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千美男在围观----延陵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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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怀孕这个消息是假的?"
"有男人怀孕的吗?另外不管是元灏还是太子,在军中一概不许提及!否则......"
"军法处置~"大家懒洋洋地齐声抢着说了,便不再吭声。陈庆之一愣,也无可奈何地重新坐下。
......
"等等,如果说真的是那样的话,洛阳城里的不是元灏而是太子殿下的话,我倒是明白陈霸先的意思了!"王之之忽然说道,大家都竖起了耳朵听,没人提到军法处置的事。
"其他的你们都分析得对,但这面皮指的是太子自己,筒者统也,这是一个金蝉脱壳之计啊!他原本是打算用洛阳来吸引敌人的进攻,然后让我们早日回国的呀!"
"殿下,这就是你深沉无言的爱么?"谢三公子以扇子遮了脸感动得流泪,"要是表哥也能这样对我就好了,不,任何一个人一生能遇到这样的爱人,那是多么大的幸福啊......"
"我不是一直都陪在你身边嘛!这不比自作主张为你牺牲来得强!少在那里身在福中不知福!"
"但是殿下是打算牺牲自己来让陈将军活下去啊,我认为这样的爱更伟大!"
"你要非得那样说,我只好去直闯尔朱荣本阵去威胁他给你发一道免死金牌才是爱你了!"
两人的对话说得众人都是一怔,特别是陈庆之,怔了又怔。
"也就是说太子殿下早就知道尔朱荣会调动大军来进攻?"陆无双岔开话题道:"可是咱们有太子妃在,怕什么!"似是也没人提到军法处置这件事。
"但即使是那样,演这场戏折磨陈将军还是太过于卑鄙了!"
"再说也犯不着跟那个小三搅在一起啊!"朱异一直跟那个小三过不去。
"可这毕竟是一场一百四十比一的战争啊!"王之之再次语重心长地说,"打不赢就必须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吧。只是殿下他自己......"
半天没发言的陈庆之终于开口了。"赢还是输,我也没有把握!"说完,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
也许错怪了别人,人人心里都会萌生愧疚,而有些愧疚又与众不同。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是黯然,毕竟一百四十比一,这种领先程度的确存在。孙子兵法说十则围之,这现在该用什么兵法可是连武圣人都没研究过的课题,而且尔朱荣本人又是北朝名将,以屡立战功升到显赫地位的,又极为擅长骑兵作战深通兵略,解释这么多无非是想说要在他手底下占便宜可不那么容易。
"但是我不能让那个自作聪明的傻瓜得逞!"陈庆之起身拔剑,"想要自我牺牲还太任性了些,我们一定要支撑到他从容离开洛阳的时候!将尔朱荣牢牢钉死在此处!不过,"他朝众人深鞠一躬,"不幸将诸位拖入这场战争中,庆之欠大家的人情太多了!这一战九死一生,此生恐怕无以为报......"
"不要那样说嘛!我们好歹也是名将之后!让敌人看看我们的厉害!"三国名将陆逊之后陆无双并肩士气高涨地将两只小扇子摇得飞快。
"没错,虽然是上流社会了些不假,也好歹是军事化的上流社会!"东晋名将谢玄之后谢三公子保持着海棠俯临春水的姿势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一张煎饼引发的血案,就此拉开序幕。


第二十三章
"大人!我军截获敌人通讯设备!"厨子端上一只清蒸乳鸽。
尔朱荣拿起信件仔细端详,看完了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轻蔑来,将纸片丢开飘散在风里。
"将梁军围困在这里,不论他们从哪个方向突围,只要别让他们渡过黄河!别想和洛阳城里通信!"
任凭庆之如何挑战,尔朱荣坚决闭门不出,只是用人和营寨把通往洛阳的道路全都堵死。
"恭喜将军!我军先锋部队已经攻入洛阳!"
"抓住那个......敌人的首领了么?"
"元灏已经退入皇宫之内,身边只有少量卫士!大多是临时招募来的,几乎不堪一击!"
"不堪一击?不堪一击你让我等了两个多月!不用进攻了,把皇宫烧掉吧!"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你懂个屁!烧掉了再盖新的不就完了嘛!我要让陈庆之知道痛苦的滋味!还不快滚!"
"哎,得嘞!"
"将军你快看,洛阳的方向上起火了!"
"什么?"陈庆之急忙起身出帐来看,但见洛阳的方向上火光照天,不知道城里情况如何。
"难道说敌人竟然分兵去进攻洛阳?"众将全都跟出来看,通红的火焰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红。
"呃,其实这个也不是没可能......"王之之说道:"我们应该早点想到的!"
"敌人竟然能在我们重兵围困的情况下腾出手去进攻洛阳?"谢三公子手中的扇子迟疑着。
"其实是敌人重兵围困我们吧!""对啊,敌人就算匀出一半人过去,也还有五十万人在这里!我们怎么能感觉得到呢?"
"可是洛阳城里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我们写给殿下的信......"
