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到了一只野兔,找到了一些草药,林依山便开始返回。返回途中,他又摘下了几个看上去很是鲜嫩的果子。
刚步入距离洞口约十丈远的地方,林依山就觉得有些不不对劲,四周总有什麽东西在注视自己。而那莫名出现的目光中含有的全是戒备。
站定,环顾一圈,发现洞口周围布满了好些野狼。林依山不由得苦笑,这随岩谷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这样想著的同时,林依山快速移到洞旁。刚欲进洞看看水晔的情况,却不料两头半人高的灰色野狼守在了洞口。林依山的出现让两只野狼的口只发出了"呜呜"声。
难道他......
心中有了不好的感觉,但是又不知道应该如何进入洞中查看情况。前有狼两只,後有狼一群,该如何是好。
就在自己很是焦急的时候,从洞中又走出一头野狼,那狼比洞口的两只稍稍高一点,看上去似乎是一只头狼。後出现的野狼走到林依山面前嗅了嗅,然後转身回到洞中。原先把林依山当作敌人的两只野狼也纷纷散到洞口的两边,趴在地上休息。
山洞周围那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一下就消失殆尽,这让林依山在不安之上更增加了几分疑惑。
没有多想,林依山山入洞内。看见水晔依旧好好的待在洞里,林依山终於送了口气。刚想上前和水晔说上几句,原本安稳地蜷缩在水晔生变的头狼突然抬头,满是敌意的眼生著实让林依山僵在了原地。
"小瞳,他不是坏人。"看著被头狼震慑住的林依山,水晔不由一笑。
听到水晔的话,头狼便收起了锋芒,继续如宠物一般地蜷在水晔身边小憩。
危机解除,林依山松了口气。缓步走到水晔身边将果子递给他後,自己则坐在火堆旁,打理起捉来的野兔。
"没想到你还有朋友是野狼。"
"小瞳是我以前上山采药时救下的,师父说要让它回归自己的生活,我才把它放了,没想到它现在是随岩谷狼群的头领了。"无视掉林依山言语中的不满,水晔自顾自地说。
"你一眼就认出了它?"将兔子穿好後,置於火上翻烤。闲暇间,林依山问。
"很好认的,它左前腿有伤。而且,它耳朵上有我给它带的银环。"说著,水晔的手抚上了被他唤作小瞳的野狼的耳郭。这时,林依山才看见了看似有些宽的银环。
"不要告诉我,那环上还有你的名字。"玩笑般的笑言道。
"有的,上面有一个‘晔'字。只可惜现在看不太清楚了。"说罢,水晔咯咯一笑。
"难道你喜欢的东西都有你的印记吗?"林依山试探性地问道。
右手抚过下巴,稍稍思量片刻。而後水晔微笑著说:"好像都有。"
看著这样的水晔,林依山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这个曾经的"鬼笛童子"的癖好还真是奇怪。不对,应该说这暗香门的人都很奇怪!
