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剂师 下——乙竹

五十二　欺骗
　　
　　在“雷”的照顾下，罗昭的身体康复得奇快。
　　可迪恩的气色却总不似原来那麽好了，没办法，现在扮演的这个角色对於他来说压力实在太大，他甚至不敢在罗昭的身边连续陪上太长的时间，因为他发现随著药剂师精神状况的不断转好，他的那个谎就快圆不住了。现在的迪恩不得不经常推托说自己要适应迪恩的生活，从医院逃出来躲到办公室里。
　　就像现在。
　　烟灰缸里已经积攒起了小山一样的烟头，迪恩又叼起一根烟点著，回想起今天早上的事，他又忍不住狠狠的抽了两口。
　　
　　今天早上简直糟透了。
　　他像往常一样，用心扮演著自己曾经──或者说现在也不为过──的情敌来让自己的恋人开心。罗昭今天的身体状况不错，不过似乎精神不太好，他说他昨晚上做了恶梦。
　　“恶梦？说说看，说出来就不会再害怕了。”迪恩一边削著苹果一边问。雷蒙德是个很节制的人，他断然不会在罗昭伤势未愈的情况下与他同床。而迪恩本人又很害怕他在熟睡时会暴露一些只有迪恩才具备的特点，所以这些天他都老老实实的和罗昭分房睡。
　　听到迪恩问起梦的内容，罗昭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用手摆弄著被子的一角，两只手的麽指和食指把被罩上很小的一块揪起来，用指甲来回的划著，弄出一条细小的折痕。
　　迪恩停下手里的动作，把刀子和苹果放在一边。“到底梦见了什麽？”
　　罗昭吸了口气，抬头看著他：“雷，你的意识在这里，那……迪恩的意识呢？”
　　“也许在我的身体里吧，”对於这个问题，经验丰富的律师是有所准备的。“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醒过来，就已经在这里了。”回答的很流利，可是……他记得阿昭明明两天之前才问过这件事。
　　罗昭稍稍偏了偏头，“可是你……为什麽在一个星期之後才出现在我面前？”
　　“我总要熟悉一下这边的情况啊。”迪恩有些冒冷汗，这是他的整个谎言中硬伤最大的一部分，他每次总是搪塞过去。按理说如果雷蒙德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过来，并且看到罗昭在身边，他一定会首先向罗昭表明自己的身份，而不会像他这样。
　　“可是，”罗昭皱起好看的眉头，“你为什麽要毁了传送阵？你明明可以封住它啊。”
　　“那别人不就知道我不是迪恩了？”迪恩的冷汗越冒越多，罗昭今天的问题方向很集中，个个直逼硬伤。
　　“那你是怎麽知道迪恩和克利夫约好要炸掉传送阵的？”由於这两天精神恢复了很多，罗昭也就会自然而然的想更多的事情，他虽然很确定眼前的这个人知道很多只有雷才会知道的事，但回忆了一下，却又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
　　“啊，大概是残留的意识吧，迪恩可能在离开这个身体之前强烈的想要炸掉传送阵。”心虚著，又拿起没削完的刀和苹果继续工作，用他为数不多的巫师知识苦撑。
　　“可是……”罗昭还要再问，迪恩连忙截住他：“别可是了，问了这麽多迪恩，难道是想他了？”
　　话既出，迪恩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麽。
　　慌乱之下，竟然把自己最在意的问题问了出口。
　　阿昭……想过迪恩麽？
　　心下忙乱，又转而自嘲。这还用问麽？自己只能借著别人的身份问出这问题，这本身不就是答案？
　　垂下眼睑，不敢回视。装作满不在乎的开玩笑，这样即使有些情绪波动也不会被发现吧？
　　然，等了大概有十秒锺，却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
　　病房里突然就这麽静下来。
　　
　　迪恩脸上的肌肉因为要维持那个随意的玩笑表情已经变得有些僵硬了，他忍不住抬眼偷瞄了下坐在病床上的人。
　　他发现罗昭居然也在垂著眼，手里摆弄著那条细小的折痕。
　　阿昭在犹豫麽……
　　在犹豫……
　　犹豫！
