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动了动脖子,躲了下。
他贴着我耳朵小声说:"不装了?我知道你早晚得有感觉。"
我回他个笑。
对上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我说:"这不都是跟你学的嘛。"
话一出,他的脸色就变了。
他翻身坐起。
我知道,我戳了痛处,可这个早晚不得说嘛,我说:"你早该知道是这么个结果,这不是你要的嘛。"
我看着外面,没拉窗帘,外面是漆黑的一片。
沉沉的,让人心思都变化无常。
什么都会过去,这就是他妈的生活,这就是他妈的人生。
我说:"玩不玩不过你少爷一句话......可你他妈知道直肠癌是个什么东西嘛,是把肚子挖开了,把肠子截下去一段,你他妈知道没钱是个什么滋味,是用个袋子当屎盆子,挂在腰上,满屋子的味,一出去就有人看你,到处都是骚臭味......"
我从小就讨厌眼泪,我觉的那是最没用的东西,我看着他的眼眶里有那些东西在转。
我笑了,"你知道死是什么感觉......让你不敢碰他,因为那是冷的是硬的......"
我爱过他,我曾经连命都不要的爱过他,即使他在我爬进他卧室后,把我打的住了半年医院,即使住院的时候,他跑来恶心我,我还是觉的他心底是在乎我的,我的脑子进了水,被驴踢了,我他妈就是个贱货。
我出院一知道他老爸去世了,就跑到他身边,我跟了兄弟们到处玩命,到处摆平那些老家伙。
我一边帮他,一边干他,我知道他早晚要腾开手收拾我。所以我知道自己得直肠癌的时候压根没想过他会帮我。
"可你不该连条活路都不给我。"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坐稳江山,他说:"顾盼,你跟谁说话呢?"
我添着刀口得的那些,他都一一拿走了,他说顾盼,现在是老子要玩你。
窗外是黑洞洞的,好像把人都要吸进去,他抱住我,用力的擦着我的肩膀,好像在擦干他的猫尿。
"我不知道你那么倔。"
倔?
我说,"那不是倔,那是不识时务。"
我什么都没拿就跑了,边打工,边治病,那些药到了肚子里有反映,就吐,吐出来我就用塑料袋子收起来,怎么吐出来的,怎么吃进去。开了肚子,没有钱就身上带个屎粪袋子,从小黑屋子里给人做塑料花,手象鸡爪子,日子一点点过去,包东西的报纸边边缝缝的有某大公子的花边。
人,就是那么死了,那么凉了。
王祥说:"我知道我做的过了,可既然你又找回来。"
我看他一眼,这个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
他说:"我会补偿你。"
我忙说:"上次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就说过了,咱们没谁欠谁的。"
王祥笑了,"是那么说的,可那时候也说了,如果你要是想找我,咱们就继续玩。"
玩?
我看着他,他明白这个字的意思嘛?!
我也跟着笑了,"你要玩啊。"我乐呵呵的看着他。
他也跟着乐。
我的嘴角抿了起来,血涌到头顶,我早该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我顾盼舒就舒在心慈手软上。
好!!
我咬牙说这个字,全身战栗颤抖。
刀子捅进去的时候,我觉的眼前晃了下,整个人都亢奋起来,随后就是一片的红,眼珠都红了。
他定定的看着我,好像没看过一样。
我抽出刀子,肉和刀子摩擦着,那种感觉我从第一次砍人的时候就知道,我抽出来,又是一下,这个匕首还是他送给我的,刃好,小小的藏着还方便......
他睁大了眼睛,喘息了下。
我扎到他的要害,我知道他没得救了。
他扒住我的脖子,用最后的力气,他一定不明白,我怎么能这么做。
我的眼角蹦出泪花,我哆嗦着,嘴角发颤,我用力告诉他:"可惜我不想玩。"
他倒在脚边,我喘息下。
整个人几乎要晕过去,我支撑着自己,脑子里飞快转动着,我熬了那么久可不是为了死在这。
带血的衣服要换下,我从衣柜里拿出两件衣服,走出去的时候,天有点微微的亮。
车子发动着,路灯照起一块地方,模糊的能看到前边的路。
路越来越宽了,终于可以走出去了。
我知道怎么跑,以前做过这样的事情,当时要更加狼狈,带着血,身上还有伤,我从车里下来,玩命的跑,一口气跑到高速公路上,天刚朦朦亮还没有人经过。
我坐在路边,湿乎乎的地面,风吹到身上冷的好像刀子,挖心的痛。
终于等来了车,是个长途客车,我拦下,给了钱,还有两个座位,闭上眼睛靠着车窗,车窗开着的,风灌了一脖子。
开了没几分钟,车又停了下,这次上来了个浓妆艳抹的男人,扭着走到我身边,坐在了全车最后的一个空位上,一上来就伸出手关车窗。
我不由多看了他两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化妆,我看到一个好像女人样的男人,隐约觉的岁数不大,很嫩。
他舒服的躺在那,睫毛抖动着,打着哈欠,身上是酒气。
"看我做什么?"
