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凝听得浑身发冷,紧缩到汉辰身边。"你是说,小夫人的冤魂找回来了?是不是你总打小弟,她在阴间都心疼了。"
汉辰笑着拍哄着惊吓得脸色苍白的妻子,"别乱猜了,威儿少时那沸反盈天的时候,隔三岔五就挨次板子,也没见什么猫呀鬼呀的找回来。都怪我这些年都冷落了没給她烧纸钱了,我回头拉了威儿去給她上个香吧。"
"那万一真有她的鬼魂在这屋里游荡呢?半夜可不吓死人~~"
"磅噹"一声巨响从外间的书房传来。玉凝"呀"的一声钻进了汉辰的怀里吓得魂飞魄散。
"谁在外面!"汉辰大喝一声。
一片沉静,稍时一声"喵~~"的声音传来。
"猫~~小夫人~~"玉凝惊叫着。汉辰推开玉凝,打开灯,屋里大亮起来。他掏出枕头下压的伯朗宁手枪,一把拉开卧室门。
门外的侍卫官小伏也冲了进来,问着"司令,出什么事了?"
汉辰扫视四周,没有什么异样。只是他书案上的那个盖章的印盒打落在地上,几张白纸笺也飘散在地上。
"怕是夜猫进来了,你别管了,快去抓猫吧。"汉辰吩咐道,自己动手拾起纸笺对桌下喝道:"滚出来吧!"
小亮怯怯的从书桌下瑟嗦的爬出来,牙关打着战头也不敢抬。
汉辰拿着那张拾起的空白的盖了他私章的公文笺问小亮:"你怎么讲?"
小亮已经紧张的在原地只有浑身颤抖的份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小亮穿着件睡衣显得十分单薄,而且光了脚没穿鞋,估计是怕出什么响动有意的。
玉凝听了动静从屋里出来,见状也知道个究竟。"你这孩子,还嫌家里不够乱,偷盖了你阿爸的章去干什么呀?还是学里你又惹了什么事了?"
汉辰见了单薄的小亮也觉得又气又怜,才打过他,也不便再下手,但是小亮倒底是为什么这么大胆,这不是他的举动呀。
汉威是被多事的小黑子听了动静給推醒的,听说小亮又惹祸了,汉威无奈的从睡梦中强挣扎了起来匆忙披了睡袍就奔去大哥的房间。
"说呀,你偷盖这章是为了什么?还装猫扮鬼的吓唬人。"玉凝的叨念让汉威猜出个所以。
"小亮,你怎么这么一根筋,我说说你就信呀?"汉威进来把话头接过去。"大哥都赖我不好,今天小亮跟老师在校里闹了不痛快,老师让写悔过书要家长的签印,他找我来帮忙。我就逗他说,拿了您书房的印盖了就结了。不想我这~~这不是胡说了句,他就信了为真的。"
"狗胆包天了你们!"汉辰飞起一脚踢跪了汉威,本想发作,玉凝拉了他的手说:"还是先紧了猫的事先了断了再说吧。罚他们不在这一时,权且把这打记下了。",玉凝提的猫是暗示死去的小妈,汉辰会意的点点头,便拉了脸训斥几句让他们回房了。
汉威拉了小亮回了房间,反带了门就责怪到:"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不是说了明天我再帮你去跑跑那个肖婷婷的事吗?你多一天都等不及就来冒险呀? "
小亮坐在床边啜泣道:"我怕婷婷会受苦,上次我们学校闹学潮被抓了的同学,都挨了打了。"
"人是地方上抓了的,我的身份不好直接说话。托个人去调停也要些时候呀。"
"可要是不行呢?听说抓婷婷的人可凶了,当场就打伤了好几个同学呢。"
"那你就去偷你老子的印章想假传圣旨是吗?"汉威刚要提高声音,忙意识到周围就低了声训斥着:"你这么大了也动动脑子,这是个解决问题的方法吗?"汉威看小亮耷拉个脑袋只是一味的哭着,也没好气的说:"等你把事情闹大了,神仙也救不了你那个婷婷的时候,就等了她去送死吧。你觉得你阿爸好对付吗!"
