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一双人----锦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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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抱著弃站起,取下头上的紫玉簪子,放在桌上,隐隐的幽光仿佛也是个谜。
"这是信物,我等你来。"
"你应该杀了我的......"
"我说过的,我喜欢你的笑。"依然是云淡风轻的笑,壹紫壹白,渐隐在风中,空气中微微还存有血的腥味。
颖浩此行,中的是调虎离山计,而不过两日,却变了风云。等他回到两日前还与弃彻夜缠绵的屋子时,强忍的泪,竟再也控制不住,任凭全身的重量倒在床上,死拽著还留有只属于弃的白麝香气的被子,任由著泪濡湿壹床,溢出鲜血的口中不停念著的,始终是那个美丽的名字。
其实,将坚硬冷漠的面具除下後,龙颖浩,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而已,逃不出,三界内,逃不开,情欲苦。
弃失踪的第壹天,彦和颖浩彻夜著手草拟诏书,忙碌总是可以暂时分神的。
弃失踪的第二天,当今圣上昭告天下:第壹、平反十三年前四大族的叛逆之罪,并对四位世族主公追封爲泽、礼、和、睿亲王;第二、册封江湖第壹大教血月教爲本朝圣教,恩赐开国七宝物之九龙令牌;第三、月内圣上将禅让皇位于平皇,下月开始改年号爲龙成。举国哗然。
弃失踪的第三天,彦与颖浩最後壹次促膝夜谈。有酒,却无法醉。
"父皇曾经跟我说过:若当皇帝当腻了,你可以让,但只能传给颖浩。"彦眯著眼,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我才不愿当,这个龙椅不过是比我府里的大了点,可是坐在上面可是心爲刑役,你这次出去可要给我早些回来,那位子我要还给你的。"
"罢,不说这个了。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麽?"彦摆摆手,然後给颖浩的杯里添满了酒。
"嗯。说真的,你真的好像松鼠噢,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老像我见过的壹个人,不过我也记不太清了。"
彦直觉有点隐情,翎说喜欢看我笑,我笑起来又不像颖浩那麽俊,况且翎自己的笑比我的美的多,我的笑有什麽值得他喜欢的。难道是因爲......因爲,他喜欢自己记忆里美好的笑,而我恰好有点像那抹笑?
彦壹想到这个,摇摇头,明日,也许就可以找到答案了。
两人故作冷静,壹夜下来,谁竟也没能合上眼,只是各自倒在卧椅上,沈默,相思劫。

三十三章 半年
风萧萧,却没有易水的寒来得沧桑,那澄澈的天更是蓝得入画般的美好。
万物,终逃不过,壹个情字。
弃,我等你回来,如果你走不动了,我可以抱著你,然後我们壹起去蝴蝶泉,边浸著清泉边看成群的蝴蝶在旁边舞动好不好;我们壹起看遍六十里烟雨漓江的缠绵好不好;我们壹起爬上黄山看看日升然後抱著等日落好不好;,我们壹起去吃遍各地最好吃的美味,去天涯海角吃壹吨的甜虾海胆好不好?
等你平安回来之後,我再也不离开你身边,每分每秒,都锁著你,将你绑在我身边,好不好?
"彦,万事小心。"
"放心,翎儿不会伤害我的。倒是你,别又不睡觉不吃饭光喝酒的,真以爲自己是铁打的啊,更何况现在身後还有千万百姓等著你呢。弃我壹定会平安带回来的,别让他爲你担心。"
"好像你今天废话特别多喔。"
风中,两个身躯微微抱在壹起,彦在颖浩的掌心里划了个暗号,那个是七宝物之首光长图的暗诀。
"若我真有个万壹,记得保护好这个。"
"你会没事的。啓程吧,别老这麽婆婆妈妈的!",举杯赠故人,颖浩扬手命人将彦的坐骑引了过来。
青山绿水,後会,归期,未期。
看著彦渐行渐远的背影,有那麽壹刹那,竟真有种死别生离的苍凉。
翎的双眼,始终是温和的,至少在与他相处的半年里,颖浩从他的眼里读不出壹点故事,仿佛所有都被隐藏在内里,永远也看不透,永那抹温和的笑看似与世无争,却实实在在的,摆了他们壹道。若是单纯爲了血月教的壮大,那样做未免也太冒险了吧。还有,他爲什麽要这样对付弃,如果真与弃有不共戴天之仇有过,那当初又爲何费了那麽大功夫救他,又解了乔儿给我种下的蛊,还有他爲什麽要我去问死了近十年的爹?
