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米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是摇摇头,整个人都迷糊了。
男人笑了:"戴上了,你反而看不清了吧。"
他像是变魔术一般,又取出一个东西,一个木纹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副银色边框的崭新的眼镜。
男人取下田米脸上的那副,戴上了新的。
"我是按照你现在的这幅来配的,先试试看,如果不好的话,我们去换。"男人的声音很温柔。
田米哭了,眼泪滴在了新的眼镜上,大颗大颗地向下流,小小的身躯在颤抖,嘴巴去抿地紧紧,不发出一点声音。
上课铃响起的时候,男人站起身,拍了拍田米的头:"去上课吧,放学后我在校门口等你。"
田米想说些什么,可嘴巴张开了,发出了却是刚刚竭力压抑地哭声。
他觉得非常非常的丢脸,转身向教室跑去,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缩成了小小的一个团子。
男人向老师笑着点头打了一个照护,又看了看角落里的田米,嘴唇不自知地拉出一个弧度。
前面的女生在老师转身板书时递给田米了一个小纸条:那个人是你什么人啊?好帅!
田米第一次接到女生的纸条,脸刷的红的厉害,他拿出笔,字写的很难看,抖的不成样子:不认识。
前面的女生看了纸条后,转过头,瞪了田米一眼。
田米莫名其妙,他说的本来就是实话,他很何君临没有任何的关系......除了欺骗......侮辱......眼镜。
眼镜很好,什么都清楚了。
田米向窗外望去,正好看见男人的背影走出教学楼,慢慢消失,他趴在桌上,想起男人刚刚的话"放学后等他"。
心口一阵一阵地猛烈跳动。
"他说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呢?"田米不敢想象如果是假的,那该怎么办?
放学时,何君临将车停在学校大门旁边,仔细地看每一个走出大门的学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等了要有一个小时了,从学校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少,何君临终于等不住,拦住一个女生问:"你们学校有几个门?"
那女生正是田米前面的那个,她满脸涨的通红,答非所问:"您是找田米的吗?他早就走了啊。"
何君临皱起了眉头,走进了校园。
11
田米离开教室后,没有下楼,而是到了教学楼的顶层。
教学楼并不高,可以看的很清楚下面的人。田米看到了熟悉的车子,熟悉的男人。
他咬住嘴唇,想笑,却做不出任何的表情,想哭,却又寻不到理由。
男人似乎有些等的不耐烦,从拉住一个学生说了些什么,田米刚想看的清楚些,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一转头,身后是三个男生,邪里邪气,敞着校服的外衣,头发跟鸡窝一样。
田米的肩被为首的那个扳了过来。那个男生凑近田米笑道:"哟,换新眼镜了吗,还挺可爱!"
田米惊恐的睁大眼睛,他认出了这个男生,就是那日在厕所内带头包围他的那个。
他刚想喊什么,嘴巴里突然被塞了一块抹布,难闻的气味从口腔一直蔓延到了喉咙里,想吐都吐不出来。
"呜......呜......"田米的手脚开始挣扎,后面的那两个男生立马压的过来,制住了田米的动作。
那个男生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到了照相的模式,嘴里自言自语:"想不到这皮肉还挺受欢迎。"
原来,这些男生出于恶作剧的心态,把田米的照片发到了一个营业性质的同性恋色情网站上,没想到点击率爆增,很多人都留言说:"很可爱啊,出乎意料的男孩!""太棒了,太有感觉了!""这样的脸这样的身体,真是令人兴奋!"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田米一举成为该网站的红人,照片都登入了该网站的首页,这几个男生也因此赚了一笔钱。
他们没有想到赚钱是那么的容易,决定继续拍照。
男生扒开了田米的衣服,手里的手机一刻不停地照着,男孩青涩单薄的胸膛在风中大力地抖动,乳头竟然挺了起来,粉色的柔软的凸起在雪白的胸膛上挺立,如雪地里绽放的梅。
"这个好!一点很受欢迎!"男生伸出手,开始搓揉田米的乳头,并将手机靠近,以最清晰的角度及方位,拍下了这一幕。
乳头在粗鲁及大力的搓揉下,颜色越来越鲜艳,最后,简直是像要滴下血来。