第二天一早,汉威随大哥出去的路上,试探着说到肖婷婷的事,汉辰皱紧眉头,目光逼视着汉威冷冷道:"那个演《红颜泪》的学生们是我让抓的,这明明是共党的赤色宣传,幕后肯定有指使。"
汉威一缩脖儿调皮的笑道:"是个演话剧文明戏的女学生,戏路满好的。 是个朋友拐弯找了我帮忙。"见大哥不做声,又说道:"那个戏我看了,没觉得有什么呀,不就是张恨水那套鸳鸯蝴蝶,怨天哭地的骗人眼泪的戏吗?怎么跟赤色分子又搭了边了。"
"你又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 汉威立刻诺诺的称是,不敢多话了。
难以面对的真相
下午汉威先去营地巡查了一番,跟几个团长交代了下防务,又把大哥吩咐的事情办了。匆忙的赶回家吃晚饭。想想肖婷婷的事,汉威就觉得棘手,怎么面对小亮呢?这个傻孩子情窦初开头遭迷恋上个女孩子,怎么就这么多事端出来。汉威记得上次跟小亮看戏,小亮还央告他帮忙买了个大花篮送到了后台給那个女生肖婷婷。小亮还约了肖婷婷吃夜宵,拉了汉威当陪衬吃到夜里12点才送完肖婷婷回家。汉威还记得玉凝姐没睡在厅里等门时候那难看的脸色,好在不忍心他再被大哥痛打才没給他告状。
进了门,汉威心里多少觉得有些愧疚,上楼回房还了衣服,小亮已经推门进来,开心的搂了他一口一个小叔的欢喜的叫个不停。汉威更觉得难受,小亮是不是认为.....
"小亮,那个事~~"
"小叔你真棒,婷婷说让谢谢你呢!"看着小亮天真的笑容,根本不象开玩笑。
"你见到她了?"
"是呀,不是你托人放了她的吗?"小亮的话更让汉威费解,他想如果肖婷婷被放了,那大概是大哥发了一念之仁了。大哥总是这样,打骂的凶,但关键时候还是纵容他的多些。汉威露出诡异的笑,"你阿爸回来了?"
"书房呢。"
汉威不等小亮再说,一路小跑冲到大哥书房门口,一把推门进去,"大哥!"
书房内面色凝重的大哥正站着跟一个浅色风衣端了礼帽的陌生人说话。汉威心知又冒失了,大哥有客人在,忙收了笑容规矩的躬身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有客人。"
"越来的没个规矩了。"大哥呵斥了声,又命他跟立在那里的客人余先生打招呼,说是中央派下来的专员。
原本面目冷峻的余专员温和的打量着汉威,汉威被他看得发毛。"这是~~汉威~~"
"威儿你先下去,我跟余专员有正事谈。"汉辰边喝令着汉威,边自我解嘲的对余专员说:"让你见笑了。"
汉威一脸窘态的回了自己的房里,心想怎么这么冒失没想大哥有客人呢。小亮还在屋里等他,"我都喊不住你,阿爸那客人还没走吧?"小亮边说边把个信封給汉威:"小叔,这是婷婷給你的,说是什么秘密,一定亲手不当了旁人的时候給你。"
"呵~我无功不受禄哈。不是送酬劳吧。"汉威边打趣着边打开这个薄薄的信封。里面就一张单笺,上面一行清秀的小楷写着‘欲知令堂千古奇冤的死因秘密,明晚7点朝阳码头丝客咖啡吧见。'
如捏了块儿扔不掉的寒冰,汉威不知道如何是好,这么突然,是恶作剧?