吃过野兔,林依山便将采来的野草嚼碎後敷在自己的伤口处。昨夜被雨淋过,再加之没有及时上药,此时此刻伤口已有些溃烂。抽出短刃,在火焰上稍作处理便用短刃将伤口处的腐肉割了去。
疼痛让原本很是俊美的面容纠结到了一起,看的水晔频频摇头。
"唉,真是可惜。"一边用手玩弄著小瞳的耳朵,一边一脸惋惜地看著林依山。
只是满脸不解地看了水晔一眼,林依山便继续处理伤口。待到林依山处理完伤口,水晔已经叹气二十九次。
"你是吃的太多不消化了还是怎麽著?"将被血浸透的布条丢到一边,林依山靠著岩壁缓缓问。
"我是为你如此糟蹋你的俊颜而感到惋惜。"说罢,看著林依山再一声叹息。
"......"伤口灼烧般的疼痛让林依山再无多余的力气和水晔斗嘴。闭著双眼靠在岩壁上努力平复自己的气息,以忽略伤口上的疼痛。
看著闭上双眼的林依山,水晔的脸上流露出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神色。焦虑、担心,但这种种神色都是不曾在林依山眼前表露的。
两人就那样各自占据了山洞的一侧,开始自顾自的休息。与林依山的熟睡完全不同,水晔没有丝毫的睡意。水晔一直在担心,担心水静,也担心著门中的种种事物。现如今,想必武林上一定流传著"君子门掌门与暗香门左堂堂主一同坠入随岩谷生死未卜"这样的消息。而这样的消息会引得多少对君子门和暗香门有所觊觎的人或门派有所动作,水晔只是想想就不由得心下生寒。
突然原本安静地蜷缩在水晔身边的头狼机警地抬起了头,然後走到洞口一声仰天长啸。洞外窸窸窣窣一阵响动。
还没等水晔弄清这是怎麽回事,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把山洞外面照的通明。不久一个惊雷,让水晔有种天幕被撕裂的错觉。
暴风雨要来了。
"小瞳,你让它们都进来吧。"
匆匆丢下一句,向著林依山挪去。一边靠近一边唤著他的名字,但不知为何,林依山一直没有回应。终於来到他的身边,水晔气愤地在他耳畔大吼,但是依旧没有回应。
隐隐觉得不对,将手背搭上他的前额。
好烫!如触电一般,水晔很快收回了手。看著一脸痛苦的林依山,水晔有些不知所措。
身後,小瞳在拽水晔,示意水晔跟著自己像洞穴深处走去。但面对这样的林依山,水晔却不能不管。没有理会小瞳,而是将自己的外袍褪下,在地上铺展开来,而後让林依山躺在上面。自己则将洞中已经熄灭了好一阵子的火堆重新点燃。
洞外,大雨哗啦啦地下著,伴随著闪电与雷声。风在山谷里呼呼作响,让人毛骨悚然。
洞内,有些受潮的柴火被烧的劈啪作响。林依山的额上尽是汗珠,脸上的表情苦不堪言。
将林依山的伤口揭开,水晔从袖口拿出暗香门特制的伤药。将瓶塞拔出,一阵若有若无的兰草香随之溢出。轻颤手腕,瓶中的药粉细细地洒在伤口处。从自己的衣摆处撕下干净的布条将伤口重新包扎,而後便坐到林依山的身旁守著他。
几次试探他额上的温度,依旧是居高不下。但即便如此,昏迷中的林依山却依旧在不停地嘟囔著冷。不断地给火堆添加新的柴火,但温度也不见升高了多少。莫名地有些急躁,不停地捣腾火堆。越来越讨厌如此心浮气躁的自己,将木棍丢到一边,转身在林依山的脸上狠狠打了几下,而後说道:"姓林的,你快点给我起来!"
林依山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然後断断续续地说:"冷......好冷......冷......"
怎麽办才好?焦急恐惧其上心间,平时的冷静理智烟消云散。
忽然瞥见山洞深处蜷缩在一起彼此取暖的野狼群,水晔计上心头。
将林依山已被汗湿的衣服褪下,而後搭在里火堆不远处的青石上。而自己也将身上的衣服解开然後覆到林依山的胸膛之上,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这个忽冷忽热的身体。
洞外,雨依旧在继续,只是原本很是惊人的雷声开始收敛了自己的威力。
洞内,两个死对头用最原始的方式为彼此取暖,为的只是能够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山谷中活下去。
雨停了,在山谷里肆虐了一夜的风也开始变得柔和。阳关从云中漏下,把那些带著雨滴的绿叶照的娇豔欲滴充满生气。
挣扎许久,林依山方才将眼睛睁开。想挪动下身体却发现有什麽东西压著自己。
眼睑下拉,眼神向下,这才看见了俯在自己胸口的水晔。
衣服懒懒散散地从水晔的肩头滑下,露出水晔肩上不怎麽见阳光的偏白的肌肤。头发随意地在背後铺开,把肩头映衬的更白。