他笑眯眯的转过头来看我,几乎贴到我面前,"喜欢我?"说话的时候眼角带着挑逗。
我没有理他,车前排的人已经偷偷递过眼神,带着点好奇和鄙意。
我没有说什么,只想离的远远的,王祥的手下很快就会发现他的尸体,我得快点离开,我得快点。
不管多么急都要沉住,我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脑子窜着那些东西,我知道这趟车要开到另一个城市,王祥的手下能找到他的车,还能查到有多少辆车会在附近的高速上通过,他们会问那些司机谁半路上来了,但也许不会,王祥死了他们还要争权。
我脑子一片混乱,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中午的阳光很烈,照的人眼睛痛,车厢里是窒息的闷热,我打开窗子。
风一下扑进来。
身边的人扭了下,碰了碰的我腰。
我看过去,他好像在睡觉。
我把他靠近我口袋的手扔出去。
他才睁开眼睛。
我不想半路出点什么岔子。
他却主动找上来,他说:"看你的样子,有事吧?"靠近我耳朵,说话声音很细,我吃了一惊,一见他就知道他是混的,可这个江湖谁不在混。
他压低声音,"我喜欢你,才好心告诉你的,你脚上的血可没擦干净。"
我没有低头看脚,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没有再说话,接着装睡。
我说:"你别装睡了,你是谁?"
他打开眼皮,笑了,"我叫小敏。"伸出手来,摸了下我的脸,"你忘了我了?"
他的话让我想了半天,我又仔细看了看他,我摇摇头,肯定的说:"我不认识你。"
他哈哈的笑了起来,声音很尖,好像女人一样的尖细嗓子。
第 3 章
"我是上辈子见过你。"他已经整个靠过来。
我看着他的眼睛,漂亮妩媚的不象男人,这样的货色我见过,王祥他爸在的时候做个这个行当,有些男人专门喜欢跳这种男人玩,有市场自然有货源,他们这类人除了长了个男人的东西,根本什么都不是。
"我给你当导游,一天一千?"
我看了眼前排,那些眼光一直在那看着,车上有这么个人妖就够怪的了,这个人妖还在拉客。
我看着小敏,我说:"啊,你要一千?"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要找个地方弄了他。
我点点头。
他高兴的笑了,掏出手机玩起来。
我看他的样子,忽然想这个人不会还是个孩子吧?
终于到站了,乘客都陆续下去了,我们下去的很慢。
他走在前面,见我没拿行李就摆摆手让我跟他快下去。
车里已经没有别的人了,所以走的很快,两步就下去。
他飞快的告诉我哪哪的旅馆好,价格便宜,我只是偷着看四周,这个小子,我究竟让不让他活。
他还在那唧唧喳喳的说,看到我的眼神就问:"你要找厕所嘛?"
我说,哦。
他带我过去,车站的厕所有点偏,因为在维修里面乱七八糟,还真没什么人来。
他让我进去,我说不如一起进去。
他愣了下说:"哦,进去没啥,你可得加钱啊......"
我一边推他进去一边答应着:"我给你加。"一边说着,手却已经在摸腰后的匕首......
可我什么都没摸到,我以为他要偷我的钱包,看来我弄错了。
匕首抵住我脖子的时候,他眯起狐狸眼笑眯眯的,对我说:"顾盼,你不会真忘了我吧,亏我跟了你一路......"
我仔细有看了看他,我说:"你弄错了吧......"
他把匕首放下,扔给我,转过身去洗脸。
浓妆洗掉,我看了看,还是不认识。
细长的狐狸眼睛,白皙的皮肤,这样的人,我见过就忘不了。
他把水珠蹭到袖子上,走过来。
前额的头发沾连着,眼睛雾着着的,我看着他靠近,他说:"走吧。"
声音和刚才截然不同,带着阳光的味,说不出的英气博发。
我跟了出去,到底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驾轻就熟的找了出租车,一路走下去,倒了两次车,左拐右拐的才到了一个要倒的楼前。
楼梯是在楼外的,生了锈,走上去吱呀呀的。
楼下空着的,这里附近都很少有人住。
长着狐狸眼的小敏打开门,里面到处是尘土,往里走了几步,才露出个新点的门来。
那里面有沙发有床,还有桌子,连着桌子上的馊了的包子。
我随意的找了地方坐,沙发很舒服,我靠在上面,昨天在车上根本休息不了,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下。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就听见吵架的声音,在门的外面,我走过去。
只看见一个背影,高高大大的,声音很粗。
高大的背影说:"你疯了吗,带他回来?这个人连自己相好都给桶死了,连着两刀,刀刀致命,一点情都没留,这么个人,你要他帮你......"
和他说话的是小敏,我透着缝隙看见了一点。
小敏的声音象冰似的有点冷。
"如果不是他,我已经死了。"
死了?
