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傲风间----呼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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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白城舆,最难受的其实是风之痕。
风之痕平生最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没想到这一欠竟然就欠了一条命!
本来他心地单纯,对白城舆的感情浑然不觉。但是这么一闹,他想不明白也难了。
白城舆的新婚妻子为了自己而死,这叫他如何面对白城舆?
伴芸亭上愁云遍布,三城主的病又加重了,浪千山急得赶紧找卧江子想办法。
卧江子这两天身上也不太爽快,但是这病的病,死的死,还有个生不如死的,他也只能硬挺着维持大局。还不敢给银狐看出来,免得他大侠一声令下,就得把他带回秋山谷。
卧江子皱着眉头,绞尽脑汁,忽然想到一个人--阴阳师!

卧江子是术法大家,精通河洛之术。而阴阳师却集河洛、邪能之大成,深不可测。
阴阳师少年时代,四处游历求学,曾在正一天道学得烙骨大法。而在他之后,正一天道却再也没人修得烙骨大法,这也看出来此人确实天赋异禀,冰雪聪明。
阴阳师在正一天道学习的时候,并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他年轻貌美,骨子里透出一种天然的优雅和懒散,简单说就是一种贵族气质。当时引得正一天道里无数修道人纷纷动了凡念,他却好似浑然不觉,不动声色,待学成之后潇洒而去,徒留一片怅然。
于那些道士们,他就如同悬崖峭壁上的岩花,深渊神潭里的睡莲,可远观不可亵玩。
后来,他渐渐成名,人们才知道原来他是邪能境的少主,未来的接班人!不禁感叹,果然血统高贵,就是不一般。反而没去想这位邪能境的少主跑来正一天道学习是不是有些不妥当?怎么着烙骨大法也算得上是商业机密了吧!不过不管想到没想到,人家已经学成归国了,说什么也都晚了。好在此人似乎只是喜欢学习术法,而且为人十分低调,之后并没有对苦境或者正一天道采取过任何行动,也算是正道的侥幸。
随着时间的逝去,曾与阴阳师一起修习过术法的道士们都死的差不多了,而阴阳师的故事却一代一代的流传了下去,成了正一天道不为外人道的传奇。
卧江子在退隐秋山谷之前,有一次在与苦境的术法交流大会中,偶然与刑天师聊八卦时不经意间说起了此人,才知道了一些关于阴阳师的不为外人知的传闻。
坊间关于阴阳师的说法有很多,而且每种都相去甚远,弄得人们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加上阴阳师为人低调,深居简出,曝光率极低,又已退隐江湖,不问世事,见过他的人屈指可数,因此更加神秘。
有人说他是一代枭雄,智谋深沉;有人说他温柔可人,不爱江山;有人说他作风强悍,睚眦必报;也有人说他宽容大度,心胸开阔。但是唯有一个传闻是公认的,那就是他的美貌,是天下无双。这还是因为当初诛天攻破邪能境,强娶了阴阳师,才使得一些魔界中人有幸得窥天颜。
这世间的美人无非分为几种,冷艳的,华贵的,温婉的,秀丽的。但见过的阴阳师的人都说,他不属于凡间的任何一种。他的美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美,超凡脱俗的美,精致的让人觉得仿佛不是真的。
刑天师入门的时候,阴阳师早已经走了。别看刑天师现在拽得二五八万,想当初,他也只是个听着阴阳师的故事做白日梦的小道士!
有内部资料调查显示,正一天道道士的还俗率特别低,其实应该归功于阴阳师。大抵青春时期树立的情人偶像水准太高,将来看到庸脂俗粉就很难动心了。人么,要求只会越来越高。于是乎,正一天道的道士们个个眼高于顶,甚少拈花惹草,倒是成就了正一天道的威名。
刑天师听了那么多关于阴阳师的传奇,内心不是没有渴望的。而且越是不可及,越是撩人心。终于在某次与卧江子的醉谈中,吐露了心声。
卧江子听着刑天师喋喋不休的说着他心目中的阴阳师,不禁有些疑惑,这世界上真有如此完美的人么?不但美丽,而且聪明,不但高贵,而且平易近人,不但悟性高,而且虚心。
别看就这么几点,世上能都满足的人屈指可数。美人有的愚钝,或者自作聪明,高贵的人多半骄矜,很难接近,而悟性高的人往往骄傲。都能做到,不光要先天的条件,还要有大智慧!