轻轻牵起水晔的青丝,突然想起了那次月下春宵,想起了那让人销魂的光景,不觉小腹纠结起硬块。手不由自主地探向裸露的香肩,并有著向下深入的趋势,就在此时水晔醒了。
支起上身,水晔冷冷看著身下笑得一脸阳光的林依山,心中只想将他丢到外面让其自身自灭。但水晔却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动作让自己的胸膛在林依山的面前展露无遗,惹得林依山食指大动。
抓住在自己身上游走的"狼抓",水晔淡淡道:"林依山,你不要太过分。"
"是你先诱惑我的,美色当前正常人都会有反应的吧。"说罢邪恶地笑笑,不忘用下身蹭蹭水晔。
水晔两颊骤燃升起红云,甩开林依山的手,便匆匆起身挪到一旁将自己的衣服重新穿好。同时将青石上的衣物抛给林依山。
顺手结果飞来的衣物,看著背向自己的水晔,林依山意犹未尽地笑笑。
穿衣服的时候,瞥见右手上被重新包扎的伤口,动动右手发现已经不疼,这时林依山方知其实水晔带了伤药。
"你不是说你只带毒药吗?那为何还能给我的伤上药?"站起身,活动了下一夜未动的身体,周身舒畅。
"那药只能在特定的时候用,如果时候不到那药就是毒药。"头也不回地应和,专心地处理自己的伤处。看著这折了的腿,水晔不由得叹息:"真不知什麽时候才能好。"
从後面将水晔环住,轻咬水晔的耳垂,林依山轻轻说道:"谢谢你。"
"不用,我只是不想欠人情。"没有拨开林依山的手,水晔默许般的任由林依山环著自己。
两人都没有了其他的动作,就维持著这样的姿势,直到狼群开始躁动。
原本安分的狼群突然变得不安,随即传来了野兽的嚎叫,还有大批飞鸟飞过。洞里倒挂的蝙蝠也纷纷惊醒飞出洞去。
看著动物们如此这般的反应,林依山意识到要出事。
突然头狼奔了过来,开始死命地拽著水晔的衣服,那眼神满是焦急。
林依山果断地将水晔抱起,然後随著头狼朝著洞穴深处走去。刚离开不足片刻,只听得"轰隆"巨响,一阵地动山摇,尘埃飞升,洞内霎时满是烟尘,呛得二人咳个不停。
等尘埃落定,两人再看方才休息之地已经压著千斤大石。洞口也已经被封死,两人被困在了这个洞窟之中。
两人都为这一幕吓得说不出话来,待回过神,两人纷纷看向头狼,然後齐声道谢。
危机解除,但是他们要如何出去却成了新的问题。
思量之际,水晔发现洞里的空气依旧清新。
"看来这洞的深处有别的出口。"深邃的眼神延伸到洞穴深处。
"嗯。"水晔也不自觉地看向隐约透著些许光亮的地方。
"那我们走吧。"低头一个微笑。
"好。"一个浅笑予以回应。
水晔站到地上,一瘸一拐地和林依山朝洞穴的深处走去,而狼群紧随其後。
原以为不会走很久,却发现这路比预料的远了很多。水晔走的很是辛苦,但是他就是倔强的要坚持自己走。
几次三番的劝说都被水晔毫不留情的拒绝,林依山终於咆哮道:"你安心想让你的腿废了是不是!"
闻言停住脚步,站在原地不解地看著林依山:"如若废了,与你何干?"
愤怒地举起了拳头,但终究没有落下。
淡然一笑,水晔向前走了几步,然後说:"你的伤还没好,所以还是让我慢慢走吧。"
水晔的话让林依山心下一惊,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不懂他。但是,这样也表示他是在关心自己吧。乐呵呵地小跑到水晔身边,搀扶著他一起缓步前行。
走走停停,队伍前进的很是缓慢。
又一次站著休息的水晔这才发现头狼不知所踪,心里一阵慌乱,大声叫喊却不见它的回应。回头看向一直跟著自己的狼群,企图找到一些关於头狼的线索,却失望而归。
看著水晔不再前行,那两只守门的野狼纷纷开始拉扯两人的衣摆,示意他们继续向前走。
"还走什麽!没发现你们的头头不见了吗?"带著怒气的话语,在林依山听来还有些许泣音。
"或许它在前面等咱们。"拍拍水晔的肩膀,林依山安慰著说。
看著一直在拽自己衣摆的野狼,心里莫名地坚信小瞳在前面。仰头看向林依山,眼中依旧有一丝怀疑,但面对著林依山眼中的坚定,那一丝怀疑消失无踪。
手搭在林依山的手上,两人继续前行。
道路开始变的有些湿滑,水晔走地步步艰辛,好几次都险些摔倒。无奈之下,林依山在水晔面前跪下,背对著水晔。
"上来,我背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逞强著快步前行,却不料脚下一滑。
完了!水晔在心里叹息,闭上双眼等著摔倒在地,却发现最後靠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仰视,入目的是林依山满是怒气的脸,刚想离开整个人便被横抱了起来。
"你的手......"