我救过他,我皱了皱眉头,从里面走出去,省的看他们蹩脚的演技,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傻,等我醒过来说的话都是有头有尾的,只要有脑子的就清楚这个是提前安排好的。
我都懒的拆穿他们。
我走出去,那个背影回过头来。
我当时就一塄,因为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张脸。
娃娃脸,白嫩的娃娃脸,再看看他魁梧的身材,我都有种替他内伤的感觉。
两人看到我,其中一个做出悲愤状,一副要上前吃了我的样子,另一个忙拉扯着。
我打开了门,给充满馊包子味的卧室通通风。
我觉的现在舒服点了。
大高个对我嚷嚷着:"这哪是个人啊,这就是个魔鬼......刚杀了人,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还在这睡觉。"
我听了他的话笑了,我觉的这是最好笑的一件事。
我说:"得了你们,有什么事就说吧,费那个劲做什么?"小敏跟我了一路,又在我面前演戏,如果不是求着我,至于这么麻烦?!
小敏走过来走到我身边,看着我。
没有化妆的样子,果然如我一开始猜测的,还是个半大孩子,眼睛清澈犹豫,没有一丝风尘味,这么个孩子,他要做什么?可以在我身上把匕首摸走,这可不是一般二般人能做到的。
"你救过我。"他肯定的说。
我摇了摇头,对他的脸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是五年前,王祥的父亲刚死,你帮王祥的时候,有一批货出了问题,你亲自上了船,然后你发现船上的都是些孩子......"
我有印象了,我仔细看着他的脸,当时天很暗,我看到那些孩子后吃了一惊,我知道王家买卖不干净,可没想到那么不干净,我当时就让人把那些人都放了......
"我记起来了,你是那些孩子里的一个?"我说。
"是的,我们当时都得救了,可是在我们之前有艘船已经开走了,船上有我的弟弟,还有......"小敏转过身去,"杜然的姐姐。"
我想起这么个事来,我当时是做了件好事,却给自己惹足了麻烦,不仅得罪了买家,那些回去的孩子给父母说了情况,有人报了警,然后是调查,弄的我狼狈不堪,不过也因为那个王祥后来再没做过这些买卖。
我说:"你们要我做什么,我跟那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事情是王祥的父亲做的,我不过是中间插了杠子,还得罪了几个人,几个来路很不简单的人。
我嘴上那么说着,心里却在暗自盘算,王祥老子做那个,也是第一次,说是有个地方给了个名单,价格不低,本来不用负责运输,只要送到码头就好,结果中间出了问题,要用船,但给的钱不够,风险又太大我才亲自跑过去。
蛇头的生意我了解的不多,这两个人翻这些旧帐看来是要找人,可惜的是,我虽然当时上了船,却也得罪了买家。
"当时我被送到了孤儿院,杜然回到家里,还报过警。"小敏说完,我就看了眼杜然,原来是这家子给我找的麻烦,我派人砸过他们家好几次,真是麻烦的一家人,后来花了好多钱才买通上面给压下来。
我装出很理解的样子说:"好吧,当年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点,你们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
管它有什么事,先探了对方的底是重点,我好不容易熬下来,可不是为了死在这里。
我话一说完,小敏就露出高兴的样子:"太好了,我们要你重新找回那条线,我们一直找不到那伙人,那些人在境外,行事非常诡秘,我们到现在都找不到。"
我模了模额头说:"好说,我会帮忙的。"
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那么久的事了,我又在被人追杀,但现在不做出自己有价值的样子,我也许都活不过今天。
说完了话,两个人拿出吃的给我。
我吃饭的时候,随口问他们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嘛。
那个叫杜然的娃娃脸不怎么待见我,看我的时候,就好像看摊狗屎,也难怪,我给他们家折腾的够戗。
"王祥死了,他下边的人现在到处找你呢,不过没报警。"小敏说,看我一眼,"只要你帮我们找到那些人,我们就会保你。"
我对他笑了下,心里骂道:"老子要不是着了你道,现在早跑到天涯海角了。"
时间过的很快,尤其是满腹心事的时候,天好像一下就黑了。
我才想起这个地方好像没我的休息的地方。
可我转念一想,他们肯定不放心把我放在别的地方,不然就不会带我来这,吃完饭还守着我。
果然,小敏对我说:"你晚上和我睡。"
我看他一眼,露出疑惑的样子,我咳嗽一下,"我想你应该知道一些事。"
小敏平静的看着我说:"我知道,你不就是GAY嘛。"
我被他顶的塄了下,随即我笑了,我说:"我是GAY,但不是变态,你还没成年呢吧,我不和小孩子玩。"
"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杜然在旁边开口了,"小敏跟你不一样,你当谁都和你一样是兔子呢。"
声音吓我一跳,这个嗓音真是好听,配上他的娃娃脸,整一个错位的组合。
我故意逗他,我说:"不是兔子,要和我睡,干嘛,占我便宜?"
"当然是小心你小子跑了。"杜然满不在乎的说,"你这个人连一起睡的都两刀桶死,你当我们傻子?"
"好了。"小敏插进话来,"杜然,你冷静点,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