"他没收到!"众人异口同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请殿下先撤退到陈留的计划,那自然就不必再提了。
陈庆之霍然拔剑,命令:全军拔寨,向东面全速突围!到下游寻机渡河。
"殿下,一定要等我!"
"殿下,敌人已经在城门放火了,您快点换上这件衣服逃走吧!"陈霸先一面收集着随身的细软,一面连声催促盘膝坐在蒲团上的某人。
"快换上这件衣服吧,叛军很快就要攻进来了!趁现在走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可真的来不及了,殿下......"陈霸先用了近乎恳求的语气,他过来跪在地板上,近距离端详太子的神情。
原本是一双多么漂亮的剪水双瞳,现在却变得模糊中有些黯淡,一绺单薄的碎发以合乎这慌乱的时宜的姿态垂下,恰好将那人右边的破碎眼神分割为两个截然对立世界,也许这是生与死之间的抉择吧?
霸先也黯然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太子对面,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对望。
"不管怎样,殿下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利用各派政治势力的斗争,自己手上没有一兵一卒,将洛阳守卫了两个月之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是个奇迹了!"陈霸先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请您不要再孩子气了,保全自己才是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的第一要紧事啊!"
"你想过没有,霸先?"太子终于开口说话,"庆之为什么一直没有消息?"
"这......"这个问题陈霸先何尝不是在最近的两个月来时时刻刻都在问自己,在内心里也曾给出了千千万万种答案,但是显然也并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可以说出来的,何况面对这么一个处在绝望边缘的恋人,怎么有可能说出那么残忍的话?
"也许是工作太忙忘记了......"
"要,要不,是有什么别的计划?"
"也,也有可能,是,是被敌人围困,透不出消息......"
"够了!"太子平静地制止他继续胡扯下去,"为什么不告诉我庆之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陈将军是一代战神,虽然是以七千人对一百万,也绝对......绝对......没有失败的可能......"也许是鬼使神差,他说着说着自己的声音就小了下去,最终淹没在太子凄凉的一声苦笑中。
"敌人每天潮水一般涌上城墙,然后被一点点的击退,我们每天都朝死亡前进一步,在这特殊的旅途中,你每天都在想什么?"
"殿下,您千万别想不开啊!"
"我没有想不开!"声音一直撞到大殿对面的墙壁上反弹回来。
"如果我想不开的话,就不会在这六十五天里坚守这座早该陷落的城池!"太子说着拿起了一直横在膝前的剑,就是陈庆之的那一把。
"也许我的手段过于激烈,弄巧成拙!"他继续说道:"庆之一气之下北上,将不可以愠而致战,这本就是犯了兵家的大忌!不败的神话,或许会被动摇。"
"看见敌军如此肆无忌惮地攻城,我心里早有预感!但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茫茫人海我不知道庆之此时身在何处,他却知道我在洛阳......那时我便知道自己错了,我自以为十分了解感情,自作聪明地赶走庆之......我终究是太幼稚了!"
"在死亡手里夺下六十五天的时间来,我只是期望到最后那一天,庆之能突然穿着白袍,不,穿什么都无所谓了,能突然出现在我面前。那时或者是活,或者是死,有什么要紧?我们的缘分,从他白衣翩跹弯弓破的,在御花园落花浮荡的湖水边相识,居然结束于充满了灯火辉煌与虚情假意的宴会上,他临去时的怨恨目光,以及渐渐关闭的门缝里的背影。真是让人不甘心啊!我们又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走到这一步呢?"
"殿下......"陈霸先已经泣不成声,"既然如此......就让小的伺候......您走完最后的路吧!"
"我不会那么快就死的!"太子已经捧起了剑,却忽然喝令来人。
门口的侍卫应声而入,将陈霸先从腋下架起,一直举到双脚离地的程度,任凭他如何挣扎,四五个彪形大汉将他一直拽到外面去。
殿门再次闭合,剩下一群武士,按住腰间的刀剑。和一个太子,盘膝端坐在席子上,捧着用来结束生命的剑。
"不要急于用那样贪婪的目光看着我!我的卫士们!我将从容地离去,这颗头颅早晚是你们的!算是陪我走完这段路的礼物吧!但是请记住,我并不是什么北海王元灏,我萧统,是梁国的太子!与陈庆之,是永恒的伴侣。"太子拔出了宝剑,但上面早已血迹斑斑,不但没有金属频率独特的颤抖,甚至还长了浅浅的铁锈,面前一阵潮湿和生动的气息传来,在刻下有迷人的气氛和情调。自从那夜,便没有擦过。
"即便太子殿下,也请您动作快一点!"一个侍卫说。
"管你是谁,动作麻利点,别耽搁时间!已经有人在四下里放火了!听你的,那个小厮咱们放过了,全是指着拿你的头去领赏呢!"另一个声沉气壮的侍卫说道。
"庆之以前,也是我的侍卫......"太子自言自语道,不再理他们,将剑横在颈间。
"黄泉路近,庆之不要走得太快,等我!"