"你闭嘴!"冷呵,让水晔一下安静下来。"你最好老实点,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
林依山注视著水晔,眼睛里闪动的情绪让水晔有些不知所措。就是不喜欢被他那样注视,那种眼神就仿佛是要把自己看透一般。为了逃开,水晔将头靠在了林依山的胸口,闭了眼小憩。
一声细若未闻的轻叹,其中尽是无奈。抱著水晔在洞内小心前行,不敢有丝毫的分心。
在林依山怀中,水晔不由自主地想到以前,想到他们的初次相遇,初次比武,初次吟诗,初次饮酒。还有那个月夜下的初次坦诚相见,初次肌肤相亲。自己对这个男人到底抱著怎样的感情?是爱是恨?而自己和他又是怎样的关系?是敌是友?心里苦苦一笑,这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说不清道不明。
看著怀里的人,林依山的脑中在盘旋著同样的问题。
最初只是想打击他,看他失落挫败的样子。他不喜欢看水晔总是笑嘻嘻的,他讨厌水晔的笑容。可是到了後来,他似乎更加讨厌水晔将笑容呈现给除他以外的人。借著窥探的名义,自己总是在想方设法地接近他。从最开始的相遇到那次月下疯狂,再从门派大战到如今彼此相依。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底是进了还是退了?异或是依旧没有任何交点?他迷茫了,他害怕了。他怕到最後他的不到他想要的。他想要,可是他却要不到。两人的身份两人的地位怎麽看都是对立的。就算没有这些阻隔,在水晔的心里却还有著个怎麽都抹不去的存在。会不会是我选错了?林依山不由得开始怀疑。
水晔,我们到底算什麽?看著怀中的人儿,林依山一声轻叹。
走了许久,面前出现了一个岔道,这可怎麽办才好?
感觉林依山停下了脚步,水晔睁开双眼。看了看眼前的景象,水晔瞬间明白了林依山停下的原因。
"选那边?"林依山问道。
"选......"
话语还没出口,就听见右边的支路传来了一声狼嚎。狼群集体回应,然後向著声源跑去。而那两只拽著两人向前走的野狼,此刻则是一起在後面推著林依山,催促著林依山快些走。
"别推别推,我走我走。"
就这样,林依山抱著水晔,被两只野狼催促著继续前行。
没走多久,林依山就感到了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
"有温泉!"
"嗯。说不定......"话说到一半水晔便没有说下去,惹得林依山一脸好奇地看著他。回瞪了林依山一眼,然後缓缓道:"到了那儿我再说。"
沮丧地撇撇嘴,然後快步向前。
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偌大的洞穴足有十人高,洞内的空间堪比一个小花园。在洞穴的右侧是个两人高的出口,而出口斜对著的便是一口冒著热气的温泉。
洞口外,则是一马平川,满眼绿色。
面对此番景象,林依山一时有些震撼,这随岩谷竟然有这样的地方,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还真是难以琢磨。
"喂,可以放我下来了。"面对林依山的失神,水晔有些不满。
对著水晔笑笑,林依山便把他轻轻放下。
脚刚刚著地,水晔就跛著向著温泉走去。在泉水边蹲下,仔细看了泉水好一阵子。而後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翠绿色的小瓷瓶,把用手掬起一捧水缓缓倒入瓶中,将瓶塞塞紧,随後摇了几下,翠绿色的瓷瓶眨眼之间变成了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