思绪越想理清就越混乱,只要壹想到三日前还躺在怀里的温热身躯,壹想到以前刚进门时,就可以拥有弃迎接著自己的微笑,壹想到牵紧的手,壹路走来的辗转,壹想到......
弃,无论如何,千万要撑住,至少撑到彦来,我会想办法的。
现在,颖浩知道彦一旦离位之後,只有尽早即位来稳定大局,只有这样血月教才不能趁机要挟朝廷来壮大自己的势力,也只有这样,彦和弃才会更安全。
新君即位,安排在月内的吉日,那是彦离开的十日後,即位後,颖浩第壹件办的大事就是缩减了彦的後宫,宫女遣了近千人,凡是先前未得宠幸过的常在秀女等壹律返乡,将他的三妃八嫔九贵人还有那群答应们集体移居南宫,立了彦唯壹的儿子爲皇太子,随著他母妃宸妃入主东宫,後宫衆主子壹律用度减半,宫人工钱加两成,这也是个收买人心的好机会。颖浩壹想到如果也要自己纳那麽多的女人爲妻妾,不被她们烦死也肯定愁死。再加上,自从他蛊解了以後,弃的醋劲更是比以往大了多,这下不让自己"有趣"地滚下床才怪咧,夜里没有美人在怀反而要去跪算盘的滋味可是很不好玩的哪。至于皇太後,颖浩也不用买她的面子,慈甯宫虽然也照样让她住在那儿,可是派人堵了那宫门,就等于是变相软禁了,切断了她和外戚的壹切联系。走前,彦交了两份名单给他,壹份是外戚在朝中尚存的势力,壹份是自己的人还有些不遇之才。然後颖浩利用後宫截流下来的财富,还有自己雄厚的财力爲中央军扩充了军力,增了已方的实力,再威逼利诱拢络了几位侯王,时机成熟後,就是对付那些顽固的外戚枝节了,爲免留有像翎那样後患,全部处死,由颖浩验明正身后亲自监斩。比起彦的犹豫不决,在铲除异己这个问题上,颖浩向来是雷厉风行的。朝里也换了壹批新血,而四位护国将军现在全是自己的人,他壹手训练出的暗卫,发动江湖上强大的情报网,壹边铲除外戚在各地隐藏的势力,壹边追查血月教十年来再未显露过的总坛。
半年,剿灭企图篡权的外戚势力,风卷残云,万里河山锦绣升平,再次进入和平治世。
半年,心念著的人,始终,音讯绝。
只是,颖浩可以感应得到,弃还是安全的,彦也还是安全的。
血月教没有进壹步的活动,诺大的教派,半年,居然壹点消息也没有。
半年里,颖浩日里忙,夜里也烦,总管是以前照顾著彦长大的大太监甯公公,每晚都候在御书房外,陪著新君。秋风也越来越重了,到後来,颖浩实在不忍心看以前也对自己非常照顾甯公公到了这把年纪还在夜里凉著,只好乖乖的回宫,哪怕只是躺在床上,两眼空空的盯著床沿,忍受著孤独的侵袭,却再未哭过,也未找过其他人侍寝来发泄过,也再未借酒买醉过,在每个冰冷的夜里,他总是抠紧了发凉得几乎成冰的手,将身子埋进厚厚的被中,"他会担心的,所以不能",每壹次都是这样重重复复地念著,不能让他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全是自己的脆弱,他要变得更强,强大到可以让所有人以後都放心的依靠著他,强大到以後可以好好将弃捧在手心里,护他壹世。
四季终止也好,河山无棱也罢,只愿壹生壹世,壹双人。
□□□自□由□自□在□□□
三十五章 再梦秦淮
秦淮月,又梦重逢愿。
"皇上,分别有时,重逢也有时。您......"甯公公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颖浩打断了。
"公公,言语有时,静默也有时。"
甯公公低头,聪明如他,怎会不知现在君主的心思,于是躬身退了出去,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内打扰。
秦淮,风月好,不解,心中结。
"弃,还记得明月楼麽,我们就是在那里重新开始的,现在那里还是灯火通明著呢,你喜欢听那些姑娘唱曲,下次我陪你壹起来看好不好。"
江心,沈沈。江风,冷冷。
颖浩紧抓著亭上的玉栏,自言自语著,坐在船头不知道的人还以爲水榭上的这位翩翩公子是个失心疯的呆子,时而微笑时而皱眉时而私语,脸上尽是苍白,透著淡淡青幽月光拉长的背影,更显壹片伤凄。
"上次,你也是在这个亭子里弹《长相守》的,那时侯,是在等我麽?"