田米从喉咙里发出悲鸣,却被肮脏的抹布堵住,抹布上还有脏水,顺着唇瓣流了下来,滴到了胸膛上,触目惊心。
裤子也被扒了下来。
软趴趴的分身被那个男生握到了手里,男生这次没有很粗鲁,而是细致小心地揉捏着,原来那些凶恶对待田米分身的照片被网站上的人狠狠地骂着,有人甚至留言如果再有这样的图片,就查出发照片的人的身份,剁掉那只粗鲁的手。
那男生虽然用的是代码,可还是吓了一跳,于是决定这次温柔些。
田米虽然不情愿,可也只是一个青春期的男孩,在这样的挑逗下,分身渐渐起了反应,立了起来。
明明知道正在被人这样的侮辱,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有了感觉。
田米不是笨蛋,因为母亲的职业缘故,他很小时便懂得了很多关于这些方面的事情,也知道男人的身体,是没办法的事。
他以前常听到母亲及她的一些小姐妹聊天,说到有人做过后不给钱时,她们会喊:"就当是老娘我找了专门给自己服务的小白脸,不要钱的按摩棒,嘿嘿!"
田米闭上了眼睛,心想:"就当是专门给我服务的鸭子,技术还不错的鸭子。"
随着男生手的动作,田米的分身越来越亢奋,几乎贴上了腹部,他的头向后仰,感到自己的小腹有一股热流涌入--
"啊!"田米一下子射了出来,白色的黏液竟然都喷到了男生手中紧靠着田米分身的手机上!
"X的!我的新手机!"原来这男生手中的手机正是用那从网站上赚来的钱买的。
他用田米的衣服擦掉了手机上的黏液,发现没有坏,可心里还是有疙瘩,看着田米茫然的眼神,怒从中来,上去就给了田米的肚子一拳。
"呜......"田米浑身一颤,弯下了腰,疼痛从肚子开始扩散,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啪!"新的眼镜掉到了地上。
田米一惊,使劲地开始挣扎,想要来拾眼镜。
男生立即一脚踩到了眼镜上,新的眼镜在大力的践踏下,从中间裂开,又变成了两半。
田米心头一凉,浑身的血涌到了脸上,最后化成了大颗大颗没有一点价值的眼泪。
男生问两旁抓着田米胳膊的人:"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马上大哥我给你买个新的高档的!"
那个男生很是高兴,立马掏出自己的手机,是平板的很旧的款式。
为首的那个将手机的状态调成振动,笑着对旁边的那两个说:"重头戏现在才开始,把他转过去。"
田米看着男生脸上不明意义的笑容,一点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身体被大力地扭了过去,额头靠在了铁栏杆上,正好看见了校门外,何君临打开汽车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慢慢开走。
"嗯!"突然一阵疼痛从腰骨部位炸开,田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到自己最私密的地方,裂开了。
裂开了!像是身体从中间被撕开,甚至听见了血肉分离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他们做了什么?
田米不及细想,一种怪异地感觉从身体的裂口出传了出来。
肠子像是在抖动,大力地抖动,仿佛是要绞起来一样,田米嘴里的抹布掉了下来,他发出了痛苦至极的叫声,嘶哑而怪异的叫声,像是绞刑架上临死的犯人,几乎看见了撒旦的笑容。
振动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田米眼前一片模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把他的意识和这个身体给隔离。
铁栏杆发出的竟然是血腥的味道,传到了田米的鼻腔里,和身体上的痛楚混到了一起,田米用尽了自己最后一点的力气,抬起头,狠狠向栏杆撞去。
12
何临开车开到一半,突然觉得心头上有些发慌,像是什么被堵住一样,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猛地惊醒般似的,抬起头,发现车已经开到了一个红绿灯口。
现在是红灯,斑马线上的行人来来往往,行色匆匆。
何临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田米,就是在这个地方,这个路口。
当时他也是这么的在等绿灯,有些散漫地四处看。
然后看见一个男孩有些傻乎乎地站在那里,眼神涣散,表情呆滞,明明是绿灯了,他也不走。
等了几十秒后,红灯结束了。
何临刚准备踩下油门,突然看见那个男孩猛地一抬头,大步地向前走过来,何君临心中大骂,他没长眼睛吗?没看见是红灯吗?
