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幻想着他出现在楼梯口,看见我,然后走过来吻我,对我说会跟我一起留在上海。
然后妈妈走了过来。
"小流,还要等多久?"
"妈,几点了?"
"七点二十六分。"
"要不要先吃完饭再过来等?"
我起身拍拍身后的土,笑了笑:"您怎么现在才找来,我都快饿死了。"
"臭小子......"
我揽上妈妈的肩,回了家。
回到家没多久,陈翊林打来电话问我的分数。我笑着告诉他我估计上F大没什么问题,他很高兴,他说:"这是上天帮我留住你。"
"老天待我不公......"我半真半假的说。
"钟小流,徐子恒他有可能留上海吗?你问问你自己。"
"留与不留与你无关吧陈翊林,还有,你的烂摊子别总指望着我来收拾。"
"......"
"不好意思,我讲话有点重了。"
"我也不知道......我以为我早不在乎他了,可是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他拿鞭子抽我的时候,我还高兴来着......"
"那......真的是他弄的?"我不敢相信,秦江真的会对陈翊林做出这样残忍的事。
"有什么不敢相信的......"
"我......那天真抱歉了。"
"......其实也不怨你不信。他本来没想过打我的,是我自己说只要他打断了我的腿我就不会跑了。"
"那......之后呢?"
"之后?之后就是他没打断我的腿,我跑了,他开始满天满地的找我。"
"那你明明就是放不下他嘛。"
"可我还喜欢另一个人,这又是怎么回事,要不你告诉我?"
"我告诉你?我上哪知道你为什么生这么些个花花肠子啊,自个儿琢磨去。"
"小流,你今天有空吧?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有空啊,不过我只跟你一人见面,再把秦江带着我可不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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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在肯德基,我老远就见着他面前堆着一堆垃圾食品在向我招手。
我刚一走进,他索性站起身拉着我的手坐下。
我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心里大叹麻烦来了。
倒不是因为陈翊林对我的暧昧肢体接触,而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个黑帽黑衣的男人跟着我进了这里。
秦江......有时候我真不明白现实生活里为什么真的会有这种明显和别人不一样的生物品种。这一身黑的是要干什么?要跟踪就不要这么招眼啊!还不止,他竟然还留了俩保镖在门口......
我想,陈翊林要离开他是正确的选择,要换了我,我也丢不起这个人!
"他可是跟着你来的,你可不能怪我啊。"陈翊林先把难题丢给我。
"......算了,他爱跟就让他跟着吧。"我瞄了一眼自以为没有被发现而坐在角落的某人,决定不予理会,"什么事,说吧。"
"我喜欢的人是你。"
我一口鸡肉噎在喉咙,直想把饮料扣他头上。
调整完呼吸,我重新拿起一块鸡肉。
"我喜欢的人不是你。"这是我一惯的想法,如果不可以就从一开始不要给别人留着念想。
"你喜欢的是徐子恒,对不对。"他虽然是在问我,却用了肯定句。
我本能的想说为什么我要喜欢男人,可又觉得实在没意思,但又不想承认,所以就没有说话,只是把蘸满番茄酱的鸡块塞在嘴巴里,然后把手伸向薯条。
"我以为你会否认。"陈翊林的视线从没有离开过我。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反正我不信你是来听我否认的。"
"他不可能留在上海,大好前途他不可能放弃。"
"这不意味着什么吧。"
"少来,钟小流,这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明白。你别自己骗自己,你们不可能在一块儿的。"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你操什么心。"
"钟小流,你别拿好心当驴肝肺。"
"他说过没我不行,所以你少在这挑拨离间啊。"我不耐烦的皱起眉。
"林小冉说要为了徐子恒去北京上大学,什么学校都无所谓。"
"她是女人,压根不是我竞争对手。"这话也只是说说而已,徐子恒到底是不是双的我其实也没底。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为什么不跟他去北京,你明明也可以的。上个人大什么的应该没问题吧。"
"......没必要啊,他没必要为我放弃H大,我也没必要放弃F大不是,不就四年嘛。"
"得了吧,就算你分数够你也不会去H大的吧钟小流。你根本就是死也不离开上海对不对。"
"怎么可能啊,能上H大我怎么可能上F大。"我有点不自然,我从心底否认他的话。
"我做了你三年同桌还不知道你?你压根不可能离开你妈对不对,搞不好你根本连分数都是自己乱说的吧。"
"别乱说话!"我腾的站起来,饮料重重拍在桌上。
"急了?"陈翊林冷笑着仰在椅背上,斜睨着我。
"我不想跟你废话,反正你也没什么正事,我先走了。"
我转身就走,却突然想起来钥匙还搁在桌上,于是回头,然后愣住。
就在我转身离开的那一刻,陈翊林的冷笑变成了苦笑,眼泪直直的摔在T恤衫上的那个"爱"字上。他见我突然转身,慌乱的低下头擦去泪水,转向窗外不敢看我。
我叹一口气,重新坐下。
"你又何必......"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心软,但我没有办法冷静对待这样倔强别扭的疯子。
看着倔强着一言不发的他,我想,如果我现在拉住他的手,也许他会马上哭出来吧,也许他嘴上还会要强,说不用我管他,可他一定不会甩开我。可惜他不是徐子恒,我永远也不会拉他的手。
"你回去吧。"不知过了多久,他开了口。
我摇摇头,我不能。虽然留在这里也没什么话好讲,但我觉得他现在需要我,即使只是静静坐在一旁。
他突然就站起来,跑去柜台买了一堆汉堡、鸡翅、薯条和饮料,然后拎回来嚣张的站在我面前俯视着我。
"你跟不跟我回家。"i
我不明白他的举动,就问他:"去你家干嘛?"