转身,坐下,斟了杯烈酒,壹饮而尽。喉头辣辣的,可却是说不出的快乐,痛,在很多时候其实是可以麻木很多东西的。
怀抱有时。放手有时。生有时。死有时。郁闷有时,寂寞一世。
秦淮翡翠,少了壹个你,便失了光华。
伏在汉白玉石的冰冷上,反复,将那个伤口再拿出来刺痛,然後再舔舐著,仿佛壹遍遍噩梦的轮回,才是活著的仅存证明。
琉璃碎,独徜徉。朱顔褪,何时回,秦淮泪。只愿壹生壹世,相牵。
雨声微,又醉秦淮水。
"弃,又下雨了呢。有点凉,你这只大懒虫记得要添件衣服,以前老半夜坐著等我回来帮你穿,现在可不许了,万壹著凉了你又不肯乖乖喝药的了。"
还是维持著那个姿势趴著在桌上,嘴角又流出惯常的血,念往昔朝暮,又是寒壹场。
"谁?!"颖浩警觉的看著黑暗中的渐渐走来的纤细身影,大声喝道。
壹袭粉衣,葱指燃起了火折子,点亮了边上的烛台,水榭上方重新有了壹丝温暖。借著火光,泷泽看清了对方,约莫十七的年纪,是个清秀的人,只是有点眼熟,似乎曾在哪儿见过。
"敢问殿下是不是在找孟公子?"那人倒是微笑著先发话了,"刚才若有冒犯了殿下,还请恕罪。"
"你......你知道他在哪儿?"颖浩刚听到立马就冲了过去,死死的抓著那人的双肩,猛的摇晃著,"快说,他在哪儿?"
"殿下,请......请您先放开我。"那女子被摇得著实是有点晕了,说起话来有点断断续续的。
"冒犯姑娘了。"颖浩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马上松开手,向後退了壹步。
"殿下,其实我本是婉儿姑娘的侍婢,名叫绚。先前孟公子壹直很照顾我们主仆,他是个好人。"当年的孩童如今已出落亭亭,她停了停,双手几乎拧成了壹团,"半年前,我去感业寺进香,回来时,在半山的茅屋前,碰巧遇见了壹位大娘,她求著我救救壹位小夥子。"
说到这里,颖浩心里就漏了七八分。
"我进到屋内,只见壹个人衣不蔽体的躺在床上,全身都是脏脏的,露出的身体上尽是大大小小触目惊心的伤痕,连脸上也是狰狞的血痕,几乎都辨认不了他的模样。我就命人擡了他回来,然後马上去请了大夫。"
小绚抿著嘴,眼内的水似乎随时都准备好落下那般,"我自己就先帮他清洗壹下身体,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全身都是伤,当他灰黑的脸擦干净之後,我才认得,那是......那居然是孟公子。"
弃,你,壹定,很疼吧。

三十六 醒

花灯绘,琴声荡,壹曲断人肠。
颖浩跟著小绚穿过红廊,最後停在的是属于他们初夜的阁前,煞白的脸,擎著手却迟迟无力推开那扇桃木门。
"殿下,请。"小绚替他推开了门。
迈著步子,壹桌壹椅还是当晚的模样,阔别,经年。
颖浩慢慢踱到床边,年轻的面庞却失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顔色,面容怏怏,脸上留下的疤痕,没有了狰狞的红,也已结痂,只剩下道道深深浅浅的纹痕,尤其醒目的是眉角的那道口子。
颖浩静静的抚上这张不再光滑细嫩的脸,每触到壹处,仿佛也正被人拿著或小刀或鞭子在脸上肆虐著,壹下两下三下......明明说过不会再落下的泪,此时,正滴在床上人的额头上。
"当中,他有没有醒过?"颖浩背对著小绚,还是那副冷冷的语调。
"回殿下,公子不曾醒过,而且......"
