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傲风间----呼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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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燹说,"哦?是吗?那太不巧了,我已经把那把剑送给我的夫人了。你说这可怎么办呢?"
金子陵看出兵燹存心故意,心念一转,"我一时不察输给了你,本来就是你侥幸。我并不服气。你总要给我一个翻本儿的机会吧?"
"哦?怎么翻本儿?"
金子陵一笑,宛若神女之姿。"不如我们再比试一场。你输了,就把九天惊虹还我;我输了,就再送你夫人一样礼物。不论怎样,你都不吃亏,如何?"
兵燹一听,倒来了兴趣,"好啊!就给你一个翻本儿的机会!如何比?比什么?"
金子陵微一思索,"这样吧,三天后我们在扬州的二十四桥见面。比什么到时候便知。"
兵燹一皱眉,心中犹豫。
金子陵故意激他,"莫非你不敢赌么?我的赌注,你不妨听听看对你是否有吸引力?"金子陵顿了一顿,卖了个关子。看兵燹不耐的模样,又说,"便是素还真亲制的芙蓉丸,服用之后对功体,尤其是怀孕之人大有裨益。你觉得如何?"
兵燹哼了一声,表面不动声色,内里却早已动心。

瘦西湖上,雾雨微蒙,初春的晓风拂过,吹起一片涟漪。
远远的一只画舫飘然而来,船上四周伫立的宫女,或者巧妆艳服,露鬓云鬟,或者月眉星目,莹彩照人。竟是百样芳姿,千种风情。岸边有幸见到的人不禁都啧啧称赞,从没见过这样多的美人。有内行人道,此乃王府之船。王爷在扬州为小公子建有一所别墅,叫做"三分明月楼",看那排场想必是公子出游。
只见画舫之上,纱幔轻掀,一青衫公子飘然而出。翩若惊鸿,宛如游龙。发如黑瀑,腰细惊风。色夺瑶林之月,骨逾沈水之香。莫非是洛神降世么?刹那间,西湖西子,芙蓉丽人在他之前,都不再吸引人。也不知道此时有多少无辜游人惊艳的纷纷落水。

金子陵伫立船头,极目远眺,心中似有焦急,又是盼望。
认吾师在他身后皱着眉头,举着一柄八十四玉骨青绸伞,还是无法为他遮挡那如绵针般的细雨。
兵燹立在二十四桥之上,看着金子陵的画舫由远及近。不禁感慨,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气派的铸剑师!心里暗笑,原来人人都有几张面具。
金子陵看见兵燹,眼睛一亮,向着桥头的兵燹挥挥手,示意他下来。兵燹嘴角一勾,足尖点地,借力而起,凌波微步,如御风而行,稳稳落在船头。引来一片赞叹,"好轻功!"
兵燹不屑一顾,大剌剌的坐在一把太师椅上,随手捻起一颗杨梅丢进嘴里,却被酸的大皱眉头。金子陵被他孩子气的举动逗得忍俊不禁,全然不知自己那一笑的风华把在场的人全都醉倒。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看得兵燹也是一呆,"哎,你别这么勾引我好不好?我可是已经有夫人了!"
金子陵听了他的昏话,哭笑不得。摇摇头,无可奈何。
金子陵挥了挥手,芳舟急速而行,避开秦淮河上的闹市,直奔明月楼邸的私湖。

第十八章 赌约
两日前听说公子要来明月楼,府里的老管家欣喜若狂。金子陵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多年不回,着实让人想念,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还能见到小主子,不由的感谢苍天有眼。忙命人去收拾房间,又特地着人去明月湖,拔了残荷,捞了浮萍,整理的跟当初金子陵在时一般无二。
接天莲叶,小楼西风。兵燹见到这一幅皇家园林的景象,心说这地儿跟赌约又有什么关联?不明所以,却仍气定神闲。
金子陵柔声对兵燹说,"你可吃过早饭了?不如陪我一起用膳?"
兵燹想看他耍什么把戏,也不拒绝。
金子陵拍了拍手,宫女鱼贯而入,将餐桌摆在船上,随后上了八盘冷热精致的小菜,荤素各半,清爽可口。认吾师给金子陵照例盛了碗燕窝粥端了上来。金子陵却说,今日想吃扬州的特产糖藕粉。认吾师宠溺的笑笑,命人去办。不多一会儿,晶莹剔透,果冻一般的藕粉盛在一只镶银丝的翠玉碗里,就给端了上来。
虽是扬州城里寻常百姓家都能吃到的东西,生长在特殊环境里的兵燹却从未吃过。看着金子陵碗里的晶莹,兵燹竟然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金子陵看出兵燹的念头,将手里的碗推到他的面前,说,"不如你也尝尝看?"