　　难道……迪恩感到他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自己的那麽多付出，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的麽？
　　
　　“雷，”罗昭抬眼，“这件事，我想跟你说明白。我……我，我是不爱他的，真的，我只是为了你才去接近他，我……”
　　“别说了。”迪恩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那颗悬得高高的心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我不介意的。”温和典雅的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摆出来的。
　　“雷，我……”罗昭还要再说些什麽，却被迪恩用食指挡住唇。
　　“我懂。”
　　罗昭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
　　温雅的笑笑，把手中已经削好的苹果放在罗昭手里：“助手说今天事务所好像是有些事，现在我还对很多东西都不懂，得早些去做点准备，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接过苹果：“你要小心，别被人看出来。”
　　“唔。”迪恩脸上的笑容就快挂不住了，离开房间时几乎是落荒而逃。
　　
　　已经下班了很久，事务所里的年轻人都不敢在老板之前离开。
　　老板今天一头钻进办公室，一直抽烟抽到现在。
　　丽萨吓得什麽也不敢说。
　　她感觉，现在的老板跟一个月前那个幸福地和恋人住在一起的楞头小子简直相差太多。
　　罗医生走了、老板被绑架、罗医生回来又受伤──这段时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连她都能从些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一点内幕。这些事是老板变化的原因麽？
　　变得，好像是另外一个人？
　　丽萨正在胡思乱想，内线突然亮起，迪恩有些疲惫的声音传出来：“丽萨，告诉大家先下班吧，我要在这里再等会儿。”
　　“好的，嗯，老板，你……没事吧？”
　　“没事的……谢谢你。”
　　收拾好东西，丽萨离开写字楼，老板的事自然有人去烦，她目前要做的，是从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找到来接自己的男朋友。
　　左顾右盼，男朋友没看到，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丽萨有些惊喜，大声地冲著那人招呼了一声：“罗医生！”
　　
　　迪恩坐在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用手抓著乱七八糟的头发。
　　下班的时间，可他不想回去。
　　他还没休息够。
　　今天晚上，他很想去酒吧。
　　想去喝酒，想去放纵，甚至想找个人上床。
　　他爱罗昭，很爱很爱。
　　无论这爱是因何而起，他已经爱上了。
　　迪恩爱罗昭。
　　不是什麽雷蒙德。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後悔用那种方法把罗昭救过来。
　　也许是，也许不。
　　可他知道自己现在压力很大，很累，快疯了。
　　起身，穿上外套，也许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就好了，或者，好不了。
　　大脑一片乱糟糟，伸手去开办公室的门。
　　手机响起，迪恩掏出来按下接听，“昭？”
　　“雷，怎麽还不下班？”
　　“我……”迪恩迟疑了一下，握在门把上的手紧了紧，“……我和丽萨在委托人这里，会很晚回去，不用等……”
　　拉开门，看见罗昭拿著电话站在门外，一脸的难以置信。
 
五十三　破局
　　
　　“昭、昭你怎麽……”迪恩原本就心烦意乱，罗昭的出现更是把他弄得措手不及。
　　罗昭半张著嘴，愣愣的看著他，电话还被拿在手里靠在耳边。
　　“阿昭，我今晚上、其实我……我……”说谎被抓了现行，这种突发状况对於原本就压力过大的迪恩来说更是雪上加霜，他甚至不能立即编个理由出来圆谎。“我”了半天，还是没有什麽好借口能解释眼前的状况。