卧江子对此人的完美程度是持怀疑态度的,本来刑天师的话就不能全信,何况是他醉酒后的话呢!但是在那些似真似幻的传说里,有一个是不争的事实,那就是阴阳师是这世界上唯一会使烙骨大法起死回生之人。
卧江子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白城舆,又燃起了白城舆的一线希望。于是白城舆带着疾鹰的水晶棺就要前去邪能境。风之痕因为疾鹰的救命之恩,也执意要一起去。

阴阳师的别墅很多,深沉雪和春秋两不沾是他最喜欢的两处。
深沉雪地处偏僻,终年大雪不融,向来是他闭关修炼之所。
而春秋两不沾,则是每隔十二日,夏季和冬季更替,湖光山色和白雪皑皑的景致十分特别,往往是他会客的场所。
也就是说,如果拜见阴阳师,最好是去春秋两不沾。因为若是阴阳师在深沉雪,那么表示他在闭关中,去了也白去。而广邪清法殿是他处理政务的场所,很隆重的会议才在那里举行。所以去春秋两不沾见到阴阳师的机会还更大些。
白城舆和风之痕来到春秋两不沾,着实都有些出乎意料。大概在世人的眼中,邪能境是个很神秘的地下组织,类似黑社会的,不应该有如此风雅和有品位的场所。禁不住怀疑春秋两不沾的景致是术法所造,简直不象真的。
阴阳师的贴身侍从"柳鹪"远远的迎了上来,举止大方得体如大家闺秀。了解了二人的来意后,很客气的回说,阴阳师最近身体欠佳,正在疗养,不便见客。
白城舆心急如焚,哪里肯如此就回?但是毕竟是来求人的,总不能硬闯,于是就在春秋两不沾的外面跪倒,决心用诚意打动阴阳师的心。
柳鹪叹了口气,只好回去。过了半晌,换了阴阳师的另一个侍从"三昧"出来,对二人说,阴阳师请二位进入。
白城舆本来已经下决心将春秋两不沾的地底跪穿,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要见到正主了,一时间还真有点错愕。
春秋两不沾外面的景致可说是奇花闪灼,佳木茏翠,但凡间如那秀美之处也非绝无仅有。而进入之后,却是柳暗花明,有一种让人说不上的虚幻之感。用超凡脱俗、心旷神怡远远不能表达其万一!
只见一方如碧玉一般的湖水中央,座落着一个汉白玉的石亭。
一个美人,淡淡的眉,淡淡的眼,穿一件月白色绣着樱花暗纹的常服跪坐在锦团之上。如雪般的白发只用一支极为简朴的翡翠簪子绾着,松松的,别有一种懒散的风情韵致。衣襟下露出一足,竟没有着袜,脚踝处系一细细的银链,更衬托的肤如凝脂,皓腕如雪。
阴阳师正坐在亭上抚一张古琴,他的下属瑶琴巧韵在对岸以鱼龙邪琴应和。
二琴声一高一低,一惆怅,一悠扬,如泣如诉,引人入梦一般。
四周的樱花被琴声震动,随风而舞,暗香浮动,如一场樱雪飘落湖中。
白城舆呆呆的听着这琴声,愈发引动了对疾鹰的怀思,只觉得心旌动摇,难以自持,险险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幸好阴阳师一曲已毕,用一轮华丽的花指结束了白城舆的哀思。
阴阳师抬起头来,望向对岸的来人,淡淡一笑,"贵客远来,怠慢了。请入内。"言毕,挥手拨弄了一下琴弦,只见湖面上荡起一阵涟漪。
风之痕和白城舆见状,暗提真元,轻轻一跃,借着阴阳师挥出的一道内力,凌波微步,足踏碧粼,来到湖中亭内。
阴阳师命三昧撤了古琴,摆了紫檀木的茶桌。
柳鹪端来一只海棠花式金漆绘云龙的托盘,上面放了两只薄胎成窑白玉青花盖碗儿,里面盛的是梅花上收下来的雪烹的上好的碧螺春;另外一只稍大些的紫晶麝兰杯,盛着大半盏晶莹剔透的杜若,药香随风四处飘散。
阴阳师看了一眼柳鹪,眼神里似乎在微微责怪她的待客之道不周。哪有请客人喝茶,自己喝药的道理?
