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梦梦浮生————天娜[下]

作者:天娜[下]  录入:01-07

"哦?那这回怎麽不回山上了?"
"回去也没用。水烟,我用火术将那冰尸的冰晶给化了,那尸体一露出冰晶就化成了灰。"
水烟替雪清颜满上茶,问"毁他做什麽?"
"因为子皓说冰里的人才是他要找的人,我一气就给。。。"
"子皓?宁王府的二少爷宁子皓?"
"正是。"
"你和他在一起?"水烟惊谔著问。
"恩。我们都拜过堂了"
"天!雪妖啊,我的好妖儿,难道你不知道宁子皓是傅冷凝的徒弟麽?"水烟揉著自己脑袋呜呼著。
"知道。傅冷凝我也见过"
"我就是感觉到血腥气才醒来,本是怕他有个万一,不想入魔的却是你!"水烟放下手里的被子叹道"或许他一时是不会收你。可是,现在你已经开始入魔噬人,待他回来不收你才怪?更何况,还有一个宁子皓!"
水烟撩开身侧幕帘,看著远处烟雾缠绕中的伏妖山,思绪飘了很远,飞过曾经的日日幸福,又踏过悲哀痛绝,到冰凉的滇池水底,夜明珠相伴下那人於水中握著他手的温度。
叹了口气,水烟侧过脸看著雪清颜," 傅冷凝就宁子皓一个徒弟,你知道这意味著什麽麽?就是宁子皓终将有一日会继承灵妖师的衣钵,以斩妖除魔为已任。雪妖,你怎麽和我一样,就碰上这麽一个人呢?"
"他。。。他不会的。。。他连一点灵妖师的法力都没有"雪清颜苍白著脸咬著唇连连摇头。
"莫忘了,你已经开始噬人,早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水烟放下幕帘坐直了身子,拿起茶壶边倾倒边细细道" 禅茶一味,其一曰‘苦'。佛理以‘四谛'为纲,"苦、集、灭、道"四谛又以苦为首。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等等,如想参破一个‘苦'字,何其容易?总要领略过一番撕心裂肺,才能知晓那麽点皮毛。可还有一味,曰为‘放',放得下,也就没了牵挂,又何来一苦之说?可我在滇池底下想了几十年思了几十年,最终却还是放不下那一个人。雪妖,你有没有想过试著放下?在你还能舍得下心走的时候。"
"如真舍得下心,我又怎会入魔?让我回伏妖山做个没有妖力的小狐狸,等著哪天被人捉去了剥皮剔骨,或者看著宁子皓八台大轿娶了别人过门!我做不到!为了他我逆天承孕都做了,还有什麽我不敢做的!"
"不悔麽?真到了那天,不悔才好"
水烟含著一口碧螺春在嘴里回味,苦苦的,尽是涩嘴,却又忍不住让人品著其中隐约的甘甜,一口一口,为之沈迷。

第三十二回

二十年光阴,二十年思量,要的不过是一个忘。
偏偏一个忘字,又怎是轻易能成全的?
传说猎刀乃上神兵器,持刀者需是断情之人,偏偏傅冷凝为他流下一滴泪,毁了刀法还不自知。
水烟本以为从此自困於滇池之底就能除去一身魔性重新修炼,只是那一滴泪啊,竟比刀割还要让他伤痛难抑。
整整二十年,他以假死龟息状在几番日月交替中试图参透那一个字,可总在自己就将要遗忘的时候,不经意还是会想起傅冷凝的模样。
那般深情的凝望,如一张张被泼了墨的宣纸,一次又一次在一片白茫中划下记忆的痕迹。
他问过自己悔麽?
为了能伴傅冷凝左右执意不肯剔去一身妖骨升仙,却不想弄巧成拙误入魔道,从此黑白再不能相交。
可至少,一次次交手,那人总是追在他身後,哪怕喊著一声声杀戮,却还是会用一双痛楚的眼看著他。
彼此的痛,总比再不能想见的好。
那时,竟是这样庆幸著。