兵燹被人看出心思,有些不好意思,没带面具的坏处就是容易让人识破。嘴上却不承认,只说,"我才不要,怕你下毒!"
金子陵呵呵一笑,自己先吃了一口,抿了抿嘴唇,像是体味那藕粉的糯滑甜软。更勾得兵燹馋虫四起,饥肠辘辘。
金子陵又命人取了藕粉和温水上来,亲自给兵燹调了一碗藕粉,又剥了两个金丝枣的枣肉放进碗里,更衬甜味儿。惹得众人心中妒火万丈。从来不见公子亲手做过什么,那一双不沾阳春水的十指,合该只是调琴弄弦,舞剑折花之用啊!
兵燹不再客气,给了便吃。狼吞虎咽、不解风情之状真真气煞了一干的宫人。
金子陵倚在一旁看着,不知不觉含笑眉山,却暖了一池的春水。
兵燹吃完了,还意犹未尽。忽然想起正题儿。"哎,你不是说要翻本儿?到底怎么比啊?"
金子陵正看他看得入神,被他出声吓了一跳。略一思索,沉吟一声,"嗯~我并不想大动干戈,毁了我的园子。不如咱们还是文比吧?"
兵燹拧了眉头,"什么叫文比?"
金子陵解释道,"不动刀剑,就是文比。"
"不动刀剑,怎么比?"兵燹开始觉得落入了圈套。
金子陵说,"比酒量,比耐心,你可敢?"
被金子陵一激,兵燹倒来了劲。兵燹自认男子汉大丈夫,酒量也是一等一的,怕他这么一个娇柔美人不成? 比就比!谁怕谁?
金子陵一笑,又道,"你敢比就好!那咱们就边喝酒,边钓蟹。规则是,正午之前看谁饮的酒多,或者钓到的蟹多,谁就赢了。一方醉倒,比赛便结束。如何?"
兵燹一听,觉得有问题,"若是我饮得酒多,你却钓的蟹多,该如何?"
金子陵眼睛一眨,俏皮伶俐,"那就看谁能最快的将自己钓上来的蟹吃完,就算赢了!这明月湖里的螃蟹已经养了一个冬天,正是膏肥味美的时节,我家里又有最好的厨子,就看咱们谁比较会吃了!"
兵燹一乐,这倒新奇。也算公平。若是他钓的蟹多,吃得必然也慢些。
规则已定,双方也没有异议,于是宫女们撤了餐桌,摆了钓具,又端了上好的桂花酿来,倒进银壶里,浸了茉莉花一壶一壶的温着。
兵燹笃定金子陵没他酒量好。哪知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那陈年的桂花酒浓香四溢,入口绵长,却后劲十足。兵燹初时还不怎样,十五壶下肚,就有点头重脚轻飘飘然了。再看金子陵,却仍然不紧不慢的喝着,也是十几壶下去,虽是面色潮红,还能怡然自得的钓上半篓螃蟹。兵燹气恼,不服输的意气上来,故意灌了内力在钓竿之上,扰得湖底水波荡漾。我钓不着,你也别想钓!
金子陵心中暗笑,知道不让他赢,就没法收场了。故意站起身来,一个趔趄,看在旁人眼里就是一派娇慵撩人的醉态。认吾师赶忙上前扶住他柔软的腰肢,陪他下去更衣洗脸。
兵燹心中大快,总算是保住了他的面子。
片刻功夫,金子陵又被人扶了回来。命人将这些螃蟹蒸了。
金子陵撑着下巴,一副无奈的样子,"看来酒量上你果然是好些,螃蟹却只钓到两只。我钓的却是太多了,真要都吃下去,非吃坏肚子不可,这可怎么好?看来我只好认输了。但这螃蟹既然已经蒸了,就劳烦大驾帮忙一起吃了吧?"
兵燹心情大好,端起海棠冻石蕉叶杯又喝了一口酒。"有何不可?"