"砰"地一声,殿门被飞来的物体撞开,左边一扇门断了门轴,像踩在雪地里滑倒的人一样软软地萎靡,右面的一扇门平衡且迅速地撞在墙上,然后以更大的力量反弹回来,在一个适当的位置被制止。
门口站着一个人。
一群全副武装的人迅速地出现在他的身后,随着为首的人手一挥,一群动作迅猛的人冲进来将所有等着取太子首级邀功的卫士杀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恭恭敬敬朝着太子深鞠一躬,知趣地退出了大殿,只留下了为首那人。
太子的手臂悬在空中,剑还搁在颈子上,痴痴地说:"你?"
"不错,是我!"来人缓缓走过来,步履间显然是疲倦之极,坐在太子对面,这动作做得很是吃力。他右腿微屈,然后将身子坐实在右腿上,若不是有手支撑着,几乎就是摔倒的动作,但在最后一瞬,他还是成功地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勉强保住了礼节。
"我以为奇迹真的会发生,尔朱兄,你可真会开玩笑。"
"奇迹会不会发生,都是有缘所致!但不管怎样,看来殿下今天是必须死一次了。"
"的确,我也只需死这一次!"
"您那样俊美的容颜,即使是死亡了,怎会有人忍心割下您的头颅?"尔朱吐没儿凄凉一笑,瞥了一眼横七竖八躺倒在殿里的五大三粗的尸体,"那些人不是艺术家,他们是除外的。再说您用那样脏的剑自杀,会得破伤风的!"
太子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旋即说道:"此剑在我心中,再圣洁不过。"
两人一起相顾大笑。
"念在同是佛门弟子的情分上,我从战场上临时逃开赶来为您超度。虽然为了国家与家族我们是敌人,但是在内心里,在下是羡慕殿下与庆之将军的!此前种种,请随缘灭,愿两位来生再结妙缘!"尔朱吐没儿双手合十,眉心直垂向指尖,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开始用梵语唱颂经文。
"您也是个有才华的人!如果不是对手或许能成为知己,但即使是对手,我也尊重您!后面在洛阳城里的较量,你还是手下留情了的,否则我不可能撑这么久。"
"些许小事,就当是为殿下和庆之......算了,不该说这么多了!"尔朱吐没儿垂下目光去虔敬地诵念经文,别样的韵致将这一刻点缀得有声有色。
太子终于重新举起了剑,向着颈间一横。
经文的唱颂声音还在大殿里流畅地回荡,正如生老病死是人类变迁中的永恒,整个节奏自然流畅,没有丝毫的停滞。
这生命的最后一刻,似是倒也和谐,至于有多少悲凉成分,则很难度量。


第二十四章
"将,将军!你怎么了?"众人连忙上前扶住在马上摇摇欲坠的陈庆之。
"没什么......只是心口像被什么重重捶了一下......"勉强撑住马鞍的庆之揉了一下胸口,脸色渐渐恢复。"离洛阳还有多远?"
"马上就要到渡口了,敌人还是没有动静,但一直都在我们不远处。"
"不用管他们,来不及找船渡河了,大家只好冒一冒险,下水游泳过河吧!"
"没问题,咱们南国人个个都是游泳的好手!大江里都随便来去,何况这个!"
"那就好,传令众将:将甲胄辎重全都丢弃,只拿随身武器,准备渡河!互相结成方阵,体力好的在外面在上游,不太会游水的抓着马尾渡河!"
"是!"
"将军,您坐这条船吧!"谢三公子挥着扇子,即使是在战场上,他这讲求士君子风度的人也要拿着扇子,缓缓骑马前进,坐在阵中一动不动地指挥,于是因为其不动如山的作风,经常被安排守卫阵地做后援。因战场上风大,不论纸的纱的,也常被吹破,一场战斗要换好几把扇子,一路上行来打了五六十场仗,他嫌总换扇子麻烦便将扇子用铁皮包裹了,但总还是要有个扇子在手里才像他自己,于是这铁皮的团扇也成了谢三公子的象征。
"只有这一条船么?"
"嗯,敌人封锁了沿河渡口,这还是在个老船家好说歹说找的,艄公是经过宋武帝北伐的老人家,对南朝怀有很深的感情,应该是靠得住的!"
"不,你们几个坐上去吧,我下水便是了。"
"瞧您说的!"谢三公子把心爱的扇子往水里一甩,噗地一声就沉没得无影无踪了。"我们再怎么娇嫩,在军中也该收敛点!你是一军之主,我们还回去见殿下呢,您能水淋淋的去么?那叫什么话!快上船吧!"
"可是......"
"别可是了!"王之之过来把谢三公子拦腰横着抱起来,"将军快上船吧,我们会互相照顾好对方的!"
谢三公子从他表哥的背后伸出粉嫩雪白的手来跟庆之打招呼告别。
全军上下都处在一种欢快的情绪之中,似乎一上岸就能找到太子重聚一样。
无双手拉手高高兴兴地跳进黄河里去了,用手猛烈拍打水面激起浪花来攻击对方,他们就那样互相嬉闹着向河中心游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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