那男孩转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看向何君临。
何君临一愣,这男孩的目光,就像是死过一次的人一般,没有一丝生机。
何君临不由按了一下喇叭,滴的一声,男孩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笑容,蜡做的笑容一般,在阳光下随时都会融化。
男孩在面前倒下了。
倒在车盖上,啪的一声。
还好红绿灯处有摄像头,不然何临真是有口也说不清。
就是这个路头。
何君临向前开了一段后,打了转向灯,又向学校的方向开去。
那几个学生看见田米突然软绵绵地向下倒,觉得奇怪,又踢了他一脚:"喂喂,起来,要死了啊。"
然后他们看见田米还是倒在了地上,红色的液体从头部慢慢流出,越来越多。
几个男孩哪里真的见过这架势,手机也忘了拿出,就逃走了。
总是这样,他们还不是男人,还不知道要承担自己做过的行为的责任。
田米并没有失去意识,他仍清醒着,可是力气全无,头上汩汩留着的血,流到他的嘴里、他的鼻孔里、他的耳朵里......
他可是哼歌。
哼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会给他唱的歌。
先是邓丽君的、然后是杨钰莹。
甜蜜的小调,支离破碎地从嘴里哼出来,在空气中颤抖,在中午的烈日下蒸发......
顶楼的小门吱歪一声,被人打开,田米看不见是什么人,听不见以后的声音,身体似乎被人手忙脚乱地抬走,可意识仍留在了原地,看着灰色的水泥地上暗色的血迹,干涸,结成了小小的屑末。
何君临的轿车是与一辆救护车擦身而过,那"呜呜......呜呜......"的救护车声,离他很远,又离他很近。
他停在了学校的大门口,下车时,踩上了一滴血迹。
他看到前面有什么东西在闪光,拾起来,是一块眼镜的碎片,银色的边框,透明的玻璃,在手里,眼熟的很。
何君临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思路在这一刹那,被冻结。
13
第二次吧,看见这个男孩躺在病床上。
脸色更加苍白,紧紧闭着的眼睛下是长长的睫毛和厚重的黑色眼圈。
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眼袋,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眉间,浓郁的悲或是痛苦。
对这个孩子施加了那种几乎无法想象的事情的凶手也被抓到,竟然就是这个学校里的同龄人。
何君临不禁感慨,是不是自己老的太多了,根本无法想象现在的孩子,已经会做这种事情。
被抓的孩子关在警察局里,其中的一个刚好才过十八岁的生日,是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成人了。
可田米,已经三天没有醒了。
孩子的消瘦,在眼睛中清楚的显现。
吊着点滴的手,血管慢慢暴露,青紫色的凸起在苍白的手背上,随着吊针流入体内的液体,有微微的颤抖。
何君临抚摸这个孩子的手时,被掌下的冰凉给震惊。
他心底有个东西在涌动,他想给这个孩子温暖。
温暖这只手。
他已经办好了领养的手续,这个孩子只要一睁眼,一出院,就立即可以住到何君临的家里。
何君临已经买好了很多这个年纪孩子喜欢吃的零食及适合田米的衣服鞋子。
可田米,怎么还不醒来呢?