不大会儿功夫,一盘子香喷喷、红通通的螃蟹就端了上来。认吾师要上前帮金子陵剥蟹肉,却被子陵阻止。金子陵在莲叶煮过的水里净了手,伸手取了一只母蟹,亲自剥了,放进撒了姜末的香醋里,递与兵燹说,"桂花酿原就是拿来配螃蟹吃的,你喝了一早上酒,这会儿赶紧吃点吧。"说完,又温柔的看着他。
兵燹被金子陵的态度弄的有些奇怪,心里不知道金子陵想些什么。
子陵发觉自己的失态,赶紧又取了一只螃蟹,只顾低下头去吃,不敢再看兵燹。
闷闷的吃完了两只螃蟹之后,兵燹开口道,"喂,美人,你的赌注呢?输了可不能耍赖哦!"
金子陵听见跟他说话,赶紧抬头,想起来自己答应送给兵燹"芙蓉丸",于是命人取来。那药本是素还真赠予,虽是难得,自己留着却没有什么用,索性送给儿子罢了。
兵燹取了药,立刻要走。金子陵心中虽然不舍,却也没有理由阻拦,只好看着他扬长而去。
兵燹走后,金子陵觉得胸口微微有些疼。认吾师又埋怨他不该喝那么些酒。
金子陵争辩道,可能是吃了螃蟹,冷在心里,正要喝点热酒化一化才好。
认吾师拿他没办法,只能扶了他回房去躺着。

第十九章 伤情处,断肠人
兵燹得了魔刀焰织已经让宿文馗动了杀机,如今又得到九天惊虹,更让宿文馗心生忌惮。宿文馗于是催促寒月婵尽快进行诛杀兵燹之计。
这日,兵燹接到寒月婵来信。信中说,寒月婵思子心切,盼望相见。乘宿文馗今日不在希望宫城,望兵燹来宫城一叙。兵燹看罢一声冷笑,心想如果借此机会取得沾血冰蛾也是不错。想罢,大步前去。
寒月婵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打扮的妖冶妩媚,一张素面却显得比往日更有了几分风韵,看着倒还舒服些。虽然已经有了岁月留下的痕迹,但是那粉黛月眉、凤目樱唇依稀印证着当年花魁的艳名。
寒月婵柔柔的唤了一声"兵燹吾儿,为娘想得你好苦啊!"话未说完,泪就如雨下。听到什么人耳朵里,都要肝肠寸断了。话说这寒月婵本是青楼出身,逢场作戏那是连草稿也不必打的,这区区一场"母子相认"的戏码实在不足以表现她的演技。
兵燹哪曾经历过这阵仗?他皱皱眉头,对扑进他怀里的这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女人还真没辄。
寒月婵哭了一会儿,觉得要进入正题了。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的对兵燹说,"吾儿,你饿了吧?为娘真是失态了。我今日特地下厨为你做了几道家常的菜,你可愿意尝尝?"说罢拍了拍手,宫女们陆续把美酒佳肴端上。
兵燹也不客气,坐下便吃。寒月婵在一旁一会儿给他夹菜,一会儿又给他倒酒。那神情倒还真象为人母者看自己孩子吃饭一般的欢喜。兵燹觉得这目光好熟悉。怎么人人都喜欢盯着看他吃饭?真有那么好看么!
菜色虽是家常,却十分可口;酒也并非名品,却还算香醇。只可惜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一顿饭的功夫,兵燹忽然头昏目眩,眼前的寒月婵渐渐模糊,只来得及问一句"为......什么!?"就一头栽倒。
寒月婵轻轻叹息一声,"唉,兵燹,虽然你非吾亲生,但是毕竟我也养育过你一段时日。如今这样做,实在情非得已。为了你的父亲,也只能牺牲你了。怨就怨你不该忤逆你的父亲啊!"言毕,寒月婵正打算动手结束兵燹的性命。兵燹忽然抬手掐住寒月婵的脖颈,寒月婵猝不及防,无法反抗。
"说!宿文馗在哪里?"兵燹怒不可扼。
寒月婵被卡的脸色发青,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嗯~放手!"一声沉喝,掀起一片风沙,正是宿文馗凛然而到!
兵燹狂笑一声,亮出手中魔刀,瞬间杀气如烈火烧尽了周围的草木。
父子再次对决!一取神兵利器,一持至邪魔刀;一个狼子野心,一个满心仇恨。双方互不相让,各自使出极招。刹那间,飞沙走石,草木尽毁!