"干什么到时候我告诉你,你到底去不去。"
"去。"我起身跟了他后面,反正现在也无处可去。
到了陈翊林家门口我才第一次知道,原来他是一个人住,我问他为什么,他告诉我,他爸妈早就离了婚,早就有了新的家庭,于是他从初中就开始独自生活。
我心里一酸,原来他比我更惨,我至少还有个爱自己的老妈,而父爱,虽然我没有拥有过,却也因此没有失去的痛苦。
进了门,陈翊林把东西往茶几上一搁,人一头钻进了浴室,理都不理我。我只好自己坐在沙发上等他出来。
我静静的坐着,懒得去想陈翊林到底想怎么样,只是笑着。
一整天了,徐子恒,你竟然还没有联系过我。
突然门开了,陈翊林胡乱裹着一条毛巾就走了出来。他把客厅的窗帘拉上,手一松便扔在地上。
我不算迟钝,这会儿我彻底明白了他带我回家的意图。
他把我压在沙发上,说:"我们做吧。"
我推开他的肩,摇了摇头。
他也没有强求,大大方方松开了我:"那你跟我回来干什么。"
"我以为你只是要人陪陪而已。"
"我就是要人陪。"
"我不是指这种方式。"我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他没有追上来,只是平静的说:"那你帮我把秦江叫进来,谢谢。"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向门口前进。走到门口的时候,我没有回头,背对着他说:"你喜欢我,不是我为你负责的理由。"
他没有说话,我也懒得等他反应,于是开门出去,秦江果然站在不远处。我装作没有看见他,大步往前走。我听到陈翊林的声音,他说:秦江,你在那呆着干嘛,进来吧。
到此为止吧,我不觉得自己绝情,我只觉得他对我的要求太不合理。我不是他情人,我没有吃醋的必要,更没有为他负责的必要,我,连他的朋友都没有办法做。
因为家里有个脆弱的醋缸子,一个将要与我分离的醋缸子。
回到家里,我打开电脑,上了QQ,看着徐子恒灰暗的头像,心里莫名的凄凉。
我玩了整整一天的魔兽世界,吃饭喝水都是在电脑前进行。
晚上我十点半准时下了线,然后睡觉。
夜里十二点整,我拿出手机,开始拨他的号码。
听着机械的女声,我乐不可支,小心翼翼把手机放回原处,继续睡觉。
第五章
第五章 下雨天要记得打伞
这样的日子过了多少天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只记得第二天就该返校拿成绩单了。
雷雨阵阵,我在徐子恒的楼下喊他的名字,半个小时之后他拿着一把伞冲了下来。我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慢,因为我看见他手臂上一条条的红痕。
我拉着他在雨里疯了一样的跑着,我不想停,这样的感觉很好,如果不停下来,就好像可以一直和他向着一个方向跑。
然而我们却跑到了小区的尽头,不得不停下来。
徐子恒撑起伞,把我抱在他怀里,带了哭腔骂我疯子。
"分数没加错。"我下巴抵着他的肩,听着自己沉闷的声音,突然就很想哭。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我看不见他的脸,只能感到他颤抖得可怕的身躯。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能去北京,我不能离开我妈,真的不能......"
"我能理解的,我知道的。"
你怪我吗?我想问他,可我不敢问。是我自私,是我,从一开始,在高考语文的时候就有意没有写完作文。少这二十分,在我自己的预料之内。可我不敢告诉他。
连在这个怀抱,我都只觉得心虚。
"我们,看来得分开了。"我挣开他的怀抱。
"为什么?你知道我是不得已的......"
"不是因为这个。"我打断他,"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
他看着我,我突然想跟他说我喜欢上陈翊林了,不禁觉得好笑,原来我也会想要做这样的事。可是我看着他受伤的眼神,我说不出口。可我也更怕他知道真相后的反应。
"那我们根本没必要分开啊,我们可以每天通电话,这样不是也可以吗?"