　　罗昭的眼神黯了黯，低下头，左手也从耳边拿下来。
　　“你骗我。”
　　“昭……”迪恩伸手想要去拉罗昭，对方却身子一侧躲过去。
　　“昭，我今天只是……我……昭，你别生气……”向前跨了一步，在对方躲开之前用两只手握住他的肩膀，却发现罗昭身体抖得异乎寻常的厉害。
　　“昭我错了，你别气，你的伤还没好，你……”
　　“迪恩，你骗我。”罗昭依然低著头，声音发抖。
　　“我知道错了，以後再也不会了！昭你……”迪恩又走近了些，试图把他搂进怀里，对方却用力的挣扎起来：
　　“迪恩，你不要再骗我了！”
　　“昭，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挣脱他的人抬起头，一双黑眸里盛著冷冽的愤怒：“你根本就不是雷！”
　　
　　迪恩的听见耳边“嗡”的一声。
　　罗昭接下去的话他听得支离破碎，他只看见那双黑宝石般的眼睛怒视著他，目光灼得他透不过气来。
　　“你根本就不是雷。”
　　“你骗我。”
　　“根本就不是。”
　　迪恩的头晕晕的疼，他觉得面前的人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他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迪恩才有点清醒，抬头见罗昭已经转身向大门走去。
　　离开的背影，和那时一模一样。
　　想都没想，迪恩就冲上去，从後面紧紧地抱住了那个人。
　　“不要走。”
　　“放开！”罗昭挣了两下，身後的人却抱的死紧。
　　“昭，不要走。”
　　罗昭挣不动，就用手肘去撞迪恩的肋下。迪恩闷哼一声，手臂却箍得更紧。
　　“别走……”
　　罗昭被他勒得几乎透不过气来，用尽全力一挣，把迪恩摔在地上。然後连看也不看，继续向前走。
　　迪恩也顾不得疼，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攥住罗昭的胳膊，用力把他拉往自己。罗昭被拉得重心不稳，一下子跌在迪恩身上，两个人一起重重的摔倒在地。罗昭又要挣扎而起，迪恩却一个翻身把他压在地面上。两只手压住他的手腕，膝盖顶进他的两腿之间。
　　空无一人的写字楼大厅里，两个人的姿势暧昧而危险。
　　
　　“你给我放开！”冷厉的声音里，隐隐透著一丝慌乱。
　　“昭，”迪恩的声音轻柔而绝望：“要怎样你才肯爱我？”言毕，低头去吻罗昭。
　　身下的人挣不动，只好一偏头，让迪恩的吻落在泛红的脸颊上。
　　唇贪婪的在脸颊上游走，罗昭只好不停的躲闪，不断的挣扎，而迪恩却好像著了魔一样，用身体死死的压住他，同时唇向下移，刷过白皙脖子上的喉结时，罗昭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旋即明白迪恩要做什麽，挣扎得更剧烈。迪恩却不理会，只是更用力的压住他，用唇舌濡湿他胸前的衬衫，让敏感的一点挺立而突出，隐约可见。嘴角勾出一抹悲伤的笑意，迪恩隔著衬衫含住那一点，轻轻地用牙齿磨咬著。
　　“嗯……”罗昭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呻吟出声，身下是冷硬的地面，他连弓身躲开这种刺激都做不到，压在他身上的这个人太熟悉他的身体，很懂得怎样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他失力。右乳尖是他最敏感的地方之一，他每一次挣扎和扭动都会给自己带来一股电流，像一条条找不到出口的蛇在体内肆虐。
　　迪恩松开右手，探到罗昭腿间拉开拉链，在身下人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捉住了要害。罗昭惊喘一声，用解放的一只手去推挡迪恩，迪恩手上用力，罗昭登时腰软，嘴里也再忍不住，呻吟出声。
　　“啊……迪……放开……”
　　“昭，为什麽，是我就不行？”迪恩一边手向内探，一边痛苦地发问。尖锐的指甲划著紧闭的洞口，像是为了证明什麽，硬生生的挤进去。
　　罗昭痛呼一声，身体剧烈的挣扎起来，抡起左拳，正打在迪恩脸上。
