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现在在我手上."翎又呷了口酒,"他中了毒."
颖浩瞬间失了方寸,杀气,从内迸出.
"不是我下的药."
"我凭什麽相信你?"
"我要杀他,用不著那麽麻烦.不过你若不想他死,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颖浩勉强的笑了,也不知道爲何,真气好像从丹田里慢慢被人抽走那样.
乔儿才是我最重要的人,弃不过是我壹时兴起的情人而已,他的安危,不应该动摇我的.
颖浩壹直在心里重复著这几句,勉强的挽回自己近乎崩溃的情绪,殊不知现在的自己就像失了魂那样,失焦的双眼早已背叛了他所谓的理智,而这些,都看在翎的眼里.
我们三师兄弟,原来不过都是些傻子.
智,你的那个信广,还记得有你这么一个人麽?
乔儿,你的颖浩,始终爱的都不是你啊.
"如果你知道自己曾经失忆而忘了壹些很重要的东西,而且还是人爲的,你会如何处置那个祸首?"
"杀了他."
"如果是你以爲最爱的人骗了你,那你又会怎麽样?"
"我...不知道......"
"你的心,可以同时容纳两个人的爱麽?"
"我,我不知道......"最後那个问题,正是弄得颖浩现在进退维谷的难题.
心,到底不能切开来的,爱的,也只能是壹个人.
颖浩不是不懂,以前他壹直都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乔儿才是自己的唯壹.
可自从弃出现之後,那个纤细的身子,那双失了光明的眸子,那抹抹可爱的笑,自己都情不自禁地爲之而牵动,当和他说话时,会不自觉得想宠溺他,当抱著他的时候,会满足得发出奇怪的笑声,当和他结合时,每个毛孔都盈满了幸福的因子.这些,都是从未有过的,却又如此熟悉。
也许,是爱吧.却壹直不敢承认.
"随我来吧,我带你去见弃."
翎起身,复杂的目光在颖浩身上流连著,转身,从阁台上跃了下去.
壹时还反应不过来,等到翎的身影消失在莺莺燕燕之中才清醒过来,颖浩随即追了上去.
二十五章 放手
理智终究敌不过感情。万水千山,少了他,都失了顔色。
当再见到那个虚弱的人时,颖浩的心,壹下子空了。固执地守在床边。痴痴呆呆的。哪里还有往日半分的霸气。
又是十天,轮回般,茫茫。磋跎。
此时的颖浩,不过是壹个差点失了爱人的凡人。
看著颖浩壹遍又壹遍温柔的抚过弃的脸,翎觉得有点心疼,爲乔儿而心疼。
这就是你不顾壹切也要爱的人麽。乔儿,果然好眼光哪。
吩咐了颖浩记得准时喂药後,翎然後就出去了,最後望了望那个有点落寞的背影。暗想,现在,应该还有个人在等他回去吧。
"乔儿。"
"大师兄,你怎麽来了?"
"来看看你。最近,还好吧。"
"嗯,挺好的。"乔苍白的脸色,还有恍惚的眼神。让翎瞧了就觉得心疼。何苦呢?
"他的毒是你下的吧。"翎走近,挑了张凳子坐下。然後直直的望著乔,脸上没有壹丝笑容。
"嗯。"
你不仅废了他武功,居然还下毒,取他性命。
"我的小师弟从来都不是那麽狠的壹个人。"
"师兄,我......"