"这麽说,他不知道你还活著?"雪清颜这次终於分了三口才将面前的碧螺春喝下,然後随手拿著杯子在手中把玩,似不经心,却留意著水烟眼底晃动的波痕。
水烟庸懒得趴在桌上,一手习惯得卷起自己的桃红色发梢,道" 本是不晓得,可一旦发现了我不在滇池底,八成也该猜到的。若没估错,再不到两三日他就要回来这边寻我了。"
" 你打算怎麽办?"
"与其问我,不如问问你自己,你打算怎麽办?"水烟漫不经心的来回卷著手里的发丝,拖著长音道" 我的好妖儿,你还要呆在宁子皓身边麽?傅冷凝若回来,迟早会发现你的异样。"
"拖一日是一日"雪清颜也扔下白骨瓷杯儿,软著一身骨头撑著脑袋在桌上,笑了笑道"有你在,我可不怕那傅冷凝了"
"呵呵,那个老头子啊"水烟渐渐眯起眼,透著纱帐幕帘看著东面天空热辣辣的太阳,怨著声音说"我都迫不及待瞧一瞧他看到我时的表情了"
"会吓著他吧"雪清颜答道
"说不定会气死他!"水烟乐得坐起身子,拍了拍雪清颜脑袋道"喂,你猜猜宁子皓要是看到你吃人,会是什麽表情?"
"恩,估计也会气死他!"说话间,雪清颜用手指来回抚摩著左手大麽指上的玉扳指,
又道"然後气得他脸铁青铁青的,再跟拎小猫小狗似的揪著我後脖颈,恶狠狠地说‘臭狐狸笨狐狸,难怪你都不爱吃鸡了'"

话音落,俩人一阵沈默,谁也不知道该说什麽,只能让笑脸淡化出面容,颓然著神情姿态,随著流水向前方缓进。


珍珠湖慢游一圈来回,就是好几个时辰,待到两人重新靠近岸边,已过了晌午正时。
这一路水烟并没有多问关於雪清颜与宁子皓之间的事,只是从雪清颜坚定的眼神中,他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同样的以飞蛾扑火的姿态,接近著最後的燃烧与毁灭。
情如网,乃一劫,历化而醒之,不破不灭,不灭不生。
他不知道该如何规劝,一如不知道该如何让自己回头。
未走到最终就不会知晓结果,傅冷凝与他,也不过是宿命里相互牵扯的另一端,融不到一体,迟早还是会分开的。
一日、十日、一年、十年,到了二十年,他才通透了这份找不到答案的答案。

"雪妖,我能帮你挡得了一时,却挡不了一世。"水烟站起身,拉开四侧暗红色纱帐幕帘,用金钩一一叠齐钩好,瞬间阳光当空流泻,将原本阴郁暗晦的船舫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之内,亮堂堂的晃眼而夺目。
"我知道"雪清颜仰头闭目,感觉著暖洋洋的光芒照射在脸上发出微刺痛感,一边清润著声音说"我再不是曾经那个可以偶尔迷糊犯傻的小狐狸了。"
"雪妖,你真的长大了"
"活了五百十五年,也该长大了"


与水烟告别後,雪清颜慢悠悠晃回了王府,进了北院,听得宁子皓还在正殿与宁子馨商量事务,也晓得八九不离十说的定是昨夜城郊那档子事。
若宁子皓知道了引起民众恐慌的妖魔竟是他天天抱著而睡的人,恐怕不单单是生气就能了事的。
不过,管他呢,他也还生著宁子皓的气呢,而且,还是很气很气,气的肠子都绞在了一起犯著酸疼。
晚膳时,宁子皓果然准时推开了房门,看著雪清颜已经端坐在桌前,他赶紧跑上前坐在他身边,陪著小心道"等很久了麽?怎麽不先吃"
雪清颜二话没说,抓起宁子皓藏在袖子里的右手放到眼前,瞧著那一片红肿粗声粗气道"一个碗都端不牢,好意思还在那显摆。"
"清颜,你是心疼我麽?"宁子皓又凑近了雪清颜几分,额头碰著额头,俩人一时暧昧著相对。
"你皮粗肉厚,我有什麽好心疼的。到是可惜了那碗才真"雪清颜偏过脸,一双手轻巧的抵著宁子皓胸膛将人推开。
"是是是,不心疼"宁子皓笑意越发浓烈,晃著脑袋道"我就是被烫个十次八次的都是活该"
雪清颜看著宁子皓眉飞色舞的样子,知道是刚才的举动让他抓著了把柄,刹时也不愿再摆张冰脸,到是缓和下神情自管自的吃起了饭。