"不是这个问题,是......你爸妈不可能让我们在一起。"我很想抽自己一巴掌,连这种理由都讲得出来。
"等我毕了业......"
"然后跟你爸妈决裂吗?"我残忍的笑着问他。
"他们会接受的,只是需要时间!"
我冷笑,可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他们的确会接受我们,如果反对的代价是失去自己的儿子话。可是我不能,我自私,所以我需要惩罚来安慰自己,只有失去一些东西我才能觉得安心,否则我怕老天会给我更多的,我接受不了的惩罚。
"我说了会让他们接受就一定会,你干嘛为这事不依不饶!"他终于有些火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于是继续冷笑。激起他的愤怒,我感到快意。
"钟小流你别逼我!"
他一拳捣在我肚子上,我没有躲闪,我告诉自己,这是我应得的。
可当他第二拳袭来的时候,我还是本能的闪开了,然后是扭打,撕扯。完全失去了章法,我们就像两只野兽一样,悲哀着凶狠。
到底因为内疚,我始终下不了重手,终于在他的拳头下失去了力气躺在雨地。
他骑在我的身上抓住我的衣领狠狠的摇着我,可我只看得见他的嘴唇在动,却听不清他的话。然后我看到他逼近的脸,贴上的唇。
一阵绞心,我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我独自躺在病床上,四下打量着孤寂的白,突然感觉很累,何苦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翻身下床,头却一阵眩晕,我立稳脚步,轻轻旋开了门。走廊的长椅上,妈妈和白阿姨正坐在一起,妈妈伏在她的肩头哭。
"那个混蛋......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平日里没个正经的白阿姨现在却咬牙切齿恨红了眼。
"别......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不好。"妈妈在为谁辩护?于叔叔吗?
白阿姨看见了我,唤道:"小流,你醒啦。"
妈妈急忙擦了眼泪笑着向我走来:"快回去躺着,头还晕着吧,烧都还没退怎么就醒了,再睡会儿。"
"就是,快回去吧,我们就在外面。"
"妈,是谁送我来医院的?"
妈妈沉默了一下,依然笑着调侃我:"还不是你那个冤家。"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白阿姨,她一脸心痛,满眼不忍。
到底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为什么一定要瞒着我呢。
"他人呢,送我来就走了?"
"去给你买饭了,应该快回来了。"
我乖乖回病床躺着,什么都不要想,都不要想。
他满脸笑容地进来了,手里大大小小的塑料袋。我突然就笑出来了,有带这种垃圾食品给病人吃的吗?
可是我喜欢。
"快吃吧,饿了吧。你喜欢的原味鸡。"
"你这是为了把我打成这样赔罪呢吧。"
"我......对不起,我没想把你弄成这样。"
"不怪你,是我活该。可这总该够了吧,你也不用来看我了,咱们两清了。"
"清了?你摸摸自个儿心口问问,你清得了吗。"他一屁股坐床上,狠狠瞪我。
"我怎么清不了?是我对不住你,可你也把我整这病床上来了,难不成你还想把我弄个四肢残废才算完?"
"我不是这意思,我问你,你不是跆拳道黑带吗,怎么被我给打趴下了,是你故意的吧。"
"我是啊,我觉得欠你的,索性让你揍一顿就算完了,怎么了?"
"瞎说!你明明是狠不下心下不了手!"
"徐子恒,你少在那儿自恋了,谁下不了手啦,我......"
"小流,你不用骗我,其实我们就算分两地也没关系的,我将来一定会跟你在一起,我妈再反对也没用,等我上了大学她哪还管得着我。"
"我信不过你,大学四年,就凭你这样子的,竟招蜂引蝶,我懒得赶苍蝇,干脆分开比较省心。"
"我什么时候对不起你过,你凭什么不相信我?你跟陈翊林那样我都还没怪你呢,你凭什么这样怀疑我!"
"那就是我成不,我怕自己管不住下面找人鬼混,成不?!"
"你少来,我真不知道你跟谁较什么劲,我说的哪里不可行了你非得要跟我掰?要是真不喜欢我我也认了,可你明明心里头还有我,你这到底是怕什么!"
"......"的确啊,我到底在怕什么呢。"我......也不知道......你让我......"
门被大力踢开,我的话也只说了一半,妈妈手叉腰嚣张的站在门口,于叔叔像个小保镖一样跟在她身后。
"子恒你先出去在外头等着,我有事跟小流说。"
"妈你想说什么呀,别光站着不说话啊。"
"那个......小流,你想不想当医生啊?"
"诶?什么意思啊,好好的怎么问这个。"
"小素,你就直说吧......"于叔叔开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