"情爱这东西,其实壹点都不好。对吧。"翎笑了笑。"放心,他没死,我喂他喝解药了,只是武功我真的无能爲力了。"
乔听後,眼角垂了下来,吁了口气。原本哀伤的眼睛,又有了壹丝光亮。
傻子,把人家杀了都敢,还担心什麽。
杀的是别人,又何尝不是自己。
卑微的爱著,没有安全感,只有欺骗,到头来,还是空壹场。
"心魔这东西,从来都不是你我能控制的。"翎揽过乔的肩头,"颖浩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他爱他更深。无论怎么样,你都赢不过的,放手吧。这样起码他还会记得你的好。"
"而且,明和还等著你回去教他弹琴呢。"
翎轻轻的拍著乔的背,让他的泪,肆意的发泄。
好好的哭壹场,然後,就清了吧。
放手,痛的是壹时,坦的却是壹世。
"如果真的能那麽容易放手,我早就放了。"
"那,我来帮你吧。"翎放开乔,看著他那双红肿的眼,满目是无尽的怜惜。
从小,他最疼的就是这个像水壹样清灵的小师弟。那个笑起来有点傻傻的小师弟,那个总是擦著鼻涕靠他怀里撒娇的小师弟,那个总是嚷嚷著要他讲故事的小师弟。
真正可以陪著他壹生壹世的人。而唯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我的小师弟。
无视乔近乎疯狂的挣扎,翎点了他的睡穴,然後使了禁术,将乔对颖浩的记忆封存了起来,就像他当初对颖浩做的那样。然後,是十天的昏睡。醒来之後,壹切,都将重新开始吧。
把乔带回岚清谷,那个属于他的地方。将他交付给了明和。乔,壹切,都会好的。忘了颖浩,找回你自己。然後,好好的活著。
然後拖著有点疲倦的身子回去。掐指算算日子,小弃,差不多也该醒了吧。
彦,现在你又欠我壹个人情了呢。
想起了那夜的荒唐,翎的脸上,又多了壹抹神秘的笑意。
二十六章 "阴谋"
玉楼深处,有个人相忆。
在梦里,弃又梦到了颖浩。
在大片的黄花海中,两人就那样静静的躺著,看遍日出日落;滩边的大石上,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依偎著,看遍潮起潮落;在三两茅舍间,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笑著,看遍人间冷暖。没有脉脉情话,只有牵紧的手,十指,紧扣。无论轮回几载,总有个人,相忆。总有个人,相待。
也不需要三生石上的镌刻,也知道前方有你在奈何桥上等著我。
可是,当将走到奈何时,以爲可以再见到你时,却生生的被揪了回来。
于是,疼了,累了,睡了。
睡了也还能做有你在的梦,也是好的。
哭了,泪,晶莹。从眼梢落下,凄凄,戚戚。
"醒了?"
布满胡茬的下巴正抵著自己的额头,微微有些痒。
"小弃弃,我喜欢你。"
"嗯。"
壹笑,明了。够了,还能握著来自对方掌心的温度,"别说那么肉麻的称呼。"
翎刚回来就看见正紧拥著无语凝噎的两人,更是觉得自己替乔儿下的决定是正确的。
替弃把了把脉,大体无碍了。也让颖浩稍稍放心,翎逼著他回房休息。然後在弃的床边坐下了。
"谢谢你。"
"你下壹秒不要跟我说什麽以身相许啊,我要不起的。"
逗得弃磕磕笑了,翎才神秘兮兮的正色道,"小弃,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两人达成共识後,翎啰嗦了一大堆让弃好生休息,然後才回出。
"你们聊了什麽?我等好久了。"颖浩壹屁股坐下,壹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阴谋。"
"咦?"
"秘密!"
颖浩耷拉著脑袋,装著壹副可怜样,巴巴的看著床上的弃,锁骨在微微张开的里衣里若隐若现,双唇也顺著呼吸张合著,这简直就是活色生香的勾引。
不由得吞了吞口水,然後努力的给了自己壹巴掌,啪的壹声,清晰可见的五指印在了俊俏的左脸上。
"笨蛋。"
"弃,我......"
"得了,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色狼。"弃看著这样的颖浩,有点发痴了。
"咦,慢著。"颖浩突然间想起来什麽似的,双眼睁得比汤圆还大,"弃,你的眼睛?"