小亮探头看了也蠕动了嘴几次都没说出话来。"婷婷她~~什么意思~~~千古奇冤~~"
汉威笑了笑一把攥了纸笺说:"恶作剧吧,这个丫头肯定恨我没帮上她。"
汉威也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送走的客人,吃饭的时候大哥先是斥责他的冒失没规矩,又骂了小亮的没个大方端庄的大家子弟的样子。一顿饭搞得十分的严肃,只有落筷子吃饭的声音,汉威大气也不敢出,连一向不爱吃的茄子,因为摆在自己面前,也不得看了大哥的脸色吃了几口。
晚上临睡前去大哥房里问安的时候,大哥语气缓了很多,说那个婷婷是余专员的亲戚,所以他从中央找人給保出去了。但是还是嘱咐汉威要谨慎自己的言行,不要胡来。汉威规矩的点头称是。
玉凝平日见惯了汉辰管教兄弟,也在一旁打趣道:"小弟每次这样挨训的时候最乖巧了,就是应了不改。"
"讨打的冤家!"汉辰笑骂着刚说要他出去,又忽然喊住他说:"我和你嫂子都看好了你吕世伯家的四小姐,看哪天带你去吕家走一趟,人家要是答应了,开春你们就把婚事办了吧。"
汉威心里一震,好像婚姻大事也很平常,媳妇也就这么随意的給定了了。他躬身诺诺的应了出了门。
心里想想,怎么也记不起吕伯伯家的四小姐什么模样了,不过就是个丑八怪或象大姐那样的泼落户,大哥要他娶,他也不敢说不呀。
汉威悻悻的回了卧室,"小叔,你回来了。"小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屋里候着了。
"又不用你給我请安,还不去睡。"汉威没有好气的轰他回去,越想结婚的事就象压了块石头去心里的喘不过气。
"我从阿爸那出来就看你进去了。"小亮说:"有个事~~",小亮拉汉威到一边,悄声把那天躲在书房偷印章的时候偷听到的阿爸和继母的对话一五一十的跟汉威学着。"我起初也不敢讲,今天看了婷婷的字,觉得不好瞒了你。"汉威觉得血都要凝结了。"你没听岔?"汉威还是半信半疑。
"我真听得清清楚楚的,因为隔了书房,阿爸也没想外面有人能听到。所以声音一般我就能听真切。要不是听了新阿母说屋里有猫的鬼魂什么~我肯定不会吓得把那个印盒掉了地上露了踪迹的。"
难倒生母的死不是因为瘟疫,果然是有什么冤情? 汉威愣在那里没说话。小亮走了,汉威就守了窗边坐了,脑子里一片混乱。
第二天一早,汉威借口去营里巡视,一早就出了门。
干耗到了傍晚,他来到了朝阳码头那家咖啡馆儿,肖婷婷已经在那里等他。肖婷婷还是跟上次见到那样一脸的清纯和讨人喜欢,肖婷婷引他到了一个偏僻的雅间。里面的另外一个人回过头来,居然是昨天在大哥书房见的那个余专员。
屋里就剩了汉威和余专员,余专员立刻热泪盈眶的拉了汉威的手,半天才说了句:"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汉威心里很是镇静,自己都不想自己如何忽然变得如此的冷静。这个人是什么人?中央的?跟大哥有什么嫌隙?为什么约自己谈生母的死?
"孩子,我是你亲娘舅,你生母余梦遥是我唯一的妹妹。是我一生一世都亏欠的人。"见汉威半信半疑,余专员从怀里掏出几张老照片,里面有个美若天仙的少女在全家福的照片中,是那么清丽动人。"你不觉得自己跟她很象?"汉威震撼了,他曾无数次试图从各种渠道出于好奇想找生母的照片或任何遗物,但都无收获。大哥说是他的生母患了瘟疫,所以东西都销毁了带去了阴间了。
余专员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有封黄旧了,但还平整的信。那信里的蝇头小楷十分的娟秀有功底,信是写給父母亲大人的,里面的意思是说女儿不久于人世,对父母的怀念。说了她留了一子在杨家,但是这个可怜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命运多舛如同她的下场,所以希望父母如果日后有办法,务必想办法救这个孩子于水火。汉威扫了几遍,心底波涛翻涌。
"杨家肯定没有梦遥任何的生前的遗物了,因为梦遥妹妹死前,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销毁了。你知道为什么?"
汉威睁大了眼,呆滞的听了这个自称他娘舅的人讲述的传奇。
汉威回到家倒头就睡,他想逃出去找个地方冷静下来,但是没禀告大哥前他是定不能就这么擅自出去的,这是家规的一条。他只有回到这个让他难过的地方。。
余专员的声音还在他脑边回荡:"你不信就去问问杨家大少爷,你生母过世的时候死在了什么地方?是杨家吗?不!她死在了庙里,她嫌杨家太肮脏,她死也不想再进那个门。" "等过些时候我可以让你去见你娘生前的陪嫁丫环柳醉烟,她就是受你娘之托,带了遗书从杨家逃出来,走了两年到了江南老家。"
汉威辗转反侧,没有洗漱就混赖在床上饱受煎熬的想着生母的事情。
大哥推门进来了,汉威才想到不知道几点了,回来也没跟大哥问安呢。看了小弟憔悴而心事满腹的样子,汉辰关切道:"没事吧?"