柳鹪微微一笑,双膝跪倒,端了药奉上。阴阳师当着外人不好说什么,只得喝了。
柳鹪接过阴阳师手中的紫晶杯,低着头,倒退着退下。不多时,又端了一盘藕粉桂糖糕,一盘松鲞茉莉酥,作为茶点。
白风二人方知原来阴阳师微恙还真不是托辞,不免心中有些惭愧。加上阴阳师礼数周到,这恳求的话反而很难开口了。
但是如果不说不是白来了么?白城舆如饮酒般,一口喝干了杯中的极品,鼓起勇气说明了来意。而风之痕在末了补充说不管任何代价,他风之痕都愿意承担。
阴阳师一直都静静的听着,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只是听到疾鹰被剜心的时候,睫毛微微颤动几下,很快又恢复了宁静。
待听完白城舆的要求之后,阴阳师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又兀自摇了摇头。
白城舆的心被阴阳师那一摇头吓得猛一跳,"怎么样?能复活么?"
阴阳师打开一把小折扇,十分为难,"他已经是无心之人,即使复活了,也是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这样的他,你还想要么?"
行尸走肉?白城舆内心一沉。这当然不是他的愿望。但是如果这是唯一的办法,那么也只能如此。只要疾鹰能活过来,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他都会照顾他一生一世。想着,白城舆避席而跪,郑重叩拜了阴阳师三次,说道,"求您救他。无论如何都要救他!"
阴阳师合拢折扇,叹口气,"这又何苦?你想好了再来吧,免得后悔。"
白城舆从背后拔出白银长刀,对着手臂一划,鲜血立时流下。"我白城舆歃血为誓,只要能救疾鹰,愿为阴阳师效犬马之劳!"
阴阳师一看白城舆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劝。只说,"犬马之劳倒也不必。只是我正需要两件东西,如果你们可以帮忙找到,那实在感激不尽。"
阴阳师的话说得婉转,让人听着心里十分熨贴。其实是条件交换,说得倒像是朋友间帮忙,还让人心甘情愿的赴汤蹈火。
原来阴阳师早就想要天外南海不传之秘--邪帝手记。听说在傲刀皇陵内珍藏,皇族之外的人无缘得见。这也是早先阴阳师派人出席傲刀玄龙婚礼的目的,没想到交情还没套上,傲刀玄龙就死了,而傲刀苍雷初登大宝,一切都还没理清,这件事情也就先搁下了。

第二十一章 梦碎
回到天外南海,二人把阴阳师的要求一说,傲刀青麟微微皱了皱眉,"邪帝手记?曾经听大哥提起过,但是如今二哥掌权,戒备森严,要进皇陵只怕要费一番周折。"
卧江子说,"这么着吧,让银狐跟白城舆走一趟皇宫,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风之痕坚持要一起去,众人劝不住,也只好由他。于是三人即刻出发,准备去皇宫取了钥匙,夜盗皇陵。
谁曾想,三人才去没多久,忽然岳驼来报,傲刀城遭到虫族攻击,百足毒仙利用万毒珠之毒要灭了傲刀全城!夭寿的傲刀苍雷竟然弃城而逃,不顾人民死活!
眼看着毒气随着北风,就要吹进傲刀城内,傲刀青麟急得吐血,险险没昏过去。

幸亏卧江子临危不乱,升坛作法。只见他气走周身,体态灵动,手握帝尺,闭目急催。
"冰能焰,青莲华,炽圣光,曼陀罗!"
密语一出,卧江子庄严的面上竟出现水火两仪灵光。看得众人目瞪口呆,以为圣母下凡。
"天地阴阳,阴阳四时,四时万物八方天,七星炉,帝尺借法。啊!"