你一睁眼,看到的不会是那凄惨的阳光,你会看到疼你的一双眼睛。
你一醒来,再也不会无处可归,你会有一个温暖的港湾去避开一切风险。
你一出院,便会有个人,站在你的身边了。
可沉睡中的孩子,并不知道这一切。
他也许在黑暗里,在一片混沌的黑暗里,才能体会到安心。
也许在他的黑暗里,有一双温暖的温柔的手,不知道是谁的手,抚摸上他的脸,抚摸着他的眼,缓缓的温暖的,他害怕,一睁眼,便失去了。
何君临每日都来,似乎已经成了一个习惯。
医生开始摇头,对他说,这已经不是生理上的问题,这是心理上的。
生理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痊愈。
可何君临每看一次,都忍不住要颤抖。
那最隐蔽的地方,最可怕的伤处,即使是开始痊愈,可在这个孩子心理留下的,又能什么时候开始痊愈。
现在所做的,只有等待。
等这个孩子能自己,从这个黑暗中醒来。
14
田米醒来的那天很平淡,睁开眼睛,看见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外面的一切遥远而明亮,很大的窗户,风从外面吹进来,拂过面颊,就像黑暗中那双手一般温柔。
田米做了一个梦,在昏睡时做了一个梦。
很久以前,又一个故事,一个被诅咒的公主,在昏睡中等待王子的亲吻,仙女给她了很多美妙的梦,一个接着一个的做,漫天粉色的泡泡。
可田米的梦不是的。
没有仙女,只有如巫婆的沸汤里那黑色的易碎的沫。
巫婆的汤,加了蛇皮、加了龟甲、加了世界上最丑陋的人的指甲、加了世界上最凶恶人的头发、还有她自己的耳屎......
却煮出了咖喱鸡块的味道。
飘到了田米的鼻子里,田米皱了皱鼻尖,坐起来,想动,却发现手上被什么牵制住,低头一看,原来是吊针,随手便拔掉,赤裸着脚,踩上了冰凉的地砖。
刚一下地,头一晕,两条腿就像才从锅里捞出的面条,软绵绵撑不住身子。
巫婆在自己的药汤锅里下面条,是将世界上最美的人的长发一根根拽下,连着血淋淋的头皮,一起扔到锅里。
将头皮屑当佐料。
一切的的丑陋就像一场默剧,演出时不吭声,可就在你的面前,演的生香活色。
隔壁病房的病人躺在床上,旁边坐着他的亲人吧,一口一口地喂他吃饭。
田米站在门口,咽了几口口水,看了看自己只剩骨头的脚,又向前面走。
只剩骨头的脚走在地上几乎能听见骨头的咯吱咯吱的摩擦声,随时要散架,又随着那一口还喘着的气,勉强地组合在一起,拙劣的小孩拼起的积木玩具,竟成了一个能走路的人。
护士在换药的时候发现病人不见了。
病床上的被子被掀开,上面还有余温,福尔摩斯看多了的小护士颇有经验地大叫道:"病人未走远,快找!"
一群医生护士都乱了,急匆匆地到处找了起来。
谁都知道这个孩子有个英俊的监护人,为了多见几眼那个监护人,小护士们不知为了给田米换药,打了多少次架。
英俊的监护人来的来到的时候,田米还是没有被找到。
监护人站在空荡荡的病床前,看见地上大滴大滴的红色血液,被粗鲁地拔下针头垂在空中晃晃悠。
少年如游魂,似乎是消失在了空气中。
何君临伸手去抓,什么都没有。
其实少年只是肚子饿了,到处在找吃的。
他顺着香味,竟然摸到了医院的厨房,随手拿了几个馒头,田米蹲在门后面开始啃。
15
亲亲我吧,冰凉的脖子需要温暖。
怀里的少年如一片羽毛那么轻,膀臂几乎是不费任何力气就抱起了。
即使已经换下了病服,还带着点药水那严肃的气味,少年合上眼睛,睡得似乎很安心。
何君临忍不住弯下脖子,凑上少年纤细的脖子。
第一个找到失踪的田米的,毫无悬念的便是何君临,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