饭毕,宁子皓如以往张罗著小厮给雪清颜烧热水沐浴。
冒著热烟的一桶桶清水被倒进厢房中央屏风後的大木桶里,宁子皓伸了条胳膊进去试了试温度,这才叫过斜靠在红木雕花湘妃榻上昏昏欲睡的雪清颜,"清颜,水好了"
雪清颜闻声半睁开一双眼,从鼻子里哼哼著出了个音,摇摇摆摆爬起身,双脚刚著地却又下盘不稳得晃悠了一下。
宁子皓立马伸出双臂就著前搂的姿势撑起雪清颜,这下一用劲到直接把人给弄清醒了,只见雪清颜眨了下眼,扑愣扑愣著两排睫毛看著宁子皓,良久良久,他突然开了口说,
"王八蛋,我要你帮我搓背!"

第三十三回

"王八蛋,我要你帮我搓背"
雪清颜扔下一句话,随後脱了衣服跨进木桶里舒舒服服地坐下来,双臂前撑著木桶边沿趴著脑袋,背对著木傻在原地的宁子皓问"你到底想杵在那多久?要是不想替我搓背就滚出去。"
宁子皓全身一精神,这才回过神来,欣喜的表情显露无疑,凑到木桶边拿起一边的白绢帕巾沾著水朝雪清颜的後背抹去。
雪清颜佼好洁白的背脊赤裸裸著於他眼下一览无遗,手指间流淌著细腻而敏锐的触感,那是属於情人间的炙热与蕴熟,几乎可以闭著眼描绘出每一寸肌理的纹路与跳动。
对於长久未能碰触情人的宁子皓来说,此刻的亲近无疑是一种莫大的考验与刺激。宁子皓来回抹动的双手逐渐变得迟缓,忍不住松了帕巾,垂下双手,在晕黄而不怎麽明亮的烛光下仔细瞧著雪清颜半隐半现的身子,道"清颜,你这是故意折磨我麽?"
"噢?你到是说说我怎麽折磨你了?"雪清颜也不回头,依旧保持著趴睡的姿势随口问道。
"你明知道我现在多想抱著你狠狠压到床上去""压到床上去,然後呢?"
只听哗啦水声作响,雪清颜调了个面转著身朝著宁子皓的方向,重新伸展出沾带著点点水珠的双臂趴在木桶边,三分稚气七分妖媚,拿眼儿瞟著宁子皓痴痴一笑道"你还没说然後呢?"
"清颜,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勾引我麽?你不生我气了?"宁子皓由上方俯身看著忽然转变了态度的雪清颜,一边儿觉得开心一边儿却也疑惑。
"气,谁说我不气了?可我想想,也不能总这麽气著。我怕我没这个时间去计较那麽多了"
雪清颜撑起一支手拖著下巴,学著水烟不断绞著自己湿漉漉的发束,他想到水烟问他的那句"悔麽?",可看著眼前欣喜若狂又隐隐不安的宁子皓,他真的不愿意自己会有後悔的那一日,宁子皓太温柔,哪怕那麽残忍过,可却不能抹杀这长久以来在他心底早已埋根深种,逐渐开出花朵的那份柔情与牵绊。
他终究是放不下他的,哪怕依旧无法释怀曾经的伤害。
可在这倒数著的平静里,能抓住一点儿的幸福就是一点儿吧。
他什麽都不愿去想,不愿去计较,也不愿去辨别个清楚明白,能把握的,也只有现在了。


清颜,清颜,清颜。
迷乱中,谁在一次次呼唤著他的名字,如风絮絮如雨绵绵如日照和煦。
仿佛是跨过了千年直直追来,在他身後不停得重叠著,一声又是一声,连连不断。
他豁然撑大双眼,於是在黑暗中看见那个抱著自己的人,陷於情欲的俊颜放大入目,竟惹得他一颗心不住悸动而热烈,情不自禁圈紧自己环在他颈项的手臂,似要与他粘腻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身下被撞击的地方以一种微涨酸疼的方式阵阵发颤,每一下的贯穿都是有力而坚定的,雪清颜喘息著随著身体地上顶而发出碎不成句的呻吟,"恩。。。恩。。。子皓。。。恩。。。慢点儿。。。"
一个被削尖了的声音飕然溢出口,雪清颜摇著头几乎快要哭出了声,呜咽著将敞开的双腿攀紧宁子皓後腰,"疼"
剩下的声音被堵在了宁子皓双唇中,宁子皓一个挺身拉起雪清颜的腰身,更加猛烈的抽动下只剩下扑哧扑哧的撞击声在寂静的房里徘徊。