对哦,我现在看颖浩的时候眼睛不痛了啊。
"弃,你的眼睛果然好美呢。"那人俯下身,吻上了弃的眼睑。温温的,软软的。流连。贪恋。
锦时,良辰,相倚,珍惜。
翌日,翎对颖浩编了个故事,关于乔儿离开的故事。
颖浩听了之後,有不舍有愧疚有怜惜。却没有像失去了弃时候的痛,锥心。
翎看著他眼里不断变换的色彩,笑了。他心里还有你,也不枉了。
牡丹倾国,豔名天下。
弃在翎的调理还有某人的细心伺候下,渐渐好了许多,身上长出的肌肤也比以前的更细致了,凝脂般的透著红,宛若牡丹瓣里最鲜嫩的壹抹粉色。身子也越发的柔软了,每日都几乎让颖浩乱了心神,虽然其中也有某人的色色因子在作祟。
日子安生的过著,在牡丹园内,舞剑抚琴,耳鬓厮磨。
美妙得太不真实。就像是场梦。
半年过去了,弃已痊愈,二人向翎辞行,打算回去了。
临行前,翎朝弃使了个眼色,让翎又想起了那晚翎教他的种种对付颖浩的"阴谋",还有自己允了帮翎的所谓"阴谋",不由得壹阵脸红。
别了,後会,有期。
二十七 回京
篝火燃,野郊,风清,残月。
两人双双坐在草地上,颖浩抱著弃,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在腰间摩挲著的手壹直没生安分过。
"你好像胖了哎。"
弃听到这句时,咳了咳,又装出壹副哀怨的神情,眨著圆圆的眼看著颖浩,微微咬著下唇,壹直没吭声。翎那晚教的东西他可没忘呢,能让对方乖乖的听自己的话的方法。而最终的目标当然是,让他们乖乖的沦爲"妻奴"。
最终的结果当然就是,颖浩首先低头,默许了夫人对美食的执著追求,并且以後壹味地放纵"夫人",只要不吃坏肚子,无论是什麽都无限量的供应到"夫人"的餐桌上。
今晚,是炭烧野雁。
吃饱喝足的弃躺在颖浩的身上,闭著眼享受著微凉轻风的安抚。
"刚刚收到信报,彦召我回去,说是朝里有要事。"
"什麽时候啓程?"
"他让我们明天就走。"
"那我们早点回去收拾壹下吧,然後早点歇著,养好精神......"
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堵上了,口腔内的空气逐渐的被抽走,最後只听到交缠的交融声。许久颖浩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我准备妥当了,然後明天我专门备了马车,不如......"
不用说,月夜花野,自然又是壹夜旖旎。
□□□自□由□自□在□□□
日夜兼程,队伍行进得比预计的要快,当再次看到京城的石墙壁时,恍如昨日,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又倒了出来,这壹切似乎都没有变,又似乎壹切都不同了。
握著对方的手,掌心是暖的,只希望著平平静静得才好,活著,不必劳心自成乐。
跨进宫门的那刻,弃想,在这诺大的红城里,不知以後又会囚了多少人。
其实,这金砖琉璃的里面,空得很哪。
至少,心,是空的。就像自己可怜的姐姐那样。
当两人站在上书房时,三人又聚齐了,同样是此地此人,就像小时候那样。
只是当中有很多的事,回不去了。只能留给时间来慢慢抚平曾经。争教壹生壹世壹代人。词人如是说。
彦看著眼前的壹双人,他已经好久没睡好了,满是血丝的眼浸润的是羡慕。
与其说以前是後悔的,那到现在就连自己也糊涂了,至少在那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开始,就乱了。
他甚至打乱了自己独自前进的步伐,包括偶尔对弃偷偷的思念。
更荒唐的是,他仅仅知道他的名字。然後其他几乎是壹片空白。
对他,是爱,还是恨,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壹想头就痛,所以干脆就不去想也不去听,也没有去寻。自那夜分别後,已没再见,也许以後也没有再见了吧。