卧江子大喝一声,向天借法。只见南风簌簌而起,将毒物向来时的方向吹去,登时解了全城危机。众人一片欢呼,全然没有发现卧江子额上渗出的密密汗珠以及摇摇欲坠的身形。
卧江子勉力想要走下法坛,却忽然两脚一软,口吐鲜血,摔倒在地。他只觉小腹剧痛,一股热流从身下渗出,心知不妙。
莫修见状,慌忙上前。卧江子只顾得上说一句"快......送我回府,找素续缘......" 就昏迷了过去。
向天借法本是悖天之能,又极其耗损功力,当时卧江子已经有孕月余,正是虚弱的身子如何能承受?卧江子并非不知,却不能不为。难道叫他眼睁睁看着全城百姓都死于毒气么?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卧江子醒来,口干舌燥,身上隐隐作痛。睁开眼睛看见素续缘守在一旁暗自垂泪,心下已经了然,孩子定然是没有保住。这本也在意料之中。
卧江子拍拍素续缘的手,"我好渴,想喝水。"一张口,才发现声音已经嘶哑,竟不象自己说的。
素续缘猛抬头才发现卧江子醒了,赶紧擦了擦眼泪,去帮他倒了一杯水来,又扶他欠起身喝了。
"续缘,你帮我点上一支檀香好吗?"续缘心里纳闷,却并不多问,只是照做。回过身来,又陪伴着卧江子坐下。
卧江子看素续缘难过的样子,反倒十分过意不去,"续缘,我没事,你别担心。"
停顿了一下,又说,"你别告诉银狐好吗?他还不知道我有身的事儿,告诉他也是白白让他难受。"素续缘点点头,哭得已经不能答言了。
卧江子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似是倦了。素续缘帮他放下纱幔,让他睡去。

快要掌灯的时候,银狐一阵风一样的回来。
看见紫檀木的大床上,纱幔捂得严严实实的,上去撩开一看,卧江子睡得正熟。
银狐把卧江子晃醒,"喂,不舒服吗?睡那么早?"
卧江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银狐,"你这么快就回来啦?都办妥了?我今天作法来着,累了。"
银狐抽了抽鼻子,问,"这是什么味儿?你不是从来都不薰香的吗?"
卧江子支支吾吾的,"那个,是安神的香,我睡眠最近不好嘛。"心里打着鼓,早知道银狐鼻子灵,虽是把被血污了的被褥都换过了,还是怕他闻出来,才让素续缘点了香。听见银狐这样问,还是有点心虚,怕他看出什么。
他哪里晓得,银狐是得了莫修的消息,又与他用灵识联系不上,心焦如焚玩命的赶了回来。这会儿却看他在这里做戏!银狐心中冷笑,也不拆穿,看他到底要瞒自己到几时!
银狐哼了一声,说,"怎么?晚饭也不吃了?还不起来?"
卧江子身上不爽快,根本不想吃饭,但听银狐的口气,又不敢说什么,颤巍巍的撑起身子要起来。忽然一阵头晕眼花,呼吸不畅,竟是被银狐一把托住后脑,霸道的吻住了嘴唇。卧江子身子虚弱,被这一通蛮横的吻弄的脸色苍白,几乎背过气去。
还没反应过来,银狐忽然又撒了手,卧江子全没防备,头向后仰去,硬生生磕到了床头上。卧江子疼的"哎呦"一声。
要搁在往日,卧江子只消撒撒娇,哪怕是装疼,银狐都会忙不迭的又揉又哄的。今日,银狐跟换了个人似的,竟然无动于衷。
卧江子心里委屈,忍不住埋怨,"你今儿是怎么了?吃错药了么?"
不说还好,一句话把银狐压着的火全点炸了。
"我吃错药了还是你吃错药了?!今儿就看谁吃错药!"话还没说完,银狐就把卧江子的被子掀了,上去按倒卧江子,"嗤拉"一声就撕了他的小衣,三下五除二就扒光了。只见他两个眼睛通红,闪着骇人的杀气。
卧江子吓得浑身发抖,何曾见过这样狂乱的银狐!心知他要做的事情,拼命挣扎,抵死不从。
银狐的脾气一向霸道,越是反抗,越是要征服。更何况是在这种理智全失的情形之下!
卧江子死命踢打,"银狐!你要干什么?!"
"哼,我要干什么?我要干你!"反手将卧江子的一只手拧在身下。
"你疯了吗?!"痛的卧江子眼泪都要下来了。
"你才疯了!我叫你这么有主意!啊?你行啊!你真伟大啊!为了别人你可以牺牲是吧?我今天就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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