　　迪恩挨了一拳，立刻嘴角见血，目光也变得阴沈起来，手指退出，一把扯下领带，两三下把身下人的双手捆住，再由单手压在罗昭头顶。接著又俯身逼近，近乎绝望的低吼：“他对你那麽重要，嗯？你为他做什麽都值得？”一边用空出的手扳住罗昭的下巴，冷笑道：“可他已经不记得你了！他所有关於你的记忆都在我这！知道麽？只要我不同意，他永远都不会想起你！你做什麽都没用！”一边固执的吻上去。罗昭紧咬著牙抵御著他狂躁的吻，迪恩强吻不成，便用力一捏强迫罗昭张开嘴。看著身下人面带痛苦的怒视著他，迪恩的血气上涌：“我要让你知道，每天在你身边的人是我！现在压在你身上的人也是我！”言毕俯身强吻，舌头长驱直入，肆虐在温润的口腔。
　　罗昭的下颚被捏得生疼，迪恩的强吻让他觉得呼吸困难。下体被已经有些发疯的人用大腿顶压著，全身最敏感而脆弱的皮肤被毫不怜惜的用布料摩擦，最令他感到难堪的是，他竟然觉得，那种刺痛中有带著被撩拨起的隐隐快感。
　　紧压著身下人，迪恩自然感受到了这细微的变化，抬起头，松开扣住双颊的手，手向下探，捏住对方已经半抬头的欲望，粗鲁的套弄：“你不是说，只有他才可以？嗯？”说著强硬的扯下对方的裤子：“其实我也可以，对不对？”
　　没有任何预警，四指就直接粗暴的插入，罗昭惨叫一声，身体剧烈的痉挛，疼得嘴唇发白。
　　对罗昭的抗拒充耳不闻，迪恩还是死死的压著他，手腕猛地一转，罗昭疼得瞪大双眼，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抽出手，迪恩把已经坚硬的欲望抵在入口，声音热切：“阿昭，记住，是我！”硬生生的直冲到深处，罗昭疼得几乎弹起来，迪恩用双手掐住他的腰，把他摁在地上。
　　几个来回过後，迪恩只觉得一开始强烈抗拒他的干涩通道变得润滑而放松起来，身下人也不再挣扎，自己的欲望在润软而紧窒的通道里进出，不一会便攀上云端，狠狠的两个冲刺，禁欲许久的爱液喷薄而出，迪恩一下子扑倒在罗昭胸膛上。
　　身下柔软而冰冷。
　　抬手，赫然发现手上一片殷红。迪恩猛地打了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什麽。 
 
五十四　瞬变
　　
　　迪恩在急救室门外的走廊上来回来去的走著，罗昭到底伤成什麽样，他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当看见那紧闭的双眼和苍白的脸色还有身下的那一滩血时，他那因为欲望而滚烫的身体瞬间冷了下来。
　　什麽都顾不上，抱起他上车，一路亡命一样的赶到医院。
　　自己，怎麽会做出那样的事？
　　不是已经想好了，就算阿昭一辈子爱的都是别人，只要让他幸福就好麽？
　　事到如今，怕是……一点转寰的余地都没有了。
　　
　　手术室指示灯熄，手术车被推出来，主刀大夫一边走一边拉下口罩，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著迪恩：“你是病人家属？”
　　“……嗯。”
　　“撕裂处已经缝合，没有大碍，不过近期主要吃流食，静养。”
　　迪恩忙不迭的点头，看著护士们把手术车推向病房，连忙跟上。
　　
　　麻药劲还没过，罗昭静静的躺在那里，迪恩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手十指交叉，眼睛时不时地瞟瞟床上的人，心里乱成一团。
　　等他醒了，要说什麽？
　　
　　罗昭的眼皮动了动，睁开，偏头。
　　迪恩的目光来不及躲闪，被抓了个正著。
　　长久的对视，一方静如死潭，一方乱如惊鸟。
　　
　　药剂师首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静默：“把雷的记忆还给我，好麽？”
　　“……”
　　心里一阵绞痛，为什麽，在经历了那样的事之後，他醒来的第一句话还是关於那个人的？甚至，连对自己的责备和质问都没有。
　　罗昭看著沈默不语的迪恩，轻轻苦笑了一下，偏过头去。自己，是太贪心了。
　　迪恩注视著罗昭的侧脸，还是那麽清秀俊逸，只是写满了孤寂与凄凉。突然忆起他暖如春风的笑容，是不是只有那个人才能让他那麽幸福？是不是自己……永远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