恐怕宁子皓真的是积了太久的关系,一夜竟连要了雪清颜三次才罢休。
事完後,看著雪清颜累瘫了地窝在他胸口急促喘著气,宁子皓宠溺得在他肩头轻轻张口一咬,笑道"笨狐狸,早让你别天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看看现在动一动就直喘大气"
"呸,这能叫动一动麽?都动了无数下了"
"喂,才三次!以前还有比这更多的呢"
宁子皓调侃著将手指移到雪清颜双股间磨蹭,果见雪清颜立马横眉怒道,
"王八蛋,你别得寸进尺,我都说了我还生你的气呢!"
"恩"宁子皓点了点头,重复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而且,很气很气,是要气一辈子的。"
"一辈子"雪清颜红了眼,却又怕被宁子皓看出异样,於是把脑袋埋进他胸口,直到自己呼吸不过来才微微分离,"王八蛋,就算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清颜,你也会一直这麽疼我麽?"
"我现在不就是在疼著你麽?"宁子皓心下酸涩,知道这怀里的小狐狸又在胡思乱想,却也知道很多事情真的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比如他对梦中前世的那个清颜悲痛而绝望的爱,比如他对现在身边这个小狐狸满满的心疼与守护。
"清颜"
"恩?""你记住,你就是你,雪清颜。这样就可以了。"
"真的这样就可以了麽?"
"是啊,不就是我的笨狐狸麽?还是只嘴谗爱吃鸡的狐狸"
"我已经不爱吃鸡了"雪清颜话语间略放低的声音里满是悲戚,只是,宁子皓尚不能参透其一二。
"那你现在爱吃什麽?明儿我叫厨子给你弄"
"厨子可弄不出来"
"那买去还不成麽~!"
雪清颜伸出食指在宁子皓心口的位置来回画著圆圈儿,最後使劲得戳了戳问"如果我说我爱吃你的心呢?"
"那就吃呗。可我只有一颗心,吃了一回就没第二回了,你再要吃的时候去哪找呢?"
宁子皓握著雪清颜的手捂在自己胸口儿又道"不过吃的时候你可要看看清楚上头刻著谁的名字"
"子皓"雪清颜仰起头凝视著宁子皓,忽然觉得,若自己只是一只小狐狸那该多好?就像当年那般可以胡闹可以耍赖可以任性,高兴起来就躺在宁子皓腿上腆著肚子打滚,不高兴了就躲到床底下等著宁子皓趴在地上一次次哄他。
可真要那样了,他也许就会忘了谁是宁子皓,忘了谁爱过他宠过他,忘了谁和他拜过堂成过亲说要一直和他在一起。做一只无悠无虑的小狐狸,忘掉宁子皓,让宁子皓看著他伤心欲绝,或者让宁子皓在一日日的等待中忘记曾经他爱过的清颜。这一切的一切,光是用一个假如,就让他痛到无法呼吸。
王八蛋,你为何要教我懂得七情六欲呢?

雪清颜思量及此,顿觉悲伤,眼神儿蒙上一层水雾,滚滚泪珠就这麽悄无声息地淌下。
宁子皓觉得怀里人的抽泣,怜惜著将人抱得更紧,一下下吻过他的泪,喃喃低声道"清颜,别哭,你一哭我就心疼"
雪清颜一听却哭地更厉害了,仿佛要将所有的郁闷气全都撒出来般,干脆放了声边哭边用拳头捶著宁子皓,还不停骂著"王八蛋"。
宁子皓哄著哄著觉得没用,直接以口封唇,直把那哭声塞回雪清颜喉咙间,才得意得笑道"笨狐狸,越来越没出息了!"
雪清颜停了哭声,却嫣得一扬唇角儿,抹了把自己的泪粘著声音道"也不知是谁没出息,跟头饿狼似的",说完,修长的玉指摸到宁子皓下身一握,将那顶著自己下腹的东西攥在了掌中,"王八蛋,你到有完没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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