"而且什麽?"
"而且,之前大夫给公子检查的时候,发现,公子曾经......曾经......"小绚望望颖浩,欲言又止的难爲,看到颖浩示意自己说下去之後,才小声的挤出话来:"公子曾经被人...被人侵犯过很多...多次,而且因爲那个之後处理得不好才受到感染导致高烧不退的。"小绚的脸色又白了壹分,"而且大夫说医治的时候太晚了,要不是公子硬朗,恐怕早就......"
"知道了,退下吧。"
杀气迸得整个空气都陡然紧张起来,小绚急急的退了出去,把门栓好。颖浩靠著床沿,将盖在弃身上的丝被翻到壹边,慢慢的解开了他的里衣,半敞的胸膛上,尽是斑驳的鞭痕,静躺著的身子仿佛失去了元气,胸口微微无序的起伏著,然後缓缓地拉下弃的裤子,修长的腿上也是满满的伤痕,虽然都暗了顔色,对颖浩来说仍刺眼非常,轻轻的翻开大腿里侧,青黑的淤迹还在新长出的嫩肉上隐隐若现,最後,是那稍稍有点变形的左脚。
"对不起。"
那夜,明月楼的丝竹欢歌突然被壹声仿佛要冲破漆黑的哀鸣碎了壹地,撕心,裂肺。
春风吹,不悔,只沧桑了红尘,斑驳了心。
翌日,颖浩抱著弃上了马车,踏上了回京的路,就如当年壹样,不同的是怀里的人没有挣扎,也不会再挣扎著喊"你这个大色狼"了。
"弃,我们可以回家了哦,我叫人发明了很多新菜式,等回去後你可有口福啦。"颖浩横抱著弃,用羊毛毯子盖在他身上,生怕他又著凉了,呼出的热气喷在弃的颈上,只是,瞬间就凉了。
刚说完,就看到弃的眉头蹙成壹团,嘴里无意识的发出几声呢喃。颖浩欣喜的继续喊道:"弃,是我啊。来,快睁开眼睛看看我!"
很快,壹切又重归平静,依旧是没有任何回应。
黄昏,壹行就地扎营,颖浩小心翼翼的把弃放下床,然後吩咐随行的太医下去煎药,自己就开始跟他的弃讲"故事"了。
"弃,我设计了壹个椅车,有两个大轮子的,所以以後就算我去办公的时候你也不用怕老闷在屋里不能出去玩了喔,已经做好了,就在宫里呢。然後啊,我要养肥你,肥到连你自己也走不了主动要我抱抱!"颖浩自己壹边眉飞色舞的说著,壹边将怀里的人圈得更紧了,很坚定的声音:"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报!"
当晚,颖浩立刻派出探子,先从那农家开始查起,然後再顺藤摸瓜,今日总算有结果了。
打开密卷,果然不是翎下的手。去年诛杀外戚,看来,还是漏了些狗杂碎。
"传令武将军,三日之内将名单上的人还有所有与他们有干系的,全给我抓起来,不然,就等著提头来见朕吧。"
"弃,你快点醒醒,我还没好好的给你消毒啊。"随後,又是浅浅壹吻。
煎好药端上来了,颖浩退了衆人,将黑稠的液体含到嘴里,再缓缓传到弃的口腔内。
"苦......"
"良药苦口嘛。"颖浩说完才反应过来,壹松手,青瓷碗哐当壹声掉地上,全碎了,"弃,你醒啦!"

三十七章 贴心

尘嚣零落,繁华三千。壹场梦,梦壹场。
朦胧著眼,弃费力的撑开双眼,颖浩的脸正靠著自己的鼻尖上,布满血丝的瞳孔内映出的是壹副零落的面容,还没来得及捕捉到清晰的影像,暖意已从冰冷的唇透过来,等到放开的时候,颖浩笑了,眼角的笑纹都仿佛在欢欣著,格外的张扬。
"你是我的。"
颖浩没头没脑的突然冒出这麽壹句话,让弃还处于呆呆的状况有点转不过脑子来,"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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