"颖浩,这次血月教又有新动作了。"彦站起身,示意他们坐下。"那血月教教主日前派人送书,说要率领教衆归顺朝廷。"
"血月教教主壹直未曾露面,江湖也有不少关于他的传闻,不过无壹例外的都说他是个怪人,再加上他嗜血成性,在他手里丧生的人不计其数。更何况他之前明明壹直抵抗朝廷的,现在突然说归顺,只怕,其中有诈。"
彦点点头,接著说:"若他是真心归顺自然利于社稷宗庙,可只怕他明里是归顺,暗里则伺机生叛,再生事端。"
弃看著两人你壹言我壹语,心里暗暗发笑,那个归顺的确是"阴谋",他自己也有份参与策划,如果被那两个人知道,不知道会不会罚他才是。
二十八章 前夕
夕阳无限好,那两人在议事厅忙活几天了,弃也懒得去理,一直呆在偏殿的寝宫里,坐在石阶上,无聊的看著天,火烧的云透著金黄的光,映得叶子的脉络都成黄灿的了。
"小弃弃。"不知何时,翎已翩然来到了弃身边,轻轻的拍了壹下他的头,瞧著他还是一脸迷迷糊糊的样子,翎笑了,"笨蛋"果然总是比较好利用的。
"咦,你怎麽进来的?"站起身,拍拍屁股,眼内壹阵兴奋。自从他知道其实彦之後还是喜欢自己时,壹直觉得对不起他。现在有翎来喜欢他,由他来照顾彦,自是再好不过了。所以当翎提出那个请求时,弃欣然而允。
"我变著戏法进来的呗。"翎神秘的笑笑,皇宫内的每个角落,包括开国时在皇宫内挖的暗道,他都清楚的很,自小就了然于心。
"对了,他们两个在商量著对付你呢!"
"这就是我要的效果吖。到时候等彦知道我对他的心意,而且加上我帮了他的大忙,自然也会感激我,更何况他也对我有好感,我想他落入我的手中也是迟早的事啦!"
"鬼灵精的家夥,不过你爲什麽乾脆不直接现身啊,而且爲什麽还要我...要我......"
"那个是爲了要让他确认他的心意啊。"
"嗯。对了,留下来陪我吃吃饭吧。他们不知道又要忙到什麽时候,这里闷死了,又不像以前那样还能出去喝花酒。"
"瞧你,现在还想著喝花酒,就不怕你主人拆了那馆子啊,就别害得人家连生意都没法做了。"翎抿嘴壹笑,伸出手捏了捏弃的鼻子。
翎被包围在余晖之中,原本淡黄的衣染著明媚的光,眉眼风流,似笑又未笑,弃看著这样的他,有点羡慕,自己的身上可能永远也不可能有他那样的风流吧。却是更加坚信撮合彦翎二人的想法了。
翎扬起嘴角,眼内柔波千转,仿佛有无尽的魅力般吸引著弃的心向他靠近,让弃情不自禁的想要爲他做些什麽,壹切凡是他想要的,都会想尽办法来达成。
"那我先回去了。到时候行动前再来找你。还有,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见过面哦。"
"嗯,好。"弃乖乖的点点头,目送著那人消失在壹片金黄中。
等到天完全黑下来时,弃捧著筷子看著眼前大堆的食物,什麽胃口都没有,想来他和颖浩已经好久没有壹起用过餐了。
就在发呆的时候,腰枝突然被人紧紧圈住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回来了。
"好饿喔,我今天什麽都还没吃呢。"
"笨蛋!只有办差不忘吃饭,哪有只顾公务忘了吃饭的!"弃覆上了腰上的手,凶凶的骂著,"彦也真是的,自己不吃还不让人吃啊。完了之後,你要问他拿壹吨海胆当工钱才好。"
"我看你是吃饭不忘海胆吧。"颖浩嗤的壹笑,弄得弃耳边痒痒的。
"快吃吧,等下还要去麽?"
"不用了,我们已经制定好方案了。"颖浩放开了手,在弃旁边的位子坐下,然後邪佞的笑了笑,"今晚饭後,我可要好好补充能量才行。"
"不正经。"
"夫人还真是了解我。"
"你那是司马昭之心,不动脑也知道。"
"那......"
"等下你自己脱了外衣,剩下的我来帮你脱。这样好不好?"弃闪著流氓色彩的大眼睛,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