经喜欢上我了吧。"楚杉刚要回答，我突然害怕起来，急忙阻止他，"反正我们是兄弟，事实已经这样了，那我们就断了那种关系吧，省得也尴尬。"
"如果我不愿意呢？"楚杉支起身子问我。
"不愿意也没办法啊，我也不愿意啊，我们本来就近水楼台的，没事解放一下党中央多方便啊，不过既然都这样了......你不是说你是我哥吗，那就这样了呗，反正我们又不比别人，没什么舍不得的。"
"......喂，小流，你说我是不是有问题啊，怎么总对家里人产生这种想法啊。"他重又躺下，用手臂挡住了眼睛。
我干笑："不会啊，你家人基本上也不会再多出来了，所以下次绝对不会了。"
楚杉笑起来，说小流你说的也是，然后坐起来拖住我："要不我们在这里来次最后告别？"
"最后一夜啊？你当你演戏呐。"我笑着推开他，"出去吧，省得你爸......爸们着急。"

我到底没有叫袁思爸爸，只是答应了他们会常回来玩。其实也不错，我们就这样瞒着老妈也好，反正她也不大会来北京这边，我只当这里也有个家，多了俩爹还送一哥哥，就是少了一极品炮友，不过总的来说我还是嫌了。

后来我和楚杉也真的断了个彻底，打枪溜鸟的事再也没共产主义过，他最近跟一个大三的学长走的近，我也没多问过，总觉得跟他提这种话题多少还是有点尴尬。
可是我不找麻烦，麻烦却找上了门。
有一天，小四气冲冲踢开寝室的门，拉上我跟李亮就要出门。看他的样子是真有事，我们也就乖乖跟去了，路上才听小四说明白，楚杉被人给堵了。
堵他的人早就消失不见，楚杉被留在他学长那里不准离开，小四拉着我们去要人。
我们三个气势汹汹闯进他们宿舍楼，他们楼大爷瞧着我们势不可挡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小四找到他们宿舍，踢开门，正瞧见那男人一脸讨好地安抚楚杉，可楚杉却冷冷瞧着他，脸上都快结冰了。楚杉大概没有换衣服，因为身上还脏兮兮的，身上有多少伤我看不见，可脸上却青一块紫一块，嘴角也流了血，人却倔强地站着，跟那男人保持着安全距离。
我耐着性子问清楚了，这事是那男人的女朋友干的，我拉过楚杉让他站在我身后，问那男人："你准备怎么办。"
那男人扭扭捏捏地站起来，声音小得可怜："文倩她只是一时糊涂......"可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叫文倩是吧，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不打女人，动了我们的兄弟，别指望就这么算了，今天看在楚杉的面子上，只要你让那个女人来给楚杉跪下认错然后你跟她一刀两断我就放过她，否则就算楚杉饶了她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你别乱来！文倩她是女孩子......"
"女孩子？会找人揍我兄弟的女人不用我客气，你到底答不答应！"
"这......这不行......我......"
"操！"我瞧着他那个怂样，气一下子冲到了脑门，冲上去就是一个下勾拳。
那男人也不还手，只是坐在地上低着头，看样子是知道自己对不住楚杉吧。
我越看越来气，丫根本就不像个男人！做事连个担当都没有，真孬种！我冲上去还想揍他几下，可楚杉拦住了我。
他走上前，拎起那男人的衣领，一拳捣在他肚子上，我看得出，完全都没有留情。
"我们两清了，别让我再看见你，还有那女人，也叫她小心点，看不见也就算了，真要是让我遇见了，等收尸吧就！"然后，楚杉重重在他唇上咬了一下，丢下他推开一边，转身便掉下了眼泪。
文倩是吧，我管你什么背景什么身份，你死定了。
我们把楚杉接回寝室，给他上了药，伤得不轻，但大多没要要害上，他知道如何保护自己，都用别处挡了过去。
等给楚杉上完了药，我要出寝室，楚杉叫住了我。
我不等他说话，先表态："楚杉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今天非得出这口气不可！"
可楚杉笑了笑："你以为我很大度吗，我是叫你帮我抽她一巴掌。"

有了楚杉的话，我心里更是坦然，于是一个电话打给了跆拳道社的朋友，因为我在社里当教练，所以还是有些熟人的。
他们很快帮我查出了那个文倩的底，她是个富家小姐，艺术特长生，现在在经济系读大三，处过一个男朋友，是街上的混混，所以有几个兄弟卖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