汉威抬头看着兄长,激动的心情难以平静,终于脱口问道:"我娘是怎么死的?"
汉辰也震惊了,他看着汉威,"不该知道的事情就别问!"
"我娘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该知道?杨家做了什么愧心事了要瞒我?"汉威怒道,宣泄的泪水涌了出来。
一记响亮的耳光把汉威抽倒在床上,血顺了嘴角溢出。"放肆!"汉辰喝道。
"看来余专员说的是真的了? 我娘是被爹給活活屈打死的是吗?"汉威爬起身子,目光直逼着大哥。"我娘应该很恨杨家了,她死都不肯死在杨家,却选了去庙里;她烧毁了所有属于她的东西,所以你们根本没有办法有她任何的遗物,就骗我说她是害病死的;她临死连一件杨家的衣物都不肯穿,从里到外换的都是她作姑娘时候从余家带了的衣物。她嫁来杨家是老爷子当年的乘人之危,她死在杨家也是因为老爷子的不明是非。"
"住嘴!"又一记耳光,汉威一点不示弱。"你们干什么早不打死我,不然生下我就掐死我算了。要我怎么做才好?"汉威抱头大哭,惊动得玉凝赶了过来,拉走了汉辰。
兄弟反目
汉辰被玉凝劝出了小弟的卧室,在书房努力地稳住自己的情绪。突如其来的变故,终于把这他努力隐瞒了二十多年的尘封往事給小弟开启了。
小弟的个性他最清楚,自由娇生惯养的少爷脾气,根本就没经过风雨挫折。小弟这十九年所有的一切都是被这显赫一世的家族早早的安排妥当了,平生唯能遭到挫折的也不过就是平时制约杨家子弟的祖宗家法和他这个当家的大哥了。
汉辰不甘心的再次折返回汉威的房间,小黑子在外厅正隔了门缝朝里面探头探脑,见汉辰来了吓得立在一边。
"他还没睡?"汉辰问,不等小黑子答话就推门进了汉威的卧室。
汉威正坐在床边对了张照片发呆,汉辰走近他,不知道是没察觉还是有意,汉威并没理会。
"你单独去见过余梦吉了?"汉辰问, 没有回应。
"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汉辰又问,死一般的沉寂。
汉辰愤怒的一把夺过他手中凝视的照片,那是张发黄的老照片,上面是他曾经熟悉的那个江南美女小妈。笑容还是那么的倾国倾城。
"给我!"汉威忽然象发疯的小豹子一样蹿起身来,抢汉辰手里的照片。汉辰也没曾想平日对他毕恭毕敬的小弟的反应是如此的激烈,不由自主的把手举高不让他得逞。汉威疯狂的同他厮打死开来,就是为了抢这张宝贝照片,那肆无忌惮暴躁的行为足以让杨汉辰怒火中烧,但汉辰还是克制着喝道:"你給我坐好,我就給你。坐下!"
尽管汉辰边说边强制着他,汉威还是竭尽全力的同大哥扭打不肯停手。
门外的小黑子吓得双腿直哆嗦。汉威小爷平日就是乖张捣蛋,也从来不敢跟杨家的这个威严不可冒犯的司令大爷顶撞呀,更别说动手打架,简直是不知死活了! 小黑子怕汉威要吃大亏,但又不敢进去劝架,慌忙奔出去找夫人帮忙。
汉辰彻底的恼怒了,自幼练过武术加上同蒙古师傅练过摔跤的他怎么把这个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弟放在眼里。汉辰略施力气,顺势一把擒住汉威的胳膊,稍一用力就扭到身后反剪了,脚下一扫汉威的脚踝,汉威就一个踉跄不稳,险些跌倒。但身手敏捷的汉威还是凭了身上那股灵活劲儿立刻调整脚下,辄歪两步站稳了步子,接着反抗。当汉辰把他那另外那只胳膊也遏住的时候,飞起一脚踢在汉威膝窝上。趁汉威立足不稳,汉辰腾出只手一把拦腰夹住他,另只手还是死钳住汉威的两只被反剪到身后的手腕。汉威被彻底擒获住,任凭汉威如何的踢踹挣扎,汉辰铁青着脸,把他夹了在腋下,拖曳着直奔书房旁的那间神秘的屋子-杨家的祠堂。