宿文馗为了龙图霸业,毫不留情;兵燹伤心至绝,丧失理智。二人越战越狂,都拼了性命,兵器上互相都没有占了便宜,于是三百回合未见胜负。
宿文馗冷笑一声,"吾儿,你究竟是斗不过父亲的!"说着使出"九邪剑法",邪威赫赫,内还蕴藏着"夜魅泣花指"之毒招,阴毒异常。
"喝!烽火无尽!"兵燹一挡,顿时烈焰四窜。虽挡住了九邪剑法,却无法抵挡"夜魅泣花指"之威,眼看情况危急,一道剑气破空而来,将魅毒一扫而尽。
只见来人,怒上眉山,周身散发着浓烈的杀气。正是名剑铸手金子陵!
金子陵昂首立在宿文馗面前,回头对兵燹说,"你先离开,我有话要跟他谈。"
兵燹跟人决斗到一半,甚是不爽,但看金子陵的脸色,想要拒绝的话又吞了回去。兵燹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金子陵听见宿文馗叫兵燹那句"吾儿",当下就明白了一切。原来他与从前并无不同,指望浪子回头根本就是自欺欺人!他不但可以欺骗自己,甚至还要手刃自己的亲生骨肉,真是冷血至极!他当初怎么会瞎了眼爱上这样一个人?!昨日之错,当今日弥补!
金子陵不再多言,提剑便砍。
宿文馗心知阴谋已经败露,不再伪装。寒月婵一见金子陵,妒火顿生,也同时加入战团。
宿文馗功力本不如金子陵,全仰仗沾血冰蛾的神力,如今对上神剑的铸者金子陵,就如同被人知悉所有的弱点,更加无法施展。以前金子陵留有余地,如今金子陵已经下了决心。不肖一个时辰,宿文馗和寒月婵就落了下风。
金子陵"天剑无双,天理不容!"的极招一出,震天撼地,直取宿文馗。寒月婵见状,挺身而出,被一剑贯穿。宿文馗悲喝一声,"月婵呐~"自身也来不及闪避,被刺中心脏。鲜血立时喷涌而出。宿文馗抱着寒月婵的尸体,一同倒落尘埃。
金子陵心如槁木,泪却不知不觉流出。"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可曾真心爱过我?"
但是已经无人回应,无法回应了。
天上忽然降起了大雨,冲刷着金子陵脸上的泪,剑上的血,却带不走心中的哀伤和无法言寓的痛楚。

虽然没有了宿文馗,兵燹的日子还是无法得以安宁。
冥界天狱又搞出了什么"刀王异象",准备将魔刀持有者一一杀除,最终才能得到完整的"鬼阳六斩刈"。
总有人不自量力,来到凡尘崖上挑战王者之刀,为此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却还没有活人见过王刀的真面目。没想到他却主动来寻兵燹。
兵燹一见,还真是出乎所料。本以为王刀既然是绝世高手,必然是先天的角色。谁知道竟是个银发少年!一身劲装,面无表情。
兵燹大失所望,觉得简直浪费他的时间。
但是对方一出手,兵燹立刻收回前面所想,不敢再掉以轻心。
兵燹本就是个冷酷的杀手,对方竟然是个更冷酷的杀手。可以说完全无感情,无思想,更无情绪上的波动,如同傀儡被施了咒术一般,只知道杀人。
几百回合下来,兵燹的额上已经渐渐冒了汗,对方仍然施展着各式杀招,毫无疲态。就在兵燹频频被创之际,王者之刀冰川孤辰举刀向天,"鬼阳破天池!",登时风云变色,电闪雷鸣!
兵燹见状,"红莲妖火!去!"
炎熇刀出龙吟啸,鬼阳如星划天波!
一刀之后,生死判定!

第二十章 天涯何处是归途?
兵燹回到大雪原,看着美丽的天忌,心中生出百般的悔恨和遗憾。他毁了他的双眼,更毁了他的一生,让他与自己同样陷进仇恨的泥沼,不能自拔。如果可以重来,他希望可以给他幸福。兵燹为天忌披上狐裘,系好扣子,帮他背上宝剑,决定带他离开大雪原。
兵燹紧紧的握着天忌的手,仔细想来,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牵手,兵燹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总算牵到,也不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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